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娱自乐存起来自己看的，也不发表～请大家绕道不要看啦，谢谢！】
薛姮看到他抱着穆笃里不适应，就说：“他重的很，不然你还是给我吧。”
她伸手要抱穆笃里，穆笃里却以为额娘要和他玩躲猫，咯咯地笑着把头藏到容若身后。容若只能生涩地用手托着他的身子，怕他摔了。
“你要少抱孩子，”纳兰老夫人却叮嘱薛姮道，“又有身子了，可要慎重些才好。”
容若不由得紧抿嘴唇。
这事除了薛姮和纳兰明珠，别人倒还不知道，一时间众人纷纷向薛姮道喜，薛姮却觉得孩子来得太快了，她伺候一个都累得慌，再来个可怎么办。
吃过晚膳，二爷留下来，要和纳兰老夫人说话。
纳兰明珠抱着熟睡的孩子先走一步，薛姮跟在他身后，等回合欢堂，奶娘给穆笃里脱了小袄，抱去暖阁睡觉，纳兰明珠坐在罗汉床上看书。
薛姮由丫鬟服侍，热水绞帕子洗了脸和手，换了件衣裳出来，出来后纳兰明珠指对侧让她坐下，合上书道：“有些内宅的事我不好插手，只能借你的名义来说话，我的意思，是想给容若纳个妾。”
怎么想起给容若纳妾了？纳兰明珠的主意，薛姮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问：“也好，七少爷身边多个人伺候着，那您可有人选了？”
“他身边的丫鬟我不熟悉，倒是原先有两个通房，选一个抬姨娘吧。”纳兰明珠说。
薛姮应喏，心里有点犹豫，难道是因为她的关系？她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说：“七少爷现在做了一年县令，人也胸襟开阔了些，这样多历练几年是好的，倒是比原来精气神好，原来那些事都是年少轻狂的缘故。”
纳兰明珠听了便问：“你怕我误会？”
薛姮摇头：“不是怕你误会，我就是想说清楚而已。”
纳兰明珠道：“姮儿，你想听真话吗？”
什么真话？
纳兰明珠接着说：“我心里不喜欢你和他说话，但并不是不信任你，”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薛姮的手，“有时候我并不像自己表现的那样，我不喜欢别的男子多看你，我也会嫉妒。”
他表现得很宽容大度，其实他也是凡夫俗子。
“所以我不可能不忌惮你和容若，你知道吗？”纳兰明珠看着薛姮的眼睛，有点叹息。
薛姮叹了口气，她当然很明白，人都有私心，七情六欲，纳兰明珠又不是神仙，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聪明的人总要更敏感些。薛姮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躺到他怀里去，静静地听着他胸膛的跳动。
“明珠……”她喃喃地说。
“嗯？”纳兰明珠抬起手，佛珠滑到衣袖里去，他只是把手放在薛姮的背上，温柔地摩挲。
她穿的是一件杭绸面的缎袄，面上的菱纹很光滑，有点薄，能够摸到一些她的背脊骨。
“我可能比我想的喜欢你，”薛姮轻轻地说，“我想不到如果没有你，我会是什么样子。”
那些依附男子活的女子，其实李姨娘就有点像，后宅里生活得孤寂了，一个男人抢来抢去的，渐渐的就依附人家而活了。以人家的喜好来左右自己，一点样子都没有。
薛姮小的时候，就看到过外祖父的几个姨娘争来斗去，当时她很不屑地想，自己就算真的嫁给一个男子也不会这样，她自私透顶，只想自己活得好就够了。
等到真的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了，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容易。
“我也想过，你原来和觉罗氏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薛姮露出一丝微笑，“你看，你也曾经这样抱着她和她说话，或者关心她少穿了件衣裳，或者为她夹她喜欢的菜。额娘说女子不能善妒，这是犯七出之罪的，但是谁能真的控制自己呢？”
薛姮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纳兰明珠这样的一个人，谁不喜欢他呢？她不相信觉罗氏对他不是真心，那几个小妾对他不是真心。
越和他生活她就越觉得，这个人是在太容易让人喜欢他、依赖他了。
纳兰明珠没想到薛姮会说这些，他听得一怔：“姮儿……”
“我还没有说完呢，”薛姮却笑，“这些不守妇德的话我下次就不会说了，所以你听我说完。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自己早生个十年，一开始就喜欢你。我想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意气风发是什么样子。你看，这些都是觉罗姐姐的，她陪你、而且也肯定喜欢了你十多年，你说我会不会嫉妒她？”
她紧紧地抱住他，纳兰明珠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喜悦，他凑到薛姮的耳边，声音低低地说：“姮儿，你从来不说这些话……”
