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枳整整在床上度过了两个礼拜,再继续待下去,她真要发霉了。

    而且她发现,隔壁房间的那位,貌似也没有份正儿八经的工作。

    他总是神出鬼没的,时不时会出去一两次,时间不定,有时候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有时候要一上午,最长的时候,四天没回来。

    这天,早上六点半左右,童小枳就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守株待兔。

    不知道那位今天会不会出门,她也就碰碰运气。

    不过还真给她等着了。

    童小枳抬头,与刚打开卧室门的程旻对个正着。

    四目相对,程旻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如常地背过身,插钥匙反锁门。

    童小枳早就习以为常,这男人最近这几天避她如蛇蝎。就连平常在卧室里的时候,他都是将门反锁了的。

    别问童小枳为什么知道,问就是因为两人发生小摩擦的那晚过后,第二天早上。

    她发现腋下拐还遗落在男人房间的床底下,于是她便单脚蹦去A房间敲门。

    敲了好一阵,里面的人才窸窸窣窣地有了动静。

    “噢,没聋。”童小枳听见声音没忍住吐槽。

    完了她挑了挑眉,不敲了,懒洋洋地靠在墙边等。

    结果却等来的是——男人从门里面扭动反锁旋钮的声音:“……”

    那声音过后,门才被里面的人蛮力拉开,男人阴沉着一张脸,眉眼间的戾气十足。

    童小枳深吸一口气,她盯着他,伸手,也没了好脸色,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我的腋下拐,还给……”我。

    话还没说完,门就“嘭”的一声关上了。

    两秒后,门重新被大力打开,紧接着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里拿着她要的东西。

    ?

    他是有多不待见她?至于这样防着她?

    “要不要?”

    听见男人低沉地提醒声儿,童小枳抬头,见男人已经有了要松手的意思。

    她眯了眯眼,没好气地一把将拐杖从他手里夺过。

    ……

    想起这事儿童小枳就来气,不过气归气,她今天还是有事相求的。

    所以那股气,只能含泪咽下去。

    程旻这会儿已经锁好门了,童小枳盯着男人挺拔夺目的身体,叫住他,

    “喂!”

    程旻闻言停下来,神色寡淡地看了眼一早就化着精致妆容的童小枳,身上还搭着一个黑色小皮包包,

    “有事?”

    “你要出门儿啊,能不能带上我一块儿?”

    居然舍得停下来,有戏……童小枳挽了挽耳发,娓娓道来,

    “是这样的,我现在跟你一样,无业游民,腿虽然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拐杖那玩意儿,但是你看,还欠点儿火候不是,所以我暂时不打算找工作……”

    童小枳顿了顿,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听着拐弯抹角,怪别扭的……他该不会以为她是别有所图吧?

    童小枳仔细瞄了眼程旻脸部的轮廓。

    今天他看起来挺正常的。

    童小枳微咳,干脆开门见山,直白地抛出自己橄榄枝,

    “打车费饭钱还有各种杂费啊什么的都我出,免费给你当跟班儿,你完全可以随便使唤我,我绝对没有一句怨言。”

    “干什么事儿一个人多无趣,那些有钱老头儿老太太专门儿花钱买陪伴,而我不一样,我倒贴。”

    程旻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那只莹白的脚,而后落在它主人那张饱满光滑的脸上。

    这女人有点意思。

    就连求人,语气都是亦如那晚那般,绝不让自己低声下气,一定要让自己占上风。

    偏偏她眼底又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难缠得紧。

    他不知道她那莫名其妙的底气是哪儿来的。

    程旻抽了抽嘴角,过去她对面坐下。

    身子惬意地往后仰倚着靠背,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的脚丫子,

    “你很麻烦。”

    两人隔着桌子对视,童小枳动了动受伤那只脚的脚趾,“麻烦也是我麻烦,我又没让你管我。”

    说着,她轻扯了下嘴角,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然我清楚你也不会帮我。”

    程旻孺子可教也地看了童小枳一眼。

    两秒后,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笑意,满腔磁音在空旷的客厅响起,

    “也不是不可以。”

    ……

    位于中国西南方向的一座名叫板噶县的村落里,那条崎岖险阻的山路上,此时一辆运动版的路虎揽胜正在它的身体上疾驰。

    道路一点儿不平坦,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还有许多碎石子。

    童小枳死死地抓着扶手,感觉她秒秒钟就能和车子一起甩飞到崖下。

    回眸瞥了眼驾驶位的男人,他貌似很享受,这路这么陡,感觉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就连一向冷峻的下颚线,看着都比平时舒畅了不少。

    车虽然开的颠簸,但是他操控方向盘的那双手却很稳。

    快准狠,刺激又老练。

    童小枳现在心里五味杂陈,开始思考为什么这男人会同意带着她一起出来。

    还天真地以为是她开出的条件太诱饵,结果人家开路虎……还是高配版的。

    然后她竟然还在出门前,口出狂言地说一切费用她全包。

    那他房间里的那堆纸壳子又怎么解释?总不能是用来擦屁股的。

    童小枳又一次毫不掩饰地环绕了一圈车内饰,假装不经意地开口,

    “你这车——租的?”

