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嘛。”

    她刚才只顾着和那道声音交涉,忘了她在楚鸳鸳面前胡乱说的话。亓鸩本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可明日的事必须求得他同去才行。

    任晚眨巴着星星眼,卖力地努起嘴角,露出大大的笑,揪起他衣袖的一角,夹着嗓子说道:“人家这不也是权宜之举嘛。”

    “我知道,您是最为不喜虚伪之人的,可是,不这样的话他们又怎么会让我们同行呢?您说,是吧。”

    亓鸩见不得她这副哈巴狗地讨好模样,脸上带着嫌恶和鄙夷,扯走她手里的袖角,把头偏向另一边道:“可笑,他们的事与我何关。”

    “怎么就无关了呢?”任晚快速转到他的另一边,不懈地解释。

    “那楚鸳鸳身上带着夷微环,若是明日与她师兄联手前去救人,被劫了去,亦或是丢了命,夷微环就会失效,我就会暴露了。

    “那毓灵山老祖岂不是随时都能来要了我的命,我的命自然是不值当的,可您总不能不顾自己吧?”

    虽然亓鸩没回应她的话,可也没用言语与她争辩,就说明还有希望。

    “再说了,既然您来了这望江楼,就该让那些为恶之徒看看,谁才是最坏的那一个。哪能让这等宵小之辈在您眼皮之下做这些事呢?”

    “你以前,在仙门中,也是这般滑舌之人?”亓鸩想着从前她也是这般讨好别人,心里有些发堵。

    任晚看他又蹙起了眉头,感叹他性格阴晴不定的同时还是为他殷切地开了她自己的房门。

    “自然没有,我这不是只忠心于你,才会这样。”她言语里都透露出他的特殊性。

    “所以,你明日会去吧。”任晚最后试探他的心意。

    “且去看看罢。”亓鸩总算是松了口,这下任晚才真正放下心来。

    “你,这又是做什么去?”任晚不解地看着走去她床铺的亓鸩。

    他自顾自地躺下,慵懒地撑起半身,看着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然是睡觉,还能做什么?”

    “好吧,好吧,您睡床,我睡地上。说着任晚就走到床左侧的矮柜处,想着拿床被子打算就在床边打个地铺。

    “啪!”一块坚硬的物什砸中柜门,任晚捡起它,却发现是块荔枝大小的霜色灵髓,不由得再次感叹他的财力。

    这本书里的通行货币为灵石或是通常的金银之物,而灵髓又远在灵石之上,就他丢出的这一块,随便在这座城里盘下几家铺子不成问题。

    亓鸩看她蹲在柜旁,也不挪步,就拿着那块灵髓出了神,才开口道:“谁允许你睡在床边的。那边去。”

    任晚听见他的话,也不打算再拿被子,想来这是所有书中的反派角色的习惯,即使她对亓鸩没有丝毫威胁,也不会让她睡在他卧榻周围。

    任晚实在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就顺势揣上那块灵髓,屁股一挨上凳子,立马趴在桌上开睡。

    多年的义务教育培养了这个好习惯,只要给她提供个能坐下的地儿,她就能睡着。

    浓浓的睡意袭来,她的眼皮就睁不开了。“嗷!斯——”她倒吸一口冷气,又是一块灵髓,这次砸在了她身上,她迷糊睁开眼。

    “又怎么了?”论谁被扰了瞌睡都会没好气的,任晚虽用的敬称,话语里却是满满的幽怨。

    从她这里回头看去,亓鸩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只不过他眼角带着几分狡黠,配上他那副姿容,活像只狐狸。

    “此刻已近子时,那暗室中人口里定好的时辰我们之中没人知晓,若你的楚姐姐来唤我们出发,我睡着了,自然是听不见的。要是误了时,于我倒是半分损失也没有的。”

    亓鸩言尽于此,收起手,闭上眼和衣而眠。

    这边的任晚也只得摒弃最后的睡意,她伸出双手,拍了拍脸颊,使劲睁开眼,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他的话,“放心吧,我不睡,也就耽误不了,时候到了我会叫你的。”

    这件事本就和他无关,能劝得了亓鸩和她一起已是很不容易,如果就因为她睡着了,主角两人还是因为她出了事,那实在不好。

    烛火渐暗,房内外都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任晚托腮坐在桌上给自己喂了一杯又一杯凉透的浓茶。

    蜡烛快要燃尽,初夏季节,天边有了点微光,她又剪了次那短到可怜的烛芯,好让它更亮些。

    亓鸩还在睡觉,现在已经丑时过半,任晚有预感,时辰快到了。

    门外传来极度轻微的敲门声,任晚走到门边,身子贴着门,听见楚鸳鸳刻意压低的声音,“晚晚,该走了。”

    外边的人不再出声,像是在耐心等待。

    任晚来到亓鸩床边,蹲下身,把头搁在床沿上,学着楚鸳鸳那样轻轻出声,“亓——鸩,亓——鸩。该走了。”

    其实,亓鸩早在楚鸳鸳到门前之时就醒了过来。

    只是听着她一本正经,小心翼翼的喊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亓鸩,该醒了,别睡了。”她站起来,俯下身去凑近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她总觉得亓鸩是在装睡。

    他猛然睁开眼,还真的吓了她一跳,睡着的亓鸩是蛰伏的凶兽,睁开眼的他眼神凌厉,周身一股阴鸷气,总让人心生忌惮。

    任晚,连忙后退站定,刚才那一刻,她抚着心口,连心跳都漏掉了半拍,有些后怕。

    亓鸩坐起身,抚平衣裳上的褶皱,没看她的神情,径直去开了门。

    “走罢。”看见出门的是亓鸩,楚鸳鸳还有些惊讶,她没想过,任晚与他的关系已是这般亲近。

    “楚姐姐,秦公子呢?”任晚在亓鸩身后探出头来,楚鸳鸳这才注意到了她,“嗯,师兄他在暗门处等着我们。我们现在就去和他会合,那边已经在准备动手了。”

