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福晋有身孕的消息前，我正在整理四阿哥临走前让李玉抬过来的四只箱子，开箱一看，四阿哥你绝对是受贿了吧！
箱子里有两样东西就单占两箱，象牙雕的梳妆一整套，包括一个最大的带妆镜的三层妆匣，十二各式巴掌大的小箱子、嵌景泰蓝圆盒，一般用来放胭脂香粉头油一类，还有两支手持镜。
这一整套摆在妆台上，奶白色温润的象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用了很大的决心才让杏儿她们把它收起来。
还有一个是南瓜那么大的整玉透雕的香炉。
这个是刚抬出来就让我连连摆手：赶紧放回去，我哪里能用这么大块的整玉，我最大的一块玉也是四阿哥给的，只是那是个巴掌大的玉兔镇纸。
屋里没人能认出这是什么玉，还是柳嬷嬷见识的多些，一眼就看出道：“这是南阳翠，柳叶黄，颜色均净，还算透。格格放心，这个没那么值钱，阿哥去的地方正好产这个。”她顿了顿，眼睛也有些收不回来，满目赞叹还要批评：“至少绝对比不上那套牙雕。”
当然吧？我刚才就在想，那群地方官员真够黑，怪不得四阿哥恨成那样。那牙雕估计宫里不是一二般的主子也见不着吧？
这两样都让我压箱底了，怎么敢摆出来？下的东西也不再看了，造册后全收起来。
倒是有一套紫檀木的小玩具被我拿出来给大格格玩，其中一个香瓜那么大的木球，从外表看不到里面，可一滚就发出清脆的铜铃声，大格格最爱踢着它在床上玩，在地上玩我舍不得。
我正陪着大格格玩鲁班锁，这东西比较费脑子，小时候我没少被它打击自信心，现在就用来难为自家闺女了。
芭蕉进来小声告诉我，福晋停了两个月的换洗了。
四阿哥也走了有两个月，芭蕉说完就小心盯着我的神色看，我还有心情想，我都快忘了芭蕉的消息这么灵通了，上次用了半年在宫里认识了个弟弟，这次在府里是用了一年多才打通福晋那边的关系？
我抱着大格格舒了口气：“这是好事啊，福晋有了，咱们就都轻松了。”说着我笑了，觉得身上一块大石算落地了。
虽然我不知道福晋这胎是男是女，但只要有了这个孩子，我能肯定福晋会比现在更沉稳，对我的敌意也会少些吧？
正院里，福晋坐在榻上，闭目微笑，她现在不抄经也不捡佛米了，每天没事时就歪在榻上，捧着还不见丝毫起伏的肚子。苏嬷嬷和屋里的丫头们也全都跟怕吓跑了孩子似的，说话、走路都又轻又慢。
“不必这样。”福晋笑道。
苏嬷嬷终于好了以后，瘦得快脱了形，可自从得知福晋有了好消息后，她是走路也有劲了，脸上也是红光满面，看着有精神多了。
“福晋，现在多小心都不为过，咱们可是盼了好几年了啊。”
是啊，是盼的都不像真的了，福晋想，盼得太久，她居然都没感觉了，要不是苏嬷嬷等人高兴的样子，她都忘了：原来我盼了这么久吗？
从上个月停了换洗时，朱砂她们都激动极了，就她还冷静的让她们不要声张，大夫也不必请。
“再等等，时候短了大夫也把不出来。”
其实福晋是觉得未必是真的有了，现在停了两个月，她也猜到了，可还是没有想像中欣喜若狂的感觉，而是……她居然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四阿哥临走前刚交待她要收拾好自己的院子，福晋也正打算趁着他不在，把这群内务府的人给收拾了，现在却不行了，只能大刀阔斧的全都重罚，罚得他们不敢再动歪心思，她好腾出空来怀孩子。
再晚几个月就好了，等四阿哥回来后，府里也收拾好了，她就能安安心心地怀孩子了。
小院里，柳嬷嬷匆匆从外面进来，大格格就算落地了她也没走，托了庄嬷嬷算是寄在薛格格的名下，当了她的奴才。福晋那边她自己的人都用不完，还有那么多人抢破头的往里挤，她就不去凑热闹了，倒是薛格格这里，有宠却无人，她正好捡个便宜。
说不定这冷灶让她给烧热了呢？
她对我说：“正院那里，提了好几个人去二门外打板子呢。”
我吃惊问：“打板子？”这可不像福晋的手法，福晋一向是喜欢润物细无声的，最好什么事在旁人不知不觉间就办好了。
看来福晋有孕的事有八成是真的了，我想。
除了我，富察格格和那拉格格也都得到福晋打人的消息了，富察格格住的离福晋近些，一天有半天时间都在正院消磨，就算坐冷板凳也不走。她比外面的人更早发现福晋不抄经，不捡佛米的事，那时，她就猜福晋是有好消息了。
现在打板子只是更明显而已。
富察格格虔诚的给观音上了三柱香，求福晋能一举得男。
“永璜，就是为了你，额娘也盼着福晋能生个阿哥。”她的永璜养在福晋跟前，要是福晋也生个阿哥，那没准她的阿哥就能回来了。
那拉格格这边，她是既不知道福晋停了换洗，也不知道福晋不再抄经，可只从福晋突然风格大变打人板子，她坐在棋盘前对着一局残局算了半天，得出福晋可能有了。
福晋这么雷厉风行，一是四阿哥走前交待她了，对之前那一年正院里乱七八糟的事不满。可是四阿哥这一走，至少有半年的时间让福晋动手，何必这么着急？
