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渝在宫宴那日的一句话,闹得楼心月心神不宁了好几日;她思来想去半天,总没个合理的解释。
一来,自己同李若渝不过数面之缘,加上这个时代讲究男女大防,两人实际上连熟识都算不得,便是放在现代,也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关系;二则,按照故事设定、至少按她目前印象里的人物关系,李若渝与楼月并没有什么感情线上的交集,顶多是楼月对他有几分倾慕,纯纯的单箭头,除非说是因为上巳那日的偶遇,把双方产生交集的时间提前了许多。
可就算认识时间提前了,自己和李若渝也远没到可以出言撩拨的程度啊——应该可以算是撩拨了吧,楼心月想,毕竟这句话也暗含了有关爱情的因素。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拉拢楼家?对比鄢都一众世家,楼家除了消息灵通,几乎毫无长处,他犯不着上赶着借势。
想搭上杨柳阁这条线?有些道理,可外界无人知晓自己才是阁主,朝臣想与杨柳阁互通有无,也从不止一条路。
李若渝暗恋楼月?更没可能,无论是原主还是自己,都不曾与他来往过密。
可转念一想,二人近期的偶遇频率,似乎确实稍高了一些,甚至像是有人暗中安排;可谁能提前算到这些?自己作为穿书者、还是作者,都遇到过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真要有合理解释,那楼心月只能想到某个叫0317的坑货系统。
李若渝和她一样是穿书者?这个猜想实在有点大胆、甚至惊悚——谁知道穿进书里的这个“李若渝”是谁,又想做些什么;倘若真如此,他竟这般出言撩拨自己,只怕是个见色起意的登徒浪子,难保日后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楼心月捏了捏鼻梁,重重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我运气应该不会差到这个地步吧……”
她正头痛着,忽听见敲门声:“小姐。”
楼心月忙停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桌边的更漏。
今日是廿日,又到了申正,应当是林箐来通传阁中诸事了。
现在她对杨柳阁的情况熟悉许多,处理事务也愈发得心应手;林箐了解她处事的习惯,已将需要她知悉的事宜一一报告。
“旁的都没甚么,只修远部还有一事……义阁如今,空了一个主事的位置出来。”她最后补充道,“原本是蒋老先生担任此值,因着年事已高,已递了告老还乡的折子;眼下大理寺正在商议接任的人选,大约不日便有结果了。”
楼心月唔了一声,将手边批完的卷宗尽数推到一边,“那这几日,便辛苦你多盯着些此事了……等你把这些卷宗送去含章那里后,咱们便回府吧。”
林箐应声出门,楼心月却陷入了沉思。
杨柳阁七部之事,有关修远部的,往往最为繁琐芜杂:部丞楼伊素来不管事,因此修远部的大多事务,都是林箐同另外三位掌事一齐打点;义阁与六部紧密相关,掌事之位非心思缜密而公正严明者不能任,楼氏父女历时数年,都没能挑出合适的人选。
按《秋月照渝江》的大纲来看,李若渝应是个合适的人选,楼心月心想,然而自己还没有确定,他究竟何时加入杨柳阁。
还是晚些来吧,她想,李若渝要真是现在就来,自己恐怕还真的难以招架。
转眼三日过去。
楼心月正在翻看文华部送来的卷宗;刚看到最后一页,林箐便进了门。
“小姐,方才鸣春来通传,说是大理寺今日,已定下接任蒋老的人选了。”她走到楼心月身侧,倾身低语道,“人这会儿已经来了,正在修远部呢,小姐可要见上一面?”
鸣春是和沧渊桓泱兄弟一样,是楼家收养的孤儿;如今在修远部任职,担任德阁掌事;楼心月记得,她和同在修远部、正任礼阁掌事的丹荣颇为亲近。
楼心月想了想,点了一下头,“见吧,让她把人带过来,你去丹荣那儿拿记档。”这段剧情她还在梳理大纲,也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林箐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楼心月平日理事的桃风阁设在杨柳阁最中心的月竹馆,七部将其围作一圈,是而各处都离月竹馆不远;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敲了桃风阁的门:“阁主。”
“进。”楼心月听出是鸣春的声音,放了手中的笔,“可是新人来了?”
