“姜桡去找成舟算是意料之中，你说这心神不宁……是怎么一回事？”楼心月好不容易才消化掉这个消息，不解道，“他俩吵了一架不成？”
李若渝想了想姜桡和成舟的性格，虽觉得可能性不大，却也咂摸出几分不对劲来：“……还真说不一定。兰艒遇事总自己藏着掖着，也不是会主动与人起冲突的性格，可今日事发突然，若被姜仲楫一激将，没准两人还真会吵起来。”
楼心月唔了一声，忽然露出一个有些奇异的表情：“说得我都好奇了……好想现场吃瓜。”
她这副表情实在可爱，李若渝本想捏捏她的脸，却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只得打消念头、悻悻看了一眼门口；楼心月应声让对方进门，却见林箐顶着一脑门子汗进了屋：“小姐，成家小姐来了，说是有要事相问；我叫玉竹先带她去了云蔚轩，小姐可要去看看？”
李若渝这会儿倒比楼心月更惊讶：“成云？她怎么会来杨柳阁？”
“哦，我好像没和你说过这个——”楼心月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忘了这个设定，忙解释道，“我母亲在时，给杨柳阁立了一条规矩：鄢都女子如遇急难事、而无处相依时，可至杨柳阁求助。……她这会儿来，大抵是为了成兰艒和姜仲楫的事——我这便过去。你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回来。”最后一句是对李若渝说的。
李若渝本想玩笑一句“杨柳阁居然还兼职妇联工作”，但转念一想，却觉得这条规矩颇为熨帖：鄢都民风虽算开放，对女子言行却仍有诸多条框约束；杨柳阁这般行为，无疑是给了她们多一种选择。兴许她们中的一部分人，便能因为这多出的一个选择、改变自己的处境甚至命运。
他这般想着，却忽然瞥见林箐抱臂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不觉有些莫名：“你不与你家小姐同去么？”
“小姐方才说她一人去，李少卿没听见么？”林箐轻轻嗤了一声，看他的目光却似乎颇有深意，“李少卿先前，应当不知道我们杨柳阁这条规矩吧；如今听了，不知有何感想？”
李若渝忽略掉她语气里隐隐约约的不善，沉吟片刻，才认真地抬起头：“想来陆夫人，是个极好的女子，也将阿月教得很好。”
林箐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愣了神，周身的防备也少了些；不等李若渝再说些什么，她又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油嘴滑舌。别以为你拍马拍得好，我就不觉得你配不上我家小姐了。”
李若渝本想说他不是在拍马，却见楼心月折返回来，不解地看向林箐：“林箐，你怎的还在桃风阁？不是叫你去帮玉竹备些茶点么？”
林箐咳了一声，“哦，方才有件事想问李少卿，这才耽搁了，这就去。”
楼心月看看小跑离开的林箐、又看看似在忍笑的李若渝，只觉得两人似乎都有些莫名，却也没忘了自己折回来的目的：“我想了想，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吧；这么难得的听当事人叙述的机会，总不好错过了。”
李若渝笑应了一声，“不好叫成云看到你我同行，我从密道过去吧。”
成云一一说了早些时候姜桡与成舟的争执，才终于住了口、端起半凉的茶杯，“……事情就是这样了。”
楼心月忙拦住她、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所以成妹妹今日来，究竟是想从杨柳阁这里，知道些什么？”
成云先谢过了她的茶，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姐姐应当也晓得，姜二公子和家兄一向交好，这回虽起了龃龉，也不至坏了彼此情分；可我偷眼瞧着，他二人的关系，好似……和世人所想，有些不同——其实刚认识姜二公子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奈何我实在愚钝，思来想去，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同。都说杨柳阁通晓万物，对家国大事都能了如指掌；这般看来，我这一问倒小题大做了，合该给叨扰姐姐道歉呢。”
“经国大事也好、家长里短也罢，你既心存疑惑，杨柳阁便当尽力解答；规矩如此，你又何须道歉。”楼心月笑道，“所以妹妹今日来，是为了弄清姜二公子和成公子的关系？”
