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跳啊！”
“动不动就自杀也太脆弱了！跳！你现在就给我跳！”
“这么多人都看着呐！别耽误大家时间，跳啊！”
“跳！跳！跳！”
……
与地面撞击的瞬间，顾晓彤再次惊醒，出了一身虚汗。
死亡的感觉是那么真实，让她不禁怀疑难道她真的死过一回吗？
怎么可能？
顾晓彤赶紧打断自己这愈发荒诞的想法。
玉王庙还是那个玉王庙，但现在却多了一具尸体，少了一个活人。
火堆已经熄灭，庙里很冷。
梅姑应该也是刚醒了没多久，检查了一下蓝色包裹，确定没有丢，这才又抱着她匆匆踏进了风雪。
夜，漫长无边，但风雪已然有减小的趋势，这时幽深宁暗的夜空中竟有无数红色的弯月显现。
此时此刻，此情此境，像是无数带血的笑，总给人一种诡谲不详的预感。
顾晓彤被吓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那是什么？
“天罗地网中的天罗。”煌无祸终于又“说话”了，可是他声音冷肃，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消息。
顾晓彤察觉到梅姑比刚才走得更快了，她显然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我真是对这个梅姑，还有她背后的势力感到好奇了，”煌无祸嘲讽道，“风雪迷眼，又可覆盖足迹，真是会挑日子。”
顾晓彤尝试用意念继续问他，那地网又是什么？
煌无祸态度傲慢，“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顾晓彤无法，只能安静地趴在梅姑的怀里，心里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好。
好在很快就遇到了其他暗夜赶路的人。
“快了，快到了，后面的跟上！”不远处传来十几个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领头的压低了声音催促。
梅姑显然跟他们是一道的，甚至不用打招呼，那些人就默许她混入了队伍当中。
顾晓彤虽然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但是能看到他们太阳穴附近的数字。
大多数人是红色的，分值在12-340的区间内，但也有一两个绿色的，不过分值不高，在8-27的范围内。
同行之人小声询问，“蓬莱客栈众目睽睽，常三怎么传递的消息？”
在进入队伍之后，梅姑显然放松了下来，回道，“他扔的是玉佩，又扔在桌子西南角，指的是西南城门外的玉王庙。”
那人笑道，“可真有他的。这次大家都没白走一趟！”
梅姑大概是想到庙里发生的事，无不忧心道，“煌无祸化神失败……”
那人并不觉得意外，“我们到船上再细说。”
头顶的天罗幻眼越来越清晰，但上船的人太多，队伍前进得很缓慢。
“快啊！”
“快走啊！”
落在最后的人忍不住催促，他们不是急的，而是怕的。
终于，雪停风止。旷野之上那么多人在那一刻全都屏息凝神，一时间四周静得可怖。
“无论如何务必把药带回去！”
顾晓彤不明白梅姑为什么要在这时将自己和那个她看得极其重要的蓝包裹塞到旁人手里，但见她脸上褪去了忧愁和冷漠，神色从容不惧，本能的意识到她要干什么！
“天罗睁眼，地网收命！你们跑不掉！”煌无祸话音未落，梅姑没命地冲了出去！
那满天血月似的东西恰在此时竟然全部睁开了！是眼睛！轻蔑的，审视的，憎恶的，贪婪的，无一例外都带着杀气的眼睛！！！
“吱吱！吱吱！”
“嘶嘶！嘶嘶！”
……
无数蛇虫鼠蚁从雪地里钻出，他们循着动静，向梅姑追了过去！
原来它们就是“地网”！
原来牲畜的脑袋旁也有数字浮现！全是绿色的！而且数值还高得吓人！
“啊！！！”
“啊！！！”
“啊！！！”
梅姑凄惨的叫声一阵阵在旷野上回荡，排队的人个个面容悲戚，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他们没有阻拦，只是咬牙加快了上船的速度。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梅姑被蛇虫鼠蚁啃食得只剩下一具白骨的样子一遍遍在脑海中浮现。
顾晓彤的意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始作俑者煌无祸却冷言冷语道，“哼，这种无谓的牺牲有什么意义？在轮回城唯一的意义就是活着！”
