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一惊而醒，探手身旁，空空如也。她坐起身，只见适才自己用石块压住的帐门已微微掀开。
帐中不见那姑娘身影，苏瑶想她莫不是去帐外方便，等了一会儿不见回来，不由也出了帐子。
帐外寒风透骨，天地间人影皆无。苏瑶回想梦境只觉奇怪，这人莫不是不告而别。可这寒冷漆黑阴森恐怖的天地，她一个人能去到哪里？
苏瑶想这事还得和李天泽说，转头往他帐子去。走到帐子跟前，却见帐门大开。她吃了一惊，帐子里未燃烛火，李天泽显是已经睡下。这夜里冷得能把人冻成冰棍，哪有开着门睡觉的道理。
苏瑶不由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帐中。帐子里黑魆魆一片，苏瑶心中更疑。往日李天泽就寝，总有侍卫轮流守护，今日怎不见人。正自疑惑，脚下被什么东西绊着险些跌倒，伸手一摸，竟是个人。苏瑶暗呼不好，大步往李天泽床榻去。
李天泽受不得寒凉，故而不论在何处露营，总要置榻。苏瑶跑到李天泽榻前，也不管脚下乒乒乓乓踢到什么东西，借着幽光，在黑暗中定睛细看。这一看，惊得她魂飞天外。只见榻上上下叠着两人，上面的那人露着半节雪白的手臂，紧紧捂住下面的人的口鼻。李天泽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不知是死是活。
“你干什么？”苏瑶一把拉起覆在李天泽身上的人。
动静引来众多侍卫，燃了火烛，苏瑶见手里抓着的竟是那蒙着面纱的女子，不由诧异。
苏瑶来不及管她，把人丢给侍卫，伸手去探李天泽的鼻息，虽是轻浅，呼吸尚存，遂大声喊他名字，又摇他肩头、拍他面颊。最后不得已含了口冷水，要往那张好看的脸上喷去，李天泽忽而咳嗽着醒来。
苏瑶一愣神，把含在嘴里的水直咽下去，长吁了口气，说：“你可是醒了！”
倒在地上的侍卫此时也被救醒，苏瑶扶起李天泽，李天泽咳了数声，望着被侍卫押在地上的女子说：“把她手里的帕子拿来。”
苏瑶这才注意到那女子手里捏着块帕子，忙走过去扯下交给李天泽。
李天泽看了看那帕子，说：“搜她身。”
女子本能抗拒，侍卫一瞬犹豫。李天泽看一眼苏瑶，苏瑶心说，得，又是我的活儿。走过去在那女子身上里里外外细细摸索，搜出个葫芦形状的玉瓶来。
李天泽拿着瓶子细看，打开瓶盖，凑近些许闻嗅，盖上了道：“是曼陀罗。”
“曼陀罗是什么？”苏瑶不由问。
“是一种花。”
“怎么这么怪的名字？”
“曼陀罗是梵语。”李天泽解释，“其花朵硕大艳丽，全株有毒，碾碎花叶萃取的汁液，少量可以镇痛、麻醉，多量即可致死。”望着跪在尘埃的女子，“你这是要杀了我么，伊丽尔公主？”
他最后那句话说的是回鹘语，苏瑶只隐约听清“伊丽尔”三个字。
蒙着面纱的女子一惊抬眸，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天泽。李天泽示意侍卫放手，让她起来。
苏瑶看着李天泽，说：“什么意思？”
“她是回鹘公主伊丽尔。”李天泽道。
“回鹘公主？就是你要娶、娶的按个回鹘公主？”苏瑶惊得结巴，盯着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美貌姑娘，说，“好家伙，你跟那什么曼陀罗花一样，美则美矣，却是有毒，你这是，是……谋杀亲夫啊！”
李天泽听那“谋杀亲夫”四字甚是别扭，不由低咳一声，抬手去拭额上细汗。适才他睡得迷糊之际，就觉有人用帕子捂住他口鼻。他心知不好，挣扎着屏住呼吸，却还是吸入些许，顷刻便头脑昏沉，手脚麻痹，失了知觉。若不是苏瑶赶到，真不晓得会怎样。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伊丽尔抬头看他，用回鹘语问道。
