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1]
闻香赏雪，围炉煮茶，本应是一派闲适悠然的场景，但从现下的微妙气氛看来，实在与风雅二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似乎是很难以启齿，释觉大师支吾了很久，在卫承稷的眼神压迫下，才缓缓哑声道：“用来，做些交易的。”
卫承稷面无表情，周边的气压愈发紧绷，步步紧逼：“什么交易？”
释觉张了张嘴，一句简单的话，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一样：“同一些……有恋…童…癖之人的交易。”
释觉说完后，叹着闭上了眼，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瞒的，干脆一股脑全说出来。
“当年，先帝重道灭佛，相国寺快被打压至绝境，寺里很多人都饿死了。师兄刚继任住持，实在没有办法，就与一位有怪癖的乡绅做了交易，把寺内十岁以下的小沙弥交给他……亵玩。”
释觉像是被人掐住了声带一样，吐字越发艰难：“那个乡绅出手大方，又有点势力，介绍了不少人来，还帮他瞒着官衙。师兄尝到甜头，便借着宣扬佛法和化缘的名头，四处收罗五六岁左右的孩童，与富豪乡绅们做交易。”
“为了掩人耳目，师兄把寺里原有的密室加以改造，把搜罗来的孩童拘在那里，为前来相国寺的人行、行个方便。”
“我虽然知晓，但没有立场去阻止师兄。师兄弟们之所以能吃饱穿暖，不用再饱受饥饿之苦，全都仰仗师兄，他们都帮着师兄隐瞒，老衲……自然也没那个胆子揭发。”
释觉顿了一下，喉中发涩：“师兄一干就是七年，直到当今圣上即位，灭佛令废除。建弘五年，皇后殿下开始极力推崇佛教，相国寺的处境才逐渐好了起来，师兄也就彻底收手了。”
释觉的声音停了之后，茶桌之间的气氛顿时从微妙降至冰点，整间屋子陷入沉寂，绣花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饶是白疏云这种感情淡漠的人，都不免秀眉紧蹙，更何况是卫承稷。
她看了卫承稷一眼，他神色古井无波，本就凌冽的轮廓锋芒显露，琥珀色的眸子变成一轮暗色的漩涡，深不见底。
他沉默了良久，白疏云都快以为他要拍案怒起、拂袖而去时，他却莫名其妙轻笑了一声：“呵，好一个天下第一佛寺，好一个在世活佛。”
卫承稷曾听他母后说起过，建弘六年，相国寺爆发了一场瘟疫，许多僧人染病去世，其中大多是七八岁的小沙弥。
现在看来，什么狗屁瘟疫，是他母后那会经常去相国寺礼佛，释亮害怕事情败露，干脆杀人灭口。
释亮会走上歪路，纵然有先帝重道灭佛的缘故，可当时被打压的又不止这一家佛寺，怎么不见别人为了谋财而害命，说到底，不过是这些人吃不得苦，又心术不正，只想着走捷径，空有佛家之名，却无佛家之心，算什么出家人。
亏这二人的师父，还是一位光明磊落、心怀慈悲的高僧。要是被他得知这两人的所作所为，怕是连棺材板都掀了。
释觉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对面两个漂亮干净的年轻人，他知道师兄造了很多孽障，所以在师兄死后，他把寺内大部分银钱都拿出去做善事，给一些孩童提供吃食和庇护所，希望能消弭一些他们身上的罪孽。
卫承稷勉强压制心里的怒气，冷声问道：“现在相国寺还有幸免于难的人吗？”
释觉点了点头，呐呐道：“只剩静悟了，老衲当时偷偷把他送了出去，那场瘟疫过后，老衲才把他接回来。静悟后来发了场高烧，失去了十五岁前的记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绝不可能是凶手。”
卫承稷敏锐地捕捉到：“你凭什么认为，这次的杀局，是当年的受害者回来复仇？”
一旁沉默许久的白疏云适时接过话：“凶手将死者分尸后，又用黑绳捆上的这个举动，是佛家的某种刑罚吗？”
释觉惊讶地看了眼这位甫一进门便沉默寡言的姑娘，对她的敏锐感到几分惊讶。
虽然释觉大部分时间都在禅房里静修，但相国寺里僧人众多。人多，代表消息也传得快，尤其是碰上慧明这种碎嘴子，白疏云才来了几个时辰，寺里来了个女仵作的事早就传进释觉的耳中了。
三教九流五作八行，仵作行是毋庸置疑的贱役，与佛家这种被尊为上九流的方外之人自然不能比。
