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孟淮在路上接了个电话，说查到原茜的银行账户上，有一笔三十万的款项，汇款人的信息查不到，日期正是周西图遇害的那一晚，间隔不到十分钟。
与此同时，秦自游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点开，发现是付尧发过来的有关原茜的男朋友，方恒远的资料。
方恒远是外省人，父母务农，家庭条件一般，和原茜一样同在江大，近段时间请了长假，理由是老家有亲戚去世了，要回去奔丧。
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基本脉络已经足够清晰了，原林收了钱，置周西图于死地，他把钱转到了原茜的账户，希望妹妹能够继续照顾父母。
但原茜并不愿意，想要独吞这笔钱，方恒远在其中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并不清楚，但原茜一定和他商量过的。
三十万能做什么呢？
或许能买一个人的命，也能让一对父母不管不顾把女儿嫁出去，三十万在医院能救人命，也能将人推入深渊万劫不复。
即是有些人口中的“三十万而已”的随意，也是有些人口中“我凑不到钱”的绝望。
原林自从知道原茜失踪后，变得非常焦虑，坐立难安，几乎是秦自游刚进来，他就迫切的开口，“怎么样？我妹妹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们今天去过你家，你的父母说，昨天原茜回过家，和他们吵了一架，收拾东西连夜走了。”
“吵架？”原林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
“原茜想外出打工，你的父母想让她留下来结婚。”
秦自游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话锋一转，“原茜走时把所有的证件都带走了，其中有一张很久都没用过的银行卡，卡里有三十万，是近一周之内转进去的。”
原林看着他，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不要每次都一副木讷的样子，我说的什么你完全听得懂。”
秦自游看向他，敲了敲桌子，“这笔钱哪来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秦自游点头，“好，那这就是另外的案件了，原茜这种行为，就属于携款潜逃了。”
“什么携款潜逃？带着自己的钱离开，这能算的上携款潜逃？”
“这笔莫名多出的款项，我们有理由怀疑她是卷入了国际诈骗，或是参与境外洗钱行为。”
“什么洗钱诈骗，你们把我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我要给原茜打电话问清楚！”
“电话不能给你，根据你给的信息，原茜的男朋友方恒远，是她的校友，这几天也请了长假，和原茜一样，找不到人了。”
秦自游说到这顿了顿，“我们现在怀疑，是他们两个共同参与了犯罪。”
“原茜没有犯罪！她还在上学，不可能会犯罪的！”
原林情绪激动，“你们不能光凭这个就断定，你们不是讲证据的吗？没有证据凭什么说她犯罪！”
“没断定她就是犯罪，现在只是怀疑。”
秦自游情绪没什么起伏，“具体情况，还是要等找到原茜。”
该说的说完，他也不等原林反应，径直起身离开了。
出了审讯室，和孟淮正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有点神经质的原林，嘴里一直在念叨，“原茜没有犯罪，原茜没有犯罪。”
“他把钱留给父母和妹妹，没想到他妹不愿意照顾父母，跟男朋友卷钱跑人了，到了现在，他还担心这事会耽误他妹的学业。”
秦自游啧了声，“还挺可怜的。”
“这个过程如果成立，那他就是故意杀人。”
孟淮想了想，“方恒远家里对他期望很高，他自己也很争气，不见得会抛下学业，我觉得他们还留在本市的可能性很大，既然意见达不成统一，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出现了。”
“多关注原林的状态，有必要时继续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秦自游应下。
——
再次有原茜的消息，是在三天后，市局在深夜接到电话，报案人说和家人发生矛盾，吃了老鼠药，现在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
报案人正是失踪的原茜。
接线员了解情况后先通知了救护车，再通知了孟淮。
于是兵分两路，秦自游去医院跟进，孟淮则带人去了现场确认情况。
原家大门敞开，客厅凌乱，桌上摆着吃完还没收拾的剩菜剩饭，还有一些呕吐物。
厨房的垃圾桶里，有两个皱巴巴溴鼠灵的包装，应该是原茜把药下在了饭菜里，和父母一起吃了这顿晚餐。
原茜的房间仍然还是几天前的样子，但多了一个红色的行李箱和一个背包，孟淮在包里，发现了那张三十万的银行卡。
将银行卡装入证物袋，又将残留的饭菜和呕吐物取样，带人出来时，看到楼下蹲着个男生，鬼鬼祟祟的到处张望。
孟淮一眼就认了出来，“方恒远。”
男生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你在这干什么？”
“我、我在等人。”方恒远非常紧张，小心翼翼的问，“警察先生，茜茜家里出什么事了？”
“她和家人吃了老鼠药毒发，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孟淮问道：“原茜这几天是跟你在一起吧？”
