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指间的烟徐徐不断地燃着，尼古丁的香气在他身边环绕，一圈又一圈，但他已经闻不到了。他有些烦躁，撸下袖子盖住胳膊上的疤痕，用手胡乱地蹭着鼻血，将旁侧的雪碧一股脑灌进嘴里，然后用力捏扁了罐子扔到地上。
他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在摇曳的树荫下，继续闭上眼拼命地回想着费洛蒙提供给他的信息，最终他在一阵阵头痛中只得到了模糊的片段。
再睁眼，他听见了手机震动声，是解雨臣的信息。
“人我帮你预约好了，费用已交。”
吴邪一直都在吸食费洛蒙的过程中不断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但是他很早就感受到自己的记忆能力在吸食费洛蒙后正不断地退化，太多的记忆导致他的大脑超重负荷，很多细节呈现出碎片化，提供的很多信息变得不准确。所以，他为此找了一位心理医生。
那人名声很响，他曾经很多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新闻上，报纸里，还有小道传闻……无数精神问题患者和失忆症患者在她的治疗后都康复出院，据说那人才十九岁的年龄，“妙手回春”的锦旗就已经挂满了一整面墙。
但吴邪一直认为，称那人只是一位心理医生未免有些片面。其实他平日并不会在意一个与自己，与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无关的人。所以他真正记住这个人是在一次奇怪的命案里。
二零一一年一日的凌晨三点半，胖子疯狂地拍打他的脸，叫醒了睡梦中的他，告诉他，陈老板一家四口全死了。
陈老板也算是盗墓这行上的老一辈人了，下过的墓数不胜数，瞎子哑巴也都被他雇佣过。陈老板跟吴家也有很深的交情，是三叔的熟人。
陈老板家里也算是家财万贯，并且儿女双全。但是后来听说有次下墓回来，突然就患上了精神疾病，被接走医治了。再然后隔了一年的时间，就传来死讯。当时据胖子所说，他们一家人躺在床上一个挨着一个，被抹了脖子，尸体跟中了邪一样面露微笑。
那段时间道上好多人都疯传陈老板是在墓里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但吴邪偏不是信邪的人，当年他查了很多消息，查到了那所治疗吴老板的私立医院，又废了几番周折查到了诊治陈老板的心理医生——女的，姓江，名眠，十六岁。
就是他现在预约的名声响亮的心理医生。
这个消息在当时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三年过去了，他仍然对这个十六岁便成医师的姑娘存有怀疑。
或许，她有着某些特殊的能力。
吴邪卡了卡手里的烟盒，细细碎碎的烟草掉了一身，里面却再没有一根烟。他更烦躁了，胸口好像闷着一只怪物，吵闹着，挣扎着，正当它马上就要跳出来的时候，吴邪骂了句娘，用牙齿咬住了口腔里的软肉，合上眼平息。
他想，不管怎么样，他现在的确需要一位心理医生了。
翌日，吴邪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到了那所私立医院。地址在深山老林的边缘，还算有路可走。他按着手机上的信息走到了心理医生的办公室。
敲门，开门。
他刚踏入门，目光就锁定了那个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的姑娘。在她的头抬起，目光与他相交的刹那，他想到了古董画里的古韵美人，想到了下雨时的江南。
他来之前就想过，二十岁左右的小孩应该是幼稚的，与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无论如何也挂不上勾。
但是面前这个姑娘在扭转他的想法。皮肤白皙，轮廓柔和，长发披肩。她的眉眼很好看，细眉微弯，状似柳叶，双瞳剪水。整个人不妖不媚不稚嫩，倒是成熟，只是再瞧着，便能看出温柔中透出来的清冷。
吴邪拉开椅子，坐到她面前。
然后就听见面前的姑娘问道：“是吴邪，对吗?”她淡淡地笑着。
吴邪边应下边打量着，他活得时间不短，见过的人更不少，各式各样的牛鬼蛇神，他都应付过。所以，他也能看出来这姑娘的笑不达眼底，并且她在看着他，似乎也在打量。
他感觉到不对劲，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目光了。
心理医生理应更懂得观察人心，他们从人的言语动作的表达中提取信息。但是面前的姑娘似乎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便能知道你所想。那看似柔和的轻轻一眼，实则锋利，好似要将人心剜出来刨开看里面是什么，一分一分地刺察你的心。
不是善人。他想。
吴邪继续看着她。她拿出了一份空白档案，然后问：“那你有什么病症?”