成云乖乖点了点头；虽然她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但楼心月几乎可以保证，她从成云的眼睛里看出了八卦的神色。
“鄢都人尽皆知，仲楫兰艒堪比伯牙子期；不过……”楼心月端起茶盏，细白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口，“据我所知，也许他们二人的情分，比知己更深。”
成云忽然一怔，手中茶杯“当”的一声落在托碟上，溅出点点水渍。
虽然自己不觉得性取向是个问题，但这里到底算是古代社会，楼心月想，对成云来说，自己哥哥有可能是gay这件事，会不会还是太超前了？自己刚刚是不是该换一个说法？
她正想着是否要再说些什么找补，成云却忽然深吸了口气，怯怯道：“姐姐……我觉得，家兄和姜二公子都不像好南风的人啊。”
这回呆住的人换成了楼心月：“……什么？”
不是，她怎么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啊。”大概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惊人，成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我先前和认识的姐姐借过几本话本，里面有说到这些……”
楼心月：……
她有些想笑，可思及两人从前的关系和眼下的冲突，便又收了笑脸，缓声道：“有些事，也许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呢——不过妹妹无需忧心，无论此事将来有何变数，只消我能，便都会为妹妹解惑的。”
送走了依旧有些不解的成云，一直躲在屏风后的李若渝终于笑出了声：“这小丫头，倒是超出我的想象了。”
“猜到古代姑娘早熟，但这个年纪就看这种话本子，是不是还是有点……”楼心月忍不住苦笑，“不过……她委实太敏锐了些。”
李若渝坐到她身边，闻言也点了点头，“还很懂人情世故——说来兰艒也是如此，也不知是家里人教得好、还是自己摸索的。”
“都有吧。”楼心月想起成舟那张好像永远不会变的温柔笑脸，一时不觉唏嘘，“其实我写大纲的时候，并没有细致到把每个人物的家庭背景写出来，但按他们兄妹父母双亡的设定，也能想到他们成长路上的难处。”
成家本只是江南的普通耕读人家，相比京中累世为官的家族、哪怕只相差一两代人，都好似一叶飘萍；即便成舟高中探花、才学过人，怕也难在鄢都立足。成家兄妹进无靠山、后无依仗，万事皆需求己，若不练出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能平安到如今。
“是啊，成舟想在京城走出一条路，太难了。”李若渝思及成云方才的转述，也叹了口气，“姜仲楫自认和兰艒是知己，但也许，他从来不曾真正触及他的内心。”
楼心月却忽然哀叹了一声：“他俩知不知己的先不管，但这次的冲突不可能一点不影响人物关系吧！有可能会影响后面的剧情，我还是得重新梳理支线……现在就觉得蝴蝶效应真的很可怕”
“合着你写感情线，都只是为了调整主线剧情节奏啊？”李若渝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别人都是把人物感情发展当主线，你倒好，把感情戏当支线配合主线发展。”
楼心月干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尖：“没办法，是系统逼我走剧情线的；而且人活着，不能只为了爱情嘛。”
“感觉到了——按你这个走剧情线的方式，恋爱脑主角肯定活不下去。”李若渝泄愤般捏了捏她的脸，“毕竟把暗恋对象写成男主原型、结果男主都跟自己反复示好还只担心会不会影响推进主线剧情这种事，也就你干得出来。”
楼心月猝不及防被他捏了这么一把，下意识啊了一声，眼神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委屈：“我哪儿想得到这些……疼，你松手啦。”
李若渝被她可怜兮兮的表情逗笑，遂安抚般亲了亲她的唇角，“抱歉，我下次轻点。”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正要回桃风阁，却见玉竹匆匆忙忙地开了门：“小姐——小姐，老爷方才过来了，说是有要事要与小姐商议呢。”
“父亲？”楼心月一时有些愕然。
