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莉故作无所谓的摊摊手。
“还不相信我，等着看吧。”
褚汀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对她的“水仙座”的真实性也摇摆不定了起来。
小副队长走上来扶着腰带。
“两位，要熄灯了，回去吧。”
时莉干脆地转身，对着小副队长：“不好意思添麻烦了。”随后就利落的走下去。
褚汀转头，满目星光。
时莉从裤包拿出钥匙来，把门推开了一半便顿住了。一进门的左手边就是浴室，江淮在时莉推开门时刚刚从浴室出来，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围得松垮垮的浴巾挂在胯上。
时莉垂下眼睛，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江淮跟在她身后戏谑地看着。
时莉走到自己床前，竟发现自己的东西都不见了，对床的姜晓云在被子里露出一边白嫩的肩膀没有动静。
时莉直起身，冷静得吓人。
“我东西呢？”
她声线平直，没有起伏，嗓音冷得吓人。
江淮听完竟是无视她语气中压抑的怒火，抬起一只手臂靠在墙上嘴角勾着笑，狡黠地去看时莉的眼睛。
时莉的眼里怒火在烧，指甲已经嵌进手心，但她依旧在控制着情绪不外露。
“你猜。”
江淮还冲时莉略带俏皮地眨眨眼。
时莉转头又扫视了房间一圈，没见到自己的东西，绕过江淮就想走。
江淮拽住时莉的手臂
“你现在生气的样子可不漂亮。”
时莉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甩开江淮的手。甩开的那一瞬间，江淮上去扳过时莉的肩膀，死死用手钳她在墙上。
“你跟我玩什么清高，我追你追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你还想怎么样？应帆。”
江淮眼里泛起血丝来，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竟然逗笑了时莉。
她都快忘了，江淮不知道她的真正的名字。
褚汀回到房间去，拿起时莉的东西往外走。走到时莉房间的走廊上时就听见了江淮不大不小的声音。
褚汀匆忙过去，推开门只看见被压在墙上的时莉一记头槌撞上江淮的鼻梁骨，江淮先是往后退了两步，接着鲜红的鼻血顺着流下来，时莉并不甘休，又提着拳头从江淮的下颌打上去。
江淮一仰，往后退倒坐在时莉的床上。
褚汀丢下包，进门看到褚汀腰间的浴巾几欲会松开，便护在时莉身前。
“转过去。”
时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愣，随后转去面对着墙。
褚汀回头确认时莉是否转过去，走到江淮身边去拽起被子来。
江淮眼睛仍然有些发晕，鼻血顺着流下来糊住嘴巴，他看见进来一个男人护在时莉身前，只是嘲弄地笑。
“你真他妈会勾、引男人啊应帆。”
姜晓云才模模糊糊醒来，只是见到房间门大开着还有另外两个人在房间有些惊慌。
江淮还在说：“哥们，这次她是怎么钓…”
话还没说完，褚汀上去捏住江淮已经发青的鼻梁骨，在江淮的哀嚎中，用拽出来的被子甩在江淮身上。
“给自己积点口德，别拿自己那点优势欺负女人。”
褚汀说完，走到时莉面前去。
“走，你东西在我这里。”
“怎么在你哪儿？”
时莉想到什么似的。
“她丢的？”
褚汀不做声，时莉转去看着姜晓云
“你最好庆幸我包里的东西没有坏。”
姜晓云一时不敢吭声。
时莉提着相机包跟在褚汀身后。甲板上传来一声哨声，接着“啪”的一声，船舱内的灯全部熄灭。
时莉的眼睛一下不适应黑暗，踉跄了一下扶住身边的墙体。
褚汀打开手电，手背在身后，那一束光就恰好在时莉的脚下。
时莉抬头望一眼，缓慢地跟着褚汀的步伐走。恰好恒定的距离让那束光始终在时莉要走的下一步位置上。
褚汀把被子又拍了拍，把时莉的背包放在床头柜上，又把刚刚的小手电放在旁边。
时莉坐在边上，有些沉默。
