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玖 永生之寂
「永生之寂」
不夜的星辰，开始我的征程。风过左肩，月光在另外一边。
想我堂堂夙雷宫二少主，今次出宫竟无半个随行。
昨夜元介表情凝重地说：“少主，要不，你带上我吧，听说北方很冷，我还能给你暖暖被窝～”
铃欢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少主别理他，欢儿给你准备的厚衣服都装好了。少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切莫贪凉。”
“少主，暮辰愿随你同去。”
我接过铃欢替我收拾的行头，发现暮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倘若此番是去秋狝，我倒是乐意带你们一起。”我拍了拍暮辰的肩膀，“好好替我看着他俩，待我回来若发现少了一根头发，都找你算账！”
暮辰流露一丝惭愧：“少主，暮辰一定好好守护夙雷宫。”
我点点头，张开双臂。元介像一只蜜蜂似的朝我扑来，我与他们相拥片刻。
铃欢立在一侧，两颊绯红。
我韩云廷从今往后不再是一个需要小厮暖床、丫鬟伺候、随从保护的纨绔少主了！
天地之大，任我逍遥。
此刻我正乘坐墨莲玉斗幻成的莲舟，桃花掩映的宫墙离我的视线渐行渐远。
鸭灵兽飞在身边，宛如一盏流动的明灯。
移花鉴里贞汝告诉我，玉斗会带我去离水湖找它的主人。
我抬起头，一个姽婳的笑靥出现在月轮之中——宁谧的脸颊略显清瘦，水灵的星眸里仿佛噙着泪花，细薄的嘴唇婉兮清扬。
脑海里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疑云——
仙子姐姐，为何你会住在湖底？
为何缇然芳主说你不能上岸？
因此这几夜我常常做梦。
梦里，是一复一日的迷蒙细雨。
我看到父王魁梧的背影，母亲穿着雍容的狐裘伫立在他身后。
许如姐姐伸手去摘还没熟透的桃子，蝶离从桃花林中飞向天际……
宇轩笑着跟我说：“弟弟，我终于找到瑶瑟鸟了，快走，我带你去听它唱歌。”
然后，我便看到子翾鼓动乐翼，婉落抱着鸭灵兽坐在莲池边听得流泪……
梦里我问宇轩：“哥，你是如何知道子翾就是瑶瑟鸟的？”
他从袖中掏出一颗明亮的白色珠子，对我说：“云廷，这是‘白钰丸’，它司掌六界的‘爱与美’。同你的‘苍木种’、子翾的‘碧空子’一样是九灵之一。”
我望着宇轩那张绝美无暇的脸，突然觉得他已不再是我从前熟悉的哥哥。
“碧空子预知未来，白钰丸感应过去。”宇轩回头望着天宇之上的星辰，那些闪烁流光的星星点点宛如万家灯火。
或许，天上也有一个类似凡世的世界。那些闪闪烁烁的光亮里面一定住着一个个美好而温暖的生命。
“哥哥，冠礼那日我‘看’到蝶离带着她弟弟出现在宫里。后来，我发现那似乎只是我的臆想。可我不明白的是，我从未见过莲山嘉澍，还有木叶汀的婉落、秋旻和苏澄……为何……”
宇轩轻轻微笑，附到我耳边说了一番话。
从他漆黑如夜的眼眸里，我仿佛看见一段段重演的故事——那是白钰丸的灵力正在唤起已逝的时光。
蔓荆丛林深处，有一方水域，唤作“昳颜池”。
池水明澈，涟漪不兴。水中七色玳瑁瑰丽如锦。
莲山嘉澍坐在昳颜池畔，想到自己的身世便深觉不幸。
父亲对自己不冷不热，姐姐虽然关心自己，却实难走进自己内心。府上下人都喜欢姐姐，不喜与自己交谈。想起自己一出世母亲便难产去世，他觉得自己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幽风自四面吹来，是冷漠的嘲笑。平素里没有人同自己说话，他已然习惯找水中的他倾吐心声了。
他泫然泪下。
