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扬来的时候他就在暗处，清楚地看见她每一次皱眉和隐忍，看她周旋应对，用笑容安抚讨好。
谁会不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可是她只能委曲求全。
李骁心沉着，在看见阮善低着头掉眼泪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上前捧起她的脸帮她擦泪，抚着她的眼尾，细细的睫毛落在脸上，他轻轻帮她摘去。
“不哭了，”他温声哄道，“马伯牧的事情你不用再担心，淑妃那里我帮你出气好吗？”
“她想联姻不会如愿，她伤害你，我们让她付出百倍代价。”
阮善脸被他捧着，视线一直向下看，听他提起联姻才抬眼，轻轻挣了一下。
李骁立马察觉，猜测着问：“哪里不好？联姻？还是淑妃？”
华扬和她提过马伯牧之后她便精神难以支撑，李骁明白她是怕联姻不成，淑妃那里再生事端，安抚道：“不用怕，我会处理好。”
李骁做事周全，既有防备，也不会叫阮善再受伤。
“你也无需想这些，我会去做，你只把身体养好。”
他处处为她考虑，阮善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在李骁的慌张中终于开口：“联姻之事就算了吧……”
“华扬只是一时之兴，若马伯牧有意，华扬过后未必不会答应。”
华扬对她的那些欺负刁难还不至于用自己的婚事来偿还，更何况华扬在要紧关头选择了救她。
而对淑妃阮善也远没有能力去讨还公道，如今这样就已经很好，她并不想撕破脸。
李骁被她泪眼汪汪的眼神看得心软成一滩水，更加心疼她，他知道阮善是基于现实而妥协，维持现状是她最好的选择。
这时，他也意识到一件事，阮善只要保持本性就好，她无需沾染任何的恶，为她撑腰的事他来做就可以。
他向她保证：“你想怎么样都行。”
“华扬和马伯牧之事我不干涉，至于淑妃那里我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阮善轻轻挣开他，声音小小的，又有些坚定，说：“不用再做什么了，这样就很好。”
阮善又有些抵触地躲开他，看她样子还想旧话重提，李骁哪里肯，也不与她在淑妃的事上再争辩。
她刚哭完，李骁学着冬小的样子拧了帕子来给她敷眼睛，他力气太大，帕子拧得干干的，阮善捂在眼睛上，他就拿着一盒面脂在等。
他已经很熟悉她这里，连她面脂是白天用的还是晚上用的都清楚。
阮善悄悄又掉了几滴眼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像缩进壳里的乌龟，李骁耐心等了一会儿，上手把帕子拿下来。
阮善感觉到有一点凉意的面脂抹在她脸上，李骁的手大得很，她偏头避开，自己把面脂抹好。
她又不再说话，李骁斟酌着开口：“善善，我确实不是那样想的。”
“我从未把对你做的事情当作在回报你，如果我只是想回报你，有太多其他的方式。”
“你为我立碑，拿我当亲人看待，我也将你当作亲人。”
阮善开拓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从前不敢想情爱之事，觉得护阮善平安快乐就好，现在醒悟过来，就再也不想放开手。
“以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才让你伤心疑虑，善善，是我的错。”他又道歉。
阮善开不了口。
一些心事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她知道李骁没有错，他为她用心，是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程度，是她在没有道理地作弄人。
是她想求真心又不敢相信真心。
况且，她逃避地想，若是应了李骁，然后该怎样呢？
她不说话，呼吸逐渐急促，心口又开始闷痛。
“善善。”李骁去扶她，眼里有一丝懊悔，他不应该如此急切地逼迫她。
唤来医士为她检查，李骁不敢再上前。
她喝过药后面向里躺着，有一刻钟的功夫，安静地一动不动。
冬小收拾好进来，小声与他说道：“时候不早了，公子也回去歇息吧。”
李骁看着阮善消瘦的背影，只得点头。
如今阮善醒了，他夜里是不好守在这里的。
待李骁离开，冬小上前查看阮善的情况，却意外地发现她并未睡着。
“姑娘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冬小担心地问。
阮善摇摇头，转过身子来，内室幽暗，冬小的眼睛却亮，全心全意地看着她。