褚汀出去要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时莉的声音轻轻的响起来。
“有烟吗？”
褚汀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走近些丢在床上。
火光一瞬照亮了时莉的脸，烟草燃烧的味道开始弥漫，褚汀默默退了出去。
次日，时莉睁开眼时听到了喇叭里传来的男声，略带着电流声，却激动着每个人的心。
“各位公民，我们将在一小时后在华国长阳省宜莞进行停靠，请收拾好个人物品，欢迎回到祖国。”
走廊外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时莉坐起来望着透光的百叶窗，心里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时莉推开门，看见房间门都大开着，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走上甲班，看见褚汀和宋立冬正在采访。
时莉退回房间，洗完澡后换上了一件牛仔夹克式的深色连衣裙，小腿上被砸中的地方淤上一块，青的紫的看得刺眼。时莉抚了抚裙摆盖住。等她东西收拾完后，从栏杆上望，已经看得见港口上密密麻麻的人和红色的字幅了。
宋立冬皱了皱眉，放下了设备。
“不太够，一会儿下去了之后再采访几个。”
褚汀听罢点了点头
“等等，我回去收一下东西。”
时莉背上背包手里提着相机包，即将靠岸，外面飘着丝丝绵绵的雨，空气中透着些许寒意，时莉又穿了一件针织衫在外面，头上顶了一顶白色鸭舌帽。
褚汀挂着工作牌匆匆忙忙走向房间去，遇上了刚刚准备关门离开的时莉。
时莉朝他露出一个官方客气的微笑，然后从包里拿出褚汀昨夜给她的一包烟。
“谢谢。”
时莉说完后没有犹豫，擦过褚汀的身旁便离去了。
那股白山茶的味道又从鼻尖飘散，褚汀微微张口，想叫住她，可又不知道叫住了，然后呢？
自己该说什么。
时莉排在前面，当出口一开放她便带着东西走了。港口堵着不少记者，时莉有些犯难，踌躇了一下等着人拥下来后趁着记者目光转移后从人群侧边溜走了。
褚汀和宋立冬又支起来开始录素材，褚汀侧过头，望见了时莉离去的背影。
江淮鼻梁上贴了一个不大管用的创可贴，姜晓云追在后面，两人之间气氛凝重。褚汀等着宋立冬拍完素材，江淮却立在他面前，然后看似恳切的开口：“我劝你别碰应帆，你搞不定她。”
褚汀摘下工作牌捏在手里，漫不经心地回他：“那我也劝你别想了，你不也搞不定她吗。”
江淮手插进兜里。
“我有钱，有时间。”
褚汀嘴角扬起。
“她可不会打我。”
宋立冬肩膀微不可闻地抖动，而江淮听罢立马就把手抽出来，皱着眉头一脸要和褚汀来掰扯掰扯的架势。
宋立冬走过来，轻拍了江淮的肩膀两下
“好了哥们，我们要工作了，回去和爸爸妈妈团聚吧。”
褚汀把手里的工作牌又重新挂上，拿着话筒又走开。
姜晓云白嫩的脸面露难堪，她知道自己只是以女伴的身份呆在江淮身边，没有资格追究他的心思在谁的那里。如果他追寻的是那样的人，那他选择自己的原因又是什么。
江淮皱眉的动作牵扯到伤处，疼痛感蔓延。
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厚重的好似快掉下来，时莉带着行李匆匆赶往城市的另一端。应帆的生日就快到了，时莉今年给她带了希腊海边的泥塑和石头。
周身的酸痛和空乘的声音唤醒了时莉，她转头看向窗外，一座城的霓虹在下方排列整齐。
顺着人流，时莉出了站，坐上一辆出租。
“师傅，丽缘酒店。”
、、、
时莉在定的闹钟响起之前就醒了过来，行李几乎没动过。
时莉下楼吃完早饭后带着行李打车去了茗乡的公墓，摇摇晃晃过了一段路，时莉停在了公墓门牌前。
熟练的绕过保安亭门口拴着的大黑狗，时莉走到倒数第二排最边，放下东西拿出湿纸巾开始擦拭墓碑。
时莉坐在旁边，捏着湿纸巾慢慢地擦着底座。
“小帆，最近还好吗？我这半年去了很多地方，甚至还经历了一次战乱。”