顾晓彤觉得他的这句话恶心，跟他共用一具身体更加恶心！
煌无祸冷笑，“呵，有意思。弱肉强食就是现实，自欺是愚昧，欺人是虚伪！到底是我恶心？还是你恶心？”
成群的蛇虫鼠蚁已然发现了他们，汇成一片恶绿向他们涌来！
“啊！！！”
“救命！”
“快上去！”
“开船呀！”
顾晓彤不敢再回头望，她想不通那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想不通梅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她越想不通就越想，直想得头疼欲裂，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实在是难受至极！
“把自己想死了有什么用？！！别托我下水！”
顾晓彤这才反应过来，她与煌无祸共用这女婴的身体，她身体难受，煌无祸也不会好过。
那数字是什么意思？
煌无祸自然明白了她的威胁之意，有些气急败坏，“你还不明白吗！那些数字是萧北仪对每一个人的评分，为善者是红色，为恶者是绿色。”
“欢迎来到绝对公平的世界！”萧北仪的话在脑海中再次浮现。
顾晓彤不明白，世界真的能善恶好坏一分为二吗？那她自己的数字是红色还是绿色？分值是高还是低呢？
公平？绝对？
每个个体的结局会怎样？又由谁来评判？
“萧北仪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千辛万苦召唤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轮回复轮回！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告诉我！”
煌无祸像是疯魔了，顾晓彤只觉他可笑，聒噪，她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在确认上船后，终于又暂时睡了过去。
……
“桂姨，这孩子病了。”
“只是受了凉，等烧退了也就好了。”那桂姨似有些伤感，突然低声感慨了句，“真傻。”
“你是在说梅姑？其实，自从老李没了之后，她怕是早就萌生了死志。”
“我知道。”桂姨叹息，“不说了，你以后别惯着他们，还孩子呢！你知道她这身体里装的是几岁的灵魂？以前又是干什么的？说多了，他们有的就懒了，就信以为真了，现在这世道，算了，不说了。”
“不管怎么说，这么小的孩子，胳膊腿脚还没长全，能干什么？他们现在就是孩子，需要我们的保护，再说好坏也得长大了才看得出来嘛！”
顾晓彤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很慈和的脸，只是她的眼睛和梅姑一样坚毅。
她忽而笑了，“这小崽子怕是个有良心的，不哭不闹，见到梅姑出事了就一下病倒了。”
那男人回道，“吓得吧，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三年不敢说话。那时候你还整天说自己是穿越者，其实我们背后都笑话你。”
桂姨有些很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那时候的事还提了干嘛，再说我哪知道好多人都是带着记忆换灵来到这轮回城的。”
顾晓彤被她喂着喝下几口凉水，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原来不止她一样个人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世界的。对了，那两个面目模糊，身份不明的人在地铁上不也说过，有人愿意花几千万买一个进入轮回城的名额的嘛。
说话间一个瘦弱的男孩端了个烛台过来，喊了句，“张叔，桂姨，她醒了啊。”
顾晓彤这才看清他们现在是在货舱里，虽然这里空间狭小，又脏又乱，还臭烘烘的，但一点儿也不冷了。
几步之外有七八个小孩围坐在货箱旁，朝他们这儿喊了句，“豆芽，快过来听故事了！”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打了个哈欠，用扇柄挠了挠后背，慢悠悠找了个空地坐下，说话前先拔了腰间的酒葫芦嗞了一口，砸吧砸吧两下才说道，“今天有新人入伙，老规矩讲《盘遥歌》。”
