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寻澈的话勾起海边那晚的回忆,陈曦脸颊发烫,开车门要下车,宋寻澈拉住她手腕,“说着玩的,乖,坐下。”
陈曦握住车门的手,失灵一样拉回推开的车门,车内播放陈奕迅的《不要说话》,陈曦想换首音乐,翻来翻去发现车载系统里只有这一首歌,末了她说:“我要回去了。”
“咔哒”一声宋寻澈按了车门锁,然后漫不经心问:“大哥相亲的事怎么样了?乔仙女没行动?”
得知陈光要相亲的消息,乔姗姗当场炸锅,在她认知里早把陈光当成自己的,相亲等于公开抢走她的东西,这是万万不允许的,她第一时间赶到面馆。
乔家父母与陈光的谈话,像颗摧毁力极高的炸弹,仅一瞬间便炸毁了乔姗姗几年努力,自那以后,无论她怎么撩,陈光都以冷漠回应,有时甚至对她视而不见,好在几年来,她对陈光有了免疫力,并不在乎他的反应。
陈光对相亲的事坦然承认,丝毫没有隐瞒。
“全店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哪个大妈那么不长眼,明知有女朋友还给你介绍对象?”乔姗姗双手掐腰,一副要与大妈理论的架势。
“乔姗姗,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陈光一字一顿地说。
“不是!”乔姗姗歇斯底里地喊,转瞬她又软下态度,蹲在陈光身边似央求:“别这样行吗?我保证我爸妈不会再干预我们的事。”
陈光叹口气,这么久她始终不明白,乔父乔母只是导火索,他们之间隔着巨大的洪流,是他无法跨越的距离,也不忍跨越。
他不能瘾一时贪恋,毁了她。
“我们没可能,不要再纠缠我。”陈光丢下句冷冰冰的话,转身按动轮椅走了。
乔姗姗望着远走的背影,忽然像被抽了筋骨似的瘫软下来,生出一种会彻底失去陈光的感觉,惶恐又无助,情急之下,她追上去横在轮椅前,展开双臂堵住陈光去路,四目相对,均是沉默,无声对峙片刻后,乔姗姗缓缓蹲下身,仰头注视陈光,“别这样。”
陈光被那灼热目光烫得发疼,转头别开乔姗姗视线,望向狭长曲折的小巷,眸中难得出现少许温柔,仅仅须臾间,温柔散尽,寒光凌冽,他沉下声,“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别犯贱。”
他很少骂人讲脏话,这句别犯贱仿佛天上滚下一道惊雷,砸向乔姗姗滚烫的心脏,鲜活热烈被劈成两半,只剩鲜血和疼痛,她微微张开嘴,半天没说出话,就在她怔愣时,陈光转动轮椅再次从她身边走过去。
看着面前的人一点点走远,她猛然回过神,明白过来陈光为什么那么说,她站起身冲陈光背影大喊:“胆小鬼!”
陈光没停,她继续喊:“除非你结婚,否则我永远不放弃。”
听完乔姗姗的事,宋寻澈沉默良久,“大哥只是不想拖累乔仙女。”
“相爱是件幸福的事,怎么会拖累?”陈曦不明白。
宋寻澈:“乔姗姗想要的只是爱情,可生活除了爱情还有很多,脱离现实的感情像泡沫,稍微飞高一点就会破裂,大哥责任感强,想的自然会多。”
陈曦:“这样看来,你责任感很差。”
宋寻澈:“嗯?”
陈曦扭头看车窗外,不再多言。
宋寻澈多聪明,马上想出陈曦这话的弦外之音,“我若想的少,我们早在一起了。”
陈曦瞪他,“谁要和你在一起?”
宋寻澈俯身过去,贴陈曦耳边说:“你早晚是我的人。”
陈曦推他,“不要脸。”
宋寻澈笑了下,盯着陈曦,“我一辈子对你好。”
车内温度骤然升高,陈曦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催促宋寻澈打开车门,急匆匆逃走。
隔天陈曦休息,乔姗姗大清早来找她,忙完早晨高峰,那位给陈光介绍女朋友的阿姨又来了,她身后个衣着朴实的姑娘和一个身体佝偻的妇人,阿姨进门问陈曦,“你哥呢?”
