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椿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秋香早已备好早点,在屋内候着。

    桦椿这一夜睡的辗转反侧,浑身酸痛,但最磨人心神的是她脑海中那些猜想,桦椿忽然想查明夕婧妍失子的真相。

    她撑肘坐了起来,颤巍巍走向梳妆台,铜盆里有半盆清水,桦椿浸湿方帕,细细擦拭着手脸,完毕后才开始穿戴衣物。

    用完早膳,桦椿起身准备去院里浇花。

    “启禀王妃,卉王已在院外等候多时。”门外传来通报。

    桦椿不明所以,探头朝门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高大男子,身姿挺拔,一身藏青色锦缎长袍,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颅顶盘成髻,面容温雅,一双浅色杏眸炯炯有神。

    又是个俊朗的美男子。

    桦椿挪至铜镜旁,简单整理下仪态,叫上秋香,向卉王走去。

    卉王见桦椿走来,面上挂起浅浅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不可言喻的欣喜。

    “阿椿往日可不会睡到这会儿。”

    桦椿有些窘迫,不知所措地搓着衣角,“昨晚有照夜清,阿椿心生欢喜,玩的晚了些。”

    “照夜清?本王也多年未见了。”

    卉王右手摩挲着下巴,绕着桦椿打量了几圈,

    “阿椿你瘦了。”

    卉王记得幼时在皇宫,桦椿是自己最喜欢的女童,他不愿意和任何人玩,只缠着桦椿。

    年纪稍大一点,二人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卉王时常要带兵打仗,平日都不露面。

    前些日子见到桦椿,她虽寡言少语,但没现在这般瘦弱,莫不是桦椿在符宁王府受了委屈?

    “瘦了才好呢,阿椿前不久吃胖了好多,正愁着呢。”

    卉王觉得奇怪,这要放在平时,桦椿一定会要死要活的让他带自己出去吃东西来弥补自己。

    秋香两头顾着,见势头不对,打着圆场:“卉王爷,我家小姐昏迷了几日,消瘦了不少。”

    “阿椿病了?”卉王又将目光转向秋香,有些担心的问道。

    “前些日子,小姐感染疟疾,太医来瞧过一次,开了些药。”

    秋香很想向卉王倾诉符宁王府待桦椿有多不公,恨不得将府里人是怎样对待小姐的事情通通诉说,但她不敢这么做。

    卉王如剑锋般的眉蹙起,目光炯炯,厉声道:“昏迷多日,太医竟只来过一次!”

    “本王刚从阿绪那儿回来,便直奔桦袭院”卉王朝桦袭院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桦椿身上,“话说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桦椿竟忘了这茬,连待客之道都忘了。

    两人从前院的荷花池逛到后院的香椿树林,期间卉王滔滔不绝回忆往事,桦椿笑容可掬点头附和。

    “阿椿,你是王妃,身份尊贵,府里任何人不得欺你辱你,”卉王话锋一转,眼神犀利,“包括符宁王。”

    “懂吗?”

    桦椿越发不理解,卉王此般维护自己,仅仅是因为二人幼时要好吗?

    绝对不止。

    符宁王日日忙于练兵,白天骑马,夜晚练剑,对各妃子并不上心。

    但婧妃日日陪伴身侧,符宁王觉得此般倒也不错,只是脑海里总会不受控制的浮现那晚的月下美人。

    他搞不懂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上朝时,皇帝与自己讲话,却因为走神而没听见,惹得文武百官哈哈大笑。

    登时,符宁王恼的直掐大腿。

    这日,桦椿实在无事可做,便在符宁王府内瞎逛,直到经过一间半掩着门的屋子,听到屋内传来女人的哭声,她定住脚步。

    这是一间看似无人居住的旧屋,门口杂草丛生,让她无从下脚。

    桦椿提心吊胆的靠近木门,哭声越来越明显,她鼓足勇气推开门,被眼前情景吓得不轻。

    草垛旁蹲坐着一个女子,发型凌乱,衣裳破烂不堪,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

    此女子目光呆滞,泪流不止,听见门处传来声响,顿时吓得抱住头连连后退,嘴上还不断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

    桦椿忍着恐惧向女子缓缓走去,女子自然吓得发抖。

    桦椿蹲在女子面前试图与她搭话,但那女子一个劲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又开始重复:“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

    桦椿明知道女子已经精神错乱,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不是你干的?”