若换作年轻的时候，释觉或许也会这么想，但现在，他深知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评判谁，仵作虽为捞阴门的行当，被世道不齿，但赚的都是堂堂正正的钱。
而且，释觉总感觉眼前这位清丽出尘的姑娘一点也不像混迹下九流的人，更像是某位神秘的世外隐士，待凡尘事了就会回归尘外。
“姑娘好生聪慧。”释觉忍不住先赞一句，再回归正题：“世人只知作恶后会下地狱，却不知不同的罪孽会去到不同地狱，每个地狱亦有不同的刑罚审判罪人。”
释觉正了正脸色，肃声道：“方大人遭受的刑罚，名为黑绳地狱。”
黑绳地狱？
卫承稷和白疏云都是头一回听闻，侧耳认真听释觉解释道。
“黑绳地狱是八热地狱的其中一种，凡造杀生、偷盗罪者堕入此狱，狱卒会用热铁绳纵横捆缚罪人之身，收紧绳索将罪人之身斫分成段。”
方秋家境殷实，根本不需要偷盗，凶手也不会因为方秋犯下偷盗罪就如此大费周章。
再者，凶手知道密室所在，八成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所以凶手认为方秋所负罪名，就只能是杀生了。
卫承稷与白疏云对视一眼，问道：“八热地狱中，还有哪些地狱是惩罚杀生者的？”
释觉答：“等活地狱、众合地狱、叫唤地狱、大焦热地狱皆可审判杀生者。”
“堕入等活地狱的罪人互以铁爪掴裂，直至粉身碎骨；众合地狱狱卒驱罪人入两铁山间，受铁山之挤压，肉骨碎裂。”
“叫唤地狱则将罪人驱入猛焰火室，或钳开罪人之口，灌入烊铁，烧烂五脏而死；大焦热地狱令罪人卧于铁板上，用大热铁棒打碎至肉糜。”[2]
释觉说起佛法，神色顿时变得虔诚无比，仿佛在他背负沉重的几十年岁月里，只有佛法能给他唯一的救赎。
这番解释下来，白疏云只有一个疑问，只存在于佛经中的地狱刑具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能买到，凶手去哪里弄来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铁器。
譬如，那条用来捆缚尸体的黑铁绳又长又粗，市面上很少见到，要么是凶手特地去找工匠定制的，要么是凶手自己做的。
自己做铁器需要铁炉和铁材，这两样东西并非轻易能弄到，尤其是铁材，由朝廷管制，每一石都要写明去处的，所以，白疏云更倾向第一种可能。
可惜，她到底不是真正的仵作，办案经验稍显不足，忘记查看那条黑绳上的工匠署名了。
不对，白疏云眉心微动，卫承稷可是个心眼子奇多的人，她会疏忽情有可原，而他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为什么他没有让人去查铁绳的来处？
白疏云瞥向卫承稷，他正拿起茶杯吹开热气，轻轻啜了一口，琥珀色凤眸沾上了水雾，让人看不透。
释觉将八大地狱简单概括一遍后，说出心中猜测：“有怪癖之人大多残暴，当年有不少孩子被亵弄而死，或许还有极少数逃出生天。相国寺就这一桩孽障，如果有人在寺中用佛法杀人的话，多半是为了结当年的仇怨。”
卫承稷静静地听着，修长的手指捻着小巧的紫砂杯轻轻把玩，眸色晦暗不明。
在木桌的掩护下，他点了点白疏云的手腕，示意她张开手掌，在上面画了几笔。
掌心的痒意让白疏云默了一瞬，随即微微点头。
卫承稷得到答案后，朝释觉问道：“释亮的遗骨在哪？”
释觉不明所以，如实道：“供奉在寺北的慈元塔，殿下您要做什么？”
卫承稷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扬起一个冷冷的微笑：“去将他挫骨扬灰。”随即他轻轻拍了拍白疏云的椅背，“走，去慈元塔。”
释觉扯了扯胡子，慈元塔是相国寺历代高僧的遗骨安眠之地，除了供奉，其他时候不允许红尘中人打扰。
更何况太子这架势，看上去不仅要扬了释亮的遗骨，连带着慈元塔一起扬了都有可能。
虽然他很想阻止，可无奈对方是帝国未来的君王，而且他的师兄罪孽深重，他实在没有能力，也没有脸面去阻止。
在两人走到门口，即将推开门出去时，释觉突然出声道：“殿下，老衲自知罪恶昭着，不敢求殿下恕罪。老衲想知，殿下要如何处理相国寺？”
卫承稷垂下眸，手微微攥紧，缄默许久后，冷冷地道：“我会隐瞒此事，但别指望我放过你们。”
话毕，卫承稷一把推开门，领着白疏云大步迈进了雪幕之中。
释觉大师长吁一口气，双手合十，深深躬身：“阿弥陀佛，多谢殿下恩典。”
