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老师最喜欢乖学生?

    哦对,林鲸也不是很乖。

    办公室内。

    “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不然你再一声不响就提前早退,我就把你叔叔请来面谈。”

    林鲸本来站的挺颓丧的,老班后面一句话让她瞬间挺直脊背。

    李艳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似在开玩笑,于是气氛显得很压抑,严肃。

    这是一个老师探头过来查看情况,咧嘴一笑,打趣道:“哟,你们这种学霸班也有学生放学跟赛跑似的?”

    李艳跟着陪笑,脸却不可避免的黑了,笑里藏刀:“是啊,不像刘班的学生,成天脑袋沉在书里,丝毫不见运动啊。”

    那边的刘老师瞬间不说话了,扭过头改试卷去了。

    林鲸嗤笑一声。

    李艳:“你还给我笑!你给我丢大人了知道么?现在全校都知道了你,大名人啊,把你放教室真是屈才了!”

    “你打算怎么搞?以后还想这样?林鲸啊,好歹你以前也是能进年级前十的精英,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不是我说你,你少在校外干什么兼职,你叔叔都跟我说了,你现在是学生,就应该以学习为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艳义正言辞。

    林鲸眼中因为某句话而起了波动。

    她想这样吗?是她想这样吗?

    没有那一档子事,她不想像个正常学生一样吗?

    但是她不能说,动动嘴皮子的事,能招来拳打脚踢,恶言相向。

    可是从头到尾她做什么了?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老师,我没钱啊。”林鲸说这话时,眼皮子跳了跳。

    可是她如果有钱,就能堵住她们的嘴了?

    如果有钱,可以让她们给她道歉吗?

    什么屁话,她们只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她们根本就是个喂不饱的无底洞,你给她们越多,她们就越贪婪。

    李老师也是知道林鲸的家庭环境的,是真的可怜啊这孩子,她揉了揉眉心:“你一个高中生要什么钱?不是还有你叔叔?”

    林鲸不想说了,回到:“不用再说了李老师,我今天不会再这样了,以后也不会了,请家长什么的,您随便,但是别喊我。”转过身回教室了。

    走到楼梯转口,头发被用力一扯,拽到旁边杂货间。

    又来了。

    砰的一声,门被用力关上,林鲸不知道刚才有没有学生看到。

    不过,看到又怎样?他们权当看个笑话罢了,她这时候竟然在祈祷有人来救她?可笑至极!

    “李艳跟你说什么了?”陈思凑近她眉眼带笑。

    只是手中的美工刀在她脸上轻飘飘的滑来滑去。

    林鲸可恨的闭了闭眼:“没什么,她问我为什么要早退。”

    “你回答了什么?”

    “呵,我能回答什么?”林鲸嗤笑着,仿佛把她当成傻子。

    陈思恼羞成怒了,把刀抵在鲸的脸颊:“你要是真说了什么,下次你的脸估计就不保了。”

    说罢“哼”了一声,收了美工刀,推门出去了。

    林鲸叹了口气,刚想出去,门却啪嗒锁上了。

    外面的人发出娇笑:“哈,真是想看看你怎么密室逃脱?”

    林鲸累了,她什么都没说,把头抵在门上,身子弓了起来。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免不了的,一天在争吵,数落,挨打中度过。

    下午放学的时候。

    林鲸走到校外,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陈思跟她的一群狐朋狗友插科打挥,那声音像恶鬼,会是林鲸永远的梦魇。

    林鲸跑了,这次她跑掉了。

    还没等她们看到她,她疯狂跟她们背道而驰,天知道她现在心跳有多快。

    跑掉了,跑掉了就好。

    好么?也不是很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跑了的代价,明天或者后天,会加倍还回来。

    暴雨没有提前告诉林鲸,甚至没有打雷,一滴滴往地面上砸,有许多砸到林鲸的脸上,她仰天。

    很疼,疼到心坎儿,林鲸抹了一把脸,有泪有水。

    她跑到一个小阁楼,在那里暂时的休息了一下,没有人打她,没有人议论她。

    “轰——”

    雷这才轰然,震耳欲聋,伴随着雷,一段钢琴声入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声音。

    很悦耳,像松上的雪,清冷骄傲,像凛冽的风,自由不羁,神明在歌唱,暴雨在伴奏。

    林鲸动了动耳朵,情不自禁朝音源处去。

    一墙之隔,她在外面,外面暴雨滂沱,他在里面,而里面熠熠生辉。

    她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而里面那个人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意识到有人在听他演奏。

    行云流水,余音绕梁。

    等等。

    头发怎么是红色的?!

