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帐中出来，楚澜长长盱了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短短三个时辰内，竟为一个男子失神两次，是中邪了还是生病了？
正冥思苦想之际，耳边响起一声略带沙哑的呼喊，那是男孩子声带发育期特有的质感：“姐姐——”
楚澜眼眸一亮：“傻小子”
王小乐高兴的咧开嘴：“我找了姐姐好久，姐姐这样子真好看，我都快认不出姐姐了。”
楚澜上下打量着他，这孩子长的眉清目秀，眼睛清亮纯真，一看就招人喜欢，十一二岁的年纪比她还高半头，将来定是个美男子，最重要的是嘴甜，姐姐前姐姐后的，和帐内那位相比，这傻小子的嘴简直比蜂蜜还甜，楚澜心情好了很多，问：“你娘呢？可好些了.”
“嗯”王小乐重重点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娘吃了姐姐的饼，已经好多了，姐姐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我是特意来帮姐姐的。”
楚澜掂了掂手里的枪，迈开脚步向兴泰门走去：“你还小，不能打仗，跟其他孩子一起搬运东西吧。”
王小乐崛起嘴，几步跑到前面张开双臂拦住楚澜：“我不去，我只想待在姐姐身边保护姐姐。”
楚澜摆出长姐的样子，揉了揉王小乐的头发道：“听话，你还小，又不会武功，跟着姐姐也是白白送死，再说保护好郢都，也是保护姐姐呀，城破了，你娘和姐姐都得死。”
王小乐蹙眉想了想，觉得此话有理，道：“好，姐姐的话，我听！”
“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王小乐依依不舍的看着楚澜：“姐姐保重，等我长大了，有本事了，再也不叫那些坏人欺负姐姐。”
楚澜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 ，自从她父亲惨死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她赶紧背过身，道：“傻小子，没人敢欺负姐姐 ！”
********
次日梻晓，楚澜站在城楼上，看到了让她无比震撼的一幕，十万有多少？她在书上经常读到诸如：某将军带十万大军灭了某地，某国君率领十万大军大败某人..... 彼时，她除了感慨一下，人好多啊，对那些僵硬数字后背后的磅礴气势并无多大感觉，直到此时，看到郢都城下的壮观景象，她才真真正正明白十万的含义。
联军以郢都为圆心，成放射状向四面八方铺开，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到尽头，无数云梯，投石机，冲车，挥舞着结实的臂膀，数不清的旌旗绵延百里，遮住了徐徐上升的太阳，旌旗之下，刀枪林立，寒光熠熠。
天地间只剩杀气蒸腾。
仿佛知道她心里的感受，李潇的声音出奇柔和 ：“第一次上战场害怕很正常，挺过去就好了，你功夫不弱，别想太多。”
朝霞罩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消融了他身上的冷峻，镀了温柔，楚澜的心像船舶靠岸，渐渐安定下来：“我知道，我可以的，放心。”
李潇转过脸：“我会在你身边 。”
楚澜点头：“嗯”
鼓角声声，苍茫悲怆, 令旗一挥，万箭齐发 ！
恶战开始了 ....
流矢汇聚成雨 ，密不透风 ，像一只大手压向城头，天空登时暗了几分，三支箭直冲楚澜额头，她凝住神挥枪一挡，叮当几声 ，那三支羽箭以不同角度弹开，钉入后面的青砖里 ，形成数条不规则的裂痕，紧接着，更多箭矢飞来，楚澜凝住心神，长枪挥动 ，密匝的撞击通过枪杆传到楚澜手上 ，震的虎口麻疼。
突然，前面一名士兵发出惨叫，跌到她脚下 ，他右眼中箭，躺在地上痛苦不堪，楚澜抱起他：“你怎么样 ？”
“别管我，迎敌”那士兵咬着牙，一把折断脸上的箭 ，拾起手边的弩机，再度爬到女墙垛口上 .....
