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氿回到家里,正巧看到一个瞎眼的郎中从院子里出来,柳清玲看见儿子回家,立刻招呼他:“阿九,快,你回来的正好,快让葛郎中给你看看。”

    何氿斜眼瞅了那郎中一眼,两个照子只喘气没眼珠子,就这德行还能给他看病?

    何氿不想浪费时间,想要回屋睡觉,可柳清玲不听,非要拉着他往厅里带,何氿拗不过她,只得答应,把手往郎中号脉的小枕头上一搭,掀了掀眼皮,“看吧。”

    葛郎中笑眯眯地坐定,摸索着去探何氿的脉,只见他摇头晃脑故弄玄虚,突然却惊道:“老天爷啊,你竟是个短命之人!”

    何氿:“……”还真他娘的挺准。

    “所以呢?”何氿笑道,“我什么时候死?”

    “阿九!”柳清玲连忙制止何氿,听完葛郎中的话,她已经忍不住开始抹眼泪,声声泣泣地对葛大夫道,“葛大夫,您快给阿九想想办法吧。我和游郎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可怎么活啊……”

    何氿不喜欢女人哭,更见不得柳清玲顶着柳倾的脸哭,他烦躁地想要叫停,却又觉得不妥,正心烦意乱之时,却听见瞎眼大夫摸着胡须道,“何家媳妇,稍安勿躁,虽然公子气气虚体弱,非长寿之相,但只要调养得当,再配合心法增加内力修为,也未尝不可与常人般寿终正寝。”

    柳清玲擦着眼泪,“可我和游郎都不会玄门之术,怎么才能让他增加内力修为?”

    “这个好办,”葛郎中老神在在,“这世间有三大仙门两大玄宗,都是修行的宗门,他们每年都会遴选资质优异根骨奇佳的少年入宗门学习,公子何不去试它一试?万一三门二宗里有一家肯收留公子,那公子不仅可以增补气血,增加修为,把这条瘸腿治好,说不定还可修成金丹,长生不老,那岂不是一桩美事?”

    何氿:“……”真他妈放屁。

    葛郎中瞎了,看不见何氿鄙视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想当年我游历天下,曾于偶然间得到这副地图,地图上绘有三门二宗所在。斗转星移,因缘际会,想必这个地图就是为了公子准备的,公子可按图索骥,去三门二宗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何氿接过葛郎中手中的地图,上面画的狗屁不通,要是按照地图上这么走,估计走一万年都走不到三门二宗。

    他刚要骂街,就听见柳清玲连连感谢,差点跪下来道,“多谢葛郎中了,葛郎中实在是我们阿九、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

    何氿白了一眼,暗道了句他也配,就看见柳清玲又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涕泗横流感激不尽地塞给了葛郎中,“葛郎中,这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您一定笑纳。”

    葛郎中作势往外推,“别别别,何家媳妇,你这就见外了!”

    柳清玲摇头再往外推,“葛郎中,求您一定要收下!”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推了半天,何家攒得这点散碎银子最终还是落到了这瞎眼郎中的腰包里。送走了葛大夫,何游之刚好休息好了从屋里出来,柳清玲抱住丈夫喜极而泣,“游郎,咱们家阿九有救了!葛大夫说可以送阿九去仙门学习,这样就能治得好他的瘸腿和身子羸弱的毛病,说不定还能修成金丹,长生不老!”

    “真的!那太好了!”

    何游之特别捧场,两个人在何氿又亲又抱,看的何氿一阵头皮发麻。

    就凭一张无从验证的地图,就敢做这么大的白日梦,这俩残魂果然纯纯俩傻逼。

    “阿九,你不高兴嘛!你的腿有救了!”柳清玲雀跃地问何氿。

    何氿抽了抽嘴角,没忍心打扰他们的雅兴,毕竟他向来喜欢成人之美。

    “高兴,我挺高兴的。”他很勉强道。

    “是嘛!那今晚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鱼怎么样?”

    何氿一愣,心里想起了那些陈年旧事,半响才回神,笑开一个真正的弧度。

    “好。”

    ——

    魔族都爱吃鱼,因为魔族的祖先原是临水而居,他们有这个传统。

    何氿除了爱吃鱼,还善水。

    想当年他被魔族的同伴欺负,会从水路跑掉,如果运气好,还能顺手在水里捉几条小鱼填填肚子。

    他就是那时遇到白颜的。

    那天,白颜穿着一身白袍,坐在水边垂钓,他着急躲避魔族同类的追杀,一不小心被她的鱼钩钩住,白颜以为钩上了大鱼,拎起鱼竿,直接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

    现在想想,这女人力气是真的大,怪不得可以拉起天下第一弓。

    可那时的何氿,只有十四岁,豆芽一样的身材,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半个屁股蛋子还露在外面。白颜看到他后,丝毫没害怕他是不是什么水中恶鬼变得,反而走到他面前,问他在水里干什么。

    何氿还没答话,水中就真的涌出魔族操控的水鬼,何氿刚要跑,白颜就一鱼竿将那些水鬼打得魂飞魄散。

    当时的何氿手无缚鸡之力,他只觉得这女人太强了,强到膝盖发软,想要顶礼膜拜,又觉得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到让人不敢亵渎,不敢直视。

    可就是这个女人,给了十四岁的何氿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也填补了他糟糕透顶的童年时光,甚至让他有了那些逾越道德的、肮脏的、不可道也的非分之想。

    直到她亲手将他的美梦摧毁,将他打入地狱。

    “你叫什么名字吗?”