如此情景一看便只阿姨后面跟的姑娘是陈光的相亲对象,陈曦下意识看眼乔姗姗,随后进厨房喊陈光,等陈光出来,她拉起乔姗姗要往楼上走,乔姗姗不动,她小声说:“姗姗,我们出去逛街。”
乔姗姗从陈曦掌心抽出手,浅笑说:“我没事。”得知陈光要相亲的消息已经有些日子了,她早从无法接受转变成坦然面对,况且她有颜值有学识,不信那热心阿姨介绍的相亲对象能比得过。
来和陈光相亲的姑娘叫孙柔安,家住北川市下面县城里的村子,在家排行老二,上有个姐姐嫁人了,下有弟弟在外省读大学,她小时候发烧打错针,导致无法说话,因此迟迟没找到合适人家,一直在家帮父母做农活和家务。
阿姨事先讲了双方情况,来店里只让彼此见一面,再有让孙柔安母亲看看陈光和店铺也好放心,双方见面简单聊一会儿,阿姨就带孙柔安和孙母走了。
事后乔姗姗随陈光进厨房,陈光在厨房揉面准备中午食材,乔姗姗站一旁追问他的想法,陈光不答,她不走,没办法陈光便由着她,到中午饭点,厨房几个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乔姗姗一身昂贵时尚的裙子,在狭小潮湿的厨房里显得格格不入,大家忙各自的工作,不仅陈光没时间理她,平时爱和她闲聊的工作人员也没空理她,裙摆沾上一块污渍,无奈下她只能退出厨房去前厅帮忙。
过了就餐高峰期,乔姗姗拉着陈曦上楼换衣服,进陈曦房间,关上门隔绝开外界的吵闹,她问陈曦,“你觉得孙柔安漂亮吗?”
孙柔安的长相称不上漂亮,但很舒服,眉眼间流露着温柔,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类型,和乔姗姗之间陈曦没必要说假话,如实说了自己看法。
乔姗姗噘嘴,“陈光会喜欢吗?”
他们兄妹三人,陈光像长辈,还是典型的中国式家长,处处为弟弟妹妹着想,操心弟弟妹妹的大小事宜,愿意倾听弟弟妹妹心事,而他的心事则很少对弟弟妹妹说,陈曦和陈光的关系很像一些家庭的孩子,得到父母离婚的消息才知道父母感情破裂,感情方面,陈曦对陈光了解实在不多,无法解答乔姗姗的疑问。
“唉......我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陈光对我比以前还冷,从他口里问不出半句话。”乔姗姗摇晃陈曦手臂撒娇,“晚上店里不忙了,你帮我问问他的想法,好忧忧。”
仙女撒娇谁能把持住?没几下陈曦就答应了。
晚上宋寻澈回来店里,关上门窗,兄妹三人围坐一起聊天,宋寻澈得知错过相亲现场嚷着遗憾,陈曦借机说:“大哥觉得孙柔安怎么样?”
陈光拿起桌面的烟盒,敲出两根烟,一根递给宋寻澈,另一根含在嘴里,点上火,沉默片刻说:“我不能害任何一个姑娘,自己挺好。”他拿起宋寻澈的手,又拿起陈曦的手,将二人手搭在一起,“你们俩好好的,哥这辈子就满足了。”
陈曦抽回手,不自然地说:“今天说你的事,怎么扯到我们身上来了。”
宋寻澈倒坦然大方,脸不红不白,像真事似的地说:“哥放心,我们会好好的,等抓到当年拐|卖|我们那伙人,实现忧忧心愿就结婚生子。”
陈光抬头,“还再找那伙人?”
宋寻澈:“嗯。”
陈光幽幽地吐出烟,“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你的腿,我们的人生不能白被改变。”陈曦清淡的眼眸,刹那间变得坚韧有力。
“这事已经有了眉目,交给我们就好。”宋寻澈说。
残缺的双腿让陈光失去很多,他习惯对自己说算了吧。
没办法抓到割断双腿的人,所以算了吧。
残疾不配喜欢谁,所以算了吧。
无法走向远方看,所以算了吧,画地为牢也挺好。
自己做不成的事弟弟妹妹可以,他既欣慰又羡慕,没再多言,“那你们一定注意安全。”
宋寻澈点头,“放心,我还得娶忧忧生儿子呢。”他嘴角噙着笑,眼神飘向陈曦,见陈曦难为情,他笑意更浓。
陈光没发现弟弟妹妹之间涌动的暗流,顺着宋寻澈的话往下聊,“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宋寻澈想了想,“女孩吧,小姑娘贴心将来对妈妈好。”
“男孩皮实好养,要不一男一女,反正大哥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将来你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舍不得忧忧疼两次。”
两人越聊越偏,陈曦听不下去,准备要走,陈光电话响了,介绍对象的热心阿姨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孙柔安和孙母对陈光很满意,想听听陈光对孙柔安的看法,陈光赞扬了孙柔安,也表达暂时不考虑谈恋爱结婚的想法,最后说一番感谢阿姨的话。
大家以为相亲的事就此告一段落,未曾想两天后孙柔安再次出现在面馆,不会讲话就用手机打字给陈光看,她问:你嫌我不会讲话?