楼子衡怎么忽然来了？
李若渝想了想姜桡和成舟的性格，虽觉得可能性不大，却也咂摸出几分不对劲来：“……还真说不一定。兰艒遇事总自己藏着掖着，也不是会主动与人起冲突的性格，可今日事发突然，若被姜仲楫一激将，没准两人还真会吵起来。”
楼心月唔了一声，忽然露出一个有些奇异的表情：“说得我都好奇了……好想现场吃瓜。”
她这副表情实在可爱，李若渝本想捏捏她的脸，却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只得打消念头、悻悻看了一眼门口；楼心月应声让对方进门，却见林箐顶着一脑门子汗进了屋：“小姐，成家小姐来了，说是有要事相问；我叫玉竹先带她去了云蔚轩，小姐可要去看看？”
李若渝这会儿倒比楼心月更惊讶：“成云？她怎么会来杨柳阁？”
“哦，我好像没和你说过这个——”楼心月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忘了这个设定，忙解释道，“我母亲在时，给杨柳阁立了一条规矩：鄢都女子如遇急难事、而无处相依时，可至杨柳阁求助。……她这会儿来，大抵是为了成兰艒和姜仲楫的事——我这便过去。你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回来。”最后一句是对李若渝说的。
李若渝本想玩笑一句“杨柳阁居然还兼职妇联工作”，但转念一想，却觉得这条规矩颇为熨帖：鄢都民风虽算开放，对女子言行却仍有诸多条框约束；杨柳阁这般行为，无疑是给了她们多一种选择。兴许她们中的一部分人，便能因为这多出的一个选择、改变自己的处境甚至命运。
他这般想着，却忽然瞥见林箐抱臂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不觉有些莫名：“你不与你家小姐同去么？”
“小姐方才说她一人去，李少卿没听见么？”林箐轻轻嗤了一声，看他的目光却似乎颇有深意，“李少卿先前，应当不知道我们杨柳阁这条规矩吧；如今听了，不知有何感想？”
李若渝忽略掉她语气里隐隐约约的不善，沉吟片刻，才认真地抬起头：“想来陆夫人，是个极好的女子，也将阿月教得很好。”
林箐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愣了神，周身的防备也少了些；不等李若渝再说些什么，她又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油嘴滑舌。别以为你拍马拍得好，我就不觉得你配不上我家小姐了。”
李若渝本想说他不是在拍马，却见楼心月折返回来，不解地看向林箐：“林箐，你怎的还在桃风阁？不是叫你去帮玉竹备些茶点么？”
林箐咳了一声，“哦，方才有件事想问李少卿，这才耽搁了，这就去。”
楼心月看看小跑离开的林箐、又看看似在忍笑的李若渝，只觉得两人似乎都有些莫名，却也没忘了自己折回来的目的：“我想了想，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吧；这么难得的听当事人叙述的机会，总不好错过了。”
李若渝笑应了一声，“不好叫成云看到你我同行，我从密道过去吧。”
成云一一说了早些时候姜桡与成舟的争执，才终于住了口、端起半凉的茶杯，“……事情就是这样了。”
楼心月忙拦住她、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所以成妹妹今日来，究竟是想从杨柳阁这里，知道些什么？”
成云先谢过了她的茶，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姐姐应当也晓得，姜二公子和家兄一向交好，这回虽起了龃龉，也不至坏了彼此情分；可我偷眼瞧着，他二人的关系，好似……和世人所想，有些不同——其实刚认识姜二公子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奈何我实在愚钝，思来想去，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同。都说杨柳阁通晓万物，对家国大事都能了如指掌；这般看来，我这一问倒小题大做了，合该给叨扰姐姐道歉呢。”
“经国大事也好、家长里短也罢，你既心存疑惑，杨柳阁便当尽力解答；规矩如此，你又何须道歉。”楼心月笑道，“所以妹妹今日来，是为了弄清姜二公子和成公子的关系？”