二就是，福晋以后会越来越没时间管，只能尽快先把这个处理了，忙另一件大事。
有什么事会让福晋这么紧张？会比四阿哥府的事还重要？
那拉格格叹了口气，福晋没有孩子时地位不稳，底气不足就会针对薛格格，她对薛格格才有用。现在情况不同了，薛格格那边没了压力，对她肯定就会再次疏远的。
她们两个格格，本来就是迫于形势才会联合在一起，要是她能靠自己站稳脚，也不会去依附别人。
上次，薛格格避宠，四阿哥却把劲全使在了福晋身上。
她不知道该不该怨薛格格没替她说两句好话，或许她说了，只是对四阿哥来讲还是福晋那边更重要。
那拉格格想，她又错过了一次机会，福晋有孕后，薛格格不需要她了，四阿哥肯定也不会再想起她。
她站在窗前望向正院的方向，心底深处盼着，福晋这胎要是能出事就好了。
镶红旗大军营帐内，四阿哥拿着随邸报一同送来的报喜的家信，福晋在他离开三个月后，经太医诊出了身孕。
福晋在信中写道：妾安，愿君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四阿哥拿着信舍不得放下，福晋有了孩子，要是能一举得男，她的地位就稳固了，人也不会再那么浮躁，这样他才能放心府里。皇上那边已经有消息，这次的仗是必胜的，回去后可能明年就会分封诸皇子，他至少能得个贝勒。
之后，他的差事会越来越多，福晋必须能在他不在的时候撑起整个府邸，去年那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他一激动，就写了整整四页的信，说得知这个消息非常高兴，这是个吉兆，他们一定会胜利。让福晋小心保胎，注意身体，府里的事都托付给她了。
接到这封信的福晋第一次感到有了孩子的欣喜和满足，她珍惜的看了好遍信，信上四阿哥的激动和快乐都能透过信让人感受到。
四阿哥也盼着这个孩子盼很久了吧？他以前是不是很失望她一直没有怀孕呢？
福晋想，以前是她做的不对，没有体会到四阿哥的心情，其实，他对她的期望比对格格们大多了。
放下信的福晋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是四阿哥的福晋，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她的人生不是跟格格们比生孩子，比宠爱，而是跟四阿哥站在一起，成为他的臂膀。
正院的气氛在太医来过后陡然一变，福晋有孕的喜信传遍前后院，就算已经猜到的我也要正式向福晋道喜，不必送东西，只要去福晋面前福个身就行了。
之前因为福晋打了一批人，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不甘寂寞，搅风搅雨的那些人。现在福晋有孕，在苏嬷嬷等人纷纷落马后上台的人都变得紧张了，以为福晋马上就要把他们都换到闲差上去，继续任用心腹。
可让所有人吃惊的是，福晋反而正经把苏嬷嬷调到了闲差上，让她总管一切琐事，却什么真正的差事也不给她。朱砂被派去布置产房，里面的东西全都要新做的，领了一大堆的针线布匹后就让她回屋了。
反倒是大嬷嬷和庄嬷嬷，都被提了上来，大嬷嬷管了库房和后院的膳房，庄嬷嬷管人事。这些原本就是她们的差事，只是福晋把原本攥在手里的那部分也交出去了，真正把两人当成心腹去用。
大嬷嬷虽然还看不出来是否有偏向，庄嬷嬷倒是很快向福晋递了投名状，她把前段时间薛格格早产被疑有问题的事说了。
福晋听了自然心惊，大格格从出生到现在，她只见过寥寥几次，虽然当时薛格格生子确实早了一个半月，可因为孩子平安生下来，产妇也没有问题，药都没喝一碗，她就没发在心上，到今天才知道，当时还查过这个。
屋里虽然只有她们两个，福晋还是压低声音问：“可查出什么不妥？”
不妥是随时都能找出几个的，至少薛格格有孕后，庄嬷嬷就不止一次听说苏嬷嬷嘴里不干不净，但现在她是福晋的人了，当然不能找自己人的麻烦，何况苏嬷嬷跟福晋的感情不是一两天了，她就是说了也卖不了好。
于是，庄嬷嬷认真道：“不曾查出什么不妥来。”
福晋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想，刚才是太紧张了，要是真有事，四阿哥也不会事后一个人都没处置，对她也是一点声色都没露。
没事最好，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莫须有三个字，什么事，看你像，你就是，越看越像，到最后说不清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福晋打算想个办法，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过了两天，我就听说福晋为给四阿哥祈福，掏私房在京郊的皇觉寺点了三盏长明灯，一盏是四阿哥的，两盏是永璜和大格格的，听说一盏一年就要五两银子。