一直以来陈光都是那个怕扯后腿遭嫌弃的人,不会也没资格嫌弃别人,他没想到孙柔安如此直接,没有愤怒纠缠,只单刀直入问他拒绝的原因,他同样用打字的方式回复她:没有。
孙柔安:我虽然长得没城里姑娘漂亮,但力气比她们大,我家的地全是我和父亲一起播种丰收,不忙时我还在家烧饭打扫,屋里外面的活我都可以做。
如此朴实的表白,陈光不知如何回复,思索间,孙柔安又写:我力气很大,可以当你的腿。
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站到面前说可以当你的腿,这份感动陈光不可能不动容,但不能因为感动欺骗人,他艰难地打下一行字:拒绝是因为暂时不想恋爱结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孙柔安咬住下唇,看着陈光摇头,温柔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汽。
简单真挚的眸光看的陈光莫名心虚,他说:对不起。
孙柔安看了他的道歉,没回任何字也没走,眼上那层雾气散去,露出独特的柔情坚毅,她直直地看了陈光几秒,转身拐进厨房,挽起袖子,刷水槽里没来得及清洗的碗筷,旁人阻拦,她不听,见她没有反应,大家以为她耳朵听不见,都不再劝说,陈光过去阻拦,她也不听,陈光抢下碗筷,她换到另一边洗菜,抢下菜,她又去揉面,抢走揉面盆,她又去抻面,厨房里没有她不会做的活,陈光急了,把人拽去前厅,她拿起抹布擦桌子,不让擦桌子她去扫地,一楼没办法待,她就去二楼,陈光没办法追到二楼,这才结束追逐。
孙柔安将二楼的卫生间、客厅和杂货间,全打扫一遍,陈光再见到人是两小时后,孙柔安蹲在台阶上,一层层擦拭一二楼之间的楼梯。
说话孙柔安一律不回应,陈光拿她没办法,只得让她擦完楼梯,忙这么久陈光留她吃饭,她却扭头跑了,撵时不走,留时又不留,陈光没孙柔安手机号,不知她去哪里,只能给那位热心阿姨打电话,问清孙柔安去向,再次向阿姨表明自己想法。
热心阿姨在电话里叹气,“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柔安这孩子死脑筋,认准啥一条道跑到黑。”
阿姨说得含蓄,陈光已经明白阿姨的意思,挂断电话,他点了一根烟,坐在无人的小巷里对月吸烟,孙柔安听力没问题,只是无法说话,在这条件残疾人里算条件优越,完全可以找一个跟自身情况差不多的伴侣,没必找没有双腿,无法出行的人。
不同于乔姗姗的大胆直白,孙柔安沉默羞涩,她们一个像奔放热情的红玫瑰,一个像安静内敛的白玫瑰,红白和玫瑰用各自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准备孤独终老的陈光,一时有些头大。
乔姗姗追陈光快四年,不肯轻易放弃,孙柔安又执拗,每天来店里干活,面积不大的面馆就这样多了两人。
对于孙柔安看中陈光这事,乔姗姗不意外,陈光除了五官好看,眼神更为吸引人,真正从地狱里爬出的人,目光透着坚毅硬朗,像个漩涡,看一眼便会被吸进去。
乔姗姗忽视孙柔安的存在,依旧我行我素,直白地表达着对陈光的喜欢,而孙柔安也忽视乔姗姗的存在,不提情爱,整天闷头干活,仿佛是店里的员工。
一山二虎,头疼的除了陈光还有陈曦,乔姗姗表面风轻云淡,实则经常私下问陈曦孙柔安的事,或者背地里出撵走孙柔安走的馊主意,偏偏孙柔安不是讨人厌的性子,她温温柔柔像初夏的清风,能敏捷地扑捉到每个人的喜好,然后消无声息地替人把事做好,两边各有各的好,陈曦没法执行乔姗姗那些馊主意,只能保持中立,不参合。
陈光这边焦头烂额,宋寻澈那也没好哪里去,赵天深的事刚摸到一点线索就发生变故,隐藏在深山里的酒庄一夜间消失了。
陈曦握住车门的手,失灵一样拉回推开的车门,车内播放陈奕迅的《不要说话》,陈曦想换首音乐,翻来翻去发现车载系统里只有这一首歌,末了她说:“我要回去了。”
“咔哒”一声宋寻澈按了车门锁,然后漫不经心问:“大哥相亲的事怎么样了?乔仙女没行动?”
