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落自从换桌以来，本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没有打算和钱睿深交，所以平常也不怎么和她说话，除非是互相借个东西，判个小卷，又或者讨论个问题的时候，言落会客客气气和她交流几句。
同桌嘛，友情一般都是在互相交换个吃的，上课睡觉的时候帮着看着老师，讨论问题的时候聊聊天，讲题的时候闲扯几句诸如此类的情况下建立的，言落则是在交流沟通的时候打着满满的官方语气，显得她正经而又疏离。
所以革命友谊也就并未建成。
她此时虽然诧异，不过倒是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很自然地伸出手拿过钱睿手中的卷子，问道：“哪一题呀？”
也许是第一次主动与言落产生羁绊，钱睿有点受宠若惊，指了指用红笔标着小五星的第八题。
言落一眼扫过去，是一道配置溶液的计算题，便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空有颜值其实不太好用的笔，边做边讲。
钱睿和施雨晴她们不一样，言落说什么就点头，不会进行反驳和质疑，所以她只用了五六分钟便捋清了题意，至于算数，也只是列一个式子，很快就讲完了。
与其说是问题，倒不如说是来找她刷亲密度的。
“把这个物质的量M倒到上边来，就和B选项一样了。”言落说完最后一句，把卷子递给钱睿，顺手把笔往笔筒里一插，准备写点别的作业。
钱睿接过卷子，欲言又止。
言落看出钱睿的犹豫，心里却只想着核外电子排布的课时练没写，并不打算做一朵损己利人的解语花。
钱睿没有等到言落的问询，还是说道： “你好像……”，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太喜欢我。”
“啊哈？”言落被问得一脸懵。
我要是不喜欢你，刚才我放着好好的自习不上，费劲巴力给你讲题？
如果我可以圣母到如此田地，麻烦你不要去拜佛了，拿点贡品过来拜我吧。
言落不想横生事端，于是找补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那……那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钱睿这句话是个疑问句，却说出了一种陈述句的感觉。
言落真TM无语，我就是懒得处理人际关系才不敢招惹您们的……
“因为我比较热爱学习？。”言落也努力把疑问句改成陈述句。
“可是你跟李胜男就玩得挺好的。”
“我……”
谁来救一救情商为负的笨蛋？
言落真的编不下去了。
“因为……我可以跟着李胜男学习。”
完了。好像越抹越黑了。
钱睿闪着光的眸子黯淡下来，头略低了低。当年钱睿以553分的成绩进的兴源五班，和李胜男并列第一，那是何等的荣耀。月考之后，李胜男依旧风光，钱睿却寂寂无名，骄傲碎了一地。
言落看着钱睿，心里也有点发酸。纵观自己这三年，最后结局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有人教一教自己可以如何随机应变，言落一定花重金报班学习。
关键是此时此刻，言落脱身是不可能了；而且似乎还把钱睿给惹了。
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言落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和钱睿已经很熟了，钱睿画画特别好看，于是她就不止一次软磨硬泡要钱睿教她。
“你画画这么好看，教教我呗！”
“画这种画有手就行，不用教。”
“教教呗？”
“不教。”
“好歹教一教就行。”
“不教。”
言落灵机一动，补充道：“主要是吧，我和李胜男互相学习。比如——她可以教我写字。我现在还想学画画，要是你会画画就好了。”
钱睿眼中熄灭的光辉复又燃起来，惊喜地说：“我可以教你画画！”
啧啧啧，从前求之不得的东西，现在可是追着自己走，真TM爽。
“好啊！那以后你教我画画，我教你做题。”言落开心说道。
虽然刚才确实尴尬了好一阵，但是与解锁一个新技能相比，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晚自习过得倒也很快，下课铃一打，言落就拎起书包，叫上李胜男，匆匆赶去宿舍打水占地儿。
四楼楼道灯坏了，比起其他地方，就显得格外昏暗。言落因为没戴眼镜，走得十分小心。李胜男虽然高度近视，依旧是走得风风火火，还回头喊道 ：“言落，你快一点！”
“等会儿……”
“磨叽死了！我700度，你75度，我都敢走你有啥不敢的？”