“我这次给你带了一个泥塑和海边的石头。那个人说这个泥塑是希腊神话里的山林女神Echo，我想到你了，给你带回来。石头是本地人说带走这个石头就会重新回到那个地方。我送给你，希望你也可以去看看那里的风景。”
时莉顿了顿。
“小帆，我这次想去雪山。”
时莉仰了仰头，应帆已经离去多年 ，她该哭也哭过，时莉看着头顶上方飘摇的树枝，眼睛有些胀痛，却是流不出泪来。
时莉还在穿着肥大的校服的时候，她注意到了戴着厚厚的眼镜的应帆。应帆在班里少言寡语，下课除了去卫生间不会离开座位，每天吃饭最慢去，睡觉最晚睡。可是即便如此，应帆的成绩依然是中游，不少人曾拿应帆做为自己不学习时的心理安慰。
一次，时莉喜欢的乐队来到屿城开演唱会，那天下午，时莉捏着票，走到学校后墙熟练得坐上墙头纵身一跃跳到墙下的草坪上。
时莉把只塞了换下的校服的书包甩在背上，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见到了同样身着便装的应帆。她坐在墙头，另一只脚还没翻过来，低头和时莉对视着有些尴尬。
应帆先开口说：“能不能让让，我把书包丢下去。”
时莉退了退，看着应帆跳下来。
“你去哪儿？”
应帆不做声，时莉看到她衣兜里露出的一角票据。
“演唱会？”
应帆猛抬头看向她，时莉笑着下扬了扬手里的票据。
“拼个车吧。”
那场演唱会时莉第一次发现应帆的不同，她摘下眼镜后的眼睛很亮，而且在后来的相处中，时莉还发现应帆和自己的长相也有相似之处。
时莉和应帆在高中的第三年，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即使这在别人看来两人是不太搭对的组合，但时莉欣赏着应帆的反差，和她的直率纯粹。
时莉在高考前的假期和应帆在家附近的小公园里荡着秋千。
时莉问应帆考完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明明是很好回答的问题，可应帆沉默了好久，才平静的说了一句：“喝酒，喝到吐。”
时莉当时不甚在意，只问应帆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旅游看音乐节。
应帆抬起头，说：“好啊，考完第二天就出发。”
考完后的第二天，时莉站着应帆家楼下拉着行李，手里的电话不停拨着应帆的号码，那头响起的忙音让时莉有些不耐烦，再有半个小时，火车就要离开屿城了。
时莉不耐烦地转着圈打电话，身后穿来重物坠落的声响，保洁的尖叫。时莉呆愣住，不敢回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掏出手机开始打急救和警察的电话，时莉的脑子充斥着不安和恐惧，她想要寻求帮助，再次拨通了应帆的号码。
那首她们最熟悉的水仙，在时莉身后的草坪上响起。
那首她们共同编曲的曲子前奏像是一种恐怖的预告在向时莉脑子里侵入，时莉手脚僵硬机械木讷地转过去，看到了满地正在弯曲流淌的血液和应帆贴在地上侧着的脸。
时莉脑子里的弦在一瞬间断开，她倒坐在地上，看着应帆的尸体开始大声哭叫，她满脸泪水，双脚不自觉在地上蹬，长发在她脸上脖子上被泪水黏住，到有人来遮挡她视线前，时莉先晕了过去。
时莉被惊吓到发烧一个星期，在病床上一次一次做着噩梦。神志不清的日子里，应帆已经被应家人埋葬在那个偏僻的公墓里边。
五年后的马尔萨沙漠，时莉在当地特色酒馆里遇到了一个身着正装的男人，酒精和昏暗的五色灯光的加持下，时莉竟觉得那男人的五官和应帆有几分相似。
那男人迈着长腿径直朝时莉的方位走来，时莉挪开视线，手指伸进杯子里轻转冰块。
原木的吧台被男人用食指轻叩两下，对走来的酒保说：“whiskey”
男人率先开口，音色较沉。
“时小姐，幸会。”
时莉侧过头，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张脸岂止和应帆几分相似，是一眼就可以猜到他的身份的相似。