而城上的弩箭也以同样的方式冲入敌军阵中。
流矢破空声 ，巨石撞击声 ，惨嚎声 ，击鼓声，喊杀声 ......郢都已经变成大型屠宰场，无数条有血有肉的生命被无情的碾压，嚼碎，化成水。
城上城下很快便尸体成堆，护城河也变成了一条血河，上面漂浮着无数俱死尸，
在大战进行到第三个时辰时，一名士兵惊惶喊道 ：“殿下，护城河水断—断流了”
“你说什么？”李潇抹了一把面上血污。
那士兵几乎是哭着说：“护城河没水了”
李潇一把推开他，从女墙垛口探出身子，果然，原本十丈宽的河面现在只将将没住河底，连其中的尸体都漫不过。他一拳砸在墙砖上：“歹毒”
郢都的护城河宽五十米深五米，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根本无法通过，其作用防御作用堪比几万大军，现在河水断流，后果可想而知。
楚澜赶过来，她的铠甲已被血水侵透，她道：“一定是联军在上游断了水源，看来他们要填河而过，接下来的攻势会更猛烈。”
这一点李潇也想到了，但眼下分兵乏术，除了死守，没有别的办法。
李潇道：“传令下去，拆房子砍树拆皇宫，所有可用的东西全部往城上运 ”
“是——”
敌军攻势越来越猛，投石机轰隆大做，不断将巨石抛入城中，箭雨如织，而与此同时，干涸的护城河也被敌军用沙袋一点点填平。
攻击城云梯从护城河里的沙袋上驶过，搭上郢都城头，楚澜高举石块，狠狠砸向梯子上的士兵，那士兵登时脑浆四溅，从梯子上摔下，她高喊：“火油，倒火油。”
将士们将早已准备好的油脂沿着梯子倒下去，而后引燃，云梯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好像一个巨大的火把，其上士兵瞬间化身火球，在地上来回打滚，惨叫迭起。
但敌军实在太多，即便拼尽全力，还是有人攻了上来，楚澜扯掉衣角将枪杆和手缠在一起，避免因汗水和血水之故长枪脱手，而后飞身刺向爬上来的敌人，血色飞溅，脚下的尸体越积越多，郢都青色的墙砖蒙上粘稠血水，黏腻刺鼻，老人妇女孩子拿着镰刀，锄头，剪刀，甚至瓦片涌上城头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大战从清晨持续到夜幕降临，一打就是七天，第七天下午 ，兴安门守军来报 ：“陈忠将军快守不住了。”
楚澜镇定指挥：“你们几个，跟我走。”
楚澜到时，陈忠正光着脊背与敌人缠斗，整个人仿佛刚从红色染缸中爬出来一般，连牙齿都沾满血水 ，他手下将士已经所剩无几，楚澜长枪一指，直接冲了上去，枪尖所指，所向披靡。
突然，一名敌兵趁其不备从后面勒住楚澜脖子，用力向后拖拽，其他敌兵举刀齐砍，楚澜左腿越过肩膀，脚尖正中身后人左眼，那人眼球爆裂，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楚澜长枪点地，纵身跃起，但还是未能多开那齐刷刷的利刃，小腿中了一刀。
见她受伤，那几人更加有恃无恐，将她团团围住，肆无忌惮的冲杀上来，楚澜毫无惧色，奋起拼杀 ，一杆银枪武到极致 ，但她体力透支的太厉害 ，又有伤再身，出招开始轻飘无力，慢慢被逼到墙角，就在这时，一记重锤落在头上，楚澜只觉脑袋嗡鸣，一股湿热液体从头盔下流出 ，顺着额头流到下巴，在滴到地上，楚澜眼前一片鲜红，视线模糊不清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恍惚中，她仿佛看到阿爹的脸：“澜儿，快跑，澜儿，快跑........”