“我有夜盲症！”言落瞎编道。
“言落！”楼梯上边突然传来一阵粗犷的女声。
言落驻足，抬眸向上望去，只见一个宽阔的人影走下台阶。
那身影离得远，她不怎么眼熟，那声音倒是与一个人有七分相似。她心中几乎了然，只等那人走到近前，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凌北航？”言落试探道。
“哟，还认得你航哥啊？”那人戏谑地笑笑，上下打量了言落几眼，说道：“你长高了。”
言落确定是凌北航，变得调皮起来，一边拉着李胜男往楼下跑，一边嘲笑道：“你长胖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胜男被搞得一脸懵，叫道：“唉——？你不是夜盲吗？”
而凌北航则是朝楼下喊道：“言落你等着吧，往后我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言落下了四楼楼梯，朝凌北航做了个鬼脸，又蹦又跳地跑开了。
言落向来不喜欢惹事，这么嚣张的场面李胜男还是第一次见。她甚至有点怀疑人生：言落这货今天吃错药啦？
出了教学楼，言落可算是减速了，李胜男气喘吁吁地跟上来，问道：“她是谁呀？”
“我初中同学，凌北航。”
“你们关系很好？”
“老熟人儿了。初一的时候我俩前后桌，成天掐架。”
“那你初一的时候这么欠扁吗？”
“欠扁?”言落委屈巴巴地盯着李胜男，说道:“这要是叫欠扁，我早就被扁死了。”
李胜男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对言落能够活到现在的庆幸。
言落九月一号过来报道，转眼一月有余。如今金秋十月，晚风已显微凉，法桐的叶子也扑扑簌簌落了一地，铺成了厚厚一片。
路灯柔和地照着大地，发出昏黄的光来，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言落和李胜男聊着天走在路上，李胜男弯下腰，拾了一片全须全尾的法桐叶子准备当书签用。
“昨天捡了一个成色好的小叶子，今天捡个又黄又大的。”李胜男从书包里翻出一本英语练习册，随手翻开一页，把叶子平平展展夹在里面。
“真会捡破烂儿。”言落说着，自己也弯腰拾起一片拿在手里，捏住叶柄来回转着圈玩。
言落转着转着，手一停，追忆往昔似的说道:“我小时候喜欢捡两个杨树叶子，把叶柄互相一勾，对着拉，看谁先断。”
“我们那边是比赛，拉大锯，谁断了谁输。我有一天捡了一个战神叶子，总也不断。”
这时已经快到了宿舍楼，言落下意识往一旁瞥了一眼，那道人影依旧在老地方。
此时言落竟有一丝怜悯。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自己居然会怜悯别人。傅原最后至少带着好成绩离开的腾晟一中，自己呢？
一身的荣耀消磨殆尽，理想已成笑谈，最初的憧憬还是落得一败涂地，带着遗憾被腾晟一中永远除名。
也许，从高考完的那一天，腾晟一中就不再属于她。曾经的骄傲，也不再属于她。
也许从此以后，她将成为高考浪潮下的失败者，低情商的废物，被社会抛弃的杂碎。
她将荡然无存。
“怎么了？”李胜男感觉到言落的沉默，轻声问道。
“没什么，困了而已。”言落垂眸，收了收眼中的晶莹，装模做样打了个哈欠。
周日如期而至，本来上午是用来自习的，因为有了月考，临时变成了家长会。于是腾晟一中学子喜提一天的假期。
言落上午懒得起来，叠了被子之后直接赖在宿舍床上。
李玉茹不吃早饭会被饿死，这位节俭大师终于打算出校门买点吃的。
“玉茹，你打算买啥啊？”李胜男问道。
“买个煎饼果子吃。”
“能不能帮我带一份啊？谢谢你！”
“行吧。”李玉茹认栽说道。
“帮我也带一份吧，谢谢你。”王梦瑶往脸上拍着精华水，接茬道。
“帮我也带一份，谢谢。”李欣桐附和。
言落目光扫过这几个人，眼波微动，却并无一言。
李玉茹眼看着自己捅了马蜂窝，有点郁闷。
好在楚曼宁及时救场，轻蔑笑道：“不就是出去买个东西嘛，至于的。走，玉茹，咱俩一起去。”
李玉茹似是得了救星，收拾一番便与楚曼宁一同出门。
临走，楚曼宁回头望了望，问道:“言落想吃点什么吗？”
言落本来想直接去食堂吃的，不过既然人家问了，在宿舍啃个煎饼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她笑着回答:“给我也捎个煎饼吧，谢谢啊。”
“O的K。”楚曼宁比了个手势，带上门出去了。
王梦瑶接着化着她的妆，猜测道:“不知道卫君哲现在起来了没。”
言落实在是可惜王梦瑶的化妆品，一个没忍住，提醒道:“其实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
