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伤
傅闻秋的呼吸几乎凝滞住了，大脑已经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唯一存在着的只有那个红衣染血的身影。
这，这是真的吗？
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一切仿若梦境，傅闻秋觉得只怕过去几年所累积在一起也没有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离奇，那卧在湖边不知生死的女子，所露出的小半张脸竟与他早已离世的未婚妻一模一样！
傅闻秋单手持剑，颤抖着双唇慢慢挪动着步子，他连呼吸都不敢使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场美好的梦境打碎。
就算是梦境，也让我多看她一眼吧。
之前离得远还不明显，现在靠近了就能清晰的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昏迷女子的一身衣裙被血濡湿，说不清本来就是红色，还是被血染红的。
傅闻秋小心翼翼的拨开女子粘在脸上的白色长发，发丝下的是一张即使历经风吹雨打也绝不会在记忆中丝毫褪色的美丽面庞。
傅闻秋的手僵在那里，一直拿着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草地上，剑锋出窍，他的手冲着锋利的剑身直直按了下去。
痛意袭来，鲜血四溢。
傅闻秋望着掌心被血液流淌过后格外鲜明的掌纹，低低的笑了。
是真的，她还在，她回来了。
傅闻秋不管那道深深的横陈在掌心的伤口，眼也不眨的把还在流血的手掌放进湖水里搅了搅，接着扯下衣袍一角围着手掌迅速的裹了几圈，确认双手清洗干净后，才跪立在女子身边查看她的状况。
之前粗粗一看只知道她受了伤，并不知道具体伤在何处，伤情如何，如今细细的查看才发现，这岂止是受了伤能来形容的，简直遍体鳞伤。
被衣裙遮挡下的伤口看不真切，只能通过衣服的破损来判断，大大小小的刀剑砍痕有五六道，稍浅的已经没有渗血，有一道在腹部的伤口在不断的往外冒血，衣裙上大部分的血迹都是来自于它。
傅闻秋解开外袍，从干净雪白的里衣上撕下一块长布条，紧紧的包扎在女子腹部伤口处。
从军多年，他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外伤处理方法，这种类型的伤口一定要缝针，不然止不住血，而目前他能做的就是让血不要流的那么快。
显露出的伤口就更多了，撞击导致的淤青，不知被什么划到的细细碎碎的小割伤，甚至还有一两道鞭伤，这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看的傅闻秋目眦欲裂，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的媏媏，他捧在手心的珍宝，是谁如此狠心，竟敢伤她至此！
眼前人伤的极重，更可怕的是，傅闻秋担心她极有可能还受了内伤，他曾见过一个将士受到撞击只受了点皮外伤，草草包扎就回去休息，结果第二天就死在了床上，军医检查后发现他是内脏破裂而亡。
想到这里，傅闻秋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套上脱在一旁的外袍，正思索如何挪动才不会加重女子的伤势时，一声“侯爷你在哪里？”仿佛天外来音飘到了他耳中。
傅闻秋猛的回头，秦毅带着几个将士由远到近朝他这个方向骑马奔来。
“我在这里！”傅闻秋高声道。
秦毅一路跟着马蹄印找人，找到一半马找到了，人却没找见，他只能碰运气的一路喊，试图让傅闻秋听到自己的声音。
听到傅闻秋远远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秦毅下马朝里走，“侯爷，您找到…”
！
这是什么情况，他家侯爷找个荷包的功夫，这姑娘从哪里冒出来的，还不待他细看，傅闻秋已经声音急促的道，“快过来帮忙！”