只有冬小是一路和她相伴到此的人，这些天为她提心吊胆，人瘦了许多，抽条似的长大了。
她拍拍床侧，像以前那样让冬小上来一起睡觉，冬小却不肯，怕碰到她的伤口。
拿来靠枕，冬小坐在了床下，上身伏在床边，轻轻拉住了阮善的手贴在她脸侧，问道：“姑娘是不是睡不着，想和我说说话？”
阮善点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却不尴尬。
半晌，冬小问她：“姑娘还在生公子的气吗？”
“我没有生他气。”
“可是姑娘不开心，”冬小蹭她的手，“我从没见过姑娘这样，吓坏了，以为是公子欺负你了，还对他冷眼了好一阵子。”
“姑娘，”冬小问她，“你不喜欢公子吗？你觉得他哪里不好？让他改吧。”
“他没有哪里不好。”阮善很低落，面对冬小不解的神情，只能说，“有些事不是喜不喜欢就能决定的。”
冬小追问：“那就是喜欢？”
阮善摇头：“我们不合适。冬小，你说他真的……”
她又顿住，觉得不该问，换了个语气：“这样就很好，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生活的。”
“姑娘是不是不相信公子，还是不相信情爱？我听人说，谢绝情爱才能练就一副无敌心肠。”
阮善笑了一下，也觉得有些道理。
“不过，”冬小话锋一转，有些想替李骁说话，李骁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的，“公子他……”
阮善了解她，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止住了她的话头。
也像是在给自己找最合适的借口，她说：“你觉得太后会允许吗，太后怎么肯放我走。”
冬小“啊”了一声，她怎么忘了太后，太后不可能允许阮善脱离自己的掌控。
事关太后，冬小立即就和阮善站在了一起，她知道她们的命运与谁息息相关，更知道忤逆太后的下场。
“姑娘，”她紧紧抓住阮善的手，“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阮善笑笑，摸摸冬小的手，心里在想，假如她终身都要服侍太后，等冬小到年纪了，她该替她谋个好去处才行。
“即使没有太后我们也不可以的。”她轻轻喃喃。
“什么？”冬小没有听清。
阮善不再重复，只笑了笑：“该睡了。”
冬小也不再追问，她会觉得有些可惜，有李骁在阮善会好受许多，但是她也知道，阮善的选择就是她的选择，她无条件站在阮善的一边。
门外李骁背影僵直，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他听见冬小出来的脚步声，但没有躲避，冬小被吓了一跳，结巴着没说出话，转身又跑回内室。
“公子他还没走，”冬小急匆匆凑到阮善耳边，小声告诉她，“怕是都听见我们刚才说什么了。”
阮善心里蓦地一紧，像被掏空似的疼了一下。
冬小有些担忧，李骁并不习惯立刻离开，他总要再三确认这里没事才行，她刚才忘记这回事了。
“你告诉他，”阮善抚上心口，“以后不要再来了。”
冬小犹豫了一下，跑了出去。
阮善泪珠滚落，压抑地哭出声来。
-
转天清晨，华扬又早早过来，阮善还未醒，她也坐得住，硬是等了半个时辰。
到后来谢昭也来了，两个人互相哼了一下，坐得远远的。
冬小来说阮善醒了，谢昭率先起身，阔步向内室走去，华扬落后一些，悄悄瞪了她一眼。
今天再见阮善就觉得她气色好了一些，华扬觉得欣慰。
谢昭是她醒后第一次见她，坐在床边细细看过她，才有些心疼地说：“你也太不小心了，那么高的山崖，亏你命大，你真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阮善朝她笑笑，反过来安慰她：“已经没事了。”
谢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她手背，说：“要是没有李骁正好救你，你哪里还笑得出来。你要和我学几招，能锻炼身体也是好的。”
“看看你的手腕，”谢昭捧起她的腕子，皱着眉点评，“还能再细一点吗？”
华扬也觉得阮善太瘦了点，说：“待你好了，我们请个师傅多去跑跑马。”
谢昭瞥她一眼，对阮善道：“我来教你。”
华扬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忿地哼了一声。
谢昭提起阮善受伤的事来，华扬在一旁就有些底气不足，听到她提起李骁，自己也想起这件事来。
“我还没有问，后来怎么是李骁救了你，”华扬有另一重考虑，“他生性暴虐为人孤僻，有没有要挟伤害你？”