    那女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尖叫起来。

    桦椿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伸手握住女子的手,渐渐的,女子反应没那么激烈了,但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女子缓缓抬头,盯上桦椿的眸,对视几秒后,她突然抽回手,朝着桦椿跪了下来。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真不是奴婢做的。”

    桦椿心中一惊,这人究竟在说什么?刚想追问下去,女子便一头栽在地上,昏了过去。

    桦椿赶紧跑到桦袭院,叫了几个侍卫将女子抬回院中。

    桦椿让秋香好生照料此女子,秋香点头。安顿好之后,秋香慌忙禀报。

    “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人便是服侍婧妃的丫鬟喜桃!”

    桦椿不可置信,夕婧妍的丫鬟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那日在桦袭院,婧妃滚落石阶,便是喜桃向王爷添油加醋扭曲了这事儿。”

    桦椿不由心中大喜,或许从喜桃这可以知道事情真相。

    “悉心照料她,务必让她醒来。”

    樱凝院,丫鬟们正给夕婧妍捏腿。

    她脸上并没有舒坦的神色,反而阴郁的很。

    这段时间符宁王日日操兵练马,从校场回来,就独自去书房写字,已连续半月没在樱凝院夜宿了,她不免有些忐忑。

    “玉萝,你可瞧仔细了?喜桃真疯了?”

    丫鬟玉萝接口道:“小姐,千真万确!昨日奴婢见了喜桃一面,已神志不清。”

    “那便好,”夕婧妍目光狠毒,“若不是王府不让随便杀人,我早将这贱蹄子阉了!”

    玉萝不敢多言,只安慰道:“小姐息怒,王爷指不定是在策划如何将您转正呢!”

    “最好是这样!”

    夕婧妍端茶喝了一口,被烫的不轻,甩手将茶杯摔在地上,“这是哪个不长脑子的东西泡的茶!烫死我了!”

    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丫鬟跪在了地上,浑身发抖。

    “是……是奴婢,小姐息怒,奴婢知错了。”

    “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两日后,常椿院内。

    喜桃缓缓睁开眼,看见床旁的秋香正手摇团扇为自己扇风,她迟疑的坐起来,抱膝缩到了墙角。

    “喜桃别怕,没人会害你。”

    桦椿闻声赶来,见喜桃瑟瑟发抖,伸手想要顺她的肩膀,让喜桃安心。

    喜桃猛地闭眼,嘴里念叨着:“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桦椿试图与她对话。

    “你好好说,我不会将你如何。”

    喜桃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躲闪。

    “奴婢招!奴婢都招!王妃饶命啊。”喜桃泪流满面,

    “是婧妃!婧妃让奴婢嫁祸于您,奴婢身不由己,倘若奴婢不照做,婧妃就要杀了奴婢……”

    “究竟是何事?”

    “那日,婧妃得喜,整个南衡都喜气洋洋,连圣上都亲自前来祝贺,”喜桃话锋一转,“婧妃得喜三月有余时,太医诊出胎儿死于腹中,婧妍为了掩人耳目,将太医打发出府,命令知道此事者通通不得与外人提起,否则就是死。”

    “婧妃为了不让王爷怀疑,便要求奴婢与她做场戏,等王爷相信后定厚待奴婢,奴婢当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奴婢该死……”

    “你且细说。”

    “婧妃装模作样前去桦袭院向您请安,那时您在石阶上赏鸟,婧妃上石阶很吃力,您便伸手去扶,还没触碰到婧妃,她便脚下一扭,滚下石阶,于是奴婢按婧妃说的去做,没想到事成后,婧妃竟将奴婢打成残废之后丢在那旧屋中。”

    “后来,王爷果真信了奴婢的话,一气之下将您禁足常椿院,奴婢对不住王妃,奴婢罪该万死……”

    “她这么做图什么?”

    “图身份!婧妃嫁入符宁王府后,初心就变了,她不再渴望与王爷白头偕老,侧妃已经满足不了婧妃,她想成为正妃,所以婧妃步步走向利益。”

    “婧妃以为将您压下去,自己就能坐上正妃之位,但她忘了,您是圣上亲赐于王爷的妻子,是王爷亲封的王妃!”