“哦哦是。”
“媏媏受了重伤，不便挪动，让人找辆马车来，还有，通知薛大夫赶去驻军营地。”
“是。”此时秦毅还没反应上来媏媏二字的含义，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让他听到傅闻秋迅速而急切的吩咐简声应是。
“你去砍些树枝做一个担架，好把媏媏抬出去。”
秦毅依言照做，手脚麻利的和一起来的将士砍了些树枝，麻绳一绑，再铺上一块布，就做成了简易的担架。
两个汉子抬着担架走到傅闻秋身边，当秦毅看到那女子正脸时，不由得瞳孔巨震，由内而外都流露着不可置信。
宣小姐！这怎么可能？
这份震惊一直持续到了几人来到驻军军营，傅闻秋让他搭把手把担架抬下来时，秦毅还依旧魂不守舍的。
宣小姐，本名宣白露，其父宣文舟，曾任刑部尚书。因两家夫人情同姐妹，宣白露自幼与傅闻秋定下婚约，即将成婚之际，傅家父子奉命出征御敌，婚事暂且延后。
谁料元德十九年，宣文舟获罪处死，宣府满门流放。流放途中，宣白露不堪受辱，跳崖而亡。
傅闻秋大胜归来，闻此噩耗，大为悲恸，在崖下寻了七天七夜，最终在野兽巢穴中寻得一件碎裂的染血外袍，后将其做了衣冠冢，葬于一片桃林。
叶红影和郭不凡听说傅闻秋救了个人回来，老早就守在门口等着，看到担架过来纷纷上去搭把手，顺便瞅瞅是何方神圣能让不近女色的定北侯急成这样。
这一瞅，怪不得呢，虽然形容狼狈，但这份花容月貌、国色天姿，换谁谁不动心啊。
就是这姑娘看上去年纪轻轻，怎么就少白头了。
一路被拖着疾驰而来，鞋子都跑飞一只的薛大夫本来心里还有些抱怨，但看到病人时，小老头只粗粗扫了一眼，脸色就立刻变了，袖子一甩直接连人带担架一起叫人抬进帐篷。
薛大夫一并带来的女弟子小跑着去跟进去。
傅闻秋看着薛大夫的背影欲言又止，胳膊向上抬起最后又放下，他盯着紧闭的帐门看了会后，一言不发的守在门边。
秦毅在心中犹豫纠结了许久，还是压制不住疑惑，他凑到傅闻秋旁边试探着问，“侯爷，刚刚那位真的是宣小姐吗？”
傅闻秋皱着眉头看他，“还能有假的？”
“不是，侯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年宣小姐跳崖身亡，今日突然出现，会不会是梁国那些家伙不知打哪儿得知了您从前的事，找人假扮宣小姐啊。”不是秦毅多事，只是那群梁国人惯会耍花招，不知往齐国派了多少暗探，况且这位宣小姐出现在齐国边境的树林中，的确很可疑。
傅闻秋摇着头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庆幸，“我不知为何媏媏会在那里，这些都可以等她醒了再说，但她的确是媏媏无疑，她颈后那道伤疤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做不得伪。”
“当年在崖下我未曾找到媏媏的尸体，便以为她被野兽吞吃了去，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一点找到她，她是不是不会受这么多的伤。”傅闻秋闭了闭眼，声音颤抖。
秦毅叹了口气，抓住傅闻秋的肩用力拍了拍试图给他支持和力量，心想‘侯爷心慕宣小姐多年，在她走后一直黯然神伤，性子也变了许多。如今宣小姐还活着，侯爷是不是也变回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呢。’
傅闻秋默默的贴着帐门站着，这样帐门一掀开他第一时间就可以冲进去，他低着头，双手合十，手中紧紧握着那个发旧的荷包，口中默念着祈祷的话语。
这边二人交流之际，那边两个也在嘀嘀咕咕的低声说些悄悄话。
叶红影和郭不凡站的离帐篷稍远些，听不太清傅闻秋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也不妨碍他们自己猜测。
叶红影是定北军成立第二年被傅闻秋招募进来的，在军中资历很深，平时为人随性偶尔也会暴躁，发起火来训得一帮人头都不敢抬一个，但也有跟她特别玩的来的，比如说郭不凡，小圆脸乖乖的一口一个红影姐叫着，把她叫的心花怒放。