四阿哥府里前所未有的安定下来了，所有人都像是各归各位，也不会再有人觉得薛格格的风头盖过福晋，而福晋地位不稳。这个孩子就像个定海神针一样，把原本动荡不安的四阿哥府给定住了。
五月末，三、四、五、七、八这五位阿哥先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却没回府，全都留在京郊大营。七月，皇上回朝了，五阿哥先快马回京报信，三阿哥迎到郊外，恭迎皇上。
京城里，大军回来的欢喜劲还没过去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皇上这次出去要抓的葛尔丹，跑了。
于是，所有人都夹紧了尾巴。
几位在京郊大营的阿哥跟着皇上一起回宫，然后在武英殿外站着，从顶着大太阳一路站到了天黑。
皇上可能是真憋着气一回来歇都不歇就把军机处任职的大臣统统叫来，把大军走后京里所有的事大大小小的都问了一遍。
四阿哥和其他兄弟站在一起，全副披挂不说，先是头顶大太阳晒着，晒得整个人都快烤熟了。等太阳落了，武英殿前又开始刮穿堂大风，呼呼的把人身上的汗都刮没了，然后就刮的人发冷。
七月啊。
四阿哥就看到三阿哥的脸先是被晒的发红，现在是被风吹的发白，他伸手扶了一把，小声问：“三哥？你怎么样？”
三阿哥不敢开口，只是拼命瞪大眼显得自己还很精神，他从刚才就快被身上的披挂给压趴下了。皇子穿的披挂全都是真正的黄铜和黄金制的，镶在浆挺的硬牛皮上，从前到后，整个袍子上都是。再加是他的腰带，两把腰刀，头盔也全是宝石黄金。
之前还能看到后宫的小太监跑过来看他们什么时候结束，估计是宫里有儿子的后妃想看能不能见儿子一面。天一黑小太监也不来了，大概是知道今天没戏了。
皇上跟军机大臣的话都说不完，四阿哥看着快八点了，里面才出来一个小太监请阿哥们先回去，这几天准备陛见。
四阿哥等跪下对着武英殿大门磕头，然后各自散去。
一出宫门，五阿哥扶墙道：“四哥，看有没有我们府里的车，你弟走不动了。”
七阿哥架着五阿哥，四阿哥在外面等人的车里问了问，果然有五阿哥府的车，现在大臣们都还没回家，宫门外接人的车都快比秀女入宫时还多了。
五阿哥福晋倒挺了解她家爷的，车挺宽大，跟车的两个把式把五阿哥扶进去后，一个小太监在车里就帮五阿哥把身上披挂卸下来了。五阿哥像没骨头一样往车里一倒，对着车外的三个兄弟摆摆手：“回头再找你们聊，我先走了。”
目前五阿哥的车走后，三阿哥和四阿哥府里的车也排除万难地驶过来了，只是四阿哥要面子，不肯像五阿哥一样出门就坐车，三阿哥是根本不累，两人骑着车，车在后面跟着回府。
路上，两人都不发一语。
皇上这次面子丢大了，虽然还留的有人在外面继续追葛尔丹，可皇上带着一群儿子去显大清国威，再灰溜溜的回来，这股火要往谁身上撒呢？谁来替皇上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四阿哥的心情更复杂点，他也是今年回京后知道皇上要出征，才明白为什么皇上既派他去查，又不许他办那些贪官了，不就是怕后方不稳吗？他自己忍气吞声地回来了，觉得自己这阿哥的面子都丢光了，被一群乱七八糟的官给哄骗了，那皇上忍得就更辛苦了，结果却是这样。
上一次，他发现三阿哥在皇上面前不值钱，他的威信皇上说扫就扫，身为长子，二十几岁的三阿哥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参与政事。
可到外面看看，现在哪家十七八、二十几的男孩不是大人了？还让人当孩子养着？
可皇上要他们这群阿哥当小孩子，他们就要当小孩子，不能跳起来说皇阿玛，我们长大了，让我们干活吧。
这一次，他发现皇上在某些时候也是不值钱的。
现在皇上摆出勤政的架势，可能还要发作几个官员，但面子丢了就是丢了。
跟三阿哥分手后，回到府里，四阿哥进了书房，换衣服洗漱，想着应该去看看福晋，却动也不想动。
说实话，他担心三阿哥，也担心后勤粮草和军械的那群人会被拖出来当替罪羊，四阿哥在书房的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越想越心烦的四阿哥一骨碌坐起身，外间侍候的李玉不敢睡，赶紧道：“爷，要用茶吗？”他听见四阿哥下床的声音，马上进来侍候。
四阿哥穿上衣服，道：“去你薛主子那里看看。”
去看看薛氏和大格格，换换心情吧。
一行人寂寞无声的提着灯笼在前开路，穿过小门就是薛格格的小院。小院的屋檐角挂着一盏六角宫灯，荧荧一点在夜色中闪烁。
院子里，赵全保是跟着过来的，没机会通风报信，杏儿几个是披着衣服来开的门，四阿哥直接去碧纱橱，他记得上次薛氏说她现在就住在碧纱橱，却发现碧纱橱里无人？
这时，我披着外套从内室钻出来了，睡得脸红扑扑的。