    两人就跟在楚鸳鸳身后,任晚记得这部分是只有男女主两人去救的人,但是女主在快要救出暗室中人之时被趴在地上,伪装起来的死士偷袭。

    不仅如此,幕后之人还亲自现身劫走了女主,又和重伤初愈的男主交手,交战之时魔气滔天,甚至引来了四大宗门之人。

    他一边躲藏,一边设法救出了楚鸳鸳和那一众女子。在这些报恩之人的掩护之下,逃去了迷津渡,开启了下一部分的剧情。

    几人隐身落在望江楼对面商铺的房檐上,那堵墙就在对面,秦翌就在墙前。

    “晚晚,你记得跟紧亓公子,我和师兄去对付那些守卫,你们趁机去救人,然后用这些符把她们送到城隍庙。”楚鸳鸳叮嘱着,就把一沓符纸递给了任晚。

    任晚紧紧攥住那一沓符纸,向着她点点头,眼神坚毅,“楚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楚鸳鸳看着她剔透的双眼,那里是一片诚挚,两月相处,楚鸳鸳感受得出这个女孩子的勇敢,赤诚,还有修仙者难能可贵的初心。

    “嗯,我信你。”她点点头,多说无益,楚鸳鸳留下这句话,就飞身落到了秦翌那边。

    望江楼还在沉睡之中,有些事已经在一次蝴蝶振翅下悄然改变。

    楚鸳鸳和秦翌对视,对他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地召出命剑,出剑不过一刹,磅礴的灵气荡开来,那堵石墙訇然倒塌,尘土飞扬间,竟又是一道结界。

    两人提剑撕开一道口子直接冲入暗室,一阵金石之声传来,对面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两方交上了手。

    不过转瞬间那结界再度合拢来,把那阵打斗声隔绝在了里面。

    任晚和亓鸩按兵不动,半柱香的时间,才是最好的时机。

    “就是现在。”

    任晚开口不过一刹,亓鸩已经携着她来至结界前。

    她一直觉得亓鸩有着劣根性,果不其然,他只是起手,轻轻一捏,那结界便顿生裂纹,不堪一击的碎裂开来。

    眼前是一个漩涡,亓鸩牵着她走进去,身体没入漩涡的一刹她才知道,原来,这是阵法搭建的多个小空间,在其间穿梭,不一定就能和楚鸳鸳他们汇合。

    走着走着,任晚心下猛地一沉。亓鸩他,放手了。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她也不清楚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下意识依赖起了亓鸩,错认为他会因为血魂誓处处护着她。

    那可是亓鸩啊。

    昏暗的空间里,任晚警醒过来,眼前的迷雾中冲来一人,观其衣装,应该是那边的人。心里一阵恐慌而来,顾不得那么多,任晚心念一动,唤出一把长剑,紧握在手中。

    只有她知道,这幻术撑不了多久。

    或许是这个人已经和楚鸳鸳那边交过手了,所以看任晚召出长剑之际还有些犹豫,迟迟不敢再往前,反而是双手几番握紧了手里的刀,没有轻举妄动。

    “楚姐姐!”女子面色忽变,就像是看见了救星,终于放松开来,直直看向男人的身后。

    待他猛然回头,却发现那处空无一人之时,才发觉被骗,再回头时,就是道火术袭来。

    而此时的任晚,原本只是后退了一步却顺势滚入了突然出现在脚底的漩涡,失重之感一下将她包裹,拖拽往下。

    “唔——嗯——”她滚落在地,闷哼出声,后背好像抵住了栏杆一样的东西,撞得她生疼。耳边是一阵嘈杂的打斗声,隐约之间好像听见了楚鸳鸳的声音。

    “先把阵法毁了,不能再让他们害人了。”

    任晚勉强站起身来,才发现刚才她撞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栏杆,而是关押那些女子的铁囚笼,笼子里的她们眼神木讷,看着有几分痴傻之症,但是仍旧本能地颤抖,抱在一团。

    特别是在任晚撞上铁笼之后,笼子里的她们情绪就更为不稳定,一个个惊恐地看着她。

    那边的打斗水深火热,蓝色的灵气和黑色的魔气交织间让人眼花缭乱。

    楚鸳鸳专心迎敌,而秦翌,一边在毁那边的法阵,一边应对四面八方的攻击。只是到处不见亓鸩的身影。

    任晚小心挪动到这个笼子的门口,放缓声音,尽量安抚着里面已经被吓坏的她们,“你们不要害怕,我们马上就能救你们出去了。”

    她忍着后背的疼痛,拿出前些日子自己画的符篆,指尖聚灵,符篆燃起青色火焰精准飞落到铁锁上。

    只是一刹功夫,锁断门开。任晚立马走进去,拿出楚鸳鸳给她拿的传送符,挥手悬于空中,一字排开,又指尖掐诀,一张张对应到笼中女子身上。

    虽然符篆所用灵气不多,但她也不过学了两月,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人在专心致志之时,感官都会变得格外敏感,一道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钻进任晚的鼻子里,起初她没在乎,到后来就觉得有些疲惫。

    【这空气中恐怕有迷药,很不一般。】任晚感叹之余,只有用所剩无几的灵气压下那股让人不适的甜腻。

    她眼看这笼中最后一人消失于眼前,心里绷着的弦有些松懈,不免有些头昏脑胀。

    【不行,这么弄,得到什么时候。其余那几个笼子可不像这一个在视觉盲区。若是遇上死士恐怕她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任晚摇了摇有些发胀的头,拿出了昨晚亓鸩丢的那两块灵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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