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带头起哄，“吴不知，这故事你都讲了千八百回了，还不腻啊！”
“铁头说得对！换个！换个！”
“不如说说皇极洲的煌无祸吧，这三天的大雪他是怎么搞出来的？”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行！我们还没听过这个故事呐！”有女生发言了，其他女孩也跟着附和，“是啊，先说盘遥歌！”
吴不知摇头晃脑，像是已经醉了，“故事虽老，常听常新，而且规矩不能变。”
“好，那你说吧。”
吴不知点头，这才缓缓道来，“话说亿万年前，天地初开，阴阳交杂，五行不分。有神来，点草木成精，渡虫蚁化形，而后造一男一女繁衍生息，这才有人。”
随着队伍一起上船的还有很多成年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神情疲惫。此时船外风高浪急，众人被颠得难受睡不着，便也跟着听故事。
一人不服，“这故事真是错漏百出！盘古开天，女娲造人。怎么就变成那萧北仪的功劳了！”
顾晓彤注意到那人太阳穴附近的数字是绿色的。
吴不知点头又摇头，“故事就是故事，真假则需要各位自行判断。”
他继续说道，“天地间唯有他一人是神，众生愚昧，神也觉得孤独，遂结万物灵气做出七个神器，一者正魂，二者清魄，三者定海针，四者佛心舍利，五者业火，六者千机翎，七者长生血。”
“传说……”
小孩们听到这儿就一个赛一个的兴奋，抢着说道，“人有正魂可得道！”
“妖得清魄则去魅！”
“九州四海神针定！”
“佛心六道轮回开！”
“业火三千永不灭！”
“神族后裔得长生！”
“千机翎记天下事！”
“七方神器唤神来！”
吴不知突然哈哈哈大笑，破口大骂，“狗屁狗屁，全是狗屁！”
小孩见他这样放浪形骸，不由捂嘴偷笑。
刚刚打岔那人皱眉，“神来之说怎么是狗屁了？”
吴不知反问，“如果按你刚才所说，萧北仪开天辟地是假的，那么神来之说怎么就是真的呢？”
那人嘴硬，“这不一样！”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歪头问，“哪里不一样？”
那人干笑一声，“如果神来之说是假的，九洲四海的人都是傻子吗？为了七个神器抢得头破血流？”
“嗯，有道理，有道理，”小女孩点了点头，两个羊角辫也跟着晃了晃，她抬头看向吴不知，“师傅，煌无祸化神失败当日，盛京城当即就派出了除魔卫去往各洲找寻七神器的下落。这消息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吴不知气噎，“吴不晓晓，谁给你的胆子，敢质疑你师傅我？”
小孩起哄，“哦，说不过了，说不过了！”
“哦……”
打岔的人见状，很是得意，又问，“我们刚刚离开的皇极洲是假的吗？这西海的水是假的吗？你们听，那海浪声，难道也是假的吗？”他顿了顿，“还有，死于天罗地网的那个女人难道也是假死的吗……哎呦！你干什么打人！”
原本坐在角落不发一言的女孩突然捡了个冻硬的土豆往说话之人的笑脸上扔了过去，她眼睛红红的，刚刚显然哭过了。
桂姨见状，柔声喊了句，“仙乐，过来。”
那七八个孩子便都跟着过来了。
“仙乐，你是一直跟着梅姑的，她从皇极洲还捡了个孩子，以后就跟着你吧。”
仙乐揉了揉眼睛问，“她也进战部？”
桂姨点头，“是，从今天起她就叫战仙玉。”
一个小子打趣，似要缓解这沉重不协调的气氛，“仙玉，听起来倒像咸鱼。”
众人都是一笑。
顾晓彤被他们围在当中，看着这一双双满是善意的目光，心想，真好。
“动不动就自杀也太脆弱了！跳！你现在就给我跳！”
“这么多人都看着呐！别耽误大家时间，跳啊！”
“跳！跳！跳！”
……
与地面撞击的瞬间，顾晓彤再次惊醒，出了一身虚汗。
死亡的感觉是那么真实，让她不禁怀疑难道她真的死过一回吗？
怎么可能？
顾晓彤赶紧打断自己这愈发荒诞的想法。
玉王庙还是那个玉王庙，但现在却多了一具尸体，少了一个活人。
火堆已经熄灭，庙里很冷。
梅姑应该也是刚醒了没多久，检查了一下蓝色包裹，确定没有丢，这才又抱着她匆匆踏进了风雪。
夜，漫长无边，但风雪已然有减小的趋势，这时幽深宁暗的夜空中竟有无数红色的弯月显现。
此时此刻，此情此境，像是无数带血的笑，总给人一种诡谲不详的预感。
顾晓彤被吓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那是什么？
“天罗地网中的天罗。”煌无祸终于又“说话”了，可是他声音冷肃，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消息。