“好主意！”王梦瑶掏出手机，兴高采烈地拨通了卫君哲的电话。
言落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残忍。
同桌嘛，友情一般都是在互相交换个吃的，上课睡觉的时候帮着看着老师，讨论问题的时候聊聊天，讲题的时候闲扯几句诸如此类的情况下建立的，言落则是在交流沟通的时候打着满满的官方语气，显得她正经而又疏离。
所以革命友谊也就并未建成。
她此时虽然诧异，不过倒是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很自然地伸出手拿过钱睿手中的卷子，问道：“哪一题呀？”
也许是第一次主动与言落产生羁绊，钱睿有点受宠若惊，指了指用红笔标着小五星的第八题。
言落一眼扫过去，是一道配置溶液的计算题，便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空有颜值其实不太好用的笔，边做边讲。
钱睿和施雨晴她们不一样，言落说什么就点头，不会进行反驳和质疑，所以她只用了五六分钟便捋清了题意，至于算数，也只是列一个式子，很快就讲完了。
与其说是问题，倒不如说是来找她刷亲密度的。
“把这个物质的量M倒到上边来，就和B选项一样了。”言落说完最后一句，把卷子递给钱睿，顺手把笔往笔筒里一插，准备写点别的作业。
钱睿接过卷子，欲言又止。
言落看出钱睿的犹豫，心里却只想着核外电子排布的课时练没写，并不打算做一朵损己利人的解语花。
钱睿没有等到言落的问询，还是说道： “你好像……”，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太喜欢我。”
“啊哈？”言落被问得一脸懵。
我要是不喜欢你，刚才我放着好好的自习不上，费劲巴力给你讲题？
如果我可以圣母到如此田地，麻烦你不要去拜佛了，拿点贡品过来拜我吧。
言落不想横生事端，于是找补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那……那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钱睿这句话是个疑问句，却说出了一种陈述句的感觉。
言落真TM无语，我就是懒得处理人际关系才不敢招惹您们的……
“因为我比较热爱学习？。”言落也努力把疑问句改成陈述句。
“可是你跟李胜男就玩得挺好的。”
“我……”
谁来救一救情商为负的笨蛋？
言落真的编不下去了。
“因为……我可以跟着李胜男学习。”
完了。好像越抹越黑了。
钱睿闪着光的眸子黯淡下来，头略低了低。当年钱睿以553分的成绩进的兴源五班，和李胜男并列第一，那是何等的荣耀。月考之后，李胜男依旧风光，钱睿却寂寂无名，骄傲碎了一地。
言落看着钱睿，心里也有点发酸。纵观自己这三年，最后结局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有人教一教自己可以如何随机应变，言落一定花重金报班学习。
关键是此时此刻，言落脱身是不可能了；而且似乎还把钱睿给惹了。
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言落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和钱睿已经很熟了，钱睿画画特别好看，于是她就不止一次软磨硬泡要钱睿教她。
“你画画这么好看，教教我呗！”
“画这种画有手就行，不用教。”
“教教呗？”
“不教。”
“好歹教一教就行。”
“不教。”
言落灵机一动，补充道：“主要是吧，我和李胜男互相学习。比如——她可以教我写字。我现在还想学画画，要是你会画画就好了。”
钱睿眼中熄灭的光辉复又燃起来，惊喜地说：“我可以教你画画！”
啧啧啧，从前求之不得的东西，现在可是追着自己走，真TM爽。
“好啊！那以后你教我画画，我教你做题。”言落开心说道。
虽然刚才确实尴尬了好一阵，但是与解锁一个新技能相比，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晚自习过得倒也很快，下课铃一打，言落就拎起书包，叫上李胜男，匆匆赶去宿舍打水占地儿。
四楼楼道灯坏了，比起其他地方，就显得格外昏暗。言落因为没戴眼镜，走得十分小心。李胜男虽然高度近视，依旧是走得风风火火，还回头喊道 ：“言落，你快一点！”
“等会儿……”
“磨叽死了！我700度，你75度，我都敢走你有啥不敢的？”
“我有夜盲症！”言落瞎编道。
“言落！”楼梯上边突然传来一阵粗犷的女声。
言落驻足，抬眸向上望去，只见一个宽阔的人影走下台阶。