……
闻香赏雪，围炉煮茶，本应是一派闲适悠然的场景，但从现下的微妙气氛看来，实在与风雅二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似乎是很难以启齿，释觉大师支吾了很久，在卫承稷的眼神压迫下，才缓缓哑声道：“用来，做些交易的。”
卫承稷面无表情，周边的气压愈发紧绷，步步紧逼：“什么交易？”
释觉张了张嘴，一句简单的话，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一样：“同一些……有恋…童…癖之人的交易。”
释觉说完后，叹着闭上了眼，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瞒的，干脆一股脑全说出来。
“当年，先帝重道灭佛，相国寺快被打压至绝境，寺里很多人都饿死了。师兄刚继任住持，实在没有办法，就与一位有怪癖的乡绅做了交易，把寺内十岁以下的小沙弥交给他……亵玩。”
释觉像是被人掐住了声带一样，吐字越发艰难：“那个乡绅出手大方，又有点势力，介绍了不少人来，还帮他瞒着官衙。师兄尝到甜头，便借着宣扬佛法和化缘的名头，四处收罗五六岁左右的孩童，与富豪乡绅们做交易。”
“为了掩人耳目，师兄把寺里原有的密室加以改造，把搜罗来的孩童拘在那里，为前来相国寺的人行、行个方便。”
“我虽然知晓，但没有立场去阻止师兄。师兄弟们之所以能吃饱穿暖，不用再饱受饥饿之苦，全都仰仗师兄，他们都帮着师兄隐瞒，老衲……自然也没那个胆子揭发。”
释觉顿了一下，喉中发涩：“师兄一干就是七年，直到当今圣上即位，灭佛令废除。建弘五年，皇后殿下开始极力推崇佛教，相国寺的处境才逐渐好了起来，师兄也就彻底收手了。”
释觉的声音停了之后，茶桌之间的气氛顿时从微妙降至冰点，整间屋子陷入沉寂，绣花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饶是白疏云这种感情淡漠的人，都不免秀眉紧蹙，更何况是卫承稷。
她看了卫承稷一眼，他神色古井无波，本就凌冽的轮廓锋芒显露，琥珀色的眸子变成一轮暗色的漩涡，深不见底。
他沉默了良久，白疏云都快以为他要拍案怒起、拂袖而去时，他却莫名其妙轻笑了一声：“呵，好一个天下第一佛寺，好一个在世活佛。”
卫承稷曾听他母后说起过，建弘六年，相国寺爆发了一场瘟疫，许多僧人染病去世，其中大多是七八岁的小沙弥。
现在看来，什么狗屁瘟疫，是他母后那会经常去相国寺礼佛，释亮害怕事情败露，干脆杀人灭口。
释亮会走上歪路，纵然有先帝重道灭佛的缘故，可当时被打压的又不止这一家佛寺，怎么不见别人为了谋财而害命，说到底，不过是这些人吃不得苦，又心术不正，只想着走捷径，空有佛家之名，却无佛家之心，算什么出家人。
亏这二人的师父，还是一位光明磊落、心怀慈悲的高僧。要是被他得知这两人的所作所为，怕是连棺材板都掀了。
释觉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对面两个漂亮干净的年轻人，他知道师兄造了很多孽障，所以在师兄死后，他把寺内大部分银钱都拿出去做善事，给一些孩童提供吃食和庇护所，希望能消弭一些他们身上的罪孽。
卫承稷勉强压制心里的怒气，冷声问道：“现在相国寺还有幸免于难的人吗？”
释觉点了点头，呐呐道：“只剩静悟了，老衲当时偷偷把他送了出去，那场瘟疫过后，老衲才把他接回来。静悟后来发了场高烧，失去了十五岁前的记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绝不可能是凶手。”
卫承稷敏锐地捕捉到：“你凭什么认为，这次的杀局，是当年的受害者回来复仇？”
一旁沉默许久的白疏云适时接过话：“凶手将死者分尸后，又用黑绳捆上的这个举动，是佛家的某种刑罚吗？”
释觉惊讶地看了眼这位甫一进门便沉默寡言的姑娘，对她的敏锐感到几分惊讶。
虽然释觉大部分时间都在禅房里静修，但相国寺里僧人众多。人多，代表消息也传得快，尤其是碰上慧明这种碎嘴子，白疏云才来了几个时辰，寺里来了个女仵作的事早就传进释觉的耳中了。
三教九流五作八行，仵作行是毋庸置疑的贱役，与佛家这种被尊为上九流的方外之人自然不能比。
若换作年轻的时候，释觉或许也会这么想，但现在，他深知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评判谁，仵作虽为捞阴门的行当，被世道不齿，但赚的都是堂堂正正的钱。
