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能感觉到那种飘荡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当今圣上已经四十三了,立太子之事不过就在这几年间。雍王、华王、恒王、襄王以及肃王都是热门人选。
其中,雍王母妃家族经商,一半的皇商都出自他家,富得流油。
华王是早逝的前皇后所出,出身虽然较低,但能力强,受皇上看重。
恒王的母妃出生武官世家,军中势力雄厚,早早便上战场,手握西南重兵。
襄王的母妃是异姓王洛阳王的爱女,和许多贵族走的近,实力强,背景硬。
肃王虽然是年纪最小的,但阵营里手握大权的文官众多,人脉非常广。前不久还刚和一个商贾贵族出身的女子订了婚约,可谓是官钱两全,赢面极大,如果忽略那几乎为零的武将的话。
我带领着一路新招的兵马朝着北境出发,看着心腹徐珵递来的关于朝中新局势的情报,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
目前只有肃王这边少数几个自己人知道我是支持肃王的,外界一律不知,所以我现在压力巨大,不仅要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拉拢势力,还要在多方拉拢我的情况下保持中立且不动声色、游刃有余地套到一些情报。
……太为难我了。
前战神独女,北境的新星将军,文武韬略,智勇双绝,拉拢可为一员大将,娶嫁可为夫家依仗,在上层圈子的人眼中就是行走的香饽饽,谁都想结交一下。不过在京城待了一个月左右,雍王华王襄王就都来拜访了个遍,就连阵营大半都是武将的恒王也来凑热闹。这还不包括普通来访的老将领、朝中大臣、官家小姐、王孙侯爷……令人头大。
这一个月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令我始料不及,也参不透的事。肃王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但皇后去世,他不得不守孝三年,皇上实在见他老大不小,于是便把他王妃的人选权利交给长公主。
那天我应少年之邀,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要商议,秘密进入肃王府后才知道是定王妃人选一事。长公主挑选了京中许多贵女的画像供肃王选择,而少年将这些画卷摆了一地,一排排过去,千姿百态,姹紫嫣红,他似是苦恼般开口道:
“阿瑾,你说我该选哪一个呢?”
不知何时起,少年学会了这种半亲密半逼就的语气,逼就是听不出来的,但是可以感觉得到,如果不说出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的话……
参谋们早就将各路女子分析了一通,从人脉,家世,财力各方面去考虑。我旁听了不少,对于讲解起来还是挺有把握的,所以我很是自然地从第一张我的画像略过,气定神闲把第二张至最后一张画像中女子家族利弊讲了个遍,十分到位透彻,再挑出其中一张,真诚地道:“王爷,选这个。”
少年阴晴不定的眼神望着我,这还是我回京以来头一回看见他情绪鲜明地展露出来,我毫不避讳的对上他的视线,但只一瞬少年就移开了。
后来少年就真的选了画卷上的女子,我后来也没有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也没有设想中的报复,一直到离京也没有。
*
第一年后,我陆陆续续在朝中扶持起的军中力量站在了肃王身边,支持少年成了太子。我这张王牌也走到了明面上,于是一些不死心的势力开始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第二年后,我又打了胜仗,不死心的人拉上不服气的人,串通一气上奏请旨赐婚,美名其曰“体恤下属”。皇上还算民主,派人来过问我的意见,我只回道:“虎狼未除,何以婚为。”
第三年后,赐婚的声音愈演愈大……
这一年,我回京城述职,本以为只待五天就走时,太子突然送来了婚帖。我估摸着时间,很难说这不是故意的。
没办法,我又在五天的时间上多加了几天,但其间除了军营和上朝哪也没去过。
太子大婚当日,我不早不晚来到宾客席等待。黄昏将近之时,太子突然派暗卫邀我密谈,我应允了。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后院。来到太子面前,我还有些不习惯他已经褪去稚气的成熟的脸,青年一身华贵的大红婚服,坐在三年前的庭院大树下,连姿势也没变。
“阿瑾来啦。”三年未见,他的声音较以前低沉了许多,却还是能表现出一点孩子气的样子,表情是很自然的愉悦,但看到我两手空空时又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我以为你会带酒来呢。”
我无视了这句:“参见太子。”
“阿瑾别见外,坐下来说吧。”青年微笑地看着我,眼神含情脉脉,专注地看着我,但我却觉得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那神态语气,竟和当年的苏贵妃有些相似。
去年苏语得罪了一个,资历深又背景硬的妃子,没多久就打入了冷宫,现在生死不明。我无意间看到这条情报时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波澜不惊地掀过了。明明我和苏语那么像,却因不同的选择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虽然我也没好到哪去,指不定谁的下场更惨。我自嘲地想。
“殿下如若找我,是有事商讨的话便直说,您等下还要见客,别误了时辰。”
我觉得我的态度是不卑不亢的,语气很平缓,在公事公办地和他说话,没成想青年闻言,脸上的神情骤变,好像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本宫做事……”
这句话像是他开口过无数遍一样地熟练,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气势从狠厉猛然跌落下来,急转而下,但只缓了一秒,青年就调整好自己,像个表情管理大师,不咸不淡道:“将军想站便站,本宫……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在我懵逼几秒又反应过来之后,终于勉强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他之前一直都自称为“我”,还是头一次听他自称为“本宫”。
我好像能够理解一点他为什么这么做的缘由,可我不愿意这么做,非要反抗一下,明明只要按他说的去做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阿瑾,”青年突然用没有温度又懒洋洋的眼神打量着我,一寸寸地从头到底,“朝中那么多人想要你成家,你想过怎么办吗?”