四阿哥以为大格格已经挪出去了，搂着我的肩回转，一边道：“怎么睡的这么早？不等爷来看你。”
我心里喊糟糕，呵呵两声。
进到屋里，四阿哥一掀床帐就看到大格格睡在床里，四肢摊开呼呼得睡，这还不算什么，往床尾看，百福在朝他摇尾巴。
四阿哥早发觉我一脸迟疑，心知有问题，却没想到我会让百福和大格格睡一张床。
百福是只温驯的母狗，但这也不对！
他回头盯着我，第一次沉声道：“你大胆。”
我扑通跪下。
我这段时间过得太轻松了，四阿哥算起来已经快有两年没回家了，我已经习惯把他给抛到脑后，今天四阿哥八点多才回来，听说又是郊迎又是在宫里累了一天，我以为他就直接在书房睡了，谁知道他会突然跑过来。
福晋不是有孩子了吗？你不该去她那里吗？
四阿哥坐在床沿，盯着跪着的我看，他在想怎么教训我，把大格格抱走？福晋刚怀上，不合适。把百福抱走？他以后会越来越忙，抱去书房也未必有时间陪它，送到福晋那里？福晋不像喜欢狗的。
怎么罚？罚银子？我压根就对银子没数，刚进阿哥所时赏谁都是赏银子，他知道时还以为有人欺负我，谁知道是我自己手太大，再说，他那里还放着我一箱银子呢，也没见我跟人哭穷。
罚板子？打下人的板子肯定不行，要不，让人制一根轻薄些的竹板？谁来打？
他打，也不必竹板了。
伸手刚把我拉起来，后腰就让一条小腿狠狠地蹬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大格格这会儿自己睡成横的了，两条小短腿正抵着他的腰使劲踩呢。
我看到，解释说：“她这是做梦走路
呢。”我也被这丫头蹬的不轻，腿上腰上都是青的。
四阿哥看着女儿，等回过神来，气全都没了，他再次沉下脸，把我拉到怀里，小声训我：“你怎么能让百福和格格睡在一起？”怕吵醒女儿，声音压的很低，两人就凑的很近。
他这样气势全没了，我也不怕了，也小声道：“百福不脏，上床前都要洗洗爪子和屁股的。”
“那也不对！”四阿哥在我屁股上用力拍了下，“百福再乖也是狗，格格那么小，手脚没轻重，狗发了狂咬着格格怎么办？”
“我也一起睡啊。”
“那更不对！应该让百福在它屋里睡，不是你抱，百福根本不会上床。”
这倒是，刚开始抱上来时，百福都会很不安地跳下去，现在是习惯了。
“我今天是忘了。”我说，其实等我睡着后，百福会自己跳下去的。“它只是在保护我。”自从有了大格格，百福从来不离大格格一步，哪怕是奶娘它都瞪大眼睛盯着，晚上，百福跳下床也是睡在门边。
“它这么通人性，我都把它当家人了。”我摸摸百福。
百福大概知道是在说它，尾巴也不摇的坐在四阿哥跟前，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四阿哥知道百福忠心，也不忍心罚它，所以还是薛氏不对！狗是好的，是她没个主人样，把狗带坏了。
他拉着我钻到了屏风后，百福大概真的很聪明，没有跟过去，而是趴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大格格。
屏风后，四阿哥：“这是在哪里碰的？”怎么大腿上都是淤青？
“大格格踢的，她的腿特别有劲！”我被他发凉的大手一碰，嘶嘶的抽冷气。
啪！
四阿哥拍了我一巴掌。
我要躲，被他按住连扇了十几下：“下次再让我瞧见你没规矩，可没这么简单了。”
过一会儿，屏风后就传来喘息的声音。
“怎么在这儿啊……”
“一会儿去西厢。”四阿哥扔下一句。
两人之后从屏风后出来，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去西厢，我不忘交待让奶娘去看着大格格。
四阿哥在西厢又痛快一次后，搂着我躺在榻上，觉得神清气爽，脑筋也清楚了。皇上没面子是肯定要人出来顶罪的，他发作大臣没关系，要是发作三阿哥，他就要出去替三阿哥说话。
毕竟，就连皇上心里也明白，对三阿哥只是迁怒，他此时出去，不但三阿哥承他的情，皇上对他也会有好印象的。
他摸着我圆滑的肩头，想起福晋有孕的事。
“福晋近来如何？”他问。
“我没亲见福晋，只是听人说还挺好的。”
四阿哥见我语意不详，可话语中也不见嫉妒，倒是比新年的时候看起来气色更好，更安然了。薛氏果然是个好的，见事明白，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福晋有孕对大家都好，对她尤其好，她能知道这个道理已经不错了。
四阿哥有心哄哄我，也是想奖励我，问：“我记得十五岁的女子就可以取字了？”
“嫁人就可以取了，不然怎么叫待字闺中？我虽没有字，却是有乳名的。”可惜他从没问过，也不在乎。我这辈子算是嫁给他了，他却不是娶的我。
“哦？你父母平时都唤你什么？”他问。
“羲和。”念自己的名字总有种羞耻的感觉。
我的名字和乳母都好听，薄暮冥冥，虎啸猿啼。江枫渔火，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羲和，羲和……”四阿哥念了两遍，“这名字起的不俗。”