“红影姐，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历，侯爷都担心成那样了。”郭不凡参军的时间短些，至今不过第三年，虽然都是亲信，但他对傅闻秋也远远没有秦毅和叶红影对傅闻秋了解的多。
叶红影一知半解，不过她看到傅闻秋手中握着的荷包后脑中浮现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她连忙晃了晃脑袋，甩去这个离谱的想法。
一盆盆清水送进去，一盆盆血水端出来，饶是见惯伤病的叶红影也不禁嘶声抽气，一个女子流了这么多血，真的还能活吗？
不知过去了多久，夜空中明月升起，周围环绕着点点星子，营地里已经点上了篝火，郭不凡和叶红影先去处理军中事务，留秦毅陪着傅闻秋在帐外等。
傅闻秋沉默了很久，眼睛直楞楞的盯着手中荷包，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直直的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谁劝也不管用。
秦毅端着小兵送来的饭菜，略带凶恶的脸上展现出苦口婆心的神情，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劝着，“侯爷，该吃饭了。”眼看傅闻秋不为所动，他干脆搬出了宣白露，“您也不想宣小姐受着伤还要替您担心吧，您要是倒下了，谁来照顾宣小姐呀？”
这话果然有用，效果立竿见影，傅闻秋抢过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不知不觉有滴泪跟着掉下来，被和着饭菜一起被咽下肚。
秦毅在一边看的心疼，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侯爷对宣小姐的情意有多深，这么多年他看的清清楚楚。
帐门哗啦被打开，小老头摇头晃脑的捋着胡子从帐内踱步出来，不待他走两步，就被傅闻秋一把抓住胳膊。
那张脸失了一贯的温雅和煦，目光炯炯，声音急促的问，“如何？”
薛大夫身量不高，被傅闻秋拽的险些没站稳，小老头响亮的从喉咙里发出哼的一声，接着说起里面病人的情况。
“这姑娘也是命大，寻常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一命呜呼了，她还能撑到老夫施救，运气不错。”
秦毅受不了薛大夫卖关子式的讲话，打断他，“薛老头你说重点，里面那姑娘现在怎么样？”
薛大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嘟囔着道，“年轻人就是性子急。”他清清嗓子，“那位姑娘身上拳脚伤、刀伤、剑伤、鞭伤都有，我都处理过了，没什么大事。最深的伤口在右侧腹部，已经缝合止血了，需要好好卧床休养，多给她煮点补血的食物补补。”
傅闻秋听的认真，眸中闪着光亮，连连点头。
薛大夫顿了顿，转而说：“这姑娘之前应该受过什么撞击，或从高处坠落过，五脏六腑都有些震荡，内伤不轻，之后喝药慢慢调理，总之命是保住了。
傅闻秋颔首，迫不及待的就要进到帐篷里，却被薛大夫拦住拉到了一边。
“闻秋，看你模样应该是认识那位姑娘的，有件事老夫觉得你有必要知道，那姑娘身上有许多旧伤所留下的疤痕，烫疤还有一些陈旧的鞭痕，日子过的应该不好。”
小老头叹了口气，“言尽于此，老夫去吃晚饭了，你去看看人家吧。”
薛大夫揽过干站着的秦毅晃晃荡荡的吃晚饭去了，远远的还能听到秦毅不解的声音，“薛大夫我吃过晚饭了。”
“老夫说你没吃你就没吃，你这不解风情的样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媳妇儿。”
“吃晚饭怎么还能和媳妇儿扯上关系。”
傅闻秋在原地攥紧拳头，圆钝的指甲掐进肉里，重新包扎好的的掌心伤口又被撕扯裂开，隐隐有鲜红的血迹印在米色的细布上。
昏沉的夜色下篝火晃动，他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掩面不语，指缝中隐约有水痕划过。