鸣春应了一声是,继而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楼心月甫一看清对方面容,便僵在了椅子上;对方却无知无觉般,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大理寺少卿李若渝,见过杨柳阁阁主。”
——竟然是他。
楼心月深深吸了口气,“鸣春,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同李公子说。”
鸣春应了一声,退到了屋外,还顺手带上了门。
楼心月微微叹了口气,“我只知,接替蒋老的是大理寺中人,不承想……竟是李少卿。”
李若渝微一颔首,笑了笑,“你我果真有缘。许久不见了,楼姑娘——哦不,现在该喊阁主了。”
真是许久不见……个头,明明从嘉元宫宴结束至今还不到七日。
“李少卿会接杨柳阁的帖子,倒是在我意料之外。”楼心月看他这副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一时心头莫名窝火,面上却只能继续保持微笑,“说起来,杨柳阁空缺的位置,要大理寺内部商议接任人选,按理不得高于寺正;李公子官至大理寺少卿,是怎么教那起子人应允的?”
李若渝依旧笑看着她,“阁主有所不知,李某实是自愿前来的——李某同析羽有些交情,偶然听他提及杨柳阁之事,又恰好遇上蒋老致仕,这才敢毛遂自荐。”
楼心月努力绷住面上表情:“李公子放着好端端的大理寺少卿不做,却甘愿来我这修远部任人差遣,还真是……出人意料。”
“阁主谬赞,李某惶恐。”李若渝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李某天资愚钝,如今有幸进了杨柳阁,往后说话做事,如有不周之处,还望阁主海涵。”
楼心月被他噎得几乎吐血——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就是这个性格,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也罢,你今日既来拜会过,往后就算是我杨柳阁的人了;杨柳阁的规矩,鸣春应当已经同你交代清楚了,你以后……好自为之罢。今日时候不早,李少卿请回吧,明日申时点卯,倘若不在,我便扣你的例银。”
“是。”李若渝这会儿倒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那李某今日,便先告退了。”
好好好快点走吧我现在看到你就头疼,楼心月这样想着,点了点头。
李若渝这个角色,什么时候变成白切黑了啊,楼心月眼见他出门,终于没忍住叹了口气——按这么个架势下去,小月秋以后,怕不是要被耍的团团转。
林箐推门进来时,正瞧见楼心月头疼般捏着眉心,忙快步走过去,“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头痛?”
楼心月看了看她手里的卷宗,答非所问道:“林箐,你可看过记档了?关于李若渝的。”
“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林箐答道,“李少卿名若渝,字季真,祖籍渝州,是家中次子,在同辈兄弟中排行第四。他是元熙十六年中的进士,排名二甲第三;先前在吏部任过职,因着年前被大理寺卿顾大人破格提拔,做了大理寺少卿;他父亲李榕曾是户部主事,如今正在江宁知府任上,他兄长李若谷大他七岁,是元熙十二年的进士,如今在鸿胪寺任职——小姐方才已见过他,莫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楼心月轻轻叹了口气,“东西先放在那儿,你过来。”
林箐忙放下卷宗,两步走回楼心月身侧,“小姐有什么吩咐?”