只有“他”，才会永远陪着自己。
在我成人礼的那一日，莲山嘉澍一步一步走进了昳颜池。
只有水仙花汗巾漂浮起来。
“嘉澍……”我望着宇轩，口中念着蝶离弟弟的名字，心想他人如其名，宛如甘霖。倘若能早日结识他，与他交上朋友，或许能够带给他些许温暖。
倘若我的命运注定如流云般飘摇——乌云密布之时，心中如笼灰霾。待日开云散，也便豁然开朗。
溽夏已过。终于，雨过天晴。
秋色明媚，我站在大梓树上眺望碧海蓝天，一张白帆在风中远去，尽头是一座巨塔。
夜幕降临，月弯如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团蝙蝠，黑压压的，掠过树枝上倒垂的紫色花藤，“簌簌”穿过树间罅隙，朝月光里飞去。
接着我就被宇轩推上了莲舟。
当我站在船头，手持羽觞，望着里面的琥珀色透明液体出神的时候，耳边隐隐飘来两个苍老的有气无力的声音，四周变成了一个苍翠浓绿的世界。
“秋旻，你向往永生吗？”
“永生？”秋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向往。”
“哦？为什么。”苏澄颇感意外。
“因为永生太寂寞了。眼看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我宁愿生命有个终点，就像小鸟一样，飞久了、倦了，也可以找一个地方停歇。你说呢，苏澄哥？”
木叶四御郎秋旻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患有奇症，病发时丧失心智，痛不欲生。
秋旻自小修习主治愈的木族医术。虽曾为许多族人解治各种奇症，但最终还是未能将母亲治愈，直至她毒发身亡。
母亲死了，烟消在他的眼前。秋旻痛不欲生，而自己唯一能做的，是为她吹奏最后的笛音——《安魂曲》。
紫藤依附梓树而生。
那年夏天，紫藤树开花结实，形如豆荚。花穗、荚果在翠羽般的绿叶映衬下相映成趣。
一日，瑶瑟鸟栖止觅食，叼走了一簇紫藤花。紫藤化身一个紫发银袍的少年追赶瑶瑟鸟，途中遇上桀然而立的秋旻。
“我叫苏澄，苏醒的苏，澄澈的澄。你呢？”
“秋旻。”
“秋…旻……秋季的天空。这名字真好听！”
“苏澄也很好听。我是红枫，今年三百六十岁。你呢？”
“我是紫藤。跟着梓辛活了四百年。”
秋旻第一眼望见苏澄就被他眼中流泻的温柔打动，那是在母亲离去后再也没有见过的温暖眼神。
他突然觉得生命可以变得更加美好。
苏澄对他亦是一见如故——秋旻那一头枫红色的头发如炽热的阳光一般投射着厚厚的温暖，也深深触动着他。
一日，擅长治愈的秋旻发现苏澄体内隐藏着一种难解的毒症——是来自梓树皮的一种慢性毒，由于毒素来自御郎之首——梓辛，因此相当难解。
可他清楚，倘若苏澄一直拖延不治，终有一日也会像母亲一样散失心智。
于是，秋旻决定一直陪伴在他左右，暗中帮他除尽身上的残毒，只为那个拥有与母亲一般相似温柔眼神的小哥哥。
每天晚上，秋旻都会吹笛子给苏澄听，是曾为替母亲缓解疼痛之时吹过一次又一次的《安魂曲》。
每逢霜露，他还会给苏澄服用一种散发着微微荧光的橙黄色药丸。那是一种调理心神、味甘性温的药。一旦苏澄身体不适，秋旻总能找到各种药草迅速调配出来。
出于对秋旻的信任，一开始苏澄自然没有疑虑。然而时间一久，苏澄却发现了秋旻的秘密——既然这只是一味调理心神的药，却从未见秋旻自己服用。
而且在此之前，秋旻总是会一个人去枫林，说是去散心。
苏澄心中满布疑云。一日，秋旻出门的时候苏澄便紧随其后。
在拾枫坞的尽头，秋旻停下了脚步。
苏澄隐在林中默默留意——原来，那些橙黄色的药丸，是秋旻化成树形之后从自己的灵体中提炼精元，混合百草凝熔而成的丹丸。