大抵是极痛的吧，不然身经百战的将军怎会让人看清他的脆弱。
这，这是真的吗？
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一切仿若梦境，傅闻秋觉得只怕过去几年所累积在一起也没有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离奇，那卧在湖边不知生死的女子，所露出的小半张脸竟与他早已离世的未婚妻一模一样！
傅闻秋单手持剑，颤抖着双唇慢慢挪动着步子，他连呼吸都不敢使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场美好的梦境打碎。
就算是梦境，也让我多看她一眼吧。
之前离得远还不明显，现在靠近了就能清晰的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昏迷女子的一身衣裙被血濡湿，说不清本来就是红色，还是被血染红的。
傅闻秋小心翼翼的拨开女子粘在脸上的白色长发，发丝下的是一张即使历经风吹雨打也绝不会在记忆中丝毫褪色的美丽面庞。
傅闻秋的手僵在那里，一直拿着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草地上，剑锋出窍，他的手冲着锋利的剑身直直按了下去。
痛意袭来，鲜血四溢。
傅闻秋望着掌心被血液流淌过后格外鲜明的掌纹，低低的笑了。
是真的，她还在，她回来了。
傅闻秋不管那道深深的横陈在掌心的伤口，眼也不眨的把还在流血的手掌放进湖水里搅了搅，接着扯下衣袍一角围着手掌迅速的裹了几圈，确认双手清洗干净后，才跪立在女子身边查看她的状况。
之前粗粗一看只知道她受了伤，并不知道具体伤在何处，伤情如何，如今细细的查看才发现，这岂止是受了伤能来形容的，简直遍体鳞伤。
被衣裙遮挡下的伤口看不真切，只能通过衣服的破损来判断，大大小小的刀剑砍痕有五六道，稍浅的已经没有渗血，有一道在腹部的伤口在不断的往外冒血，衣裙上大部分的血迹都是来自于它。
傅闻秋解开外袍，从干净雪白的里衣上撕下一块长布条，紧紧的包扎在女子腹部伤口处。
从军多年，他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外伤处理方法，这种类型的伤口一定要缝针，不然止不住血，而目前他能做的就是让血不要流的那么快。
显露出的伤口就更多了，撞击导致的淤青，不知被什么划到的细细碎碎的小割伤，甚至还有一两道鞭伤，这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看的傅闻秋目眦欲裂，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的媏媏，他捧在手心的珍宝，是谁如此狠心，竟敢伤她至此！
眼前人伤的极重，更可怕的是，傅闻秋担心她极有可能还受了内伤，他曾见过一个将士受到撞击只受了点皮外伤，草草包扎就回去休息，结果第二天就死在了床上，军医检查后发现他是内脏破裂而亡。
想到这里，傅闻秋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套上脱在一旁的外袍，正思索如何挪动才不会加重女子的伤势时，一声“侯爷你在哪里？”仿佛天外来音飘到了他耳中。
傅闻秋猛的回头，秦毅带着几个将士由远到近朝他这个方向骑马奔来。
“我在这里！”傅闻秋高声道。
秦毅一路跟着马蹄印找人，找到一半马找到了，人却没找见，他只能碰运气的一路喊，试图让傅闻秋听到自己的声音。
听到傅闻秋远远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秦毅下马朝里走，“侯爷，您找到…”
！
这是什么情况，他家侯爷找个荷包的功夫，这姑娘从哪里冒出来的，还不待他细看，傅闻秋已经声音急促的道，“快过来帮忙！”
“哦哦是。”
“媏媏受了重伤，不便挪动，让人找辆马车来，还有，通知薛大夫赶去驻军营地。”