谢昭嗤她一声：“是不像公主古道热肠与人为善。”
阮善听着也错愕了一下，才答她：“只是碰巧遇上。”
华扬不信：“他那般冷漠的人，岂肯无故做好事？他有没有逼你回报？若是有，你一定要与我说。”
“公主多虑了。”阮善笑笑，并不想就此事再多说什么。
谢昭看出她情绪有些变化，又觉得她应该不是那么想和华扬寒暄，便道：“你该歇着了，说了这会儿话也该乏了。”
替她抚了下头发，谢昭起身朝她眨眼睛：“等我再来看你。”
“公主，我们走吧。”谢昭挡在华扬身前。
华扬不愿意：“你自己走便是。”
“别打扰她休息了，”谢昭抓住她，“公主想做什么？跑马吗，我陪你啊。”
“谁要你陪……”
“别掐我呀，谢昭——”
谢昭有些强硬地带走了华扬，也带走了一屋子热闹氛围。
阮善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床上。
支开的窗户吹进一丝凉风，空气中有些泥土的味道。
“像是要下雨了。”冬小看看外边的天色，想去关上窗户却被阮善叫住：“等下再关吧，我想看看。”
很快飘起大雨，天空阴沉下来，还有阵阵雷声。
冬小拿了薄毯过来给阮善搭在身上，阮善看着窗户出神，冬小摸摸她的手有些凉，劝她：“姑娘休息下吧。”
她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很久才“嗯”了一声做回答。
伴着雨声，阮善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闻到一点佛堂里燃香的味道，那味道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子里，而后又飘远。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李骁正站在床前。
愣怔一下，眼泪立刻涌出来。
李骁心被扎到似的，有一瞬间在想阮善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他。
看她微微蜷起身子，哭得越来越凶，李骁靠着本能上前扶起她。
阮善软绵绵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哭得那么委屈，李骁心脏咚咚咚地跳着。
他把阮善按进自己的怀里：“我怎么可能不来见你。”
谁会不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可是她只能委曲求全。
李骁心沉着，在看见阮善低着头掉眼泪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上前捧起她的脸帮她擦泪，抚着她的眼尾，细细的睫毛落在脸上，他轻轻帮她摘去。
“不哭了，”他温声哄道，“马伯牧的事情你不用再担心，淑妃那里我帮你出气好吗？”
“她想联姻不会如愿，她伤害你，我们让她付出百倍代价。”
阮善脸被他捧着，视线一直向下看，听他提起联姻才抬眼，轻轻挣了一下。
李骁立马察觉，猜测着问：“哪里不好？联姻？还是淑妃？”
华扬和她提过马伯牧之后她便精神难以支撑，李骁明白她是怕联姻不成，淑妃那里再生事端，安抚道：“不用怕，我会处理好。”
李骁做事周全，既有防备，也不会叫阮善再受伤。
“你也无需想这些，我会去做，你只把身体养好。”
他处处为她考虑，阮善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在李骁的慌张中终于开口：“联姻之事就算了吧……”
“华扬只是一时之兴，若马伯牧有意，华扬过后未必不会答应。”
华扬对她的那些欺负刁难还不至于用自己的婚事来偿还，更何况华扬在要紧关头选择了救她。
而对淑妃阮善也远没有能力去讨还公道，如今这样就已经很好，她并不想撕破脸。
李骁被她泪眼汪汪的眼神看得心软成一滩水，更加心疼她，他知道阮善是基于现实而妥协，维持现状是她最好的选择。
这时，他也意识到一件事，阮善只要保持本性就好，她无需沾染任何的恶，为她撑腰的事他来做就可以。
他向她保证：“你想怎么样都行。”
“华扬和马伯牧之事我不干涉，至于淑妃那里我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阮善轻轻挣开他，声音小小的，又有些坚定，说：“不用再做什么了，这样就很好。”
阮善又有些抵触地躲开他，看她样子还想旧话重提，李骁哪里肯，也不与她在淑妃的事上再争辩。
她刚哭完，李骁学着冬小的样子拧了帕子来给她敷眼睛，他力气太大，帕子拧得干干的，阮善捂在眼睛上，他就拿着一盒面脂在等。