“这几年你一直在查我妹妹的事情，对吧。”男人的脸在吊灯下晦暗不明，时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无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他伸出手来，语气轻上几分。
“你好，我是帆帆的亲哥哥，应川。”
时莉听完直起身来，伸出手回应了应川。
“那么远的路程，有何贵干？”语气虽然冷淡，但时莉看到应川那张和应帆相似的脸，在微醺的状态下无法避免的鼻尖发酸。
应川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来递给时莉，是一张拍的手机里的短信，待时莉的眼光一行一行扫过时，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我妹妹的最好的朋友，在她唯一一次有交友机会的时光里，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谢谢你让帆帆有一段值得回忆的日子。”
上面有很长的一段，但垫底的消息是：
“哥，你帮我找到莉莉。告诉她，她是我十九年里遇到的最好最好的人。”
时莉的眼眶骤然湿润，短短两行字，越看越模糊，手机屏幕的光变得刺眼，照着她脸上不受控制落下的眼泪。那些无数个控诉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应帆的不对劲，为什么草草忽略她低落情绪的日子，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从不怪自己。
应川沉默着一言不发，如果不是自己在国外，也不至于在事发后的五年才知晓妹妹的死讯，他走后的几年，应帆那些失控夜晚的情绪一股脑发在了他一出国便被扣下的手机上。
应川的抬手又喝完杯底的酒，嗓子紧缩，却依然开口。
“我妹妹的事，两个人毫无目的地查，不如我给你提供帮助，你替我也是替你自己去查。”
时莉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落在衣服上。
应川拿出一张名片，用酒杯压住。
“想好了联系我。”
“还不相信我，等着看吧。”
褚汀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对她的“水仙座”的真实性也摇摆不定了起来。
小副队长走上来扶着腰带。
“两位，要熄灯了，回去吧。”
时莉干脆地转身，对着小副队长：“不好意思添麻烦了。”随后就利落的走下去。
褚汀转头，满目星光。
时莉从裤包拿出钥匙来，把门推开了一半便顿住了。一进门的左手边就是浴室，江淮在时莉推开门时刚刚从浴室出来，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围得松垮垮的浴巾挂在胯上。
时莉垂下眼睛，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江淮跟在她身后戏谑地看着。
时莉走到自己床前，竟发现自己的东西都不见了，对床的姜晓云在被子里露出一边白嫩的肩膀没有动静。
时莉直起身，冷静得吓人。
“我东西呢？”
她声线平直，没有起伏，嗓音冷得吓人。
江淮听完竟是无视她语气中压抑的怒火，抬起一只手臂靠在墙上嘴角勾着笑，狡黠地去看时莉的眼睛。
时莉的眼里怒火在烧，指甲已经嵌进手心，但她依旧在控制着情绪不外露。
“你猜。”
江淮还冲时莉略带俏皮地眨眨眼。
时莉转头又扫视了房间一圈，没见到自己的东西，绕过江淮就想走。
江淮拽住时莉的手臂
“你现在生气的样子可不漂亮。”
时莉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甩开江淮的手。甩开的那一瞬间，江淮上去扳过时莉的肩膀，死死用手钳她在墙上。
“你跟我玩什么清高，我追你追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你还想怎么样？应帆。”
江淮眼里泛起血丝来，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竟然逗笑了时莉。