箱子里有两样东西就单占两箱，象牙雕的梳妆一整套，包括一个最大的带妆镜的三层妆匣，十二各式巴掌大的小箱子、嵌景泰蓝圆盒，一般用来放胭脂香粉头油一类，还有两支手持镜。
这一整套摆在妆台上，奶白色温润的象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用了很大的决心才让杏儿她们把它收起来。
还有一个是南瓜那么大的整玉透雕的香炉。
这个是刚抬出来就让我连连摆手：赶紧放回去，我哪里能用这么大块的整玉，我最大的一块玉也是四阿哥给的，只是那是个巴掌大的玉兔镇纸。
屋里没人能认出这是什么玉，还是柳嬷嬷见识的多些，一眼就看出道：“这是南阳翠，柳叶黄，颜色均净，还算透。格格放心，这个没那么值钱，阿哥去的地方正好产这个。”她顿了顿，眼睛也有些收不回来，满目赞叹还要批评：“至少绝对比不上那套牙雕。”
当然吧？我刚才就在想，那群地方官员真够黑，怪不得四阿哥恨成那样。那牙雕估计宫里不是一二般的主子也见不着吧？
这两样都让我压箱底了，怎么敢摆出来？下的东西也不再看了，造册后全收起来。
倒是有一套紫檀木的小玩具被我拿出来给大格格玩，其中一个香瓜那么大的木球，从外表看不到里面，可一滚就发出清脆的铜铃声，大格格最爱踢着它在床上玩，在地上玩我舍不得。
我正陪着大格格玩鲁班锁，这东西比较费脑子，小时候我没少被它打击自信心，现在就用来难为自家闺女了。
芭蕉进来小声告诉我，福晋停了两个月的换洗了。
四阿哥也走了有两个月，芭蕉说完就小心盯着我的神色看，我还有心情想，我都快忘了芭蕉的消息这么灵通了，上次用了半年在宫里认识了个弟弟，这次在府里是用了一年多才打通福晋那边的关系？
我抱着大格格舒了口气：“这是好事啊，福晋有了，咱们就都轻松了。”说着我笑了，觉得身上一块大石算落地了。
虽然我不知道福晋这胎是男是女，但只要有了这个孩子，我能肯定福晋会比现在更沉稳，对我的敌意也会少些吧？
正院里，福晋坐在榻上，闭目微笑，她现在不抄经也不捡佛米了，每天没事时就歪在榻上，捧着还不见丝毫起伏的肚子。苏嬷嬷和屋里的丫头们也全都跟怕吓跑了孩子似的，说话、走路都又轻又慢。
“不必这样。”福晋笑道。
苏嬷嬷终于好了以后，瘦得快脱了形，可自从得知福晋有了好消息后，她是走路也有劲了，脸上也是红光满面，看着有精神多了。
“福晋，现在多小心都不为过，咱们可是盼了好几年了啊。”
是啊，是盼的都不像真的了，福晋想，盼得太久，她居然都没感觉了，要不是苏嬷嬷等人高兴的样子，她都忘了：原来我盼了这么久吗？
从上个月停了换洗时，朱砂她们都激动极了，就她还冷静的让她们不要声张，大夫也不必请。
“再等等，时候短了大夫也把不出来。”
其实福晋是觉得未必是真的有了，现在停了两个月，她也猜到了，可还是没有想像中欣喜若狂的感觉，而是……她居然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四阿哥临走前刚交待她要收拾好自己的院子，福晋也正打算趁着他不在，把这群内务府的人给收拾了，现在却不行了，只能大刀阔斧的全都重罚，罚得他们不敢再动歪心思，她好腾出空来怀孩子。
再晚几个月就好了，等四阿哥回来后，府里也收拾好了，她就能安安心心地怀孩子了。
小院里，柳嬷嬷匆匆从外面进来，大格格就算落地了她也没走，托了庄嬷嬷算是寄在薛格格的名下，当了她的奴才。福晋那边她自己的人都用不完，还有那么多人抢破头的往里挤，她就不去凑热闹了，倒是薛格格这里，有宠却无人，她正好捡个便宜。
说不定这冷灶让她给烧热了呢？
她对我说：“正院那里，提了好几个人去二门外打板子呢。”
我吃惊问：“打板子？”这可不像福晋的手法，福晋一向是喜欢润物细无声的，最好什么事在旁人不知不觉间就办好了。
看来福晋有孕的事有八成是真的了，我想。
除了我，富察格格和那拉格格也都得到福晋打人的消息了，富察格格住的离福晋近些，一天有半天时间都在正院消磨，就算坐冷板凳也不走。她比外面的人更早发现福晋不抄经，不捡佛米的事，那时，她就猜福晋是有好消息了。
现在打板子只是更明显而已。
富察格格虔诚的给观音上了三柱香，求福晋能一举得男。
“永璜，就是为了你，额娘也盼着福晋能生个阿哥。”她的永璜养在福晋跟前，要是福晋也生个阿哥，那没准她的阿哥就能回来了。
那拉格格这边，她是既不知道福晋停了换洗，也不知道福晋不再抄经，可只从福晋突然风格大变打人板子，她坐在棋盘前对着一局残局算了半天，得出福晋可能有了。
福晋这么雷厉风行，一是四阿哥走前交待她了，对之前那一年正院里乱七八糟的事不满。可是四阿哥这一走，至少有半年的时间让福晋动手，何必这么着急？
二就是，福晋以后会越来越没时间管，只能尽快先把这个处理了，忙另一件大事。
有什么事会让福晋这么紧张？会比四阿哥府的事还重要？