他说出的话像是裹着寒气,散发着冰冷无情,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腰侧佩戴的剑,嘴唇微抿,眼神晦暗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成家,就意味着有了责任负担,有了拖累麻烦,意味着要去放弃大好的上升机会,意味着……我的复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我听见他轻笑了一声:“阿瑾,你还是这样。”
他缱绻地看着我,带着上位者才有的高傲神情,那眼神就像看什么笼中的宠物一样:“一触及到前程的事情,就比谁都紧张。”
“但是,有我呢。粮草、兵马、朝中大臣,我都可以帮你搞定。”
青年直起腰缓慢起身,逐步向我走近,大红的婚服随他的动作摇曳着,衣摆逶迤地铺在地上,在昏暗的环境下,颜色显得有几分萎靡,像是透露着什么危险信号。
婚服的主人缓缓走近树下的另一位主角,近乎蛊惑的声音像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嘶嘶低语着。
“只要,你听我的话。”
他依旧是那幅笑意未达眼底的样子,明明礼貌地笑着,笑容却像是扭曲的一般。
“嗯?阿瑾,听到了吗?”
*
告辞了太子后,我重新回到了席位上,徐珵就在我身边,见我脸色虽然平常,但依旧没敢开口问话。
“太子来敬酒了。”不知过了多久,徐珵突然提醒我道。我刚回过神,太子正巧走来,青年一手执酒杯,脸上是得体的矜贵优雅,眼里却含着暗暗的期待。
我见状起身,对他勾唇一笑,将太子略惊喜一瞬的表情尽收眼底后,气沉丹田,说了一句生怕别人听不见铿锵有力又正气十足的发自肺腑的话:“臣祝太子与太子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太子的脸彻底黑了。
其中,雍王母妃家族经商,一半的皇商都出自他家,富得流油。
华王是早逝的前皇后所出,出身虽然较低,但能力强,受皇上看重。
恒王的母妃出生武官世家,军中势力雄厚,早早便上战场,手握西南重兵。
襄王的母妃是异姓王洛阳王的爱女,和许多贵族走的近,实力强,背景硬。
肃王虽然是年纪最小的,但阵营里手握大权的文官众多,人脉非常广。前不久还刚和一个商贾贵族出身的女子订了婚约,可谓是官钱两全,赢面极大,如果忽略那几乎为零的武将的话。
我带领着一路新招的兵马朝着北境出发,看着心腹徐珵递来的关于朝中新局势的情报,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
目前只有肃王这边少数几个自己人知道我是支持肃王的,外界一律不知,所以我现在压力巨大,不仅要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拉拢势力,还要在多方拉拢我的情况下保持中立且不动声色、游刃有余地套到一些情报。
……太为难我了。
前战神独女,北境的新星将军,文武韬略,智勇双绝,拉拢可为一员大将,娶嫁可为夫家依仗,在上层圈子的人眼中就是行走的香饽饽,谁都想结交一下。不过在京城待了一个月左右,雍王华王襄王就都来拜访了个遍,就连阵营大半都是武将的恒王也来凑热闹。这还不包括普通来访的老将领、朝中大臣、官家小姐、王孙侯爷……令人头大。
这一个月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令我始料不及,也参不透的事。肃王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但皇后去世,他不得不守孝三年,皇上实在见他老大不小,于是便把他王妃的人选权利交给长公主。
那天我应少年之邀,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要商议,秘密进入肃王府后才知道是定王妃人选一事。长公主挑选了京中许多贵女的画像供肃王选择,而少年将这些画卷摆了一地,一排排过去,千姿百态,姹紫嫣红,他似是苦恼般开口道:
“阿瑾,你说我该选哪一个呢?”