“原来你会说话啊！”苏瑶说，但就是听不懂这叽里咕噜的话语。
李天泽一笑，不再用回鹘语回答：“这装曼陀罗汁液的瓶子是回鹘王室御用的极品和田玉，曼陀罗花移自葱岭，极其稀少，碾碎萃取的汁液价格昂贵，不是寻常人可以拥有。据说伊丽尔公主有宝石般璀璨、大海般深邃的蓝色眼眸，美貌非凡。白日救助公主时，我有幸一睹芳容。”顿了顿，问，“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谁，还要杀了我？”
“他们叫你世子，我听得懂。”伊丽尔也用汉语道。
苏瑶更是吃惊，原来这回鹘公主不但听得懂汉语，还会说呢。
“你长得这样好看，不是夏世子李天泽是谁？”伊丽尔接着道。
苏瑶看看两人，心说，行，你俩都靠脸认人。
“我并不想杀你，我只是想让你昏睡几天，去不了回鹘。”伊丽尔又道。
“你那帕子上曼陀罗的量，长时间吸入足以致命。”李天泽说。
“他救了你，你却要害他，这是恩将仇报。”苏瑶一旁忍不住道，“他到回鹘也是为了娶你，外头那些马和骆驼上堆着的，一大半是给你的礼物，好多稀世珍宝呢。”
李天泽看苏瑶一眼，心道，你能不能别说话。
“可我不想嫁给他。”伊丽尔说，“我有喜欢的人。虽然他不是什么世子，没显赫的身份地位，但在我眼里，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这世上竟然还有女人不喜欢李天泽的，唉，真是……苏瑶睁大了眼去瞧李天泽，李天泽微微瞪她。
“就是因为你，我可汗哥哥抓了我心爱的人，不准他带我走，还叫人把他押入军营，逼着他去玉门关内打仗。”
“所以你是偷跑出来、进玉门关找你心爱之人的？”李天泽道。
“是。”伊丽尔点头，“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我不想让你去回鹘迎亲。”
“那你也不至于拿这东西捂他。”苏瑶说，“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差点就捂死了他。他这么个金贵人，风能吹倒，雨能淋跑，可扛不住你这曼陀罗花。”
李天泽适时咳了两声，苏瑶一摊手，意思是我没说错吧。
李天泽沉吟片刻，对着伊丽尔道：“婚姻之事，我本无意强人所难。公主如果信得过我，不妨和我一起去回鹘，由我亲口与可汗将这婚事取消。不然，就算公主能离开回鹘，公主的心上人想必也会有麻烦。”
伊丽尔听闻，想了想确实如此。她这一跑，她的可汗哥哥还不知道会迁怒多少人。
“你说的是真的？”她双目灼灼望着李天泽。
“公主不妨信我一次。”李天泽道，扬了扬手里的玉瓶，“好过你拿它捂死我，也好过你独自穿行这般危险的地方，去找寻你的心上人。”
*
次日清晨，李天泽命拔营出发，往回鹘都城高昌郡方向行进。伊丽尔也跟随其中，一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出了白龙堆。
走出白龙堆，风沙小了许多，空气渐是湿润。苏瑶手搭凉棚，见远处的地平线闪灼点点光亮。她以为自己眼花，策马跑了几步，勒住缰绳停下细看，竟真是一片水泽，在日头下泛起粼粼波光。
“看，那儿有湖，是个大湖。”苏瑶回头欣喜地对李天泽挥手，回旋马头，径直往湖边驰去。
李天泽和伊丽尔姗姗而至。李天泽望着眼前水泽，亦是感慨：“原来蒲昌海是这个样子。”
“这就是你说得那个蒲昌海吗？”苏瑶在马上手舞足蹈。这水泽面积不小，但若是称海，却又小了些。
“你尝尝这水。”李天泽看出她心中所想。
苏瑶正是口渴，跳下马跑到湖边，伸手掬起一抔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又“呸”地吐掉：“这水不好喝，苦咸苦咸的。”