炼出药丸后，秋旻转回人形之时竟口吐鲜血。苏澄这才知道药丸的真正来源，秋旻每次为炼化此丹都要自损不少灵力。
心疼之余，苏澄暗自做了一个决定。回去后不提他今日所见，只是再也不服秋旻手里的那颗药丸了。
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秋旻，于是决意默默离开。
然而秋旻真正的痛，苏澄真的懂吗？
他在苏澄身上看到了母亲眼中独有的温柔，那是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于对母亲缠绵病榻无能为力的他而言，想为所爱的小哥哥解掉身上的奇毒成了他毕生最大的夙愿。
木族生命绵亘，倘若秋旻不这样消耗心力，应有不朽的生命。
然而孤独者能够获得永生又如何？
那种左手握右手的冰冷，那种没有眼神交汇的落寞，秋旻很害怕，他多希望苏澄能够留下。
秋旻说，永生太寂寞。即使有不老的躯体，如果身边所爱之人一个接一个都离自己而去，那么孤独的永生又何所求？
如果抛弃永生能够找到一个依靠，完成心中未竟之愿，又有何不值？
只是他走了，走得那么决绝。
秋旻却早已深深爱上这个决然离走的小哥哥。
在木族的世界里，爱本无性别界限。在他们看来，爱的意义不仅仅是繁衍。也许，这得益于其本身就是弗届大陆之上生命力最旺盛的种族。
故事里苏澄因为不想连累秋旻而默默离开，成人礼上却看见他俩一道现身。秋旻与他的小哥哥苏澄现在说不定在他们那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相互依偎，相互温暖。
尘世间许多事情似乎都并不像表面上所见所闻。
就如从前和哥哥在梓树上听到瑶瑟鸟清冽的叫声，一直认为那是鸟儿自由的歌唱，原来竟是子翾每每毒发时候的挣扎。
梦境太柔软，我有些舍不得醒来。想要藏到水里，只有人鱼找得到。蓝的水藻，绿的水草，呼吸用腮的力道。
不夜的星辰，开始我的征程。风过左肩，月光在另外一边。
想我堂堂夙雷宫二少主，今次出宫竟无半个随行。
昨夜元介表情凝重地说：“少主，要不，你带上我吧，听说北方很冷，我还能给你暖暖被窝～”
铃欢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少主别理他，欢儿给你准备的厚衣服都装好了。少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切莫贪凉。”
“少主，暮辰愿随你同去。”
我接过铃欢替我收拾的行头，发现暮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倘若此番是去秋狝，我倒是乐意带你们一起。”我拍了拍暮辰的肩膀，“好好替我看着他俩，待我回来若发现少了一根头发，都找你算账！”
暮辰流露一丝惭愧：“少主，暮辰一定好好守护夙雷宫。”
我点点头，张开双臂。元介像一只蜜蜂似的朝我扑来，我与他们相拥片刻。
铃欢立在一侧，两颊绯红。
我韩云廷从今往后不再是一个需要小厮暖床、丫鬟伺候、随从保护的纨绔少主了！
天地之大，任我逍遥。
此刻我正乘坐墨莲玉斗幻成的莲舟，桃花掩映的宫墙离我的视线渐行渐远。
鸭灵兽飞在身边，宛如一盏流动的明灯。
移花鉴里贞汝告诉我，玉斗会带我去离水湖找它的主人。
我抬起头，一个姽婳的笑靥出现在月轮之中——宁谧的脸颊略显清瘦，水灵的星眸里仿佛噙着泪花，细薄的嘴唇婉兮清扬。
脑海里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疑云——
仙子姐姐，为何你会住在湖底？
为何缇然芳主说你不能上岸？
因此这几夜我常常做梦。
梦里，是一复一日的迷蒙细雨。
我看到父王魁梧的背影，母亲穿着雍容的狐裘伫立在他身后。