而且，释觉总感觉眼前这位清丽出尘的姑娘一点也不像混迹下九流的人，更像是某位神秘的世外隐士，待凡尘事了就会回归尘外。
“姑娘好生聪慧。”释觉忍不住先赞一句，再回归正题：“世人只知作恶后会下地狱，却不知不同的罪孽会去到不同地狱，每个地狱亦有不同的刑罚审判罪人。”
释觉正了正脸色，肃声道：“方大人遭受的刑罚，名为黑绳地狱。”
黑绳地狱？
卫承稷和白疏云都是头一回听闻，侧耳认真听释觉解释道。
“黑绳地狱是八热地狱的其中一种，凡造杀生、偷盗罪者堕入此狱，狱卒会用热铁绳纵横捆缚罪人之身，收紧绳索将罪人之身斫分成段。”
方秋家境殷实，根本不需要偷盗，凶手也不会因为方秋犯下偷盗罪就如此大费周章。
再者，凶手知道密室所在，八成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所以凶手认为方秋所负罪名，就只能是杀生了。
卫承稷与白疏云对视一眼，问道：“八热地狱中，还有哪些地狱是惩罚杀生者的？”
释觉答：“等活地狱、众合地狱、叫唤地狱、大焦热地狱皆可审判杀生者。”
“堕入等活地狱的罪人互以铁爪掴裂，直至粉身碎骨；众合地狱狱卒驱罪人入两铁山间，受铁山之挤压，肉骨碎裂。”
“叫唤地狱则将罪人驱入猛焰火室，或钳开罪人之口，灌入烊铁，烧烂五脏而死；大焦热地狱令罪人卧于铁板上，用大热铁棒打碎至肉糜。”[2]
释觉说起佛法，神色顿时变得虔诚无比，仿佛在他背负沉重的几十年岁月里，只有佛法能给他唯一的救赎。
这番解释下来，白疏云只有一个疑问，只存在于佛经中的地狱刑具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能买到，凶手去哪里弄来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铁器。
譬如，那条用来捆缚尸体的黑铁绳又长又粗，市面上很少见到，要么是凶手特地去找工匠定制的，要么是凶手自己做的。
自己做铁器需要铁炉和铁材，这两样东西并非轻易能弄到，尤其是铁材，由朝廷管制，每一石都要写明去处的，所以，白疏云更倾向第一种可能。
可惜，她到底不是真正的仵作，办案经验稍显不足，忘记查看那条黑绳上的工匠署名了。
不对，白疏云眉心微动，卫承稷可是个心眼子奇多的人，她会疏忽情有可原，而他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为什么他没有让人去查铁绳的来处？
白疏云瞥向卫承稷，他正拿起茶杯吹开热气，轻轻啜了一口，琥珀色凤眸沾上了水雾，让人看不透。
释觉将八大地狱简单概括一遍后，说出心中猜测：“有怪癖之人大多残暴，当年有不少孩子被亵弄而死，或许还有极少数逃出生天。相国寺就这一桩孽障，如果有人在寺中用佛法杀人的话，多半是为了结当年的仇怨。”
卫承稷静静地听着，修长的手指捻着小巧的紫砂杯轻轻把玩，眸色晦暗不明。
在木桌的掩护下，他点了点白疏云的手腕，示意她张开手掌，在上面画了几笔。
掌心的痒意让白疏云默了一瞬，随即微微点头。
卫承稷得到答案后，朝释觉问道：“释亮的遗骨在哪？”
释觉不明所以，如实道：“供奉在寺北的慈元塔，殿下您要做什么？”
卫承稷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扬起一个冷冷的微笑：“去将他挫骨扬灰。”随即他轻轻拍了拍白疏云的椅背，“走，去慈元塔。”
释觉扯了扯胡子，慈元塔是相国寺历代高僧的遗骨安眠之地，除了供奉，其他时候不允许红尘中人打扰。
更何况太子这架势，看上去不仅要扬了释亮的遗骨，连带着慈元塔一起扬了都有可能。
虽然他很想阻止，可无奈对方是帝国未来的君王，而且他的师兄罪孽深重，他实在没有能力，也没有脸面去阻止。
在两人走到门口，即将推开门出去时，释觉突然出声道：“殿下，老衲自知罪恶昭着，不敢求殿下恕罪。老衲想知，殿下要如何处理相国寺？”
卫承稷垂下眸，手微微攥紧，缄默许久后，冷冷地道：“我会隐瞒此事，但别指望我放过你们。”
话毕，卫承稷一把推开门，领着白疏云大步迈进了雪幕之中。
释觉大师长吁一口气，双手合十，深深躬身：“阿弥陀佛，多谢殿下恩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