方恒远怔怔的点头，一脸不知所措。
“有事情要你配合询问，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
回去的车上，孟淮接到了秦自游的电话，说原茜的母亲因为本身就双肾衰竭，再加中毒引发的器官衰竭，人可能救不过来了，原茜正在洗胃，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孟淮应了声，看到旁边方恒远的脸色煞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警察先生，我要是知道她真的会这么做，肯定会拦住她的，她怎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孟淮沉默的开车，半晌问道：“所以原茜的本意是要和父母一起死，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说她的父母要把她卖给一个养猪的，她还说她有钱，想让我和她一块离开这里。”
“可是我还要上学，我家里好不容易供我上的大学，我还有父母要养，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学业跟她走。”
“学校批的假期马上到日子了，我想回来她不肯，还说我如果走了，她就死给我看。”
方恒远真哭了，“我趁着她睡觉的时候走的，我没想到她真会这么干，我真的不知道，她哥哥刚进去，父母要是再没了可怎么办啊。”
孟淮问道：“你们这几天都在哪里？”
“在学校附近的旅馆。”方恒远抽抽噎噎，“她说她哥出事了，家里没有钱，父母估计会为了钱会想办法把她嫁出去，所以不敢回家，前几天她回过一次家，回来就说她父母要把她嫁给一个养猪的。”
“她一直跟我埋怨，说她哥进去了，以后就要她来养父母，她不愿意，要退学离开江城。”
“我一直在劝她一直在劝，可是我劝不动，她说我不了解她，懦弱无能，不像个男人——”
“我没法和她一样，我的父母都是农民，省吃俭用才供我读的大学。”
“原茜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都这么极端吗？”
“没有，她以前不这样的，虽然会抱怨父母对她不好，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念头。”
方恒远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求助似的，“警察先生，我是不是错了啊，我今天要是不走，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你今天可以不走，以后也可以吗？”
方恒远摇头，一直抹眼泪，嘴里念叨着，“都是我不够关心她，才会变成这样的，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到了医院，原茜的母亲已经抢救无效死亡，父亲还在抢救中，原茜已经被洗过胃，还在昏迷状态。
方恒远看到原茜，控制不住跪地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丢下你走的，对不起。”
深夜的急诊一下来了三个中毒病人，医院有些顾不过来，原茜静静的躺在那里，几米之外，是已经死亡还没来得及推出去的母亲。
十分钟后，原茜的父亲抢救无效，死因同样是中毒引起的器官衰竭。
“前后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本身就有病，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秦自游叉着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耳边回响着方恒远抑扬顿挫的哭声，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老孟，现在怎么办？”
孟淮叹了口气，“让原林过来，见他父母最后一面。”
睡梦中的原林被叫醒，被警察带着赶往医院，路上被告知父母的去世，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看到父母的遗体，才像是终于相信了，崩溃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整个蜷在一团，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哭的撕心裂肺像个孩子。
“爸！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想让你们过好日子，我没想过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原林哭到崩溃，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不停的道歉，看到躺在一边的原茜，控制不住的想冲过去，被随行警察按倒在地。
原林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原茜！原茜！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回来！原茜！原茜！你给我醒过来！”
“为什么啊，原茜，我这么辛苦，就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原茜！”