不知何时起,少年学会了这种半亲密半逼就的语气,逼就是听不出来的,但是可以感觉得到,如果不说出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的话……
参谋们早就将各路女子分析了一通,从人脉,家世,财力各方面去考虑。我旁听了不少,对于讲解起来还是挺有把握的,所以我很是自然地从第一张我的画像略过,气定神闲把第二张至最后一张画像中女子家族利弊讲了个遍,十分到位透彻,再挑出其中一张,真诚地道:“王爷,选这个。”
少年阴晴不定的眼神望着我,这还是我回京以来头一回看见他情绪鲜明地展露出来,我毫不避讳的对上他的视线,但只一瞬少年就移开了。
后来少年就真的选了画卷上的女子,我后来也没有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也没有设想中的报复,一直到离京也没有。
*
第一年后,我陆陆续续在朝中扶持起的军中力量站在了肃王身边,支持少年成了太子。我这张王牌也走到了明面上,于是一些不死心的势力开始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第二年后,我又打了胜仗,不死心的人拉上不服气的人,串通一气上奏请旨赐婚,美名其曰“体恤下属”。皇上还算民主,派人来过问我的意见,我只回道:“虎狼未除,何以婚为。”
第三年后,赐婚的声音愈演愈大……
这一年,我回京城述职,本以为只待五天就走时,太子突然送来了婚帖。我估摸着时间,很难说这不是故意的。
没办法,我又在五天的时间上多加了几天,但其间除了军营和上朝哪也没去过。
太子大婚当日,我不早不晚来到宾客席等待。黄昏将近之时,太子突然派暗卫邀我密谈,我应允了。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后院。来到太子面前,我还有些不习惯他已经褪去稚气的成熟的脸,青年一身华贵的大红婚服,坐在三年前的庭院大树下,连姿势也没变。
“阿瑾来啦。”三年未见,他的声音较以前低沉了许多,却还是能表现出一点孩子气的样子,表情是很自然的愉悦,但看到我两手空空时又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我以为你会带酒来呢。”
我无视了这句:“参见太子。”
“阿瑾别见外,坐下来说吧。”青年微笑地看着我,眼神含情脉脉,专注地看着我,但我却觉得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那神态语气,竟和当年的苏贵妃有些相似。
去年苏语得罪了一个,资历深又背景硬的妃子,没多久就打入了冷宫,现在生死不明。我无意间看到这条情报时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波澜不惊地掀过了。明明我和苏语那么像,却因不同的选择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虽然我也没好到哪去,指不定谁的下场更惨。我自嘲地想。
“殿下如若找我,是有事商讨的话便直说,您等下还要见客,别误了时辰。”
我觉得我的态度是不卑不亢的,语气很平缓,在公事公办地和他说话,没成想青年闻言,脸上的神情骤变,好像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本宫做事……”
这句话像是他开口过无数遍一样地熟练,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气势从狠厉猛然跌落下来,急转而下,但只缓了一秒,青年就调整好自己,像个表情管理大师,不咸不淡道:“将军想站便站,本宫……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在我懵逼几秒又反应过来之后,终于勉强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他之前一直都自称为“我”,还是头一次听他自称为“本宫”。
我好像能够理解一点他为什么这么做的缘由,可我不愿意这么做,非要反抗一下,明明只要按他说的去做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阿瑾,”青年突然用没有温度又懒洋洋的眼神打量着我,一寸寸地从头到底,“朝中那么多人想要你成家,你想过怎么办吗?”
他说出的话像是裹着寒气,散发着冰冷无情,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腰侧佩戴的剑,嘴唇微抿,眼神晦暗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成家,就意味着有了责任负担,有了拖累麻烦,意味着要去放弃大好的上升机会,意味着……我的复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我听见他轻笑了一声:“阿瑾,你还是这样。”
他缱绻地看着我,带着上位者才有的高傲神情,那眼神就像看什么笼中的宠物一样:“一触及到前程的事情,就比谁都紧张。”
“但是,有我呢。粮草、兵马、朝中大臣,我都可以帮你搞定。”
青年直起腰缓慢起身,逐步向我走近,大红的婚服随他的动作摇曳着,衣摆逶迤地铺在地上,在昏暗的环境下,颜色显得有几分萎靡,像是透露着什么危险信号。
婚服的主人缓缓走近树下的另一位主角,近乎蛊惑的声音像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嘶嘶低语着。
“只要,你听我的话。”
他依旧是那幅笑意未达眼底的样子,明明礼貌地笑着,笑容却像是扭曲的一般。
“嗯?阿瑾,听到了吗?”
*
告辞了太子后,我重新回到了席位上,徐珵就在我身边,见我脸色虽然平常,但依旧没敢开口问话。
“太子来敬酒了。”不知过了多久,徐珵突然提醒我道。我刚回过神,太子正巧走来,青年一手执酒杯,脸上是得体的矜贵优雅,眼里却含着暗暗的期待。
我见状起身,对他勾唇一笑,将太子略惊喜一瞬的表情尽收眼底后,气沉丹田,说了一句生怕别人听不见铿锵有力又正气十足的发自肺腑的话:“臣祝太子与太子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太子的脸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