    林鲸揉了揉眼睛,真的假的?不会是暴雨把自己淋傻了吧。

    真的是红色的头发,而那个人不就是昨天她遇到的那个疯子?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点,或者是说缘分也太大了。

    “那个…可以打断一下吗,虽然挺不礼貌的…”林鲸尬笑了两声。

    周译西瞬间抬起头,眼神很锋利,能杀人,像猎人追捕猎物那样,看着她靠近自己。

    这也太警惕了点儿吧…她是踩到他尾巴了吗?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周译西不是太相信一般人能来到这里,这里离学校有些远,而且没有目的的话是注意不到这里的,因为楼道特别窄,不注意看几乎都没有。

    林鲸思索片刻:“你说这个啊,我就是来这里躲雨,没想到你在这里弹钢琴。”

    周译西锋利的脸上明显写着俩个字“不信”,站起身朝她步步紧逼:“这里离学校那么远,你躲雨躲到这里来了?”

    林鲸不懂他是怎么了,她害怕得想后退,可退无可退,脚后跟贴着墙壁。

    墙壁的墙纸有些脱胶了,房间也并不算大,也很空旷,没什么摆设,一台老式钢琴,一个缺脚的凳子,一个桌子,一张沙发,那个沙发还有很多灰尘,窗户连窗帘都没有,屋外又黑沉沉的,尽显压抑。

    最值钱的估计就是那个老式钢琴,红木质地,上面的按键有些泛黄,年代感很强,仔细看的话,琴身有一串音文字母,但是林鲸轻微近视,很遗憾的没有看清。

    林鲸跟周译西对峙着,谁的眼神都不比谁的柔软。

    下面突然传来对话打破这一对峙。

    “盛婷婷,你确定她来这里了?妈的这里连个屁都没有。”

    是陈思。

    “我确定,刚才我还看见她往这里跑来着…怎么会突然消失?”

    那个窗户因为没有窗帘的阻挡,陈思她们一抬头就能看见,林鲸和周译西。

    真是阴魂不散。

    林鲸下意识抓住周译西的手,拉住他一起蹲下,可是做完又觉得自己是二百五吧,她们又不是来找他的。

    周译西错不及防蹲下来,看着他们连在一起的手皱了皱眉,甩开她,语气冷漠极了:“你原来是在躲人?”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而这里离地面又不远,林鲸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堵住他的嘴。

    周译西能感觉到唇上的手,那只手很小,很软,有一股雨水混杂着灰尘的味道,不难闻。

    等那群人走了,林鲸缓缓松开他,站起来俯视他:“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不就是撞见了你弹琴?”

    周译西也站起身,重新回到凳子上,手搭在钢琴上,按了一个重音:“你可以回去了,她们走了。”

    林鲸刚抬起脚就听见他又说:“你要是想要嘴的话,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别说出去,否则你这张嘴我会给你挖下来。”

    “还有,下次别来了。”

    林鲸挑了下眉,径直走了出去。

    走到门边又退回来,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弹琴挺好听的,没必要藏着弹,你或许可以有更多听众。”

    说罢,带着暴雨一起走了。

    天晴了,雨过天晴相遇一般是偶像剧里的剧情,而他们?这是在分离吧。

    周译西望着窗外的太阳,有些郁闷,又有一点开心。

    郁闷是因为有人知道了他一个人的领域,开心是因为终于有人听到了他的琴声,有人告诉他他也可以有更多听众。

    于是,谁也没有看到,红发后面遮住的微红的耳根。

    周译西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他是渴望听众的,并且向往舞台,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告诉别人自己真正喜欢什么。