那是因为她早就过了能激烈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了，习惯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换一种柔和的方式表达，并不是因为压抑，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他亲了亲她的耳垂，声音却透着愉悦：“我从来不知道这些，其实你要是问我，我可以和你说我以前的事，只是我以前还没有现在这么沉稳，当年刚中榜眼的时候，我也很高兴，拉着二弟一起去酒寮里喝酒，还被阿玛看到了。”
薛姮觉得被他亲的地方又麻又痒，酥酥的感觉一直烫到她心里。
他的身子越来越紧绷，她是坐在纳兰明珠怀里的，他那里的动静很快就感觉到了。他握着她腰的手难免用力了些，逼得她更贴着自己。
薛姮不由得有些身子发软，使不上劲，正好由他扣住手翻身压住了她：“后来阿玛把我们叫去训话，我还被罚抄了十遍《道德经》。”
薛姮嗯了声，想到因着这些日子的事情多。两人也没有什么亲昵的时候，大半都是他抱着她入睡，虽然也时常有亢.奋的时候，却体谅她的辛苦没有碰过她。男子这个年纪本来就如狼似虎，她的身子却还年轻，是有点不能应付他。
想了一会儿薛姮也没有推诿，纳兰明珠心里有主意，不会不顾及她的。
纳兰明珠却还有心思跟她说话，一边耐心地让她动情，一边慢慢说自己原来的事，做过什么事受罚了，被人耻笑了，但凡不好的都跟薛姮说，逗得她哭笑不得。
两人倒是好一会儿的温存，那些猜疑也就淡了许多。
第二天卢青黛携着容若来请安，薛姮刚起来，纳兰明珠已经走了半个时辰。
他吩咐小厨房给她做了鲜虾海螺片马蹄粥，一碟新嫩鲜脆的牛肝菌焖花胶，一碟皮薄馅大的天王烤鸭包。
薛姮觉得是他荒唐耽误了时间，才不感激，听说容若也跟着过来了，自然吩咐：“让他们先在堂屋等一会儿。”又想到容若可能是过来看纳兰露的，叫孙嬷嬷过来，“去请四姑娘过来。”
她这还没有梳好头发，出去见他们不方便，想着赶时间，让丫鬟梳了个简单的两把头。
纳兰露昨晚就看到过容若了，却没有能说上几句话，所以今天一看到七哥，她就乐得直往他怀里扑，被伺候她的柏嬷嬷拉住：“姐儿，要请安的。”
这是在提醒她，纳兰露现在年龄大了，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再往哥哥的怀里扑了。
纳兰露有点失望，委委屈屈地行了个礼。
容若过来给薛姮请安，让丫鬟捧了个锦盒上来，说是给薛姮的礼，薛姮打开看是块没有打磨过的紫玉石头，半个手掌大。紫玉是不值什么钱的，就是祥瑞辟邪的寓意好，薛姮就接下了。
容若说：“想了许久应该送您什么礼，却也觉得什么都不合适，干脆送了玉原石，您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照着雕一个就是了。”
他送给纳兰露的是个精致的手钏，镂刻莲花纹，纳兰露很喜欢。
卢青黛坐在一旁，笑着看纳兰露问自己哥哥的话。
薛姮却想到纳兰明珠说的纳妾一事，看了卢青黛一眼，这事情应该卢青黛来办才好。
等纳兰露拉容若去看她养在暖房的花，两人相处的时候，她就把意思说了。卢青黛听后一怔，好久才点点头：“是的，我明白，回去后就给七少爷选个合适的抬姨娘。”
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像容若这样的情况就需要纳妾，不然一年到头的不在家里，要如何开枝散叶呢？
薛姮不敢插手容若的事，依照容若的性子，等他真的有了姨娘，也不会放着不理会，说不定有个姨娘陪卢青黛说话，反倒是好事。
容若在肃宁是住在县衙里，他去的时候只带了几个婆子小厮，要是卢青黛要跟着去的话，势必行头会有很多，服侍的丫鬟也不能少。
容若本来打算过完年就走，现在看来还没这么容易，总要等卢青黛把东西收拾好，两人吃过午饭就告辞回去。
纳兰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仲夷过来传话，说老夫人找她过去，有事情要商量。
薛姮换了身袖口嵌白狐皮的缎袄去老夫人那里。
半竹畔位置偏僻，夹道旁又植了许多丛青竹。郑嬷嬷正领着小丫鬟收集竹叶上的雪，瓦罐里已经装了大半罐，看到她过来，郑嬷嬷屈身请安，领她进暖房。
屋子里地龙烧得暖暖的，却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在伺候，没见着喜塔腊氏等人，纳兰老夫人脸上少见的没有笑意，指了绣墩让她坐下，又把伺候的丫管婆子屏退。
看样子还真是有事！
“找你过来是为了老二的事。”老夫人先说。
薛姮有点不解，二爷的事找她干什么，不应该和喜塔腊氏说吗？她这既是隔房又是嫂子的，哪里好说呢？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这可能是一件不能告诉喜塔腊氏的事。