原林被按趴在地，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的看着原茜的方向，声音悲凉，带着无穷的懊悔和痛苦。
与此同时，秦自游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点开，发现是付尧发过来的有关原茜的男朋友，方恒远的资料。
方恒远是外省人，父母务农，家庭条件一般，和原茜一样同在江大，近段时间请了长假，理由是老家有亲戚去世了，要回去奔丧。
这件事情到了现在，基本脉络已经足够清晰了，原林收了钱，置周西图于死地，他把钱转到了原茜的账户，希望妹妹能够继续照顾父母。
但原茜并不愿意，想要独吞这笔钱，方恒远在其中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并不清楚，但原茜一定和他商量过的。
三十万能做什么呢？
或许能买一个人的命，也能让一对父母不管不顾把女儿嫁出去，三十万在医院能救人命，也能将人推入深渊万劫不复。
即是有些人口中的“三十万而已”的随意，也是有些人口中“我凑不到钱”的绝望。
原林自从知道原茜失踪后，变得非常焦虑，坐立难安，几乎是秦自游刚进来，他就迫切的开口，“怎么样？我妹妹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们今天去过你家，你的父母说，昨天原茜回过家，和他们吵了一架，收拾东西连夜走了。”
“吵架？”原林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
“原茜想外出打工，你的父母想让她留下来结婚。”
秦自游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话锋一转，“原茜走时把所有的证件都带走了，其中有一张很久都没用过的银行卡，卡里有三十万，是近一周之内转进去的。”
原林看着他，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不要每次都一副木讷的样子，我说的什么你完全听得懂。”
秦自游看向他，敲了敲桌子，“这笔钱哪来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秦自游点头，“好，那这就是另外的案件了，原茜这种行为，就属于携款潜逃了。”
“什么携款潜逃？带着自己的钱离开，这能算的上携款潜逃？”
“这笔莫名多出的款项，我们有理由怀疑她是卷入了国际诈骗，或是参与境外洗钱行为。”
“什么洗钱诈骗，你们把我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我要给原茜打电话问清楚！”
“电话不能给你，根据你给的信息，原茜的男朋友方恒远，是她的校友，这几天也请了长假，和原茜一样，找不到人了。”
秦自游说到这顿了顿，“我们现在怀疑，是他们两个共同参与了犯罪。”
“原茜没有犯罪！她还在上学，不可能会犯罪的！”
原林情绪激动，“你们不能光凭这个就断定，你们不是讲证据的吗？没有证据凭什么说她犯罪！”
“没断定她就是犯罪，现在只是怀疑。”
秦自游情绪没什么起伏，“具体情况，还是要等找到原茜。”
该说的说完，他也不等原林反应，径直起身离开了。
出了审讯室，和孟淮正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有点神经质的原林，嘴里一直在念叨，“原茜没有犯罪，原茜没有犯罪。”
“他把钱留给父母和妹妹，没想到他妹不愿意照顾父母，跟男朋友卷钱跑人了，到了现在，他还担心这事会耽误他妹的学业。”
秦自游啧了声，“还挺可怜的。”
“这个过程如果成立，那他就是故意杀人。”
孟淮想了想，“方恒远家里对他期望很高，他自己也很争气，不见得会抛下学业，我觉得他们还留在本市的可能性很大，既然意见达不成统一，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出现了。”
“多关注原林的状态，有必要时继续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秦自游应下。
——
再次有原茜的消息，是在三天后，市局在深夜接到电话，报案人说和家人发生矛盾，吃了老鼠药，现在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
报案人正是失踪的原茜。
接线员了解情况后先通知了救护车，再通知了孟淮。
于是兵分两路，秦自游去医院跟进，孟淮则带人去了现场确认情况。
原家大门敞开，客厅凌乱，桌上摆着吃完还没收拾的剩菜剩饭，还有一些呕吐物。
厨房的垃圾桶里，有两个皱巴巴溴鼠灵的包装，应该是原茜把药下在了饭菜里，和父母一起吃了这顿晚餐。
原茜的房间仍然还是几天前的样子，但多了一个红色的行李箱和一个背包，孟淮在包里，发现了那张三十万的银行卡。
将银行卡装入证物袋，又将残留的饭菜和呕吐物取样，带人出来时，看到楼下蹲着个男生，鬼鬼祟祟的到处张望。
孟淮一眼就认了出来，“方恒远。”
男生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你在这干什么？”
“我、我在等人。”方恒远非常紧张，小心翼翼的问，“警察先生，茜茜家里出什么事了？”
“她和家人吃了老鼠药毒发，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孟淮问道：“原茜这几天是跟你在一起吧？”
方恒远怔怔的点头，一脸不知所措。
“有事情要你配合询问，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