她伸出手：“阿爹，别丢下澜儿。”
蓦地，腰间一紧，楚澜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耳边响起熟悉的生硬 ：“别怕 ”
她知道，这是李肃，她笑了笑：“殿下，我是不是要死了？ ”
李肃抱起她，喉结攒动：“有我在 ，你死不了。”
楚澜昏迷了三天三夜 ，再次醒来时 ，一切已恢复平静 ，仿佛那场鏖战只是个梦，帐外小雨淅淅沥沥下着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叶的香气，她贪婪的深吸了一口。
“姐姐，你醒了 ？”王小乐眼角挂着泪珠 ，见她睁开眼，激动不已的喊道 ：“娘，快来，姐姐醒了。”
一名中年妇女急忙走进帐中 ，满脸喜悦 ：“太好了 ，姑娘可算醒了 。”
楚澜嘴里又干又苦，道：“有水吗 ？”
妇女在围裙上擦擦手 ：“有有有，我这就给姑娘倒，小乐，快去拿靠枕。”
王小乐拿来靠枕，小心翼翼抬起楚澜肩膀 ，将靠枕垫在她身子下，又接过碗试试水温 ，才笑吟吟的举起勺子 ：“姐姐你别动，我喂你。”
楚澜觉得这样太矫情，道：“不用 ，我自己能喝 。”说着抬手要接 ，哪知刚一动 ，头部，肩膀，右边肋骨和小腿都剧烈痛起来，疼的她脸色发白 ，额头直冒汗。
王小乐吓了一跳，赶忙将碗放在一边扶助她 ：“姐姐 ，你怎么样 ？”
楚澜喘了几息，待疼痛稍缓，才道 ：“还是你喂我吧 。”
“唉 ”王小乐揪起的心慢慢松开 ，重新端起碗坐在床边 ：“大夫说了 ，姐姐伤的重 ，千万不可乱动，否则会落下病根 ，以后我跟娘天天来伺候姐姐，一定把姐姐养的又白又胖 。”
王小乐动作很轻柔，就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品，一碗水下肚，楚澜舒服多了，问：“敌军退了 ？”
“退了，殿下不知道从哪请了好多戎狄人，一下就把那群狗贼赶出琼玉关了 。”
“戎狄人？”楚澜讶异，李潇居然能搬来戎狄人 ，他们不是一直和晋国有仇吗，为什么会帮李潇？”
“是啊 ，戎敌人很威风，他们的马都比我们的高大。”
“殿下呢 ？”
“殿下早晨刚来过，这会儿应该在城里忙吧，姐姐昏迷这三天，他每天都来 ，但要忙的事情太多，他待的时间不长。”
楚澜想到已经变成废墟的郢都，没在多问 ，淡淡的 “嗯”了一声。
王小乐母亲刘氏端来一碗熬的软烂的米粥 ：“姑娘，先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儿该喝药了 。”
楚澜吃完粥，喝完药，脑袋又开始昏沉，简单交待了几句便睡了 ，但火辣辣的痛感灼烧着五脏六腑，她很难睡安稳，就这样似睡非睡的挨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中，楚澜感到有人托起她的后脑，往她嘴里喂水。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来人的时 ，惊的睡意全无，没想到李潇会亲自喂她喝水 ，她连浑身的伤都忘了 ，猛的坐起来 ：“殿下 ”
“小心——”李潇同时出声。
正冥思苦想之际，耳边响起一声略带沙哑的呼喊，那是男孩子声带发育期特有的质感：“姐姐——”
楚澜眼眸一亮：“傻小子”
王小乐高兴的咧开嘴：“我找了姐姐好久，姐姐这样子真好看，我都快认不出姐姐了。”
楚澜上下打量着他，这孩子长的眉清目秀，眼睛清亮纯真，一看就招人喜欢，十一二岁的年纪比她还高半头，将来定是个美男子，最重要的是嘴甜，姐姐前姐姐后的，和帐内那位相比，这傻小子的嘴简直比蜂蜜还甜，楚澜心情好了很多，问：“你娘呢？可好些了.”
“嗯”王小乐重重点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娘吃了姐姐的饼，已经好多了，姐姐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我是特意来帮姐姐的。”
楚澜掂了掂手里的枪，迈开脚步向兴泰门走去：“你还小，不能打仗，跟其他孩子一起搬运东西吧。”
王小乐崛起嘴，几步跑到前面张开双臂拦住楚澜：“我不去，我只想待在姐姐身边保护姐姐。”
楚澜摆出长姐的样子，揉了揉王小乐的头发道：“听话，你还小，又不会武功，跟着姐姐也是白白送死，再说保护好郢都，也是保护姐姐呀，城破了，你娘和姐姐都得死。”
王小乐蹙眉想了想，觉得此话有理，道：“好，姐姐的话，我听！”
“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王小乐依依不舍的看着楚澜：“姐姐保重，等我长大了，有本事了，再也不叫那些坏人欺负姐姐。”
楚澜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 ，自从她父亲惨死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她赶紧背过身，道：“傻小子，没人敢欺负姐姐 ！”
********
次日梻晓，楚澜站在城楼上，看到了让她无比震撼的一幕，十万有多少？她在书上经常读到诸如：某将军带十万大军灭了某地，某国君率领十万大军大败某人..... 彼时，她除了感慨一下，人好多啊，对那些僵硬数字后背后的磅礴气势并无多大感觉，直到此时，看到郢都城下的壮观景象，她才真真正正明白十万的含义。
联军以郢都为圆心，成放射状向四面八方铺开，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到尽头，无数云梯，投石机，冲车，挥舞着结实的臂膀，数不清的旌旗绵延百里，遮住了徐徐上升的太阳，旌旗之下，刀枪林立，寒光熠熠。
天地间只剩杀气蒸腾。
仿佛知道她心里的感受，李潇的声音出奇柔和 ：“第一次上战场害怕很正常，挺过去就好了，你功夫不弱，别想太多。”
朝霞罩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消融了他身上的冷峻，镀了温柔，楚澜的心像船舶靠岸，渐渐安定下来：“我知道，我可以的，放心。”
李潇转过脸：“我会在你身边 。”
楚澜点头：“嗯”
鼓角声声，苍茫悲怆, 令旗一挥，万箭齐发 ！
恶战开始了 ....