“所以叫做海啊。”李天泽说，“海水就是咸的。”
“这里以前水可多了，无边无际的，我们管它叫牢兰海。”伊丽尔道。
“为什么叫它牢兰海呢？”苏瑶问。
“因为这里曾经有个牢兰国。牢兰，就是你背的那些个诗里‘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楼兰。彼时水草丰茂，绿洲成荫，人口众多，经济繁荣。”李天泽道。
“真的么？”苏瑶看眼前景致，和李天泽说的是天壤之别。虽仍有一片阔大水泽，但满目绿意皆无，只一些半枯的胡杨断枝，倒卧在沙石地中，周围土台群落高耸，极是单调荒凉。
“史书记载，大抵如此。”李天泽说。
苏瑶兀自疑惑，见伊丽尔已在一处高高矗立的土台前伏地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她这是在干什么？”苏瑶问。
“祷告。”李天泽答。
“祷告什么？”
“平安。”
“为什么要在这里祷告？”
李天泽不说话，像是被苏瑶的问题给难住了。
“这里的一座座土台，我们叫它们‘雅尔当’。”伊丽尔站起来道，“汉语的意思，就是‘有陡壁的土包’。雅尔当连起来像条条巨龙，我们就管这一片叫‘龙城’。这个最高的雅尔当，据说是当年牢兰国留下的佛塔，跪拜祈祷能保出入平安。”
“那这上面一圈一圈的又是什么？”苏瑶望着所有雅尔当上一道道凹陷的痕迹问。
“这里以前应该是汪洋恣肆的水底世界。”李天泽说，“干涸后河床抬升，被狂风吹刮侵蚀，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苏瑶听李天泽侃侃而谈，除了佩服他的博闻强志，更觉沧海桑田，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化无穷。
帐中不见那姑娘身影，苏瑶想她莫不是去帐外方便，等了一会儿不见回来，不由也出了帐子。
帐外寒风透骨，天地间人影皆无。苏瑶回想梦境只觉奇怪，这人莫不是不告而别。可这寒冷漆黑阴森恐怖的天地，她一个人能去到哪里？
苏瑶想这事还得和李天泽说，转头往他帐子去。走到帐子跟前，却见帐门大开。她吃了一惊，帐子里未燃烛火，李天泽显是已经睡下。这夜里冷得能把人冻成冰棍，哪有开着门睡觉的道理。
苏瑶不由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帐中。帐子里黑魆魆一片，苏瑶心中更疑。往日李天泽就寝，总有侍卫轮流守护，今日怎不见人。正自疑惑，脚下被什么东西绊着险些跌倒，伸手一摸，竟是个人。苏瑶暗呼不好，大步往李天泽床榻去。
李天泽受不得寒凉，故而不论在何处露营，总要置榻。苏瑶跑到李天泽榻前，也不管脚下乒乒乓乓踢到什么东西，借着幽光，在黑暗中定睛细看。这一看，惊得她魂飞天外。只见榻上上下叠着两人，上面的那人露着半节雪白的手臂，紧紧捂住下面的人的口鼻。李天泽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不知是死是活。
“你干什么？”苏瑶一把拉起覆在李天泽身上的人。
动静引来众多侍卫，燃了火烛，苏瑶见手里抓着的竟是那蒙着面纱的女子，不由诧异。
苏瑶来不及管她，把人丢给侍卫，伸手去探李天泽的鼻息，虽是轻浅，呼吸尚存，遂大声喊他名字，又摇他肩头、拍他面颊。最后不得已含了口冷水，要往那张好看的脸上喷去，李天泽忽而咳嗽着醒来。
苏瑶一愣神，把含在嘴里的水直咽下去，长吁了口气，说：“你可是醒了！”
倒在地上的侍卫此时也被救醒，苏瑶扶起李天泽，李天泽咳了数声，望着被侍卫押在地上的女子说：“把她手里的帕子拿来。”