成云乖乖点了点头；虽然她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但楼心月几乎可以保证，她从成云的眼睛里看出了八卦的神色。
“鄢都人尽皆知，仲楫兰艒堪比伯牙子期；不过……”楼心月端起茶盏，细白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口，“据我所知，也许他们二人的情分，比知己更深。”
成云忽然一怔，手中茶杯“当”的一声落在托碟上，溅出点点水渍。
虽然自己不觉得性取向是个问题，但这里到底算是古代社会，楼心月想，对成云来说，自己哥哥有可能是gay这件事，会不会还是太超前了？自己刚刚是不是该换一个说法？
她正想着是否要再说些什么找补，成云却忽然深吸了口气，怯怯道：“姐姐……我觉得，家兄和姜二公子都不像好南风的人啊。”
这回呆住的人换成了楼心月：“……什么？”
不是，她怎么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啊。”大概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惊人，成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我先前和认识的姐姐借过几本话本，里面有说到这些……”
楼心月：……
她有些想笑，可思及两人从前的关系和眼下的冲突，便又收了笑脸，缓声道：“有些事，也许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呢——不过妹妹无需忧心，无论此事将来有何变数，只消我能，便都会为妹妹解惑的。”
送走了依旧有些不解的成云，一直躲在屏风后的李若渝终于笑出了声：“这小丫头，倒是超出我的想象了。”
“猜到古代姑娘早熟，但这个年纪就看这种话本子，是不是还是有点……”楼心月忍不住苦笑，“不过……她委实太敏锐了些。”
李若渝坐到她身边，闻言也点了点头，“还很懂人情世故——说来兰艒也是如此，也不知是家里人教得好、还是自己摸索的。”
“都有吧。”楼心月想起成舟那张好像永远不会变的温柔笑脸，一时不觉唏嘘，“其实我写大纲的时候，并没有细致到把每个人物的家庭背景写出来，但按他们兄妹父母双亡的设定，也能想到他们成长路上的难处。”
成家本只是江南的普通耕读人家，相比京中累世为官的家族、哪怕只相差一两代人，都好似一叶飘萍；即便成舟高中探花、才学过人，怕也难在鄢都立足。成家兄妹进无靠山、后无依仗，万事皆需求己，若不练出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能平安到如今。
“是啊，成舟想在京城走出一条路，太难了。”李若渝思及成云方才的转述，也叹了口气，“姜仲楫自认和兰艒是知己，但也许，他从来不曾真正触及他的内心。”
楼心月却忽然哀叹了一声：“他俩知不知己的先不管，但这次的冲突不可能一点不影响人物关系吧！有可能会影响后面的剧情，我还是得重新梳理支线……现在就觉得蝴蝶效应真的很可怕”
“合着你写感情线，都只是为了调整主线剧情节奏啊？”李若渝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别人都是把人物感情发展当主线，你倒好，把感情戏当支线配合主线发展。”
楼心月干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尖：“没办法，是系统逼我走剧情线的；而且人活着，不能只为了爱情嘛。”
“感觉到了——按你这个走剧情线的方式，恋爱脑主角肯定活不下去。”李若渝泄愤般捏了捏她的脸，“毕竟把暗恋对象写成男主原型、结果男主都跟自己反复示好还只担心会不会影响推进主线剧情这种事，也就你干得出来。”
楼心月猝不及防被他捏了这么一把，下意识啊了一声，眼神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委屈：“我哪儿想得到这些……疼，你松手啦。”
李若渝被她可怜兮兮的表情逗笑，遂安抚般亲了亲她的唇角，“抱歉，我下次轻点。”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正要回桃风阁，却见玉竹匆匆忙忙地开了门：“小姐——小姐，老爷方才过来了，说是有要事要与小姐商议呢。”
“父亲？”楼心月一时有些愕然。
楼子衡怎么忽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