那拉格格叹了口气，福晋没有孩子时地位不稳，底气不足就会针对薛格格，她对薛格格才有用。现在情况不同了，薛格格那边没了压力，对她肯定就会再次疏远的。
她们两个格格，本来就是迫于形势才会联合在一起，要是她能靠自己站稳脚，也不会去依附别人。
上次，薛格格避宠，四阿哥却把劲全使在了福晋身上。
她不知道该不该怨薛格格没替她说两句好话，或许她说了，只是对四阿哥来讲还是福晋那边更重要。
那拉格格想，她又错过了一次机会，福晋有孕后，薛格格不需要她了，四阿哥肯定也不会再想起她。
她站在窗前望向正院的方向，心底深处盼着，福晋这胎要是能出事就好了。
镶红旗大军营帐内，四阿哥拿着随邸报一同送来的报喜的家信，福晋在他离开三个月后，经太医诊出了身孕。
福晋在信中写道：妾安，愿君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四阿哥拿着信舍不得放下，福晋有了孩子，要是能一举得男，她的地位就稳固了，人也不会再那么浮躁，这样他才能放心府里。皇上那边已经有消息，这次的仗是必胜的，回去后可能明年就会分封诸皇子，他至少能得个贝勒。
之后，他的差事会越来越多，福晋必须能在他不在的时候撑起整个府邸，去年那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他一激动，就写了整整四页的信，说得知这个消息非常高兴，这是个吉兆，他们一定会胜利。让福晋小心保胎，注意身体，府里的事都托付给她了。
接到这封信的福晋第一次感到有了孩子的欣喜和满足，她珍惜的看了好遍信，信上四阿哥的激动和快乐都能透过信让人感受到。
四阿哥也盼着这个孩子盼很久了吧？他以前是不是很失望她一直没有怀孕呢？
福晋想，以前是她做的不对，没有体会到四阿哥的心情，其实，他对她的期望比对格格们大多了。
放下信的福晋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是四阿哥的福晋，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她的人生不是跟格格们比生孩子，比宠爱，而是跟四阿哥站在一起，成为他的臂膀。
正院的气氛在太医来过后陡然一变，福晋有孕的喜信传遍前后院，就算已经猜到的我也要正式向福晋道喜，不必送东西，只要去福晋面前福个身就行了。
之前因为福晋打了一批人，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不甘寂寞，搅风搅雨的那些人。现在福晋有孕，在苏嬷嬷等人纷纷落马后上台的人都变得紧张了，以为福晋马上就要把他们都换到闲差上去，继续任用心腹。
可让所有人吃惊的是，福晋反而正经把苏嬷嬷调到了闲差上，让她总管一切琐事，却什么真正的差事也不给她。朱砂被派去布置产房，里面的东西全都要新做的，领了一大堆的针线布匹后就让她回屋了。
反倒是大嬷嬷和庄嬷嬷，都被提了上来，大嬷嬷管了库房和后院的膳房，庄嬷嬷管人事。这些原本就是她们的差事，只是福晋把原本攥在手里的那部分也交出去了，真正把两人当成心腹去用。
大嬷嬷虽然还看不出来是否有偏向，庄嬷嬷倒是很快向福晋递了投名状，她把前段时间薛格格早产被疑有问题的事说了。
福晋听了自然心惊，大格格从出生到现在，她只见过寥寥几次，虽然当时薛格格生子确实早了一个半月，可因为孩子平安生下来，产妇也没有问题，药都没喝一碗，她就没发在心上，到今天才知道，当时还查过这个。
屋里虽然只有她们两个，福晋还是压低声音问：“可查出什么不妥？”
不妥是随时都能找出几个的，至少薛格格有孕后，庄嬷嬷就不止一次听说苏嬷嬷嘴里不干不净，但现在她是福晋的人了，当然不能找自己人的麻烦，何况苏嬷嬷跟福晋的感情不是一两天了，她就是说了也卖不了好。
于是，庄嬷嬷认真道：“不曾查出什么不妥来。”
福晋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想，刚才是太紧张了，要是真有事，四阿哥也不会事后一个人都没处置，对她也是一点声色都没露。
没事最好，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莫须有三个字，什么事，看你像，你就是，越看越像，到最后说不清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福晋打算想个办法，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过了两天，我就听说福晋为给四阿哥祈福，掏私房在京郊的皇觉寺点了三盏长明灯，一盏是四阿哥的，两盏是永璜和大格格的，听说一盏一年就要五两银子。
四阿哥府里前所未有的安定下来了，所有人都像是各归各位，也不会再有人觉得薛格格的风头盖过福晋，而福晋地位不稳。这个孩子就像个定海神针一样，把原本动荡不安的四阿哥府给定住了。