“这几份卷宗我已批过,你一会儿送去文华部;另外……”楼心月重新拿起笔,“义阁掌事的位置,也空了不少年吧?明日李若渝来点卯,你便去楼伊那里取腰牌,让他领了这个差事吧;横竖不能一直叫你管那边的事,总该有个人顶上空缺。”
林箐一愣,“小姐这是何意?李公子本该接任蒋老的主事之位,您这算破格提拔,怕是不合规矩;李公子如今虽是大理寺少卿,可到底今日才——”
“蒋老为人耿介,人情往来也不算练达,加上多年不曾升迁,父亲从前便说过,不宜给他过高的位置;可李若渝不同——他今年不过二十有一,便已官至大理寺少卿,又得陛下和顾大人赏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楼心月肃容道,“从前父亲在杨柳阁时,也不是没有破格提拔的例子;我心里有数,你只消照我说的办便是。倘若出了问题,我会亲自处理……你且看吧,李若渝这人,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来,自己同李若渝不过数面之缘,加上这个时代讲究男女大防,两人实际上连熟识都算不得,便是放在现代,也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关系;二则,按照故事设定、至少按她目前印象里的人物关系,李若渝与楼月并没有什么感情线上的交集,顶多是楼月对他有几分倾慕,纯纯的单箭头,除非说是因为上巳那日的偶遇,把双方产生交集的时间提前了许多。
可就算认识时间提前了,自己和李若渝也远没到可以出言撩拨的程度啊——应该可以算是撩拨了吧,楼心月想,毕竟这句话也暗含了有关爱情的因素。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拉拢楼家?对比鄢都一众世家,楼家除了消息灵通,几乎毫无长处,他犯不着上赶着借势。
想搭上杨柳阁这条线?有些道理,可外界无人知晓自己才是阁主,朝臣想与杨柳阁互通有无,也从不止一条路。
李若渝暗恋楼月?更没可能,无论是原主还是自己,都不曾与他来往过密。
可转念一想,二人近期的偶遇频率,似乎确实稍高了一些,甚至像是有人暗中安排;可谁能提前算到这些?自己作为穿书者、还是作者,都遇到过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真要有合理解释,那楼心月只能想到某个叫0317的坑货系统。
李若渝和她一样是穿书者?这个猜想实在有点大胆、甚至惊悚——谁知道穿进书里的这个“李若渝”是谁,又想做些什么;倘若真如此,他竟这般出言撩拨自己,只怕是个见色起意的登徒浪子,难保日后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楼心月捏了捏鼻梁,重重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我运气应该不会差到这个地步吧……”
她正头痛着,忽听见敲门声:“小姐。”
楼心月忙停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桌边的更漏。
今日是廿日,又到了申正,应当是林箐来通传阁中诸事了。
现在她对杨柳阁的情况熟悉许多,处理事务也愈发得心应手;林箐了解她处事的习惯,已将需要她知悉的事宜一一报告。
“旁的都没甚么,只修远部还有一事……义阁如今,空了一个主事的位置出来。”她最后补充道,“原本是蒋老先生担任此值,因着年事已高,已递了告老还乡的折子;眼下大理寺正在商议接任的人选,大约不日便有结果了。”
楼心月唔了一声,将手边批完的卷宗尽数推到一边,“那这几日,便辛苦你多盯着些此事了……等你把这些卷宗送去含章那里后,咱们便回府吧。”
林箐应声出门,楼心月却陷入了沉思。
杨柳阁七部之事,有关修远部的,往往最为繁琐芜杂:部丞楼伊素来不管事,因此修远部的大多事务,都是林箐同另外三位掌事一齐打点;义阁与六部紧密相关,掌事之位非心思缜密而公正严明者不能任,楼氏父女历时数年,都没能挑出合适的人选。
按《秋月照渝江》的大纲来看,李若渝应是个合适的人选,楼心月心想,然而自己还没有确定,他究竟何时加入杨柳阁。
还是晚些来吧,她想,李若渝要真是现在就来,自己恐怕还真的难以招架。
转眼三日过去。
楼心月正在翻看文华部送来的卷宗;刚看到最后一页,林箐便进了门。
“小姐,方才鸣春来通传,说是大理寺今日,已定下接任蒋老的人选了。”她走到楼心月身侧,倾身低语道,“人这会儿已经来了,正在修远部呢,小姐可要见上一面?”
鸣春是和沧渊桓泱兄弟一样,是楼家收养的孤儿;如今在修远部任职,担任德阁掌事;楼心月记得,她和同在修远部、正任礼阁掌事的丹荣颇为亲近。
楼心月想了想,点了一下头,“见吧,让她把人带过来,你去丹荣那儿拿记档。”这段剧情她还在梳理大纲,也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林箐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楼心月平日理事的桃风阁设在杨柳阁最中心的月竹馆,七部将其围作一圈,是而各处都离月竹馆不远;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敲了桃风阁的门:“阁主。”
“进。”楼心月听出是鸣春的声音,放了手中的笔,“可是新人来了?”