流矢汇聚成雨 ，密不透风 ，像一只大手压向城头，天空登时暗了几分，三支箭直冲楚澜额头，她凝住神挥枪一挡，叮当几声 ，那三支羽箭以不同角度弹开，钉入后面的青砖里 ，形成数条不规则的裂痕，紧接着，更多箭矢飞来，楚澜凝住心神，长枪挥动 ，密匝的撞击通过枪杆传到楚澜手上 ，震的虎口麻疼。
突然，前面一名士兵发出惨叫，跌到她脚下 ，他右眼中箭，躺在地上痛苦不堪，楚澜抱起他：“你怎么样 ？”
“别管我，迎敌”那士兵咬着牙，一把折断脸上的箭 ，拾起手边的弩机，再度爬到女墙垛口上 .....
而城上的弩箭也以同样的方式冲入敌军阵中。
流矢破空声 ，巨石撞击声 ，惨嚎声 ，击鼓声，喊杀声 ......郢都已经变成大型屠宰场，无数条有血有肉的生命被无情的碾压，嚼碎，化成水。
城上城下很快便尸体成堆，护城河也变成了一条血河，上面漂浮着无数俱死尸，
在大战进行到第三个时辰时，一名士兵惊惶喊道 ：“殿下，护城河水断—断流了”
“你说什么？”李潇抹了一把面上血污。
那士兵几乎是哭着说：“护城河没水了”
李潇一把推开他，从女墙垛口探出身子，果然，原本十丈宽的河面现在只将将没住河底，连其中的尸体都漫不过。他一拳砸在墙砖上：“歹毒”
郢都的护城河宽五十米深五米，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根本无法通过，其作用防御作用堪比几万大军，现在河水断流，后果可想而知。
楚澜赶过来，她的铠甲已被血水侵透，她道：“一定是联军在上游断了水源，看来他们要填河而过，接下来的攻势会更猛烈。”
这一点李潇也想到了，但眼下分兵乏术，除了死守，没有别的办法。
李潇道：“传令下去，拆房子砍树拆皇宫，所有可用的东西全部往城上运 ”
“是——”
敌军攻势越来越猛，投石机轰隆大做，不断将巨石抛入城中，箭雨如织，而与此同时，干涸的护城河也被敌军用沙袋一点点填平。
攻击城云梯从护城河里的沙袋上驶过，搭上郢都城头，楚澜高举石块，狠狠砸向梯子上的士兵，那士兵登时脑浆四溅，从梯子上摔下，她高喊：“火油，倒火油。”
将士们将早已准备好的油脂沿着梯子倒下去，而后引燃，云梯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好像一个巨大的火把，其上士兵瞬间化身火球，在地上来回打滚，惨叫迭起。
但敌军实在太多，即便拼尽全力，还是有人攻了上来，楚澜扯掉衣角将枪杆和手缠在一起，避免因汗水和血水之故长枪脱手，而后飞身刺向爬上来的敌人，血色飞溅，脚下的尸体越积越多，郢都青色的墙砖蒙上粘稠血水，黏腻刺鼻，老人妇女孩子拿着镰刀，锄头，剪刀，甚至瓦片涌上城头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大战从清晨持续到夜幕降临，一打就是七天，第七天下午 ，兴安门守军来报 ：“陈忠将军快守不住了。”
楚澜镇定指挥：“你们几个，跟我走。”
楚澜到时，陈忠正光着脊背与敌人缠斗，整个人仿佛刚从红色染缸中爬出来一般，连牙齿都沾满血水 ，他手下将士已经所剩无几，楚澜长枪一指，直接冲了上去，枪尖所指，所向披靡。
突然，一名敌兵趁其不备从后面勒住楚澜脖子，用力向后拖拽，其他敌兵举刀齐砍，楚澜左腿越过肩膀，脚尖正中身后人左眼，那人眼球爆裂，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楚澜长枪点地，纵身跃起，但还是未能多开那齐刷刷的利刃，小腿中了一刀。
见她受伤，那几人更加有恃无恐，将她团团围住，肆无忌惮的冲杀上来，楚澜毫无惧色，奋起拼杀 ，一杆银枪武到极致 ，但她体力透支的太厉害 ，又有伤再身，出招开始轻飘无力，慢慢被逼到墙角，就在这时，一记重锤落在头上，楚澜只觉脑袋嗡鸣，一股湿热液体从头盔下流出 ，顺着额头流到下巴，在滴到地上，楚澜眼前一片鲜红，视线模糊不清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恍惚中，她仿佛看到阿爹的脸：“澜儿，快跑，澜儿，快跑........”