得知陈光要相亲的消息,乔姗姗当场炸锅,在她认知里早把陈光当成自己的,相亲等于公开抢走她的东西,这是万万不允许的,她第一时间赶到面馆。
乔家父母与陈光的谈话,像颗摧毁力极高的炸弹,仅一瞬间便炸毁了乔姗姗几年努力,自那以后,无论她怎么撩,陈光都以冷漠回应,有时甚至对她视而不见,好在几年来,她对陈光有了免疫力,并不在乎他的反应。
陈光对相亲的事坦然承认,丝毫没有隐瞒。
“全店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哪个大妈那么不长眼,明知有女朋友还给你介绍对象?”乔姗姗双手掐腰,一副要与大妈理论的架势。
“乔姗姗,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陈光一字一顿地说。
“不是!”乔姗姗歇斯底里地喊,转瞬她又软下态度,蹲在陈光身边似央求:“别这样行吗?我保证我爸妈不会再干预我们的事。”
陈光叹口气,这么久她始终不明白,乔父乔母只是导火索,他们之间隔着巨大的洪流,是他无法跨越的距离,也不忍跨越。
他不能瘾一时贪恋,毁了她。
“我们没可能,不要再纠缠我。”陈光丢下句冷冰冰的话,转身按动轮椅走了。
乔姗姗望着远走的背影,忽然像被抽了筋骨似的瘫软下来,生出一种会彻底失去陈光的感觉,惶恐又无助,情急之下,她追上去横在轮椅前,展开双臂堵住陈光去路,四目相对,均是沉默,无声对峙片刻后,乔姗姗缓缓蹲下身,仰头注视陈光,“别这样。”
陈光被那灼热目光烫得发疼,转头别开乔姗姗视线,望向狭长曲折的小巷,眸中难得出现少许温柔,仅仅须臾间,温柔散尽,寒光凌冽,他沉下声,“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别犯贱。”
他很少骂人讲脏话,这句别犯贱仿佛天上滚下一道惊雷,砸向乔姗姗滚烫的心脏,鲜活热烈被劈成两半,只剩鲜血和疼痛,她微微张开嘴,半天没说出话,就在她怔愣时,陈光转动轮椅再次从她身边走过去。
看着面前的人一点点走远,她猛然回过神,明白过来陈光为什么那么说,她站起身冲陈光背影大喊:“胆小鬼!”
陈光没停,她继续喊:“除非你结婚,否则我永远不放弃。”
听完乔姗姗的事,宋寻澈沉默良久,“大哥只是不想拖累乔仙女。”
“相爱是件幸福的事,怎么会拖累?”陈曦不明白。
宋寻澈:“乔姗姗想要的只是爱情,可生活除了爱情还有很多,脱离现实的感情像泡沫,稍微飞高一点就会破裂,大哥责任感强,想的自然会多。”
陈曦:“这样看来,你责任感很差。”
宋寻澈:“嗯?”
陈曦扭头看车窗外,不再多言。
宋寻澈多聪明,马上想出陈曦这话的弦外之音,“我若想的少,我们早在一起了。”
陈曦瞪他,“谁要和你在一起?”
宋寻澈俯身过去,贴陈曦耳边说:“你早晚是我的人。”
陈曦推他,“不要脸。”
宋寻澈笑了下,盯着陈曦,“我一辈子对你好。”
车内温度骤然升高,陈曦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催促宋寻澈打开车门,急匆匆逃走。
隔天陈曦休息,乔姗姗大清早来找她,忙完早晨高峰,那位给陈光介绍女朋友的阿姨又来了,她身后个衣着朴实的姑娘和一个身体佝偻的妇人,阿姨进门问陈曦,“你哥呢?”