五月末，三、四、五、七、八这五位阿哥先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却没回府，全都留在京郊大营。七月，皇上回朝了，五阿哥先快马回京报信，三阿哥迎到郊外，恭迎皇上。
京城里，大军回来的欢喜劲还没过去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皇上这次出去要抓的葛尔丹，跑了。
于是，所有人都夹紧了尾巴。
几位在京郊大营的阿哥跟着皇上一起回宫，然后在武英殿外站着，从顶着大太阳一路站到了天黑。
皇上可能是真憋着气一回来歇都不歇就把军机处任职的大臣统统叫来，把大军走后京里所有的事大大小小的都问了一遍。
四阿哥和其他兄弟站在一起，全副披挂不说，先是头顶大太阳晒着，晒得整个人都快烤熟了。等太阳落了，武英殿前又开始刮穿堂大风，呼呼的把人身上的汗都刮没了，然后就刮的人发冷。
七月啊。
四阿哥就看到三阿哥的脸先是被晒的发红，现在是被风吹的发白，他伸手扶了一把，小声问：“三哥？你怎么样？”
三阿哥不敢开口，只是拼命瞪大眼显得自己还很精神，他从刚才就快被身上的披挂给压趴下了。皇子穿的披挂全都是真正的黄铜和黄金制的，镶在浆挺的硬牛皮上，从前到后，整个袍子上都是。再加是他的腰带，两把腰刀，头盔也全是宝石黄金。
之前还能看到后宫的小太监跑过来看他们什么时候结束，估计是宫里有儿子的后妃想看能不能见儿子一面。天一黑小太监也不来了，大概是知道今天没戏了。
皇上跟军机大臣的话都说不完，四阿哥看着快八点了，里面才出来一个小太监请阿哥们先回去，这几天准备陛见。
四阿哥等跪下对着武英殿大门磕头，然后各自散去。
一出宫门，五阿哥扶墙道：“四哥，看有没有我们府里的车，你弟走不动了。”
七阿哥架着五阿哥，四阿哥在外面等人的车里问了问，果然有五阿哥府的车，现在大臣们都还没回家，宫门外接人的车都快比秀女入宫时还多了。
五阿哥福晋倒挺了解她家爷的，车挺宽大，跟车的两个把式把五阿哥扶进去后，一个小太监在车里就帮五阿哥把身上披挂卸下来了。五阿哥像没骨头一样往车里一倒，对着车外的三个兄弟摆摆手：“回头再找你们聊，我先走了。”
目前五阿哥的车走后，三阿哥和四阿哥府里的车也排除万难地驶过来了，只是四阿哥要面子，不肯像五阿哥一样出门就坐车，三阿哥是根本不累，两人骑着车，车在后面跟着回府。
路上，两人都不发一语。
皇上这次面子丢大了，虽然还留的有人在外面继续追葛尔丹，可皇上带着一群儿子去显大清国威，再灰溜溜的回来，这股火要往谁身上撒呢？谁来替皇上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四阿哥的心情更复杂点，他也是今年回京后知道皇上要出征，才明白为什么皇上既派他去查，又不许他办那些贪官了，不就是怕后方不稳吗？他自己忍气吞声地回来了，觉得自己这阿哥的面子都丢光了，被一群乱七八糟的官给哄骗了，那皇上忍得就更辛苦了，结果却是这样。
上一次，他发现三阿哥在皇上面前不值钱，他的威信皇上说扫就扫，身为长子，二十几岁的三阿哥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参与政事。
可到外面看看，现在哪家十七八、二十几的男孩不是大人了？还让人当孩子养着？
可皇上要他们这群阿哥当小孩子，他们就要当小孩子，不能跳起来说皇阿玛，我们长大了，让我们干活吧。
这一次，他发现皇上在某些时候也是不值钱的。
现在皇上摆出勤政的架势，可能还要发作几个官员，但面子丢了就是丢了。
跟三阿哥分手后，回到府里，四阿哥进了书房，换衣服洗漱，想着应该去看看福晋，却动也不想动。
说实话，他担心三阿哥，也担心后勤粮草和军械的那群人会被拖出来当替罪羊，四阿哥在书房的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越想越心烦的四阿哥一骨碌坐起身，外间侍候的李玉不敢睡，赶紧道：“爷，要用茶吗？”他听见四阿哥下床的声音，马上进来侍候。
四阿哥穿上衣服，道：“去你薛主子那里看看。”
去看看薛氏和大格格，换换心情吧。
一行人寂寞无声的提着灯笼在前开路，穿过小门就是薛格格的小院。小院的屋檐角挂着一盏六角宫灯，荧荧一点在夜色中闪烁。
院子里，赵全保是跟着过来的，没机会通风报信，杏儿几个是披着衣服来开的门，四阿哥直接去碧纱橱，他记得上次薛氏说她现在就住在碧纱橱，却发现碧纱橱里无人？
这时，我披着外套从内室钻出来了，睡得脸红扑扑的。
四阿哥以为大格格已经挪出去了，搂着我的肩回转，一边道：“怎么睡的这么早？不等爷来看你。”
我心里喊糟糕，呵呵两声。
进到屋里，四阿哥一掀床帐就看到大格格睡在床里，四肢摊开呼呼得睡，这还不算什么，往床尾看，百福在朝他摇尾巴。