她问的时候，用右手理了一下发丝。
“健忘。”吴邪声音突然闷下去，他扣着手里的烟盒。他必然不可能将费洛蒙的事情说给别人听，所以只能以此代之。但是他总觉得他这个年龄说出这两个字有些丢人，与他十八岁说自己肾虚的感觉没差别。
果然，他看见对面的人的笔顿了一下。
他现在想点一支烟，掩盖一下自己烦躁的情绪。但是一转头又看见墙上挂的牌——禁止吸烟。
他在心里又骂了一遍。
但是脏话在心里还憋了一半没骂出来时，他便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他盯着面前人露出来的耳上的耳饰与右手中指的戒指。
那些东西对吴邪来说，太熟悉了——耳饰是青铜铃铛，戒指也是青铜所制。
他皱着眉，想点烟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他想起了老痒与青铜神树，还有喇嘛庙里张家人所用的六角铃铛……他思索着，他之前虽然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并不简单，但他没想到会与这些有关。
他在想，面前的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吴先生如果想抽烟，在这里也可以。”吴邪的思绪被她打断，他看见她还是笑着，以一种温温柔柔的语气去安抚他，就好像在对待真正的精神病人一般。
吴邪也没客气，顺了她的意点燃了一支烟，按动打火机时用了些力，声音很响。接着他说道：“谢谢江医生。”
江眠看着面前的人身体微微紧绷，有些僵硬，她就知道他已经在她提供的信息中上了钩。
此时，吴邪又吸了一口烟，换了一种思维，他不再纠结面前人的出处。
他想着，如果这个人真的会操控这些铃铛，可以帮到他，帮助到整个计划，他完全可以给予她好处，让她帮到底。
他已经失败了十七次了。他需要更大的胜算。
但是，如果这个人对他们有威胁，他大可以现在杀了她。
吴邪想着，规划着脑中的计划，很快就吸完了烟。
他看着面前正在整理他的档案的江眠，试探性地问道：“江医生方便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江眠没有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吴邪盯着她，手摸向腰间的刀，沉着声音问：“三年前，那位在你们医院的，姓陈的患者你认识吗?”
江眠装档案的手停下来，目光慢慢地看向他：“那是我的病人。”她平静地说，声音有些冷，但吴邪竟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无辜。
她的眼睛很会骗人。
吴邪不再去看她的眼睛，继续问道：“那后来他人呢?”
他问完，过了几秒，江眠把档案袋子封好装进柜子里，他再去看她的背影，听见她说：“他不是很听话，后来从医院里逃走了。”
江眠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好像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像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
但是在吴邪看来，她更像一只餍足的狼。
他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在摇曳的树荫下，继续闭上眼拼命地回想着费洛蒙提供给他的信息，最终他在一阵阵头痛中只得到了模糊的片段。
再睁眼，他听见了手机震动声，是解雨臣的信息。
“人我帮你预约好了，费用已交。”
吴邪一直都在吸食费洛蒙的过程中不断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但是他很早就感受到自己的记忆能力在吸食费洛蒙后正不断地退化，太多的记忆导致他的大脑超重负荷，很多细节呈现出碎片化，提供的很多信息变得不准确。所以，他为此找了一位心理医生。
那人名声很响，他曾经很多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新闻上，报纸里，还有小道传闻……无数精神问题患者和失忆症患者在她的治疗后都康复出院，据说那人才十九岁的年龄，“妙手回春”的锦旗就已经挂满了一整面墙。
但吴邪一直认为，称那人只是一位心理医生未免有些片面。其实他平日并不会在意一个与自己，与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无关的人。所以他真正记住这个人是在一次奇怪的命案里。
二零一一年一日的凌晨三点半，胖子疯狂地拍打他的脸，叫醒了睡梦中的他，告诉他，陈老板一家四口全死了。
陈老板也算是盗墓这行上的老一辈人了，下过的墓数不胜数，瞎子哑巴也都被他雇佣过。陈老板跟吴家也有很深的交情，是三叔的熟人。
陈老板家里也算是家财万贯，并且儿女双全。但是后来听说有次下墓回来，突然就患上了精神疾病，被接走医治了。再然后隔了一年的时间，就传来死讯。当时据胖子所说，他们一家人躺在床上一个挨着一个，被抹了脖子，尸体跟中了邪一样面露微笑。
那段时间道上好多人都疯传陈老板是在墓里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但吴邪偏不是信邪的人，当年他查了很多消息，查到了那所治疗吴老板的私立医院，又废了几番周折查到了诊治陈老板的心理医生——女的，姓江，名眠，十六岁。
就是他现在预约的名声响亮的心理医生。
这个消息在当时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三年过去了，他仍然对这个十六岁便成医师的姑娘存有怀疑。