她都快忘了，江淮不知道她的真正的名字。
褚汀回到房间去，拿起时莉的东西往外走。走到时莉房间的走廊上时就听见了江淮不大不小的声音。
褚汀匆忙过去，推开门只看见被压在墙上的时莉一记头槌撞上江淮的鼻梁骨，江淮先是往后退了两步，接着鲜红的鼻血顺着流下来，时莉并不甘休，又提着拳头从江淮的下颌打上去。
江淮一仰，往后退倒坐在时莉的床上。
褚汀丢下包，进门看到褚汀腰间的浴巾几欲会松开，便护在时莉身前。
“转过去。”
时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愣，随后转去面对着墙。
褚汀回头确认时莉是否转过去，走到江淮身边去拽起被子来。
江淮眼睛仍然有些发晕，鼻血顺着流下来糊住嘴巴，他看见进来一个男人护在时莉身前，只是嘲弄地笑。
“你真他妈会勾、引男人啊应帆。”
姜晓云才模模糊糊醒来，只是见到房间门大开着还有另外两个人在房间有些惊慌。
江淮还在说：“哥们，这次她是怎么钓…”
话还没说完，褚汀上去捏住江淮已经发青的鼻梁骨，在江淮的哀嚎中，用拽出来的被子甩在江淮身上。
“给自己积点口德，别拿自己那点优势欺负女人。”
褚汀说完，走到时莉面前去。
“走，你东西在我这里。”
“怎么在你哪儿？”
时莉想到什么似的。
“她丢的？”
褚汀不做声，时莉转去看着姜晓云
“你最好庆幸我包里的东西没有坏。”
姜晓云一时不敢吭声。
时莉提着相机包跟在褚汀身后。甲板上传来一声哨声，接着“啪”的一声，船舱内的灯全部熄灭。
时莉的眼睛一下不适应黑暗，踉跄了一下扶住身边的墙体。
褚汀打开手电，手背在身后，那一束光就恰好在时莉的脚下。
时莉抬头望一眼，缓慢地跟着褚汀的步伐走。恰好恒定的距离让那束光始终在时莉要走的下一步位置上。
褚汀把被子又拍了拍，把时莉的背包放在床头柜上，又把刚刚的小手电放在旁边。
时莉坐在边上，有些沉默。
褚汀出去要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时莉的声音轻轻的响起来。
“有烟吗？”
褚汀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走近些丢在床上。
火光一瞬照亮了时莉的脸，烟草燃烧的味道开始弥漫，褚汀默默退了出去。
次日，时莉睁开眼时听到了喇叭里传来的男声，略带着电流声，却激动着每个人的心。
“各位公民，我们将在一小时后在华国长阳省宜莞进行停靠，请收拾好个人物品，欢迎回到祖国。”
走廊外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时莉坐起来望着透光的百叶窗，心里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时莉推开门，看见房间门都大开着，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走上甲班，看见褚汀和宋立冬正在采访。
时莉退回房间，洗完澡后换上了一件牛仔夹克式的深色连衣裙，小腿上被砸中的地方淤上一块，青的紫的看得刺眼。时莉抚了抚裙摆盖住。等她东西收拾完后，从栏杆上望，已经看得见港口上密密麻麻的人和红色的字幅了。
宋立冬皱了皱眉，放下了设备。
“不太够，一会儿下去了之后再采访几个。”
褚汀听罢点了点头
“等等，我回去收一下东西。”
时莉背上背包手里提着相机包，即将靠岸，外面飘着丝丝绵绵的雨，空气中透着些许寒意，时莉又穿了一件针织衫在外面，头上顶了一顶白色鸭舌帽。
褚汀挂着工作牌匆匆忙忙走向房间去，遇上了刚刚准备关门离开的时莉。
时莉朝他露出一个官方客气的微笑，然后从包里拿出褚汀昨夜给她的一包烟。
“谢谢。”
时莉说完后没有犹豫，擦过褚汀的身旁便离去了。
那股白山茶的味道又从鼻尖飘散，褚汀微微张口，想叫住她，可又不知道叫住了，然后呢？
自己该说什么。
时莉排在前面，当出口一开放她便带着东西走了。港口堵着不少记者，时莉有些犯难，踌躇了一下等着人拥下来后趁着记者目光转移后从人群侧边溜走了。