他已经很熟悉她这里，连她面脂是白天用的还是晚上用的都清楚。
阮善悄悄又掉了几滴眼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像缩进壳里的乌龟，李骁耐心等了一会儿，上手把帕子拿下来。
阮善感觉到有一点凉意的面脂抹在她脸上，李骁的手大得很，她偏头避开，自己把面脂抹好。
她又不再说话，李骁斟酌着开口：“善善，我确实不是那样想的。”
“我从未把对你做的事情当作在回报你，如果我只是想回报你，有太多其他的方式。”
“你为我立碑，拿我当亲人看待，我也将你当作亲人。”
阮善开拓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从前不敢想情爱之事，觉得护阮善平安快乐就好，现在醒悟过来，就再也不想放开手。
“以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才让你伤心疑虑，善善，是我的错。”他又道歉。
阮善开不了口。
一些心事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她知道李骁没有错，他为她用心，是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程度，是她在没有道理地作弄人。
是她想求真心又不敢相信真心。
况且，她逃避地想，若是应了李骁，然后该怎样呢？
她不说话，呼吸逐渐急促，心口又开始闷痛。
“善善。”李骁去扶她，眼里有一丝懊悔，他不应该如此急切地逼迫她。
唤来医士为她检查，李骁不敢再上前。
她喝过药后面向里躺着，有一刻钟的功夫，安静地一动不动。
冬小收拾好进来，小声与他说道：“时候不早了，公子也回去歇息吧。”
李骁看着阮善消瘦的背影，只得点头。
如今阮善醒了，他夜里是不好守在这里的。
待李骁离开，冬小上前查看阮善的情况，却意外地发现她并未睡着。
“姑娘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冬小担心地问。
阮善摇摇头，转过身子来，内室幽暗，冬小的眼睛却亮，全心全意地看着她。
只有冬小是一路和她相伴到此的人，这些天为她提心吊胆，人瘦了许多，抽条似的长大了。
她拍拍床侧，像以前那样让冬小上来一起睡觉，冬小却不肯，怕碰到她的伤口。
拿来靠枕，冬小坐在了床下，上身伏在床边，轻轻拉住了阮善的手贴在她脸侧，问道：“姑娘是不是睡不着，想和我说说话？”
阮善点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却不尴尬。
半晌，冬小问她：“姑娘还在生公子的气吗？”
“我没有生他气。”
“可是姑娘不开心，”冬小蹭她的手，“我从没见过姑娘这样，吓坏了，以为是公子欺负你了，还对他冷眼了好一阵子。”
“姑娘，”冬小问她，“你不喜欢公子吗？你觉得他哪里不好？让他改吧。”
“他没有哪里不好。”阮善很低落，面对冬小不解的神情，只能说，“有些事不是喜不喜欢就能决定的。”
冬小追问：“那就是喜欢？”
阮善摇头：“我们不合适。冬小，你说他真的……”
她又顿住，觉得不该问，换了个语气：“这样就很好，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生活的。”
“姑娘是不是不相信公子，还是不相信情爱？我听人说，谢绝情爱才能练就一副无敌心肠。”
阮善笑了一下，也觉得有些道理。
“不过，”冬小话锋一转，有些想替李骁说话，李骁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的，“公子他……”
阮善了解她，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止住了她的话头。
也像是在给自己找最合适的借口，她说：“你觉得太后会允许吗，太后怎么肯放我走。”
冬小“啊”了一声，她怎么忘了太后，太后不可能允许阮善脱离自己的掌控。
事关太后，冬小立即就和阮善站在了一起，她知道她们的命运与谁息息相关，更知道忤逆太后的下场。
“姑娘，”她紧紧抓住阮善的手，“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阮善笑笑，摸摸冬小的手，心里在想，假如她终身都要服侍太后，等冬小到年纪了，她该替她谋个好去处才行。
“即使没有太后我们也不可以的。”她轻轻喃喃。
“什么？”冬小没有听清。
阮善不再重复，只笑了笑：“该睡了。”
冬小也不再追问，她会觉得有些可惜，有李骁在阮善会好受许多，但是她也知道，阮善的选择就是她的选择，她无条件站在阮善的一边。