如此情景一看便只阿姨后面跟的姑娘是陈光的相亲对象,陈曦下意识看眼乔姗姗,随后进厨房喊陈光,等陈光出来,她拉起乔姗姗要往楼上走,乔姗姗不动,她小声说:“姗姗,我们出去逛街。”
乔姗姗从陈曦掌心抽出手,浅笑说:“我没事。”得知陈光要相亲的消息已经有些日子了,她早从无法接受转变成坦然面对,况且她有颜值有学识,不信那热心阿姨介绍的相亲对象能比得过。
来和陈光相亲的姑娘叫孙柔安,家住北川市下面县城里的村子,在家排行老二,上有个姐姐嫁人了,下有弟弟在外省读大学,她小时候发烧打错针,导致无法说话,因此迟迟没找到合适人家,一直在家帮父母做农活和家务。
阿姨事先讲了双方情况,来店里只让彼此见一面,再有让孙柔安母亲看看陈光和店铺也好放心,双方见面简单聊一会儿,阿姨就带孙柔安和孙母走了。
事后乔姗姗随陈光进厨房,陈光在厨房揉面准备中午食材,乔姗姗站一旁追问他的想法,陈光不答,她不走,没办法陈光便由着她,到中午饭点,厨房几个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乔姗姗一身昂贵时尚的裙子,在狭小潮湿的厨房里显得格格不入,大家忙各自的工作,不仅陈光没时间理她,平时爱和她闲聊的工作人员也没空理她,裙摆沾上一块污渍,无奈下她只能退出厨房去前厅帮忙。
过了就餐高峰期,乔姗姗拉着陈曦上楼换衣服,进陈曦房间,关上门隔绝开外界的吵闹,她问陈曦,“你觉得孙柔安漂亮吗?”
孙柔安的长相称不上漂亮,但很舒服,眉眼间流露着温柔,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类型,和乔姗姗之间陈曦没必要说假话,如实说了自己看法。
乔姗姗噘嘴,“陈光会喜欢吗?”
他们兄妹三人,陈光像长辈,还是典型的中国式家长,处处为弟弟妹妹着想,操心弟弟妹妹的大小事宜,愿意倾听弟弟妹妹心事,而他的心事则很少对弟弟妹妹说,陈曦和陈光的关系很像一些家庭的孩子,得到父母离婚的消息才知道父母感情破裂,感情方面,陈曦对陈光了解实在不多,无法解答乔姗姗的疑问。
“唉......我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陈光对我比以前还冷,从他口里问不出半句话。”乔姗姗摇晃陈曦手臂撒娇,“晚上店里不忙了,你帮我问问他的想法,好忧忧。”
仙女撒娇谁能把持住?没几下陈曦就答应了。
晚上宋寻澈回来店里,关上门窗,兄妹三人围坐一起聊天,宋寻澈得知错过相亲现场嚷着遗憾,陈曦借机说:“大哥觉得孙柔安怎么样?”
陈光拿起桌面的烟盒,敲出两根烟,一根递给宋寻澈,另一根含在嘴里,点上火,沉默片刻说:“我不能害任何一个姑娘,自己挺好。”他拿起宋寻澈的手,又拿起陈曦的手,将二人手搭在一起,“你们俩好好的,哥这辈子就满足了。”
陈曦抽回手,不自然地说:“今天说你的事,怎么扯到我们身上来了。”
宋寻澈倒坦然大方,脸不红不白,像真事似的地说:“哥放心,我们会好好的,等抓到当年拐|卖|我们那伙人,实现忧忧心愿就结婚生子。”
陈光抬头,“还再找那伙人?”
宋寻澈:“嗯。”
陈光幽幽地吐出烟,“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你的腿,我们的人生不能白被改变。”陈曦清淡的眼眸,刹那间变得坚韧有力。
“这事已经有了眉目,交给我们就好。”宋寻澈说。
残缺的双腿让陈光失去很多,他习惯对自己说算了吧。
没办法抓到割断双腿的人,所以算了吧。
残疾不配喜欢谁,所以算了吧。
无法走向远方看,所以算了吧,画地为牢也挺好。
自己做不成的事弟弟妹妹可以,他既欣慰又羡慕,没再多言,“那你们一定注意安全。”
宋寻澈点头,“放心,我还得娶忧忧生儿子呢。”他嘴角噙着笑,眼神飘向陈曦,见陈曦难为情,他笑意更浓。
陈光没发现弟弟妹妹之间涌动的暗流,顺着宋寻澈的话往下聊,“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宋寻澈想了想,“女孩吧,小姑娘贴心将来对妈妈好。”
“男孩皮实好养,要不一男一女,反正大哥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将来你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舍不得忧忧疼两次。”
两人越聊越偏,陈曦听不下去,准备要走,陈光电话响了,介绍对象的热心阿姨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孙柔安和孙母对陈光很满意,想听听陈光对孙柔安的看法,陈光赞扬了孙柔安,也表达暂时不考虑谈恋爱结婚的想法,最后说一番感谢阿姨的话。
大家以为相亲的事就此告一段落,未曾想两天后孙柔安再次出现在面馆,不会讲话就用手机打字给陈光看,她问:你嫌我不会讲话?