褚汀和宋立冬又支起来开始录素材，褚汀侧过头，望见了时莉离去的背影。
江淮鼻梁上贴了一个不大管用的创可贴，姜晓云追在后面，两人之间气氛凝重。褚汀等着宋立冬拍完素材，江淮却立在他面前，然后看似恳切的开口：“我劝你别碰应帆，你搞不定她。”
褚汀摘下工作牌捏在手里，漫不经心地回他：“那我也劝你别想了，你不也搞不定她吗。”
江淮手插进兜里。
“我有钱，有时间。”
褚汀嘴角扬起。
“她可不会打我。”
宋立冬肩膀微不可闻地抖动，而江淮听罢立马就把手抽出来，皱着眉头一脸要和褚汀来掰扯掰扯的架势。
宋立冬走过来，轻拍了江淮的肩膀两下
“好了哥们，我们要工作了，回去和爸爸妈妈团聚吧。”
褚汀把手里的工作牌又重新挂上，拿着话筒又走开。
姜晓云白嫩的脸面露难堪，她知道自己只是以女伴的身份呆在江淮身边，没有资格追究他的心思在谁的那里。如果他追寻的是那样的人，那他选择自己的原因又是什么。
江淮皱眉的动作牵扯到伤处，疼痛感蔓延。
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厚重的好似快掉下来，时莉带着行李匆匆赶往城市的另一端。应帆的生日就快到了，时莉今年给她带了希腊海边的泥塑和石头。
周身的酸痛和空乘的声音唤醒了时莉，她转头看向窗外，一座城的霓虹在下方排列整齐。
顺着人流，时莉出了站，坐上一辆出租。
“师傅，丽缘酒店。”
、、、
时莉在定的闹钟响起之前就醒了过来，行李几乎没动过。
时莉下楼吃完早饭后带着行李打车去了茗乡的公墓，摇摇晃晃过了一段路，时莉停在了公墓门牌前。
熟练的绕过保安亭门口拴着的大黑狗，时莉走到倒数第二排最边，放下东西拿出湿纸巾开始擦拭墓碑。
时莉坐在旁边，捏着湿纸巾慢慢地擦着底座。
“小帆，最近还好吗？我这半年去了很多地方，甚至还经历了一次战乱。”
“我这次给你带了一个泥塑和海边的石头。那个人说这个泥塑是希腊神话里的山林女神Echo，我想到你了，给你带回来。石头是本地人说带走这个石头就会重新回到那个地方。我送给你，希望你也可以去看看那里的风景。”
时莉顿了顿。
“小帆，我这次想去雪山。”
时莉仰了仰头，应帆已经离去多年 ，她该哭也哭过，时莉看着头顶上方飘摇的树枝，眼睛有些胀痛，却是流不出泪来。
时莉还在穿着肥大的校服的时候，她注意到了戴着厚厚的眼镜的应帆。应帆在班里少言寡语，下课除了去卫生间不会离开座位，每天吃饭最慢去，睡觉最晚睡。可是即便如此，应帆的成绩依然是中游，不少人曾拿应帆做为自己不学习时的心理安慰。
一次，时莉喜欢的乐队来到屿城开演唱会，那天下午，时莉捏着票，走到学校后墙熟练得坐上墙头纵身一跃跳到墙下的草坪上。
时莉把只塞了换下的校服的书包甩在背上，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见到了同样身着便装的应帆。她坐在墙头，另一只脚还没翻过来，低头和时莉对视着有些尴尬。
应帆先开口说：“能不能让让，我把书包丢下去。”
时莉退了退，看着应帆跳下来。
“你去哪儿？”
应帆不做声，时莉看到她衣兜里露出的一角票据。
“演唱会？”
应帆猛抬头看向她，时莉笑着下扬了扬手里的票据。
“拼个车吧。”
那场演唱会时莉第一次发现应帆的不同，她摘下眼镜后的眼睛很亮，而且在后来的相处中，时莉还发现应帆和自己的长相也有相似之处。
时莉和应帆在高中的第三年，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即使这在别人看来两人是不太搭对的组合，但时莉欣赏着应帆的反差，和她的直率纯粹。
时莉在高考前的假期和应帆在家附近的小公园里荡着秋千。
时莉问应帆考完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明明是很好回答的问题，可应帆沉默了好久，才平静的说了一句：“喝酒，喝到吐。”
时莉当时不甚在意，只问应帆要不要和她一起去旅游看音乐节。
应帆抬起头，说：“好啊，考完第二天就出发。”