苏瑶这才注意到那女子手里捏着块帕子，忙走过去扯下交给李天泽。
李天泽看了看那帕子，说：“搜她身。”
女子本能抗拒，侍卫一瞬犹豫。李天泽看一眼苏瑶，苏瑶心说，得，又是我的活儿。走过去在那女子身上里里外外细细摸索，搜出个葫芦形状的玉瓶来。
李天泽拿着瓶子细看，打开瓶盖，凑近些许闻嗅，盖上了道：“是曼陀罗。”
“曼陀罗是什么？”苏瑶不由问。
“是一种花。”
“怎么这么怪的名字？”
“曼陀罗是梵语。”李天泽解释，“其花朵硕大艳丽，全株有毒，碾碎花叶萃取的汁液，少量可以镇痛、麻醉，多量即可致死。”望着跪在尘埃的女子，“你这是要杀了我么，伊丽尔公主？”
他最后那句话说的是回鹘语，苏瑶只隐约听清“伊丽尔”三个字。
蒙着面纱的女子一惊抬眸，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天泽。李天泽示意侍卫放手，让她起来。
苏瑶看着李天泽，说：“什么意思？”
“她是回鹘公主伊丽尔。”李天泽道。
“回鹘公主？就是你要娶、娶的按个回鹘公主？”苏瑶惊得结巴，盯着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美貌姑娘，说，“好家伙，你跟那什么曼陀罗花一样，美则美矣，却是有毒，你这是，是……谋杀亲夫啊！”
李天泽听那“谋杀亲夫”四字甚是别扭，不由低咳一声，抬手去拭额上细汗。适才他睡得迷糊之际，就觉有人用帕子捂住他口鼻。他心知不好，挣扎着屏住呼吸，却还是吸入些许，顷刻便头脑昏沉，手脚麻痹，失了知觉。若不是苏瑶赶到，真不晓得会怎样。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伊丽尔抬头看他，用回鹘语问道。
“原来你会说话啊！”苏瑶说，但就是听不懂这叽里咕噜的话语。
李天泽一笑，不再用回鹘语回答：“这装曼陀罗汁液的瓶子是回鹘王室御用的极品和田玉，曼陀罗花移自葱岭，极其稀少，碾碎萃取的汁液价格昂贵，不是寻常人可以拥有。据说伊丽尔公主有宝石般璀璨、大海般深邃的蓝色眼眸，美貌非凡。白日救助公主时，我有幸一睹芳容。”顿了顿，问，“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谁，还要杀了我？”
“他们叫你世子，我听得懂。”伊丽尔也用汉语道。
苏瑶更是吃惊，原来这回鹘公主不但听得懂汉语，还会说呢。
“你长得这样好看，不是夏世子李天泽是谁？”伊丽尔接着道。
苏瑶看看两人，心说，行，你俩都靠脸认人。
“我并不想杀你，我只是想让你昏睡几天，去不了回鹘。”伊丽尔又道。
“你那帕子上曼陀罗的量，长时间吸入足以致命。”李天泽说。
“他救了你，你却要害他，这是恩将仇报。”苏瑶一旁忍不住道，“他到回鹘也是为了娶你，外头那些马和骆驼上堆着的，一大半是给你的礼物，好多稀世珍宝呢。”
李天泽看苏瑶一眼，心道，你能不能别说话。
“可我不想嫁给他。”伊丽尔说，“我有喜欢的人。虽然他不是什么世子，没显赫的身份地位，但在我眼里，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这世上竟然还有女人不喜欢李天泽的，唉，真是……苏瑶睁大了眼去瞧李天泽，李天泽微微瞪她。
“就是因为你，我可汗哥哥抓了我心爱的人，不准他带我走，还叫人把他押入军营，逼着他去玉门关内打仗。”
“所以你是偷跑出来、进玉门关找你心爱之人的？”李天泽道。
“是。”伊丽尔点头，“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我不想让你去回鹘迎亲。”