鸣春应了一声是,继而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楼心月甫一看清对方面容,便僵在了椅子上;对方却无知无觉般,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大理寺少卿李若渝,见过杨柳阁阁主。”
——竟然是他。
楼心月深深吸了口气,“鸣春,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同李公子说。”
鸣春应了一声,退到了屋外,还顺手带上了门。
楼心月微微叹了口气,“我只知,接替蒋老的是大理寺中人,不承想……竟是李少卿。”
李若渝微一颔首,笑了笑,“你我果真有缘。许久不见了,楼姑娘——哦不,现在该喊阁主了。”
真是许久不见……个头,明明从嘉元宫宴结束至今还不到七日。
“李少卿会接杨柳阁的帖子,倒是在我意料之外。”楼心月看他这副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一时心头莫名窝火,面上却只能继续保持微笑,“说起来,杨柳阁空缺的位置,要大理寺内部商议接任人选,按理不得高于寺正;李公子官至大理寺少卿,是怎么教那起子人应允的?”
李若渝依旧笑看着她,“阁主有所不知,李某实是自愿前来的——李某同析羽有些交情,偶然听他提及杨柳阁之事,又恰好遇上蒋老致仕,这才敢毛遂自荐。”
楼心月努力绷住面上表情:“李公子放着好端端的大理寺少卿不做,却甘愿来我这修远部任人差遣,还真是……出人意料。”
“阁主谬赞,李某惶恐。”李若渝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李某天资愚钝,如今有幸进了杨柳阁,往后说话做事,如有不周之处,还望阁主海涵。”
楼心月被他噎得几乎吐血——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就是这个性格,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也罢,你今日既来拜会过,往后就算是我杨柳阁的人了;杨柳阁的规矩,鸣春应当已经同你交代清楚了,你以后……好自为之罢。今日时候不早,李少卿请回吧,明日申时点卯,倘若不在,我便扣你的例银。”
“是。”李若渝这会儿倒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那李某今日,便先告退了。”
好好好快点走吧我现在看到你就头疼,楼心月这样想着,点了点头。
李若渝这个角色,什么时候变成白切黑了啊,楼心月眼见他出门,终于没忍住叹了口气——按这么个架势下去,小月秋以后,怕不是要被耍的团团转。
林箐推门进来时,正瞧见楼心月头疼般捏着眉心,忙快步走过去,“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头痛?”
楼心月看了看她手里的卷宗,答非所问道:“林箐,你可看过记档了?关于李若渝的。”
“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林箐答道,“李少卿名若渝,字季真,祖籍渝州,是家中次子,在同辈兄弟中排行第四。他是元熙十六年中的进士,排名二甲第三;先前在吏部任过职,因着年前被大理寺卿顾大人破格提拔,做了大理寺少卿;他父亲李榕曾是户部主事,如今正在江宁知府任上,他兄长李若谷大他七岁,是元熙十二年的进士,如今在鸿胪寺任职——小姐方才已见过他,莫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楼心月轻轻叹了口气,“东西先放在那儿,你过来。”
林箐忙放下卷宗,两步走回楼心月身侧,“小姐有什么吩咐?”
“这几份卷宗我已批过,你一会儿送去文华部;另外……”楼心月重新拿起笔,“义阁掌事的位置,也空了不少年吧?明日李若渝来点卯,你便去楼伊那里取腰牌,让他领了这个差事吧;横竖不能一直叫你管那边的事,总该有个人顶上空缺。”
林箐一愣,“小姐这是何意?李公子本该接任蒋老的主事之位,您这算破格提拔,怕是不合规矩;李公子如今虽是大理寺少卿,可到底今日才——”
“蒋老为人耿介,人情往来也不算练达,加上多年不曾升迁,父亲从前便说过,不宜给他过高的位置;可李若渝不同——他今年不过二十有一,便已官至大理寺少卿,又得陛下和顾大人赏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楼心月肃容道,“从前父亲在杨柳阁时,也不是没有破格提拔的例子;我心里有数,你只消照我说的办便是。倘若出了问题,我会亲自处理……你且看吧,李若渝这人,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