许如姐姐伸手去摘还没熟透的桃子，蝶离从桃花林中飞向天际……
宇轩笑着跟我说：“弟弟，我终于找到瑶瑟鸟了，快走，我带你去听它唱歌。”
然后，我便看到子翾鼓动乐翼，婉落抱着鸭灵兽坐在莲池边听得流泪……
梦里我问宇轩：“哥，你是如何知道子翾就是瑶瑟鸟的？”
他从袖中掏出一颗明亮的白色珠子，对我说：“云廷，这是‘白钰丸’，它司掌六界的‘爱与美’。同你的‘苍木种’、子翾的‘碧空子’一样是九灵之一。”
我望着宇轩那张绝美无暇的脸，突然觉得他已不再是我从前熟悉的哥哥。
“碧空子预知未来，白钰丸感应过去。”宇轩回头望着天宇之上的星辰，那些闪烁流光的星星点点宛如万家灯火。
或许，天上也有一个类似凡世的世界。那些闪闪烁烁的光亮里面一定住着一个个美好而温暖的生命。
“哥哥，冠礼那日我‘看’到蝶离带着她弟弟出现在宫里。后来，我发现那似乎只是我的臆想。可我不明白的是，我从未见过莲山嘉澍，还有木叶汀的婉落、秋旻和苏澄……为何……”
宇轩轻轻微笑，附到我耳边说了一番话。
从他漆黑如夜的眼眸里，我仿佛看见一段段重演的故事——那是白钰丸的灵力正在唤起已逝的时光。
蔓荆丛林深处，有一方水域，唤作“昳颜池”。
池水明澈，涟漪不兴。水中七色玳瑁瑰丽如锦。
莲山嘉澍坐在昳颜池畔，想到自己的身世便深觉不幸。
父亲对自己不冷不热，姐姐虽然关心自己，却实难走进自己内心。府上下人都喜欢姐姐，不喜与自己交谈。想起自己一出世母亲便难产去世，他觉得自己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幽风自四面吹来，是冷漠的嘲笑。平素里没有人同自己说话，他已然习惯找水中的他倾吐心声了。
他泫然泪下。
只有“他”，才会永远陪着自己。
在我成人礼的那一日，莲山嘉澍一步一步走进了昳颜池。
只有水仙花汗巾漂浮起来。
“嘉澍……”我望着宇轩，口中念着蝶离弟弟的名字，心想他人如其名，宛如甘霖。倘若能早日结识他，与他交上朋友，或许能够带给他些许温暖。
倘若我的命运注定如流云般飘摇——乌云密布之时，心中如笼灰霾。待日开云散，也便豁然开朗。
溽夏已过。终于，雨过天晴。
秋色明媚，我站在大梓树上眺望碧海蓝天，一张白帆在风中远去，尽头是一座巨塔。
夜幕降临，月弯如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团蝙蝠，黑压压的，掠过树枝上倒垂的紫色花藤，“簌簌”穿过树间罅隙，朝月光里飞去。
接着我就被宇轩推上了莲舟。
当我站在船头，手持羽觞，望着里面的琥珀色透明液体出神的时候，耳边隐隐飘来两个苍老的有气无力的声音，四周变成了一个苍翠浓绿的世界。
“秋旻，你向往永生吗？”
“永生？”秋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向往。”
“哦？为什么。”苏澄颇感意外。
“因为永生太寂寞了。眼看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我宁愿生命有个终点，就像小鸟一样，飞久了、倦了，也可以找一个地方停歇。你说呢，苏澄哥？”
木叶四御郎秋旻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患有奇症，病发时丧失心智，痛不欲生。
秋旻自小修习主治愈的木族医术。虽曾为许多族人解治各种奇症，但最终还是未能将母亲治愈，直至她毒发身亡。
母亲死了，烟消在他的眼前。秋旻痛不欲生，而自己唯一能做的，是为她吹奏最后的笛音——《安魂曲》。
紫藤依附梓树而生。
那年夏天，紫藤树开花结实，形如豆荚。花穗、荚果在翠羽般的绿叶映衬下相映成趣。