“老二实在有点不像话了！”老夫人先低声说了句，纳兰章昨晚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含含糊糊，闪烁其词，她听得恼怒又不好骂他。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如今又是正二品的大员，哪里还由得她来骂呢，最后也只能训斥了他几句让他先回去，回头还要帮他擦屁股。
这些话自然不会跟薛姮说，毕竟也是老二的脸面。
老夫人握着手炉暖手，慢慢地说：“老二跟我说，他带了个女人回来，这人原先养在陕西，本来是不打算带回来的，就是有孩子后，他才想把人家送回来。毕竟再过几个月，他就要调任去湖广了，现在在叶赫那拉家在宛平县的一处宅子里，符融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这人和孩子回来她肯定看不舒服，他是怕出什么差错，所以才没有送回来。”
二爷在外面养女人？薛姮有点惊讶。想了想后觉得这也是正常的，二爷在陕西任职，身边总不会连个伺候床笫的都没有。
她不太关注二爷这些事，反正喜塔腊氏手段多得是，不会闹到明面上来。
薛姮道：“那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老夫人说：“是个男孩，都三个月大了，现在都没有取名字。”
这可就麻烦了，如果是个女孩倒无所谓，但男孩却不能一直养在外面，这是二爷的正经血脉，肯定要认祖归宗的，况且再等他长几年就要入学。
“那您的意思呢？”薛姮问她，“二弟妹的事，我也不好插手，若是以后这事被二弟妹察觉了，恐怕还要和我有墟隙。”
再说又是二爷的私生子。
“我也知道，”老夫人点点头，“但是这孩子一直养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我现在身子不好，不能料理这些事。这孩子是不能跟着他再去任上的，你现在管外院也方便，预一笔银子每月送去他们那里，我这儿再派两个合适的婆子过去，先照看着些。”
说着老夫人叹气：“我还以为这样的事只有老六会摊上，老二给我说的时候，我也是气的不得了。他即便是想要个服侍的，那尽管要就是了，怎么还让那东西生下孩子？”
薛姮敏感地察觉到这孩子的生母很不正常，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子，纳兰老夫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薛姮问：“额娘，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老夫人却觉得不好说，犹豫了会儿才轻轻地道：“扬州瘦马。”
原来是扬州瘦马！薛姮顿时明白过来，当成瘦马养大的女孩都有十八般服侍人的功夫，乖巧温顺，就是地位都太低了，比自幼卖身的丫鬟还不如。就算是二爷再喜欢，那女子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更遑论是让这些瘦马生下孩子了，这样的生母，会连带着孩子的地位都不高。
老夫人见薛姮不说话，以为她听不得这些腌臜的事，就不再说瘦马的事：“这女子怎么样的也就算了，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在外头。我还是想把这孩子接回来的，大不了还是养在我这儿，反正揆新也搬去外院了。便是你二弟妹不喜欢也没办法，你也就照看这两母子一两个月，等我病好后就由我来管。”
薛姮不好拒绝，先答应下来，反正就是送送银子送送吃食的事，说了二爷的事，她又跟老夫人商量卢青黛去容若任上的事。
老夫人听到说是纳兰明珠的主意，点头答应：“那就按照他的意思来吧，他不会有错的。”
她前头这么多媳妇孙媳的，也不用青黛尽孝，倒是卢青黛应该好好和容若相处，两人丝毫没有人家小别胜新婚的亲昵。
“老大这些天……”老夫人欲言又止。
那次纳兰明珠从她这儿离开后，就变得有点冷漠，倒也会来看她，却不像以前笑语晏晏的。老夫人几次想私底下跟他说话，都被绕开了，她又不敢提起三爷的事，怕纳兰明珠更生气。
“他有没有说过和老三有关的话？或者有没有心情不好的地方？”纳兰老夫人问，“从他把老三软禁起来后，我看他总是不高兴的样子。”
三爷的事，纳兰明珠是瞒得很紧，大家只知道三爷被软禁在自己书房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当然这样兄弟间暗害的事根本不能传出去。
纳兰明珠估计也瞒老夫人，应该是看她身子不好，怕她伤心吧。
毕竟是一母同胞，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纳兰明珠总不会说，老三想害我没害成，反而害了您吧？
薛姮想了想，就只是说：“老爷重情义，原先对三爷也很好，现在软禁三爷也许是不得不这么做了，毕竟他也不想别人说他冷漠无情。您还是放心吧，老爷心里有计量的。”
听薛姮说完，纳兰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枉我生他养他，这都和他一起三十多年了，却还没有你懂他得多，难怪他会怪我了。”