或许，她有着某些特殊的能力。
吴邪卡了卡手里的烟盒，细细碎碎的烟草掉了一身，里面却再没有一根烟。他更烦躁了，胸口好像闷着一只怪物，吵闹着，挣扎着，正当它马上就要跳出来的时候，吴邪骂了句娘，用牙齿咬住了口腔里的软肉，合上眼平息。
他想，不管怎么样，他现在的确需要一位心理医生了。
翌日，吴邪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到了那所私立医院。地址在深山老林的边缘，还算有路可走。他按着手机上的信息走到了心理医生的办公室。
敲门，开门。
他刚踏入门，目光就锁定了那个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的姑娘。在她的头抬起，目光与他相交的刹那，他想到了古董画里的古韵美人，想到了下雨时的江南。
他来之前就想过，二十岁左右的小孩应该是幼稚的，与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无论如何也挂不上勾。
但是面前这个姑娘在扭转他的想法。皮肤白皙，轮廓柔和，长发披肩。她的眉眼很好看，细眉微弯，状似柳叶，双瞳剪水。整个人不妖不媚不稚嫩，倒是成熟，只是再瞧着，便能看出温柔中透出来的清冷。
吴邪拉开椅子，坐到她面前。
然后就听见面前的姑娘问道：“是吴邪，对吗?”她淡淡地笑着。
吴邪边应下边打量着，他活得时间不短，见过的人更不少，各式各样的牛鬼蛇神，他都应付过。所以，他也能看出来这姑娘的笑不达眼底，并且她在看着他，似乎也在打量。
他感觉到不对劲，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目光了。
心理医生理应更懂得观察人心，他们从人的言语动作的表达中提取信息。但是面前的姑娘似乎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便能知道你所想。那看似柔和的轻轻一眼，实则锋利，好似要将人心剜出来刨开看里面是什么，一分一分地刺察你的心。
不是善人。他想。
吴邪继续看着她。她拿出了一份空白档案，然后问：“那你有什么病症?”
她问的时候，用右手理了一下发丝。
“健忘。”吴邪声音突然闷下去，他扣着手里的烟盒。他必然不可能将费洛蒙的事情说给别人听，所以只能以此代之。但是他总觉得他这个年龄说出这两个字有些丢人，与他十八岁说自己肾虚的感觉没差别。
果然，他看见对面的人的笔顿了一下。
他现在想点一支烟，掩盖一下自己烦躁的情绪。但是一转头又看见墙上挂的牌——禁止吸烟。
他在心里又骂了一遍。
但是脏话在心里还憋了一半没骂出来时，他便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他盯着面前人露出来的耳上的耳饰与右手中指的戒指。
那些东西对吴邪来说，太熟悉了——耳饰是青铜铃铛，戒指也是青铜所制。
他皱着眉，想点烟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他想起了老痒与青铜神树，还有喇嘛庙里张家人所用的六角铃铛……他思索着，他之前虽然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并不简单，但他没想到会与这些有关。
他在想，面前的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吴先生如果想抽烟，在这里也可以。”吴邪的思绪被她打断，他看见她还是笑着，以一种温温柔柔的语气去安抚他，就好像在对待真正的精神病人一般。
吴邪也没客气，顺了她的意点燃了一支烟，按动打火机时用了些力，声音很响。接着他说道：“谢谢江医生。”
江眠看着面前的人身体微微紧绷，有些僵硬，她就知道他已经在她提供的信息中上了钩。
此时，吴邪又吸了一口烟，换了一种思维，他不再纠结面前人的出处。
他想着，如果这个人真的会操控这些铃铛，可以帮到他，帮助到整个计划，他完全可以给予她好处，让她帮到底。
他已经失败了十七次了。他需要更大的胜算。
但是，如果这个人对他们有威胁，他大可以现在杀了她。
吴邪想着，规划着脑中的计划，很快就吸完了烟。
他看着面前正在整理他的档案的江眠，试探性地问道：“江医生方便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江眠没有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吴邪盯着她，手摸向腰间的刀，沉着声音问：“三年前，那位在你们医院的，姓陈的患者你认识吗?”
江眠装档案的手停下来，目光慢慢地看向他：“那是我的病人。”她平静地说，声音有些冷，但吴邪竟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无辜。
她的眼睛很会骗人。
吴邪不再去看她的眼睛，继续问道：“那后来他人呢?”
他问完，过了几秒，江眠把档案袋子封好装进柜子里，他再去看她的背影，听见她说：“他不是很听话，后来从医院里逃走了。”
江眠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好像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像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
但是在吴邪看来，她更像一只餍足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