一日，瑶瑟鸟栖止觅食，叼走了一簇紫藤花。紫藤化身一个紫发银袍的少年追赶瑶瑟鸟，途中遇上桀然而立的秋旻。
“我叫苏澄，苏醒的苏，澄澈的澄。你呢？”
“秋旻。”
“秋…旻……秋季的天空。这名字真好听！”
“苏澄也很好听。我是红枫，今年三百六十岁。你呢？”
“我是紫藤。跟着梓辛活了四百年。”
秋旻第一眼望见苏澄就被他眼中流泻的温柔打动，那是在母亲离去后再也没有见过的温暖眼神。
他突然觉得生命可以变得更加美好。
苏澄对他亦是一见如故——秋旻那一头枫红色的头发如炽热的阳光一般投射着厚厚的温暖，也深深触动着他。
一日，擅长治愈的秋旻发现苏澄体内隐藏着一种难解的毒症——是来自梓树皮的一种慢性毒，由于毒素来自御郎之首——梓辛，因此相当难解。
可他清楚，倘若苏澄一直拖延不治，终有一日也会像母亲一样散失心智。
于是，秋旻决定一直陪伴在他左右，暗中帮他除尽身上的残毒，只为那个拥有与母亲一般相似温柔眼神的小哥哥。
每天晚上，秋旻都会吹笛子给苏澄听，是曾为替母亲缓解疼痛之时吹过一次又一次的《安魂曲》。
每逢霜露，他还会给苏澄服用一种散发着微微荧光的橙黄色药丸。那是一种调理心神、味甘性温的药。一旦苏澄身体不适，秋旻总能找到各种药草迅速调配出来。
出于对秋旻的信任，一开始苏澄自然没有疑虑。然而时间一久，苏澄却发现了秋旻的秘密——既然这只是一味调理心神的药，却从未见秋旻自己服用。
而且在此之前，秋旻总是会一个人去枫林，说是去散心。
苏澄心中满布疑云。一日，秋旻出门的时候苏澄便紧随其后。
在拾枫坞的尽头，秋旻停下了脚步。
苏澄隐在林中默默留意——原来，那些橙黄色的药丸，是秋旻化成树形之后从自己的灵体中提炼精元，混合百草凝熔而成的丹丸。
炼出药丸后，秋旻转回人形之时竟口吐鲜血。苏澄这才知道药丸的真正来源，秋旻每次为炼化此丹都要自损不少灵力。
心疼之余，苏澄暗自做了一个决定。回去后不提他今日所见，只是再也不服秋旻手里的那颗药丸了。
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秋旻，于是决意默默离开。
然而秋旻真正的痛，苏澄真的懂吗？
他在苏澄身上看到了母亲眼中独有的温柔，那是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于对母亲缠绵病榻无能为力的他而言，想为所爱的小哥哥解掉身上的奇毒成了他毕生最大的夙愿。
木族生命绵亘，倘若秋旻不这样消耗心力，应有不朽的生命。
然而孤独者能够获得永生又如何？
那种左手握右手的冰冷，那种没有眼神交汇的落寞，秋旻很害怕，他多希望苏澄能够留下。
秋旻说，永生太寂寞。即使有不老的躯体，如果身边所爱之人一个接一个都离自己而去，那么孤独的永生又何所求？
如果抛弃永生能够找到一个依靠，完成心中未竟之愿，又有何不值？
只是他走了，走得那么决绝。
秋旻却早已深深爱上这个决然离走的小哥哥。
在木族的世界里，爱本无性别界限。在他们看来，爱的意义不仅仅是繁衍。也许，这得益于其本身就是弗届大陆之上生命力最旺盛的种族。
故事里苏澄因为不想连累秋旻而默默离开，成人礼上却看见他俩一道现身。秋旻与他的小哥哥苏澄现在说不定在他们那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相互依偎，相互温暖。
尘世间许多事情似乎都并不像表面上所见所闻。
就如从前和哥哥在梓树上听到瑶瑟鸟清冽的叫声，一直认为那是鸟儿自由的歌唱，原来竟是子翾每每毒发时候的挣扎。
梦境太柔软，我有些舍不得醒来。想要藏到水里，只有人鱼找得到。蓝的水藻，绿的水草，呼吸用腮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