    程旻目不斜视,张口就来:“嗯,租的。”

    “……”

    他回答得太随意,童小枳差点就相信了。

    这下她更烦躁了。

    生无可恋地望了眼前方一望无际的山路,童小枳张嘴无意识地开口,

    “如果我这个时候跟你说,我不想跟你出去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这女人上不了台面?”

    程旻这次终于不是如常的扑克脸了。

    他挑了挑浓密的眉毛,偏头,淡瞥了眼强装镇定的童小枳,善解人意地勾唇,

    “不会,你现在就可以下车。”

    说完,不等童小枳反应,程旻这个时候倒是贴心了起来,耐着性子问,

    “要不要下?我好停。”

    说着,他脚上已经开始有了动作。

    童小枳忙不迭地拍了拍程旻手臂,不满地控诉,“诶等等——我就是问问,我说我要下车了?”

    女人左手手掌打上来的时候,身体也随着车子摆动的人弧度一起倾了过来,细软的栗色发尾,也从程旻黝黑的手臂上似有若无地扫荡而过。

    直至最后垂落在空中。

    程旻顿了顿身子,偏头,注视着童小枳那张仅有巴掌大的脸蛋。

    童小枳毫无察觉地收回了手,她盯着程旻,睿智地眯了眯眼,冷嗤了声,

    “你巴不得就在这半路把我放下车吧?还有没有点儿人性了你?”

    程旻动了动唇,移开眼,同样轻嗤了声,声线沙哑,

    “我可什么都没说。”

    “……”

    呵,你是什么都没说,但你的表情恨不得昭告全世界——你就是想那样做。

    童小枳抿了抿唇,不想跟他扯。

    她透过玻璃窗望了望周围,道路左侧杂草丛生,右侧不是悬崖就是田地。

    而且还有很多是荒地。

    她是脑子犯病才在这儿下车,那不是自讨苦吃,就知道这狗男人没得那么好心!

    不过经过童小枳这么一闹,车上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两人多少有点儿臭味相投那味道了。

    童小枳瘪了瘪嘴,

    “你不会真的要把我卖到山里做童养媳吧?”

    程旻舌头抵了抵牙尖,偏头将童小枳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眼,勾唇,

    “你倒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童养媳,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说罢,他将头偏了回去,向右拐了个急弯,

    “虽然你看起来是年轻,但也不至于看起来像未成年。”

    “……”

    童小枳抬眼,神色瞬间冷得跟刀子似的,“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幽默?”

    程旻不作声了,他笑着反问,

    “你害怕,就不能直说?”

    童小枳听着这话就觉得可笑,她冷笑了声,阴阳怪气地开口,

    “说出来你就肯送我回家,而不是让我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下车了?”

    程旻分毫不退,拖着腔调道:

    “那你想多了,我最多到了前面可以掉头的路段,把你送到客运站,你自己乘车回去。”

    “那你觉得我会那么蠢地下车?”

    程旻舔了舔唇,调侃道:“不怕我把你卖掉了?”

    童小枳冷笑了声,随即将屁股往后攒劲地挪了挪,贴紧椅背,整个人往后缩,这会儿眼神倒是坚定起来了,

    “你不会。”

    顿了顿,童小枳又轻飘飘地补充道:

    “虽说你不是什么好人,能同意带上我,肯定是因为要去的地方不是那么合你的心意,我去了肯定也没什么好事儿等着我,

    但是我不介意,因为我比较喜欢刺激啊——”

    话还没讲完,程旻车子就骤然猛加速,整个村落都遍布着童小枳的尖叫声。

    程旻一脸淡然,慢条斯理地转头,舔了舔唇,“不是喜欢刺激么。”

    ﹉﹉

    车子抵达在一座红砖瓦房的元坝里。

    彼时,元坝里正站着一个女孩儿,个儿挺高,不过就是太瘦了,看着有点儿营养不良。

    看着青涩又单纯,像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童小枳没着急解安全带,她一脸意味深长地偏头,看着程旻,

    “你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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