那天晚上的事纳兰明珠没和她说，薛姮也不明白老夫人是什么个意思，老夫人却不打算多说，挥手让薛姮退下。
薛姮晚上把老夫人说的事告诉纳兰明珠，他刚从内阁回来，才把官服换了，坐在罗汉床上喝茶听薛姮说话。
“瘦马的事我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去吧。”纳兰明珠并不在意这样的事。
实际上好此道的人很多，偷偷在外面纳妾买妓的官员也不是没有，虽然名声上不好听，却算不上什么。昨天二爷就跟他说过，纳兰明珠虽然觉得他做事不谨慎，但纳兰章毕竟是他弟弟，他不太好多说。
薛姮想他也不在乎，而且这事也不好管，他能管到六爷那里，总不会去管二爷吧。
她靠着炕桌，一边在烛火下收袜子的边脚线，一边问：“那您昨天就和二爷说这个？”
纳兰明珠摇了摇头：“我和他说张廷玉的事，他在陕西那边和赵怀有联系，以后要是真和皇上兵戎相见，我手里没有兵权，需得先谋划好才是。”
“您已经有办法了？”薛姮有点好奇。
纳兰明珠笑了：“如果我说，其实我从一年前就在想这件事了，你信吗？”
她有什么不信的，薛姮心想，说不定从进入内阁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想到今天的场景了。
纳兰明珠看到她手里的针线，伸手拿过来：“晚上做这些费眼睛，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
薛姮白日里都忙得很，也只有晚上有空做点针线，给孩子贴身穿的衣物，她自然要自己动手做。薛姮伸手去抓，纳兰明珠却举到了身后，她再往他身后抓，又举到了另一边，纳兰明珠轻松地看着她调侃道：“你还要抢吗？”
他长比她高，身手比她灵活，力气又比她大，她怎么抢得过呢。薛姮很无奈，觉得他像在逗她一样，从容不迫的。
“您再不给我，今晚就做不完了，”薛姮说，“我明天还要见管事。”
纳兰明珠说：“你平时本来就累，晚上还要做这些怎么行？我看你陪嫁的画眉的针线活也不错，给孩子做几双鞋袜总是可以的，你别太累着。”
反正就一个意思，今天这袜子她休想拿回去，薛姮心想他哪里懂，自己做的和别人做的能一样吗。
她趁他不注意，伸手就要抢过来，却一时不稳扑到他身上，为了护着她纳兰明珠都不敢躲开，被她压到床上生生给她当了肉垫子，他疼得闷哼一声。
薛姮有点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压到什么了？”
纳兰明珠直叹：“你还真是……”看她脸都红了，才缓缓地说，“没事，你先起来我再看看。”
是穆笃里玩的鲁班锁，许是刚才他玩过了，婆子没收拾干净留下的。
薛姮也有点不好意思，看到他没事，就说：“那个，我也是无意的……”
纳兰明珠揉着硌到的背说：“你要是有意的，我也不会怪你，”他很平静地补充道，“好歹也算投怀送抱了吧。”
薛姮更不好意思，这是什么投怀送抱，她把袜子拿过来放到笸箩里，被他看了一眼，连忙说：“我留到明天下午再做的。”
“下次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纳兰明珠轻轻握住她的手，手心潮湿而微凉，“姮儿，我在万人之上，俯视万千，却也是无人之巅，总觉得自己孤零零的，没有人可以陪我。”
薛姮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很犹豫，纳兰明珠温柔地沉默须臾，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唤她：“姮儿。”
他闭着眼睛，伸出手慢慢地抚摸她的脸颊。他的手那样轻柔，爱惜地抚过她的面孔，与她一同在镜中看见最年轻饱满的笑颜。
人成双，影成双。
纳兰明珠轻声道：“姮儿，这是你的鼻子，你的眼睛，你的额头。我那么熟悉，哪怕是闭上眼睛，你的脸都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我曾对你一见相知，和你一起走了那么多年，越来越相知相惜。”
他睁开眼，有迷蒙的雾气湿漉漉地浮现：“我们的感情若说不是男女之情，那实在是曲解了。若说只是男女之情，却也是委屈了它。因为我对你，早已超出了这些。”
“等事成后，我要封你为皇后，我唯一的皇后。”
皇后，凤位，一国之母，天下女子最羡慕的位置，如今对她薛姮来说，却是唾手可得。
他的心思那样笃定，薛姮却不自觉地有了迟疑。那迟疑是幸福的，也带着凄迷的酸楚。
她看着纳兰明珠的眼，有无数的情深义重，道：“可老爷，也是您说的，那是无人之巅，太过清寒。”
纳兰明珠的笑意如透过云层的光：“所以，咱们在一块儿。”
他伸开手掌，与薛姮的十指一根根交握：“姮儿，我想要陪伴身侧的，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最爱的人。”
薛姮轻轻颔首，垂下脸和纳兰明珠紧紧贴在一起：“那我可不可以更贪心一些，日夜期许的不仅是与您有夫妻之情，更有知己之谊，骨血之亲。”