    然后她来了,迫不及防的闯了进来,人的那点儿自尊心作祟,他又不想展示给别人听了,他怕收获不好的言语和目光。

    于是她又告诉他,他是弹的好听的,他是可以有听众的。

    ——

    林鲸准备回家,她可以以暴雨为借口,但是雨现在停了,不能留太长时间。

    躲过地面坑坑洼洼的水洼,林鲸心情挺好的走一步跳两步。

    因为下过雨枫树上的枫叶被雨水打下来,七零八落的,在地上铺成了红地毯。

    空气里的湿咸味无处遁形。

    这条路在北海很有名,因为路旁边有两排枫树,然后就有很多情侣或者年轻人来打卡,每年秋天人异常多,因此这天路被称为“秋枫路”,林鲸每天去学校会走这条路。

    如今却不能了,因为陈思她们知道这是她每天的必经之路,肯定会来堵她的,林鲸可不想自己的血水玷污这里的枫叶。

    今天她们不会来了,所以林鲸才敢光明正大的走这条路。

    林鲸加速脚步,朝家的方向去。

    …

    “叔,我回来了。”林鲸乖巧的叫到。

    然后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林鲸差点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叔叔,这是在干嘛呀?”林鲸讨好的说道。

    她看到两个师傅正在搬她卧室里的东西,其中有一个盒子很大,里面的东西很沉。

    她赶紧跑过去,想要阻拦:“别啊,这东西还有用呢,我的卧室没什么要搬的。”

    林子杰这时候开口,带着温柔:“我看你卧室的东西太多了,这不,最近在举报废品回收,我把我们家里不用的东西都搬走。”

    林鲸受不了了,她大声说道:“别搬!那是我卧室里的东西!今天我看谁敢!还有,谁说那些东西是废品?!”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凭什么碰我的东西?!”

    林子杰这时候又把斯文的样子抛去,换成了真面目:“林鲸!!你给我回你的房间去!什么你的我的!你人在我家,东西就是我的!”

    林鲸震惊于他的不要脸中,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她真的受够了!但是她知道林子杰吃软不吃硬。

    她走到林子杰身边,软声细语:“哎呀,叔叔我不能有自己的隐私吗?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刚刚是我错了,你别让他们搬走,行不行?”说话的时候,林鲸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手都在颤抖。

    林子杰依旧不理会她,任由人搬走,像是聋了一般。

    她看到那些东西快要搬出去,眼泪夺眶而出,烫的她脸疼。

    “咚”

    骨头落地的声音响起,却在林鲸耳边回音许久,她抬起颤抖的手抓住林子杰的裤子,匍匐在他脚下,任人宰割,我见犹怜。

    她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给别人下跪,她就算被别人折磨死,她的脊梁依旧直挺,没人能让她屈服。

    而对象是,林子杰,她的叔叔,她的好叔叔!好到冰天雪地时把她拒之门外,好到她被打的伤痕累累时不屑一顾,好到她伤口复发时医院都舍不得带她去。

    现在他又在干什么!那个盒子里面是她爸爸妈妈生前唯一给她的一些东西,她只有这些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他现在说这些是废品,想要回收?他当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他想打断她的念想,控制她的思想?

    去死吧。

    说出口却是:“求求您了,别拿去回收,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您就让我留下这些东西吧,我什么么都不要了,我就要这些。”

    林子杰继续装聋作哑,对于她近乎恳求的语气,心里没有丝毫动摇,她越在意什么他就要毁掉什么。

    最终师傅搬了出去。

    林鲸踉踉跄跄站起来,飞奔着就要追出去,林子杰到底是比她快一步,拽着她就把她摔进卧室,反手吧门锁着,还说了一句“好好反省自己”。

    可笑至极,让她反省?她反省什么?她能反省什么,她到底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这辈子父母双亡,还要被送到人渣手里。

    她或许是错了,错在不该见面时就没把林子杰弄死,错在不该傻兮兮的相信他,错在不该没将他嘴拧下来喂狗!

    “啊——啊——”林鲸崩溃了,谁来救救她,这个可怜又绝望的女孩。

    林鲸哭了又哭,眼睛肿的像核桃,脸上是抹不尽的泪痕,怎么办啊,她还能怎么办啊。

    没有那些东西,她活在世上干什么呢?精神寄托都没了,还不如早点跟父母相见。

    可是她是呲牙必报的人,她还没有等到施暴者被绳之以法,还没有等到林子杰这个人渣坠入地狱!

    她不能死!也不能放任人渣和施暴者得寸进尺!

    她会解脱的,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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