那身影离得远，她不怎么眼熟，那声音倒是与一个人有七分相似。她心中几乎了然，只等那人走到近前，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凌北航？”言落试探道。
“哟，还认得你航哥啊？”那人戏谑地笑笑，上下打量了言落几眼，说道：“你长高了。”
言落确定是凌北航，变得调皮起来，一边拉着李胜男往楼下跑，一边嘲笑道：“你长胖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胜男被搞得一脸懵，叫道：“唉——？你不是夜盲吗？”
而凌北航则是朝楼下喊道：“言落你等着吧，往后我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言落下了四楼楼梯，朝凌北航做了个鬼脸，又蹦又跳地跑开了。
言落向来不喜欢惹事，这么嚣张的场面李胜男还是第一次见。她甚至有点怀疑人生：言落这货今天吃错药啦？
出了教学楼，言落可算是减速了，李胜男气喘吁吁地跟上来，问道：“她是谁呀？”
“我初中同学，凌北航。”
“你们关系很好？”
“老熟人儿了。初一的时候我俩前后桌，成天掐架。”
“那你初一的时候这么欠扁吗？”
“欠扁?”言落委屈巴巴地盯着李胜男，说道:“这要是叫欠扁，我早就被扁死了。”
李胜男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对言落能够活到现在的庆幸。
言落九月一号过来报道，转眼一月有余。如今金秋十月，晚风已显微凉，法桐的叶子也扑扑簌簌落了一地，铺成了厚厚一片。
路灯柔和地照着大地，发出昏黄的光来，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言落和李胜男聊着天走在路上，李胜男弯下腰，拾了一片全须全尾的法桐叶子准备当书签用。
“昨天捡了一个成色好的小叶子，今天捡个又黄又大的。”李胜男从书包里翻出一本英语练习册，随手翻开一页，把叶子平平展展夹在里面。
“真会捡破烂儿。”言落说着，自己也弯腰拾起一片拿在手里，捏住叶柄来回转着圈玩。
言落转着转着，手一停，追忆往昔似的说道:“我小时候喜欢捡两个杨树叶子，把叶柄互相一勾，对着拉，看谁先断。”
“我们那边是比赛，拉大锯，谁断了谁输。我有一天捡了一个战神叶子，总也不断。”
这时已经快到了宿舍楼，言落下意识往一旁瞥了一眼，那道人影依旧在老地方。
此时言落竟有一丝怜悯。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自己居然会怜悯别人。傅原最后至少带着好成绩离开的腾晟一中，自己呢？
一身的荣耀消磨殆尽，理想已成笑谈，最初的憧憬还是落得一败涂地，带着遗憾被腾晟一中永远除名。
也许，从高考完的那一天，腾晟一中就不再属于她。曾经的骄傲，也不再属于她。
也许从此以后，她将成为高考浪潮下的失败者，低情商的废物，被社会抛弃的杂碎。
她将荡然无存。
“怎么了？”李胜男感觉到言落的沉默，轻声问道。
“没什么，困了而已。”言落垂眸，收了收眼中的晶莹，装模做样打了个哈欠。
周日如期而至，本来上午是用来自习的，因为有了月考，临时变成了家长会。于是腾晟一中学子喜提一天的假期。
言落上午懒得起来，叠了被子之后直接赖在宿舍床上。
李玉茹不吃早饭会被饿死，这位节俭大师终于打算出校门买点吃的。
“玉茹，你打算买啥啊？”李胜男问道。
“买个煎饼果子吃。”
“能不能帮我带一份啊？谢谢你！”
“行吧。”李玉茹认栽说道。
“帮我也带一份吧，谢谢你。”王梦瑶往脸上拍着精华水，接茬道。
“帮我也带一份，谢谢。”李欣桐附和。
言落目光扫过这几个人，眼波微动，却并无一言。
李玉茹眼看着自己捅了马蜂窝，有点郁闷。
好在楚曼宁及时救场，轻蔑笑道：“不就是出去买个东西嘛，至于的。走，玉茹，咱俩一起去。”
李玉茹似是得了救星，收拾一番便与楚曼宁一同出门。
临走，楚曼宁回头望了望，问道:“言落想吃点什么吗？”
言落本来想直接去食堂吃的，不过既然人家问了，在宿舍啃个煎饼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她笑着回答:“给我也捎个煎饼吧，谢谢啊。”
“O的K。”楚曼宁比了个手势，带上门出去了。
王梦瑶接着化着她的妆，猜测道:“不知道卫君哲现在起来了没。”
言落实在是可惜王梦瑶的化妆品，一个没忍住，提醒道:“其实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
“好主意！”王梦瑶掏出手机，兴高采烈地拨通了卫君哲的电话。
言落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