回去的车上，孟淮接到了秦自游的电话，说原茜的母亲因为本身就双肾衰竭，再加中毒引发的器官衰竭，人可能救不过来了，原茜正在洗胃，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孟淮应了声，看到旁边方恒远的脸色煞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警察先生，我要是知道她真的会这么做，肯定会拦住她的，她怎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孟淮沉默的开车，半晌问道：“所以原茜的本意是要和父母一起死，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说她的父母要把她卖给一个养猪的，她还说她有钱，想让我和她一块离开这里。”
“可是我还要上学，我家里好不容易供我上的大学，我还有父母要养，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学业跟她走。”
“学校批的假期马上到日子了，我想回来她不肯，还说我如果走了，她就死给我看。”
方恒远真哭了，“我趁着她睡觉的时候走的，我没想到她真会这么干，我真的不知道，她哥哥刚进去，父母要是再没了可怎么办啊。”
孟淮问道：“你们这几天都在哪里？”
“在学校附近的旅馆。”方恒远抽抽噎噎，“她说她哥出事了，家里没有钱，父母估计会为了钱会想办法把她嫁出去，所以不敢回家，前几天她回过一次家，回来就说她父母要把她嫁给一个养猪的。”
“她一直跟我埋怨，说她哥进去了，以后就要她来养父母，她不愿意，要退学离开江城。”
“我一直在劝她一直在劝，可是我劝不动，她说我不了解她，懦弱无能，不像个男人——”
“我没法和她一样，我的父母都是农民，省吃俭用才供我读的大学。”
“原茜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都这么极端吗？”
“没有，她以前不这样的，虽然会抱怨父母对她不好，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念头。”
方恒远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求助似的，“警察先生，我是不是错了啊，我今天要是不走，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你今天可以不走，以后也可以吗？”
方恒远摇头，一直抹眼泪，嘴里念叨着，“都是我不够关心她，才会变成这样的，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到了医院，原茜的母亲已经抢救无效死亡，父亲还在抢救中，原茜已经被洗过胃，还在昏迷状态。
方恒远看到原茜，控制不住跪地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丢下你走的，对不起。”
深夜的急诊一下来了三个中毒病人，医院有些顾不过来，原茜静静的躺在那里，几米之外，是已经死亡还没来得及推出去的母亲。
十分钟后，原茜的父亲抢救无效，死因同样是中毒引起的器官衰竭。
“前后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本身就有病，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秦自游叉着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耳边回响着方恒远抑扬顿挫的哭声，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老孟，现在怎么办？”
孟淮叹了口气，“让原林过来，见他父母最后一面。”
睡梦中的原林被叫醒，被警察带着赶往医院，路上被告知父母的去世，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看到父母的遗体，才像是终于相信了，崩溃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整个蜷在一团，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哭的撕心裂肺像个孩子。
“爸！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想让你们过好日子，我没想过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原林哭到崩溃，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不停的道歉，看到躺在一边的原茜，控制不住的想冲过去，被随行警察按倒在地。
原林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原茜！原茜！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回来！原茜！原茜！你给我醒过来！”
“为什么啊，原茜，我这么辛苦，就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原茜！”
原林被按趴在地，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的看着原茜的方向，声音悲凉，带着无穷的懊悔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