他拥着她，以保护的姿态，颔首允诺：“我答允你，姮儿，我答允你。”
薛姮看到他抱着穆笃里不适应，就说：“他重的很，不然你还是给我吧。”
她伸手要抱穆笃里，穆笃里却以为额娘要和他玩躲猫，咯咯地笑着把头藏到容若身后。容若只能生涩地用手托着他的身子，怕他摔了。
“你要少抱孩子，”纳兰老夫人却叮嘱薛姮道，“又有身子了，可要慎重些才好。”
容若不由得紧抿嘴唇。
这事除了薛姮和纳兰明珠，别人倒还不知道，一时间众人纷纷向薛姮道喜，薛姮却觉得孩子来得太快了，她伺候一个都累得慌，再来个可怎么办。
吃过晚膳，二爷留下来，要和纳兰老夫人说话。
纳兰明珠抱着熟睡的孩子先走一步，薛姮跟在他身后，等回合欢堂，奶娘给穆笃里脱了小袄，抱去暖阁睡觉，纳兰明珠坐在罗汉床上看书。
薛姮由丫鬟服侍，热水绞帕子洗了脸和手，换了件衣裳出来，出来后纳兰明珠指对侧让她坐下，合上书道：“有些内宅的事我不好插手，只能借你的名义来说话，我的意思，是想给容若纳个妾。”
怎么想起给容若纳妾了？纳兰明珠的主意，薛姮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问：“也好，七少爷身边多个人伺候着，那您可有人选了？”
“他身边的丫鬟我不熟悉，倒是原先有两个通房，选一个抬姨娘吧。”纳兰明珠说。
薛姮应喏，心里有点犹豫，难道是因为她的关系？她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说：“七少爷现在做了一年县令，人也胸襟开阔了些，这样多历练几年是好的，倒是比原来精气神好，原来那些事都是年少轻狂的缘故。”
纳兰明珠听了便问：“你怕我误会？”
薛姮摇头：“不是怕你误会，我就是想说清楚而已。”
纳兰明珠道：“姮儿，你想听真话吗？”
什么真话？
纳兰明珠接着说：“我心里不喜欢你和他说话，但并不是不信任你，”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薛姮的手，“有时候我并不像自己表现的那样，我不喜欢别的男子多看你，我也会嫉妒。”
他表现得很宽容大度，其实他也是凡夫俗子。
“所以我不可能不忌惮你和容若，你知道吗？”纳兰明珠看着薛姮的眼睛，有点叹息。
薛姮叹了口气，她当然很明白，人都有私心，七情六欲，纳兰明珠又不是神仙，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聪明的人总要更敏感些。薛姮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躺到他怀里去，静静地听着他胸膛的跳动。
“明珠……”她喃喃地说。
“嗯？”纳兰明珠抬起手，佛珠滑到衣袖里去，他只是把手放在薛姮的背上，温柔地摩挲。
她穿的是一件杭绸面的缎袄，面上的菱纹很光滑，有点薄，能够摸到一些她的背脊骨。
“我可能比我想的喜欢你，”薛姮轻轻地说，“我想不到如果没有你，我会是什么样子。”
那些依附男子活的女子，其实李姨娘就有点像，后宅里生活得孤寂了，一个男人抢来抢去的，渐渐的就依附人家而活了。以人家的喜好来左右自己，一点样子都没有。
薛姮小的时候，就看到过外祖父的几个姨娘争来斗去，当时她很不屑地想，自己就算真的嫁给一个男子也不会这样，她自私透顶，只想自己活得好就够了。
等到真的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了，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容易。
“我也想过，你原来和觉罗氏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薛姮露出一丝微笑，“你看，你也曾经这样抱着她和她说话，或者关心她少穿了件衣裳，或者为她夹她喜欢的菜。额娘说女子不能善妒，这是犯七出之罪的，但是谁能真的控制自己呢？”
薛姮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纳兰明珠这样的一个人，谁不喜欢他呢？她不相信觉罗氏对他不是真心，那几个小妾对他不是真心。
越和他生活她就越觉得，这个人是在太容易让人喜欢他、依赖他了。
纳兰明珠没想到薛姮会说这些，他听得一怔：“姮儿……”
“我还没有说完呢，”薛姮却笑，“这些不守妇德的话我下次就不会说了，所以你听我说完。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自己早生个十年，一开始就喜欢你。我想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意气风发是什么样子。你看，这些都是觉罗姐姐的，她陪你、而且也肯定喜欢了你十多年，你说我会不会嫉妒她？”
她紧紧地抱住他，纳兰明珠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喜悦，他凑到薛姮的耳边，声音低低地说：“姮儿，你从来不说这些话……”