“那你也不至于拿这东西捂他。”苏瑶说，“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差点就捂死了他。他这么个金贵人，风能吹倒，雨能淋跑，可扛不住你这曼陀罗花。”
李天泽适时咳了两声，苏瑶一摊手，意思是我没说错吧。
李天泽沉吟片刻，对着伊丽尔道：“婚姻之事，我本无意强人所难。公主如果信得过我，不妨和我一起去回鹘，由我亲口与可汗将这婚事取消。不然，就算公主能离开回鹘，公主的心上人想必也会有麻烦。”
伊丽尔听闻，想了想确实如此。她这一跑，她的可汗哥哥还不知道会迁怒多少人。
“你说的是真的？”她双目灼灼望着李天泽。
“公主不妨信我一次。”李天泽道，扬了扬手里的玉瓶，“好过你拿它捂死我，也好过你独自穿行这般危险的地方，去找寻你的心上人。”
*
次日清晨，李天泽命拔营出发，往回鹘都城高昌郡方向行进。伊丽尔也跟随其中，一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出了白龙堆。
走出白龙堆，风沙小了许多，空气渐是湿润。苏瑶手搭凉棚，见远处的地平线闪灼点点光亮。她以为自己眼花，策马跑了几步，勒住缰绳停下细看，竟真是一片水泽，在日头下泛起粼粼波光。
“看，那儿有湖，是个大湖。”苏瑶回头欣喜地对李天泽挥手，回旋马头，径直往湖边驰去。
李天泽和伊丽尔姗姗而至。李天泽望着眼前水泽，亦是感慨：“原来蒲昌海是这个样子。”
“这就是你说得那个蒲昌海吗？”苏瑶在马上手舞足蹈。这水泽面积不小，但若是称海，却又小了些。
“你尝尝这水。”李天泽看出她心中所想。
苏瑶正是口渴，跳下马跑到湖边，伸手掬起一抔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又“呸”地吐掉：“这水不好喝，苦咸苦咸的。”
“所以叫做海啊。”李天泽说，“海水就是咸的。”
“这里以前水可多了，无边无际的，我们管它叫牢兰海。”伊丽尔道。
“为什么叫它牢兰海呢？”苏瑶问。
“因为这里曾经有个牢兰国。牢兰，就是你背的那些个诗里‘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楼兰。彼时水草丰茂，绿洲成荫，人口众多，经济繁荣。”李天泽道。
“真的么？”苏瑶看眼前景致，和李天泽说的是天壤之别。虽仍有一片阔大水泽，但满目绿意皆无，只一些半枯的胡杨断枝，倒卧在沙石地中，周围土台群落高耸，极是单调荒凉。
“史书记载，大抵如此。”李天泽说。
苏瑶兀自疑惑，见伊丽尔已在一处高高矗立的土台前伏地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她这是在干什么？”苏瑶问。
“祷告。”李天泽答。
“祷告什么？”
“平安。”
“为什么要在这里祷告？”
李天泽不说话，像是被苏瑶的问题给难住了。
“这里的一座座土台，我们叫它们‘雅尔当’。”伊丽尔站起来道，“汉语的意思，就是‘有陡壁的土包’。雅尔当连起来像条条巨龙，我们就管这一片叫‘龙城’。这个最高的雅尔当，据说是当年牢兰国留下的佛塔，跪拜祈祷能保出入平安。”
“那这上面一圈一圈的又是什么？”苏瑶望着所有雅尔当上一道道凹陷的痕迹问。
“这里以前应该是汪洋恣肆的水底世界。”李天泽说，“干涸后河床抬升，被狂风吹刮侵蚀，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苏瑶听李天泽侃侃而谈，除了佩服他的博闻强志，更觉沧海桑田，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化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