“是。”此时秦毅还没反应上来媏媏二字的含义，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让他听到傅闻秋迅速而急切的吩咐简声应是。
“你去砍些树枝做一个担架，好把媏媏抬出去。”
秦毅依言照做，手脚麻利的和一起来的将士砍了些树枝，麻绳一绑，再铺上一块布，就做成了简易的担架。
两个汉子抬着担架走到傅闻秋身边，当秦毅看到那女子正脸时，不由得瞳孔巨震，由内而外都流露着不可置信。
宣小姐！这怎么可能？
这份震惊一直持续到了几人来到驻军军营，傅闻秋让他搭把手把担架抬下来时，秦毅还依旧魂不守舍的。
宣小姐，本名宣白露，其父宣文舟，曾任刑部尚书。因两家夫人情同姐妹，宣白露自幼与傅闻秋定下婚约，即将成婚之际，傅家父子奉命出征御敌，婚事暂且延后。
谁料元德十九年，宣文舟获罪处死，宣府满门流放。流放途中，宣白露不堪受辱，跳崖而亡。
傅闻秋大胜归来，闻此噩耗，大为悲恸，在崖下寻了七天七夜，最终在野兽巢穴中寻得一件碎裂的染血外袍，后将其做了衣冠冢，葬于一片桃林。
叶红影和郭不凡听说傅闻秋救了个人回来，老早就守在门口等着，看到担架过来纷纷上去搭把手，顺便瞅瞅是何方神圣能让不近女色的定北侯急成这样。
这一瞅，怪不得呢，虽然形容狼狈，但这份花容月貌、国色天姿，换谁谁不动心啊。
就是这姑娘看上去年纪轻轻，怎么就少白头了。
一路被拖着疾驰而来，鞋子都跑飞一只的薛大夫本来心里还有些抱怨，但看到病人时，小老头只粗粗扫了一眼，脸色就立刻变了，袖子一甩直接连人带担架一起叫人抬进帐篷。
薛大夫一并带来的女弟子小跑着去跟进去。
傅闻秋看着薛大夫的背影欲言又止，胳膊向上抬起最后又放下，他盯着紧闭的帐门看了会后，一言不发的守在门边。
秦毅在心中犹豫纠结了许久，还是压制不住疑惑，他凑到傅闻秋旁边试探着问，“侯爷，刚刚那位真的是宣小姐吗？”
傅闻秋皱着眉头看他，“还能有假的？”
“不是，侯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年宣小姐跳崖身亡，今日突然出现，会不会是梁国那些家伙不知打哪儿得知了您从前的事，找人假扮宣小姐啊。”不是秦毅多事，只是那群梁国人惯会耍花招，不知往齐国派了多少暗探，况且这位宣小姐出现在齐国边境的树林中，的确很可疑。
傅闻秋摇着头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庆幸，“我不知为何媏媏会在那里，这些都可以等她醒了再说，但她的确是媏媏无疑，她颈后那道伤疤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做不得伪。”
“当年在崖下我未曾找到媏媏的尸体，便以为她被野兽吞吃了去，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一点找到她，她是不是不会受这么多的伤。”傅闻秋闭了闭眼，声音颤抖。
秦毅叹了口气，抓住傅闻秋的肩用力拍了拍试图给他支持和力量，心想‘侯爷心慕宣小姐多年，在她走后一直黯然神伤，性子也变了许多。如今宣小姐还活着，侯爷是不是也变回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呢。’
傅闻秋默默的贴着帐门站着，这样帐门一掀开他第一时间就可以冲进去，他低着头，双手合十，手中紧紧握着那个发旧的荷包，口中默念着祈祷的话语。
这边二人交流之际，那边两个也在嘀嘀咕咕的低声说些悄悄话。
叶红影和郭不凡站的离帐篷稍远些，听不太清傅闻秋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也不妨碍他们自己猜测。
叶红影是定北军成立第二年被傅闻秋招募进来的，在军中资历很深，平时为人随性偶尔也会暴躁，发起火来训得一帮人头都不敢抬一个，但也有跟她特别玩的来的，比如说郭不凡，小圆脸乖乖的一口一个红影姐叫着，把她叫的心花怒放。
“红影姐，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历，侯爷都担心成那样了。”郭不凡参军的时间短些，至今不过第三年，虽然都是亲信，但他对傅闻秋也远远没有秦毅和叶红影对傅闻秋了解的多。