一直以来陈光都是那个怕扯后腿遭嫌弃的人,不会也没资格嫌弃别人,他没想到孙柔安如此直接,没有愤怒纠缠,只单刀直入问他拒绝的原因,他同样用打字的方式回复她:没有。
孙柔安:我虽然长得没城里姑娘漂亮,但力气比她们大,我家的地全是我和父亲一起播种丰收,不忙时我还在家烧饭打扫,屋里外面的活我都可以做。
如此朴实的表白,陈光不知如何回复,思索间,孙柔安又写:我力气很大,可以当你的腿。
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站到面前说可以当你的腿,这份感动陈光不可能不动容,但不能因为感动欺骗人,他艰难地打下一行字:拒绝是因为暂时不想恋爱结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孙柔安咬住下唇,看着陈光摇头,温柔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汽。
简单真挚的眸光看的陈光莫名心虚,他说:对不起。
孙柔安看了他的道歉,没回任何字也没走,眼上那层雾气散去,露出独特的柔情坚毅,她直直地看了陈光几秒,转身拐进厨房,挽起袖子,刷水槽里没来得及清洗的碗筷,旁人阻拦,她不听,见她没有反应,大家以为她耳朵听不见,都不再劝说,陈光过去阻拦,她也不听,陈光抢下碗筷,她换到另一边洗菜,抢下菜,她又去揉面,抢走揉面盆,她又去抻面,厨房里没有她不会做的活,陈光急了,把人拽去前厅,她拿起抹布擦桌子,不让擦桌子她去扫地,一楼没办法待,她就去二楼,陈光没办法追到二楼,这才结束追逐。
孙柔安将二楼的卫生间、客厅和杂货间,全打扫一遍,陈光再见到人是两小时后,孙柔安蹲在台阶上,一层层擦拭一二楼之间的楼梯。
说话孙柔安一律不回应,陈光拿她没办法,只得让她擦完楼梯,忙这么久陈光留她吃饭,她却扭头跑了,撵时不走,留时又不留,陈光没孙柔安手机号,不知她去哪里,只能给那位热心阿姨打电话,问清孙柔安去向,再次向阿姨表明自己想法。
热心阿姨在电话里叹气,“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柔安这孩子死脑筋,认准啥一条道跑到黑。”
阿姨说得含蓄,陈光已经明白阿姨的意思,挂断电话,他点了一根烟,坐在无人的小巷里对月吸烟,孙柔安听力没问题,只是无法说话,在这条件残疾人里算条件优越,完全可以找一个跟自身情况差不多的伴侣,没必找没有双腿,无法出行的人。
不同于乔姗姗的大胆直白,孙柔安沉默羞涩,她们一个像奔放热情的红玫瑰,一个像安静内敛的白玫瑰,红白和玫瑰用各自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准备孤独终老的陈光,一时有些头大。
乔姗姗追陈光快四年,不肯轻易放弃,孙柔安又执拗,每天来店里干活,面积不大的面馆就这样多了两人。
对于孙柔安看中陈光这事,乔姗姗不意外,陈光除了五官好看,眼神更为吸引人,真正从地狱里爬出的人,目光透着坚毅硬朗,像个漩涡,看一眼便会被吸进去。
乔姗姗忽视孙柔安的存在,依旧我行我素,直白地表达着对陈光的喜欢,而孙柔安也忽视乔姗姗的存在,不提情爱,整天闷头干活,仿佛是店里的员工。
一山二虎,头疼的除了陈光还有陈曦,乔姗姗表面风轻云淡,实则经常私下问陈曦孙柔安的事,或者背地里出撵走孙柔安走的馊主意,偏偏孙柔安不是讨人厌的性子,她温温柔柔像初夏的清风,能敏捷地扑捉到每个人的喜好,然后消无声息地替人把事做好,两边各有各的好,陈曦没法执行乔姗姗那些馊主意,只能保持中立,不参合。
陈光这边焦头烂额,宋寻澈那也没好哪里去,赵天深的事刚摸到一点线索就发生变故,隐藏在深山里的酒庄一夜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