那是因为她早就过了能激烈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了，习惯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换一种柔和的方式表达，并不是因为压抑，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他亲了亲她的耳垂，声音却透着愉悦：“我从来不知道这些，其实你要是问我，我可以和你说我以前的事，只是我以前还没有现在这么沉稳，当年刚中榜眼的时候，我也很高兴，拉着二弟一起去酒寮里喝酒，还被阿玛看到了。”
薛姮觉得被他亲的地方又麻又痒，酥酥的感觉一直烫到她心里。
他的身子越来越紧绷，她是坐在纳兰明珠怀里的，他那里的动静很快就感觉到了。他握着她腰的手难免用力了些，逼得她更贴着自己。
薛姮不由得有些身子发软，使不上劲，正好由他扣住手翻身压住了她：“后来阿玛把我们叫去训话，我还被罚抄了十遍《道德经》。”
薛姮嗯了声，想到因着这些日子的事情多。两人也没有什么亲昵的时候，大半都是他抱着她入睡，虽然也时常有亢.奋的时候，却体谅她的辛苦没有碰过她。男子这个年纪本来就如狼似虎，她的身子却还年轻，是有点不能应付他。
想了一会儿薛姮也没有推诿，纳兰明珠心里有主意，不会不顾及她的。
纳兰明珠却还有心思跟她说话，一边耐心地让她动情，一边慢慢说自己原来的事，做过什么事受罚了，被人耻笑了，但凡不好的都跟薛姮说，逗得她哭笑不得。
两人倒是好一会儿的温存，那些猜疑也就淡了许多。
第二天卢青黛携着容若来请安，薛姮刚起来，纳兰明珠已经走了半个时辰。
他吩咐小厨房给她做了鲜虾海螺片马蹄粥，一碟新嫩鲜脆的牛肝菌焖花胶，一碟皮薄馅大的天王烤鸭包。
薛姮觉得是他荒唐耽误了时间，才不感激，听说容若也跟着过来了，自然吩咐：“让他们先在堂屋等一会儿。”又想到容若可能是过来看纳兰露的，叫孙嬷嬷过来，“去请四姑娘过来。”
她这还没有梳好头发，出去见他们不方便，想着赶时间，让丫鬟梳了个简单的两把头。
纳兰露昨晚就看到过容若了，却没有能说上几句话，所以今天一看到七哥，她就乐得直往他怀里扑，被伺候她的柏嬷嬷拉住：“姐儿，要请安的。”
这是在提醒她，纳兰露现在年龄大了，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再往哥哥的怀里扑了。
纳兰露有点失望，委委屈屈地行了个礼。
容若过来给薛姮请安，让丫鬟捧了个锦盒上来，说是给薛姮的礼，薛姮打开看是块没有打磨过的紫玉石头，半个手掌大。紫玉是不值什么钱的，就是祥瑞辟邪的寓意好，薛姮就接下了。
容若说：“想了许久应该送您什么礼，却也觉得什么都不合适，干脆送了玉原石，您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照着雕一个就是了。”
他送给纳兰露的是个精致的手钏，镂刻莲花纹，纳兰露很喜欢。
卢青黛坐在一旁，笑着看纳兰露问自己哥哥的话。
薛姮却想到纳兰明珠说的纳妾一事，看了卢青黛一眼，这事情应该卢青黛来办才好。
等纳兰露拉容若去看她养在暖房的花，两人相处的时候，她就把意思说了。卢青黛听后一怔，好久才点点头：“是的，我明白，回去后就给七少爷选个合适的抬姨娘。”
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像容若这样的情况就需要纳妾，不然一年到头的不在家里，要如何开枝散叶呢？
薛姮不敢插手容若的事，依照容若的性子，等他真的有了姨娘，也不会放着不理会，说不定有个姨娘陪卢青黛说话，反倒是好事。
容若在肃宁是住在县衙里，他去的时候只带了几个婆子小厮，要是卢青黛要跟着去的话，势必行头会有很多，服侍的丫鬟也不能少。
容若本来打算过完年就走，现在看来还没这么容易，总要等卢青黛把东西收拾好，两人吃过午饭就告辞回去。
纳兰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仲夷过来传话，说老夫人找她过去，有事情要商量。
薛姮换了身袖口嵌白狐皮的缎袄去老夫人那里。
半竹畔位置偏僻，夹道旁又植了许多丛青竹。郑嬷嬷正领着小丫鬟收集竹叶上的雪，瓦罐里已经装了大半罐，看到她过来，郑嬷嬷屈身请安，领她进暖房。
屋子里地龙烧得暖暖的，却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在伺候，没见着喜塔腊氏等人，纳兰老夫人脸上少见的没有笑意，指了绣墩让她坐下，又把伺候的丫管婆子屏退。
看样子还真是有事！
“找你过来是为了老二的事。”老夫人先说。
薛姮有点不解，二爷的事找她干什么，不应该和喜塔腊氏说吗？她这既是隔房又是嫂子的，哪里好说呢？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这可能是一件不能告诉喜塔腊氏的事。
“老二实在有点不像话了！”老夫人先低声说了句，纳兰章昨晚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含含糊糊，闪烁其词，她听得恼怒又不好骂他。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如今又是正二品的大员，哪里还由得她来骂呢，最后也只能训斥了他几句让他先回去，回头还要帮他擦屁股。