    何氿清晰地记得这是白颜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何氿。”

    他那时的声音很低,像缩在龟壳里的龟儿子。

    “表字呢?”白颜又问。

    “没有表字。”

    何氿耷拉下眼睛,面黄肌瘦下他就如同一条没人要的野狗,白颜却不嫌弃他,对他道,“等你二十及冠的时候,我可以给你表字。你愿意跟我走么?”

    何氿抬头,看着面前这位好似谪仙下凡的女人,鬼使神差又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自那日以后,何氿就成了白颜的关门弟子,朝夕相处,寸步不离。

    何氿一直以为,那天初时,白颜真的是看他可怜才收留了他,后来等到他修为至臻,全身都布满魔纹时,他才反应过来,那天的白颜之所以会收留他,是因为看到了他后腰一侧的魔纹。

    魔纹只有魔首一脉才能拥有,且会随着修为增长而不断延展。何氿那时修为低微,只有屁股上一点,白颜看到了,知道了他的身份,才想将他拘在身边。

    可没想到,养虎为患,他劣性难除,甚至做出了欺师灭祖的事情。

    何氿还记得,当他脱了魔尊锦袍,露出布满了魔纹的身体,将白颜压在身下时,她颤抖的瞳仁,和抵在他胸口的双手……

    何氿吸了口气,光着身子着从木桶里出来,就在当初的那个位置,那枚小到看不见的魔纹还在。

    一红一蓝两撮小火苗狗腿地替何氿提来方巾,红色火焰兴奋又害羞,忍不住道,“哥哥,你看,是魔纹,是魔纹!还有那个,好大好大!”

    蓝色火焰制止红色火焰:“别乱说话!”

    何氿以前在一指峰的魔宫,四五个女人伺候洗澡都是常事,他哼了一声,接过方巾,把腰围住,“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只有魔首才有魔纹,两个小魔童当然没见过,红色火苗还跃跃欲试,打算掀开何氿的屁股帘去看,只有蓝色火苗担心何氿,忧心忡忡道,“主人,所以您真的要拜入三门二宗吗?”

    何氿无视红色火苗的捣乱,在椅子上金刀大马地坐好,“现在我一条腿瘸了,修为灵力不济,又不能回魔界,想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红色火苗想到了什么,又义愤填膺地飞到他面前:“可要是您再碰到那个臭女人怎么办!”

    蓝色火苗呵斥:“不许这么说小娘君!”

    “罢了,无妨。”何氿摆摆手,思索了片刻,“三大仙门都有测试考验,即便现在我想进去,凭我的资质也困难。二宗中属明剑宗底子最薄,门生五花八门,不细纠身世背景,不如就去明剑宗吧,说不定还可以去顺个顺手的兵器。”

    红色火焰抱住蓝色火焰激动万分:“好耶好耶!哥哥,我们可以和主人一起出去玩啦~!”

    ——

    不日,何氿带着一双弱智父母,两个没什么用的小火苗踏上了寻找宗门拜师学艺的憋屈道路。

    何游之和柳清玲从未踏出过张家村,这次出门就如同蜜月旅行,每天在何氿面前疯狂秀恩爱,看的何氿面如死灰,心如上坟。

    “阿九,你看这只珠钗好不好看?我买给你娘亲如何?”

    “不好看,丑死了。”

    “阿九,你看这玉佩是不是很适合你爹?我看这料子着实不错。”

    “假的,别买。”

    “阿九,今晚的月亮特别圆,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赏月如何?”

    “闭嘴,别吵我。”

    就这么走了一个月,终于走到了明剑宗所属地界岭州,何游之拿着冒牌的地图,跟路人打听完后,兴高采烈地回来,“孩子他娘,这地图是真的!我们真的走到一个宗门的辖地了!”

    何氿无语,明明是他认路带他们过来的好吧???

    下次他回魔界,一定要立下一条规矩,不许乱扔自己的魂魄,即便要扔,也一定加上点自己的智商,不然实在是太蠢了!

    明剑宗的辖地岭州地处南方,何氿当年灭了明剑宗时,还曾经大手一挥,将这设为魔族□□呷妓的地方,有段时间,他夜夜留宿,对岭州的地形可谓了然于胸。

    他找了个还不错的客栈,带着何游之和柳清玲住下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勾栏瓦舍早就又变回了正经客栈,魔界排号前三的大魔头堂而皇之地进了客栈大厅,也没人认出来。

    何氿暗笑着嘲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仙界这点警惕之心都没有,怕是过不了几年,又要被一锅端。

    车马劳顿,何氿和何游之、柳清玲把行李放在房间内,又下来吃饭,刚坐定,小二就甩着方巾过来搭讪,“三位是来参加今年三门二宗的入选考试的吧?”