四阿哥早发觉我一脸迟疑，心知有问题，却没想到我会让百福和大格格睡一张床。
百福是只温驯的母狗，但这也不对！
他回头盯着我，第一次沉声道：“你大胆。”
我扑通跪下。
我这段时间过得太轻松了，四阿哥算起来已经快有两年没回家了，我已经习惯把他给抛到脑后，今天四阿哥八点多才回来，听说又是郊迎又是在宫里累了一天，我以为他就直接在书房睡了，谁知道他会突然跑过来。
福晋不是有孩子了吗？你不该去她那里吗？
四阿哥坐在床沿，盯着跪着的我看，他在想怎么教训我，把大格格抱走？福晋刚怀上，不合适。把百福抱走？他以后会越来越忙，抱去书房也未必有时间陪它，送到福晋那里？福晋不像喜欢狗的。
怎么罚？罚银子？我压根就对银子没数，刚进阿哥所时赏谁都是赏银子，他知道时还以为有人欺负我，谁知道是我自己手太大，再说，他那里还放着我一箱银子呢，也没见我跟人哭穷。
罚板子？打下人的板子肯定不行，要不，让人制一根轻薄些的竹板？谁来打？
他打，也不必竹板了。
伸手刚把我拉起来，后腰就让一条小腿狠狠地蹬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大格格这会儿自己睡成横的了，两条小短腿正抵着他的腰使劲踩呢。
我看到，解释说：“她这是做梦走路
呢。”我也被这丫头蹬的不轻，腿上腰上都是青的。
四阿哥看着女儿，等回过神来，气全都没了，他再次沉下脸，把我拉到怀里，小声训我：“你怎么能让百福和格格睡在一起？”怕吵醒女儿，声音压的很低，两人就凑的很近。
他这样气势全没了，我也不怕了，也小声道：“百福不脏，上床前都要洗洗爪子和屁股的。”
“那也不对！”四阿哥在我屁股上用力拍了下，“百福再乖也是狗，格格那么小，手脚没轻重，狗发了狂咬着格格怎么办？”
“我也一起睡啊。”
“那更不对！应该让百福在它屋里睡，不是你抱，百福根本不会上床。”
这倒是，刚开始抱上来时，百福都会很不安地跳下去，现在是习惯了。
“我今天是忘了。”我说，其实等我睡着后，百福会自己跳下去的。“它只是在保护我。”自从有了大格格，百福从来不离大格格一步，哪怕是奶娘它都瞪大眼睛盯着，晚上，百福跳下床也是睡在门边。
“它这么通人性，我都把它当家人了。”我摸摸百福。
百福大概知道是在说它，尾巴也不摇的坐在四阿哥跟前，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四阿哥知道百福忠心，也不忍心罚它，所以还是薛氏不对！狗是好的，是她没个主人样，把狗带坏了。
他拉着我钻到了屏风后，百福大概真的很聪明，没有跟过去，而是趴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大格格。
屏风后，四阿哥：“这是在哪里碰的？”怎么大腿上都是淤青？
“大格格踢的，她的腿特别有劲！”我被他发凉的大手一碰，嘶嘶的抽冷气。
啪！
四阿哥拍了我一巴掌。
我要躲，被他按住连扇了十几下：“下次再让我瞧见你没规矩，可没这么简单了。”
过一会儿，屏风后就传来喘息的声音。
“怎么在这儿啊……”
“一会儿去西厢。”四阿哥扔下一句。
两人之后从屏风后出来，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去西厢，我不忘交待让奶娘去看着大格格。
四阿哥在西厢又痛快一次后，搂着我躺在榻上，觉得神清气爽，脑筋也清楚了。皇上没面子是肯定要人出来顶罪的，他发作大臣没关系，要是发作三阿哥，他就要出去替三阿哥说话。
毕竟，就连皇上心里也明白，对三阿哥只是迁怒，他此时出去，不但三阿哥承他的情，皇上对他也会有好印象的。
他摸着我圆滑的肩头，想起福晋有孕的事。
“福晋近来如何？”他问。
“我没亲见福晋，只是听人说还挺好的。”
四阿哥见我语意不详，可话语中也不见嫉妒，倒是比新年的时候看起来气色更好，更安然了。薛氏果然是个好的，见事明白，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福晋有孕对大家都好，对她尤其好，她能知道这个道理已经不错了。
四阿哥有心哄哄我，也是想奖励我，问：“我记得十五岁的女子就可以取字了？”
“嫁人就可以取了，不然怎么叫待字闺中？我虽没有字，却是有乳名的。”可惜他从没问过，也不在乎。我这辈子算是嫁给他了，他却不是娶的我。
“哦？你父母平时都唤你什么？”他问。
“羲和。”念自己的名字总有种羞耻的感觉。
我的名字和乳母都好听，薄暮冥冥，虎啸猿啼。江枫渔火，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羲和，羲和……”四阿哥念了两遍，“这名字起的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