考完后的第二天，时莉站着应帆家楼下拉着行李，手里的电话不停拨着应帆的号码，那头响起的忙音让时莉有些不耐烦，再有半个小时，火车就要离开屿城了。
时莉不耐烦地转着圈打电话，身后穿来重物坠落的声响，保洁的尖叫。时莉呆愣住，不敢回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掏出手机开始打急救和警察的电话，时莉的脑子充斥着不安和恐惧，她想要寻求帮助，再次拨通了应帆的号码。
那首她们最熟悉的水仙，在时莉身后的草坪上响起。
那首她们共同编曲的曲子前奏像是一种恐怖的预告在向时莉脑子里侵入，时莉手脚僵硬机械木讷地转过去，看到了满地正在弯曲流淌的血液和应帆贴在地上侧着的脸。
时莉脑子里的弦在一瞬间断开，她倒坐在地上，看着应帆的尸体开始大声哭叫，她满脸泪水，双脚不自觉在地上蹬，长发在她脸上脖子上被泪水黏住，到有人来遮挡她视线前，时莉先晕了过去。
时莉被惊吓到发烧一个星期，在病床上一次一次做着噩梦。神志不清的日子里，应帆已经被应家人埋葬在那个偏僻的公墓里边。
五年后的马尔萨沙漠，时莉在当地特色酒馆里遇到了一个身着正装的男人，酒精和昏暗的五色灯光的加持下，时莉竟觉得那男人的五官和应帆有几分相似。
那男人迈着长腿径直朝时莉的方位走来，时莉挪开视线，手指伸进杯子里轻转冰块。
原木的吧台被男人用食指轻叩两下，对走来的酒保说：“whiskey”
男人率先开口，音色较沉。
“时小姐，幸会。”
时莉侧过头，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张脸岂止和应帆几分相似，是一眼就可以猜到他的身份的相似。
“这几年你一直在查我妹妹的事情，对吧。”男人的脸在吊灯下晦暗不明，时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无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他伸出手来，语气轻上几分。
“你好，我是帆帆的亲哥哥，应川。”
时莉听完直起身来，伸出手回应了应川。
“那么远的路程，有何贵干？”语气虽然冷淡，但时莉看到应川那张和应帆相似的脸，在微醺的状态下无法避免的鼻尖发酸。
应川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来递给时莉，是一张拍的手机里的短信，待时莉的眼光一行一行扫过时，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我妹妹的最好的朋友，在她唯一一次有交友机会的时光里，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谢谢你让帆帆有一段值得回忆的日子。”
上面有很长的一段，但垫底的消息是：
“哥，你帮我找到莉莉。告诉她，她是我十九年里遇到的最好最好的人。”
时莉的眼眶骤然湿润，短短两行字，越看越模糊，手机屏幕的光变得刺眼，照着她脸上不受控制落下的眼泪。那些无数个控诉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应帆的不对劲，为什么草草忽略她低落情绪的日子，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从不怪自己。
应川沉默着一言不发，如果不是自己在国外，也不至于在事发后的五年才知晓妹妹的死讯，他走后的几年，应帆那些失控夜晚的情绪一股脑发在了他一出国便被扣下的手机上。
应川的抬手又喝完杯底的酒，嗓子紧缩，却依然开口。
“我妹妹的事，两个人毫无目的地查，不如我给你提供帮助，你替我也是替你自己去查。”
时莉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落在衣服上。
应川拿出一张名片，用酒杯压住。
“想好了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