叶红影一知半解，不过她看到傅闻秋手中握着的荷包后脑中浮现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她连忙晃了晃脑袋，甩去这个离谱的想法。
一盆盆清水送进去，一盆盆血水端出来，饶是见惯伤病的叶红影也不禁嘶声抽气，一个女子流了这么多血，真的还能活吗？
不知过去了多久，夜空中明月升起，周围环绕着点点星子，营地里已经点上了篝火，郭不凡和叶红影先去处理军中事务，留秦毅陪着傅闻秋在帐外等。
傅闻秋沉默了很久，眼睛直楞楞的盯着手中荷包，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直直的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谁劝也不管用。
秦毅端着小兵送来的饭菜，略带凶恶的脸上展现出苦口婆心的神情，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劝着，“侯爷，该吃饭了。”眼看傅闻秋不为所动，他干脆搬出了宣白露，“您也不想宣小姐受着伤还要替您担心吧，您要是倒下了，谁来照顾宣小姐呀？”
这话果然有用，效果立竿见影，傅闻秋抢过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不知不觉有滴泪跟着掉下来，被和着饭菜一起被咽下肚。
秦毅在一边看的心疼，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侯爷对宣小姐的情意有多深，这么多年他看的清清楚楚。
帐门哗啦被打开，小老头摇头晃脑的捋着胡子从帐内踱步出来，不待他走两步，就被傅闻秋一把抓住胳膊。
那张脸失了一贯的温雅和煦，目光炯炯，声音急促的问，“如何？”
薛大夫身量不高，被傅闻秋拽的险些没站稳，小老头响亮的从喉咙里发出哼的一声，接着说起里面病人的情况。
“这姑娘也是命大，寻常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一命呜呼了，她还能撑到老夫施救，运气不错。”
秦毅受不了薛大夫卖关子式的讲话，打断他，“薛老头你说重点，里面那姑娘现在怎么样？”
薛大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嘟囔着道，“年轻人就是性子急。”他清清嗓子，“那位姑娘身上拳脚伤、刀伤、剑伤、鞭伤都有，我都处理过了，没什么大事。最深的伤口在右侧腹部，已经缝合止血了，需要好好卧床休养，多给她煮点补血的食物补补。”
傅闻秋听的认真，眸中闪着光亮，连连点头。
薛大夫顿了顿，转而说：“这姑娘之前应该受过什么撞击，或从高处坠落过，五脏六腑都有些震荡，内伤不轻，之后喝药慢慢调理，总之命是保住了。
傅闻秋颔首，迫不及待的就要进到帐篷里，却被薛大夫拦住拉到了一边。
“闻秋，看你模样应该是认识那位姑娘的，有件事老夫觉得你有必要知道，那姑娘身上有许多旧伤所留下的疤痕，烫疤还有一些陈旧的鞭痕，日子过的应该不好。”
小老头叹了口气，“言尽于此，老夫去吃晚饭了，你去看看人家吧。”
薛大夫揽过干站着的秦毅晃晃荡荡的吃晚饭去了，远远的还能听到秦毅不解的声音，“薛大夫我吃过晚饭了。”
“老夫说你没吃你就没吃，你这不解风情的样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媳妇儿。”
“吃晚饭怎么还能和媳妇儿扯上关系。”
傅闻秋在原地攥紧拳头，圆钝的指甲掐进肉里，重新包扎好的的掌心伤口又被撕扯裂开，隐隐有鲜红的血迹印在米色的细布上。
昏沉的夜色下篝火晃动，他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掩面不语，指缝中隐约有水痕划过。
大抵是极痛的吧，不然身经百战的将军怎会让人看清他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