    何氿皱眉,“什么?”

    “害,这您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您三位是专程来的呢!”小二娓娓道来,“自上一次仙魔大战,仙界已经有二十年没再招过学生了。这次三门二宗联合,搞了个特别隆重的招生,说是想要收集这二十年间有灵气有慧根的学生,扩充仙界,好多人都是慕名前来的!”

    何游之问,“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加入三门二宗,有什么好处么?”

    “害,这您就跟我见外了啊,”小二瞅了瞅何氿的那只瘸腿,“您这不也是为这位公子治病才来的吗?”

    何游之惊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么?这不是常识吗?”小二道,“仙门之人如果修成正果就可长生不死,更不说变废为宝,包治百病。我看公子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肯定在别的地方医治不了,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我说的对不?”

    何游之连忙点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

    何氿看何游之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店小二继续道,“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三位,小店在明剑宗属地已经干了百年,对三门二宗如何选人招人那是了如指掌。”

    店小二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铁剑,吓得何游之和柳青玲肝胆欲裂,他连忙道,“不害怕,不害怕哈,这是我打算卖与你们的兵器。三位,这把神剑乃是当年参与过仙魔大战的宝剑,曾一剑贯穿了何氿那个大魔头的心脏。有此剑,无往而不利,必定能使得公子在三门二宗的比试中脱颖而出,三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呀?”

    “……”何氿被气笑了,搞了半天又他妈是来骗钱的,他不屑道,“就这破铜烂铁,也能杀的了何氿?”

    “怎得不能?”小二道,“想当年何氿被白颜上仙用金缕法阵轰毙,死相极惨,仙门众多弟子为了泄愤,都往他的尸身上捅剑,他的尸身早被捅成马蜂窝了。”

    “……”何氿的脸色不怎么好了。

    柳青玲问道,“那店家,这剑卖多少钱呀?”

    店小二摆摆手,“不多不多,三十两黄金。”

    “什么?!”何游之大惊,头摇得像拨浪鼓,“太贵了太贵了!把我们卖了也没这么多钱!”

    正在此时,一行仙门打扮的人从客栈门口走进来,大喝了一声,“小二,把好酒好菜拿上来!爷爷们要畅快畅快!”

    店小二一看又来大生意了,也懒得再和何氿他们几个穷逼掰扯,方巾一甩,笑脸迎客,“好嘞客官,里面请!”

    何氿看这几人装束,应该是二宗里面的另一宗修尘宗的,明剑宗以剑为尊,修尘宗以气为尊,但练剑与练气其实都为下乘,所以当年何氿踏平仙界,先灭的就是这两个宗门。

    这两个宗门还有个特点,就是三教九流的人太多,容易出叛徒和窝囊废。

    何氿抿了口茶,招呼两只小萤火虫过来,其中一只落在了他耳朵后,另一只则飞去了修尘宗那行人身边,两只小萤火虫互为接收和传送装置,可以把屏风那边好远距离的话一次不差地传给何氿听。

    只听其中一人喝了口酒,扯着嗓子道,“真他妈憋屈死老子了,什么本次考试因有女修,不论男女,在岭州内行走一律需着长袖长衫。这么热的天,还要穿长袖长衫,这是要热死老子啊?!”

    “害,让你干啥就干啥,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还不想去上三门了?”

    上三门,指的就是三个仙门,分别为天枢门,玄机门和万坤门,这三门又以天枢门最厉害,玄机门其次,万坤门最次。二宗的人,为了能修为更加精进,都削尖了脑袋想进上三门。

    特别是上三门的女修各个家世优越,肤白貌美,如果能找个合适的娶了,那马上就能飞黄腾达,尽享人间艳福。

    “哎哎哎,你们知道么?听说这次的比试,天枢门的白颜也会来。”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何氿眯了眯眼,不动声色。

    “我听说了!”另一个男声响起,“说是二十年前那场大战,让她害了病,现在已经不如以前那般修为了,可是那姿色……”

    男人猥琐地笑了两声,“据说比以前更让人神魂颠倒了,只要见过她的男人,晚上回去没有不做春梦的!”

    “哼!我就不信世上还有如此绝色的女人,我听说当年她被魔头何氿虏去,被扔到魔堆里,被千人骑万人操,逃回天枢门的时候腿都合不拢。就这,还他妈跟我们装圣女,我……”

    说话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惊恐地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青筋爆出之下,他眼球突出,神情怪异,吓得同行的人脸色骤变。

    “你怎么了?!“

    “为何要突然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

    “快住手!你要把自己掐死了!“

    而在相隔甚远的另一侧,十六岁的少年正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放在桌下,轻描淡写地转动手腕。

    “救、救我……救命!”

    男人疯狂地挣扎,可自己的手却好像不听指挥,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只会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男人的脸色已经逐渐变青,就要断过气去,正在此时,一把飞剑直直冲他飞来,霎那间把他的两只手臂齐齐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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