这些话自然不会跟薛姮说，毕竟也是老二的脸面。
老夫人握着手炉暖手，慢慢地说：“老二跟我说，他带了个女人回来，这人原先养在陕西，本来是不打算带回来的，就是有孩子后，他才想把人家送回来。毕竟再过几个月，他就要调任去湖广了，现在在叶赫那拉家在宛平县的一处宅子里，符融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这人和孩子回来她肯定看不舒服，他是怕出什么差错，所以才没有送回来。”
二爷在外面养女人？薛姮有点惊讶。想了想后觉得这也是正常的，二爷在陕西任职，身边总不会连个伺候床笫的都没有。
她不太关注二爷这些事，反正喜塔腊氏手段多得是，不会闹到明面上来。
薛姮道：“那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老夫人说：“是个男孩，都三个月大了，现在都没有取名字。”
这可就麻烦了，如果是个女孩倒无所谓，但男孩却不能一直养在外面，这是二爷的正经血脉，肯定要认祖归宗的，况且再等他长几年就要入学。
“那您的意思呢？”薛姮问她，“二弟妹的事，我也不好插手，若是以后这事被二弟妹察觉了，恐怕还要和我有墟隙。”
再说又是二爷的私生子。
“我也知道，”老夫人点点头，“但是这孩子一直养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我现在身子不好，不能料理这些事。这孩子是不能跟着他再去任上的，你现在管外院也方便，预一笔银子每月送去他们那里，我这儿再派两个合适的婆子过去，先照看着些。”
说着老夫人叹气：“我还以为这样的事只有老六会摊上，老二给我说的时候，我也是气的不得了。他即便是想要个服侍的，那尽管要就是了，怎么还让那东西生下孩子？”
薛姮敏感地察觉到这孩子的生母很不正常，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子，纳兰老夫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薛姮问：“额娘，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老夫人却觉得不好说，犹豫了会儿才轻轻地道：“扬州瘦马。”
原来是扬州瘦马！薛姮顿时明白过来，当成瘦马养大的女孩都有十八般服侍人的功夫，乖巧温顺，就是地位都太低了，比自幼卖身的丫鬟还不如。就算是二爷再喜欢，那女子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更遑论是让这些瘦马生下孩子了，这样的生母，会连带着孩子的地位都不高。
老夫人见薛姮不说话，以为她听不得这些腌臜的事，就不再说瘦马的事：“这女子怎么样的也就算了，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在外头。我还是想把这孩子接回来的，大不了还是养在我这儿，反正揆新也搬去外院了。便是你二弟妹不喜欢也没办法，你也就照看这两母子一两个月，等我病好后就由我来管。”
薛姮不好拒绝，先答应下来，反正就是送送银子送送吃食的事，说了二爷的事，她又跟老夫人商量卢青黛去容若任上的事。
老夫人听到说是纳兰明珠的主意，点头答应：“那就按照他的意思来吧，他不会有错的。”
她前头这么多媳妇孙媳的，也不用青黛尽孝，倒是卢青黛应该好好和容若相处，两人丝毫没有人家小别胜新婚的亲昵。
“老大这些天……”老夫人欲言又止。
那次纳兰明珠从她这儿离开后，就变得有点冷漠，倒也会来看她，却不像以前笑语晏晏的。老夫人几次想私底下跟他说话，都被绕开了，她又不敢提起三爷的事，怕纳兰明珠更生气。
“他有没有说过和老三有关的话？或者有没有心情不好的地方？”纳兰老夫人问，“从他把老三软禁起来后，我看他总是不高兴的样子。”
三爷的事，纳兰明珠是瞒得很紧，大家只知道三爷被软禁在自己书房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当然这样兄弟间暗害的事根本不能传出去。
纳兰明珠估计也瞒老夫人，应该是看她身子不好，怕她伤心吧。
毕竟是一母同胞，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纳兰明珠总不会说，老三想害我没害成，反而害了您吧？
薛姮想了想，就只是说：“老爷重情义，原先对三爷也很好，现在软禁三爷也许是不得不这么做了，毕竟他也不想别人说他冷漠无情。您还是放心吧，老爷心里有计量的。”
听薛姮说完，纳兰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枉我生他养他，这都和他一起三十多年了，却还没有你懂他得多，难怪他会怪我了。”
那天晚上的事纳兰明珠没和她说，薛姮也不明白老夫人是什么个意思，老夫人却不打算多说，挥手让薛姮退下。