她伸出手：“阿爹，别丢下澜儿。”
蓦地，腰间一紧，楚澜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耳边响起熟悉的生硬 ：“别怕 ”
她知道，这是李肃，她笑了笑：“殿下，我是不是要死了？ ”
李肃抱起她，喉结攒动：“有我在 ，你死不了。”
楚澜昏迷了三天三夜 ，再次醒来时 ，一切已恢复平静 ，仿佛那场鏖战只是个梦，帐外小雨淅淅沥沥下着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叶的香气，她贪婪的深吸了一口。
“姐姐，你醒了 ？”王小乐眼角挂着泪珠 ，见她睁开眼，激动不已的喊道 ：“娘，快来，姐姐醒了。”
一名中年妇女急忙走进帐中 ，满脸喜悦 ：“太好了 ，姑娘可算醒了 。”
楚澜嘴里又干又苦，道：“有水吗 ？”
妇女在围裙上擦擦手 ：“有有有，我这就给姑娘倒，小乐，快去拿靠枕。”
王小乐拿来靠枕，小心翼翼抬起楚澜肩膀 ，将靠枕垫在她身子下，又接过碗试试水温 ，才笑吟吟的举起勺子 ：“姐姐你别动，我喂你。”
楚澜觉得这样太矫情，道：“不用 ，我自己能喝 。”说着抬手要接 ，哪知刚一动 ，头部，肩膀，右边肋骨和小腿都剧烈痛起来，疼的她脸色发白 ，额头直冒汗。
王小乐吓了一跳，赶忙将碗放在一边扶助她 ：“姐姐 ，你怎么样 ？”
楚澜喘了几息，待疼痛稍缓，才道 ：“还是你喂我吧 。”
“唉 ”王小乐揪起的心慢慢松开 ，重新端起碗坐在床边 ：“大夫说了 ，姐姐伤的重 ，千万不可乱动，否则会落下病根 ，以后我跟娘天天来伺候姐姐，一定把姐姐养的又白又胖 。”
王小乐动作很轻柔，就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品，一碗水下肚，楚澜舒服多了，问：“敌军退了 ？”
“退了，殿下不知道从哪请了好多戎狄人，一下就把那群狗贼赶出琼玉关了 。”
“戎狄人？”楚澜讶异，李潇居然能搬来戎狄人 ，他们不是一直和晋国有仇吗，为什么会帮李潇？”
“是啊 ，戎敌人很威风，他们的马都比我们的高大。”
“殿下呢 ？”
“殿下早晨刚来过，这会儿应该在城里忙吧，姐姐昏迷这三天，他每天都来 ，但要忙的事情太多，他待的时间不长。”
楚澜想到已经变成废墟的郢都，没在多问 ，淡淡的 “嗯”了一声。
王小乐母亲刘氏端来一碗熬的软烂的米粥 ：“姑娘，先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儿该喝药了 。”
楚澜吃完粥，喝完药，脑袋又开始昏沉，简单交待了几句便睡了 ，但火辣辣的痛感灼烧着五脏六腑，她很难睡安稳，就这样似睡非睡的挨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中，楚澜感到有人托起她的后脑，往她嘴里喂水。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来人的时 ，惊的睡意全无，没想到李潇会亲自喂她喝水 ，她连浑身的伤都忘了 ，猛的坐起来 ：“殿下 ”
“小心——”李潇同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