    桦椿见喜桃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顿时心生怜悯。

    “秋香,给喜桃准备吃食。”

    符宁王府近日被收拾的焕然一新,许多设施都被换成了新的,桦椿不明所以,直到从一个侍卫口中得知,漳帝要来南衡巡游,现已离开南都,最多明日抵达。

    此行,漳帝并未下达通知途经各地,只带十几个侍卫,便装出行,几乎是微服私访,一来是不想叨扰百姓,二来是不愿符宁王对自己太过拘谨。

    第二日,符宁王站在城楼之上,大开城门迎接,城外百姓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但在漳帝进城之时,顿时万籁俱寂,通通下跪参拜。

    一辆马车富丽堂皇,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的纱窗所挡,看不清马车内的情景。

    漳帝本是想着微服私访,但还是被百姓认出来了,只能说符宁王治理有方。

    “阿绪,你怎么不听劝,朕都说了不必惊扰平民百姓,如此这般大张旗鼓,朕以后怎敢再来。”

    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明朗可亲,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不过这种高傲并非自以为是,而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贵气。

    “臣认为恭迎圣上的礼数不可荒废。”

    符宁王跨上马背,在前面领路,到了王府后才下马请漳帝下马车。

    马车前的锦帘被侍卫掀开,一个穿着雪白直襟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头戴金玉冠,腰间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

    漳帝身形修长,举止言谈优雅得体,处处彰显贵气。

    “臣参见陛下。”

    符宁王刚要拱手行礼,就被漳帝用手拖住。

    “阿绪,你若对我还是这般拘谨,我下次可就真不来了。”

    如此看来,漳帝桦裴漳与符宁王的关系不是一般要好。

    刚才在城外,各大官员都在场,漳帝为了做样子,只得自称“朕”,单独与符宁王相处时,自然就舍去了。

    “裴漳。”

    “这才对嘛。”漳帝笑呵呵抱住符宁王,互相用力拍打着对方背部。

    “南衡今年比往年都要热,难为你日日操兵练马,镇守南域那么多年,为我南朝击退外敌,使其不敢再犯,”漳帝举起酒杯停在二人之间。“真是功不可没。”

    “这是臣……是我应做的。”符宁王怕漳帝又要纠正,立马改口,与漳帝碰杯后一饮而尽。

    “快快进屋,咱兄弟俩多久没好好唠过了。”漳帝像是要回自己家一般催促着。

    桦袭院,秋香精心为桦椿打扮着,各种雍容华贵的珠宝簪子佩戴整齐,一袭淡蓝云锦长裙垂至地面,小脸上了妆后,盖住了往日苍白的面孔,娇艳欲滴。

    今日皇兄来访,精心打扮是必然的。

    符宁王设宴招待,为漳帝接风洗尘。

    整个王府被装饰的繁华荣贵,处处灯火通明,官员们坐在大堂互相寒暄着,玩意正浓。

    大堂正中央,穿着彩裙的舞女搔首弄姿扭动身躯,眼神媚的勾人心魂。

    气氛一下被烘托到了极点,官员们直拍手叫好。

    酒席中,无一人提及军政,你一碗我一碗的喝着酒,畅谈往事。

    “阿绪,听说前些日子江钧来了符宁王府,他可像往日一般粘着阿椿了?”

    符宁王醉眼朦胧,右手撑头,左手端着酒碗,大着舌头口齿不清道:

    “我怎么知道。”

    “话说,阿椿在哪呢?”

    符宁王举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她身子虚弱,前些日子生病才好,我让她待在桦袭院好生养着。”

    “阿绪,我知道你不喜欢阿椿,但毕竟阿椿是你的结发夫妻,又是身娇体贵的公主,你愣是冷落了她两年,论谁都受不了。”

    符宁王不为所动,又将一碗一碗的酒灌下肚。

    漳帝知道说不醒他,便不再多说。

    “让阿椿来与我叙叙旧如何?”

    “当然可以,凌肖,去把她请来。”

    凌肖和桦椿禀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桦椿惊讶的不知所措。

    桦椿被带到大堂中央,身穿符宁王赏赐的云锦长裙,此刻,她便成了官员们的聚焦点。

    大堂中,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如桦椿娇媚。

    众目睽睽之下,桦椿有些局促不安。

    “王妃果然如画里描绘的那般美丽动人!”

    “王爷好福气!既能坐拥南域,又揽美人入怀,果真是豪杰!”

    ……

    漳帝闻言哈哈大笑,很满意众人对桦椿的夸赞。

    “阿椿那么久没见皇兄,可否想念?”

    “甚是想念,阿椿还怕皇兄把我忘了呢!”

    “当然不会!阿椿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捧着都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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