门外李骁背影僵直，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他听见冬小出来的脚步声，但没有躲避，冬小被吓了一跳，结巴着没说出话，转身又跑回内室。
“公子他还没走，”冬小急匆匆凑到阮善耳边，小声告诉她，“怕是都听见我们刚才说什么了。”
阮善心里蓦地一紧，像被掏空似的疼了一下。
冬小有些担忧，李骁并不习惯立刻离开，他总要再三确认这里没事才行，她刚才忘记这回事了。
“你告诉他，”阮善抚上心口，“以后不要再来了。”
冬小犹豫了一下，跑了出去。
阮善泪珠滚落，压抑地哭出声来。
-
转天清晨，华扬又早早过来，阮善还未醒，她也坐得住，硬是等了半个时辰。
到后来谢昭也来了，两个人互相哼了一下，坐得远远的。
冬小来说阮善醒了，谢昭率先起身，阔步向内室走去，华扬落后一些，悄悄瞪了她一眼。
今天再见阮善就觉得她气色好了一些，华扬觉得欣慰。
谢昭是她醒后第一次见她，坐在床边细细看过她，才有些心疼地说：“你也太不小心了，那么高的山崖，亏你命大，你真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阮善朝她笑笑，反过来安慰她：“已经没事了。”
谢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她手背，说：“要是没有李骁正好救你，你哪里还笑得出来。你要和我学几招，能锻炼身体也是好的。”
“看看你的手腕，”谢昭捧起她的腕子，皱着眉点评，“还能再细一点吗？”
华扬也觉得阮善太瘦了点，说：“待你好了，我们请个师傅多去跑跑马。”
谢昭瞥她一眼，对阮善道：“我来教你。”
华扬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忿地哼了一声。
谢昭提起阮善受伤的事来，华扬在一旁就有些底气不足，听到她提起李骁，自己也想起这件事来。
“我还没有问，后来怎么是李骁救了你，”华扬有另一重考虑，“他生性暴虐为人孤僻，有没有要挟伤害你？”
谢昭嗤她一声：“是不像公主古道热肠与人为善。”
阮善听着也错愕了一下，才答她：“只是碰巧遇上。”
华扬不信：“他那般冷漠的人，岂肯无故做好事？他有没有逼你回报？若是有，你一定要与我说。”
“公主多虑了。”阮善笑笑，并不想就此事再多说什么。
谢昭看出她情绪有些变化，又觉得她应该不是那么想和华扬寒暄，便道：“你该歇着了，说了这会儿话也该乏了。”
替她抚了下头发，谢昭起身朝她眨眼睛：“等我再来看你。”
“公主，我们走吧。”谢昭挡在华扬身前。
华扬不愿意：“你自己走便是。”
“别打扰她休息了，”谢昭抓住她，“公主想做什么？跑马吗，我陪你啊。”
“谁要你陪……”
“别掐我呀，谢昭——”
谢昭有些强硬地带走了华扬，也带走了一屋子热闹氛围。
阮善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床上。
支开的窗户吹进一丝凉风，空气中有些泥土的味道。
“像是要下雨了。”冬小看看外边的天色，想去关上窗户却被阮善叫住：“等下再关吧，我想看看。”
很快飘起大雨，天空阴沉下来，还有阵阵雷声。
冬小拿了薄毯过来给阮善搭在身上，阮善看着窗户出神，冬小摸摸她的手有些凉，劝她：“姑娘休息下吧。”
她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很久才“嗯”了一声做回答。
伴着雨声，阮善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闻到一点佛堂里燃香的味道，那味道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子里，而后又飘远。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李骁正站在床前。
愣怔一下，眼泪立刻涌出来。
李骁心被扎到似的，有一瞬间在想阮善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他。
看她微微蜷起身子，哭得越来越凶，李骁靠着本能上前扶起她。
阮善软绵绵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哭得那么委屈，李骁心脏咚咚咚地跳着。
他把阮善按进自己的怀里：“我怎么可能不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