薛姮晚上把老夫人说的事告诉纳兰明珠，他刚从内阁回来，才把官服换了，坐在罗汉床上喝茶听薛姮说话。
“瘦马的事我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去吧。”纳兰明珠并不在意这样的事。
实际上好此道的人很多，偷偷在外面纳妾买妓的官员也不是没有，虽然名声上不好听，却算不上什么。昨天二爷就跟他说过，纳兰明珠虽然觉得他做事不谨慎，但纳兰章毕竟是他弟弟，他不太好多说。
薛姮想他也不在乎，而且这事也不好管，他能管到六爷那里，总不会去管二爷吧。
她靠着炕桌，一边在烛火下收袜子的边脚线，一边问：“那您昨天就和二爷说这个？”
纳兰明珠摇了摇头：“我和他说张廷玉的事，他在陕西那边和赵怀有联系，以后要是真和皇上兵戎相见，我手里没有兵权，需得先谋划好才是。”
“您已经有办法了？”薛姮有点好奇。
纳兰明珠笑了：“如果我说，其实我从一年前就在想这件事了，你信吗？”
她有什么不信的，薛姮心想，说不定从进入内阁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想到今天的场景了。
纳兰明珠看到她手里的针线，伸手拿过来：“晚上做这些费眼睛，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
薛姮白日里都忙得很，也只有晚上有空做点针线，给孩子贴身穿的衣物，她自然要自己动手做。薛姮伸手去抓，纳兰明珠却举到了身后，她再往他身后抓，又举到了另一边，纳兰明珠轻松地看着她调侃道：“你还要抢吗？”
他长比她高，身手比她灵活，力气又比她大，她怎么抢得过呢。薛姮很无奈，觉得他像在逗她一样，从容不迫的。
“您再不给我，今晚就做不完了，”薛姮说，“我明天还要见管事。”
纳兰明珠说：“你平时本来就累，晚上还要做这些怎么行？我看你陪嫁的画眉的针线活也不错，给孩子做几双鞋袜总是可以的，你别太累着。”
反正就一个意思，今天这袜子她休想拿回去，薛姮心想他哪里懂，自己做的和别人做的能一样吗。
她趁他不注意，伸手就要抢过来，却一时不稳扑到他身上，为了护着她纳兰明珠都不敢躲开，被她压到床上生生给她当了肉垫子，他疼得闷哼一声。
薛姮有点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压到什么了？”
纳兰明珠直叹：“你还真是……”看她脸都红了，才缓缓地说，“没事，你先起来我再看看。”
是穆笃里玩的鲁班锁，许是刚才他玩过了，婆子没收拾干净留下的。
薛姮也有点不好意思，看到他没事，就说：“那个，我也是无意的……”
纳兰明珠揉着硌到的背说：“你要是有意的，我也不会怪你，”他很平静地补充道，“好歹也算投怀送抱了吧。”
薛姮更不好意思，这是什么投怀送抱，她把袜子拿过来放到笸箩里，被他看了一眼，连忙说：“我留到明天下午再做的。”
“下次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纳兰明珠轻轻握住她的手，手心潮湿而微凉，“姮儿，我在万人之上，俯视万千，却也是无人之巅，总觉得自己孤零零的，没有人可以陪我。”
薛姮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很犹豫，纳兰明珠温柔地沉默须臾，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唤她：“姮儿。”
他闭着眼睛，伸出手慢慢地抚摸她的脸颊。他的手那样轻柔，爱惜地抚过她的面孔，与她一同在镜中看见最年轻饱满的笑颜。
人成双，影成双。
纳兰明珠轻声道：“姮儿，这是你的鼻子，你的眼睛，你的额头。我那么熟悉，哪怕是闭上眼睛，你的脸都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我曾对你一见相知，和你一起走了那么多年，越来越相知相惜。”
他睁开眼，有迷蒙的雾气湿漉漉地浮现：“我们的感情若说不是男女之情，那实在是曲解了。若说只是男女之情，却也是委屈了它。因为我对你，早已超出了这些。”
“等事成后，我要封你为皇后，我唯一的皇后。”
皇后，凤位，一国之母，天下女子最羡慕的位置，如今对她薛姮来说，却是唾手可得。
他的心思那样笃定，薛姮却不自觉地有了迟疑。那迟疑是幸福的，也带着凄迷的酸楚。
她看着纳兰明珠的眼，有无数的情深义重，道：“可老爷，也是您说的，那是无人之巅，太过清寒。”
纳兰明珠的笑意如透过云层的光：“所以，咱们在一块儿。”
他伸开手掌，与薛姮的十指一根根交握：“姮儿，我想要陪伴身侧的，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最爱的人。”
薛姮轻轻颔首，垂下脸和纳兰明珠紧紧贴在一起：“那我可不可以更贪心一些，日夜期许的不仅是与您有夫妻之情，更有知己之谊，骨血之亲。”
他拥着她，以保护的姿态，颔首允诺：“我答允你，姮儿，我答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