顾晓彤察觉到梅姑比刚才走得更快了，她显然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我真是对这个梅姑，还有她背后的势力感到好奇了，”煌无祸嘲讽道，“风雪迷眼，又可覆盖足迹，真是会挑日子。”
顾晓彤尝试用意念继续问他，那地网又是什么？
煌无祸态度傲慢，“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顾晓彤无法，只能安静地趴在梅姑的怀里，心里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好。
好在很快就遇到了其他暗夜赶路的人。
“快了，快到了，后面的跟上！”不远处传来十几个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领头的压低了声音催促。
梅姑显然跟他们是一道的，甚至不用打招呼，那些人就默许她混入了队伍当中。
顾晓彤虽然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但是能看到他们太阳穴附近的数字。
大多数人是红色的，分值在12-340的区间内，但也有一两个绿色的，不过分值不高，在8-27的范围内。
同行之人小声询问，“蓬莱客栈众目睽睽，常三怎么传递的消息？”
在进入队伍之后，梅姑显然放松了下来，回道，“他扔的是玉佩，又扔在桌子西南角，指的是西南城门外的玉王庙。”
那人笑道，“可真有他的。这次大家都没白走一趟！”
梅姑大概是想到庙里发生的事，无不忧心道，“煌无祸化神失败……”
那人并不觉得意外，“我们到船上再细说。”
头顶的天罗幻眼越来越清晰，但上船的人太多，队伍前进得很缓慢。
“快啊！”
“快走啊！”
落在最后的人忍不住催促，他们不是急的，而是怕的。
终于，雪停风止。旷野之上那么多人在那一刻全都屏息凝神，一时间四周静得可怖。
“无论如何务必把药带回去！”
顾晓彤不明白梅姑为什么要在这时将自己和那个她看得极其重要的蓝包裹塞到旁人手里，但见她脸上褪去了忧愁和冷漠，神色从容不惧，本能的意识到她要干什么！
“天罗睁眼，地网收命！你们跑不掉！”煌无祸话音未落，梅姑没命地冲了出去！
那满天血月似的东西恰在此时竟然全部睁开了！是眼睛！轻蔑的，审视的，憎恶的，贪婪的，无一例外都带着杀气的眼睛！！！
“吱吱！吱吱！”
“嘶嘶！嘶嘶！”
……
无数蛇虫鼠蚁从雪地里钻出，他们循着动静，向梅姑追了过去！
原来它们就是“地网”！
原来牲畜的脑袋旁也有数字浮现！全是绿色的！而且数值还高得吓人！
“啊！！！”
“啊！！！”
“啊！！！”
梅姑凄惨的叫声一阵阵在旷野上回荡，排队的人个个面容悲戚，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他们没有阻拦，只是咬牙加快了上船的速度。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梅姑被蛇虫鼠蚁啃食得只剩下一具白骨的样子一遍遍在脑海中浮现。
顾晓彤的意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始作俑者煌无祸却冷言冷语道，“哼，这种无谓的牺牲有什么意义？在轮回城唯一的意义就是活着！”
顾晓彤觉得他的这句话恶心，跟他共用一具身体更加恶心！
煌无祸冷笑，“呵，有意思。弱肉强食就是现实，自欺是愚昧，欺人是虚伪！到底是我恶心？还是你恶心？”
成群的蛇虫鼠蚁已然发现了他们，汇成一片恶绿向他们涌来！
“啊！！！”
“救命！”
“快上去！”
“开船呀！”
顾晓彤不敢再回头望，她想不通那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想不通梅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她越想不通就越想，直想得头疼欲裂，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实在是难受至极！
“把自己想死了有什么用？！！别托我下水！”
顾晓彤这才反应过来，她与煌无祸共用这女婴的身体，她身体难受，煌无祸也不会好过。
那数字是什么意思？
煌无祸自然明白了她的威胁之意，有些气急败坏，“你还不明白吗！那些数字是萧北仪对每一个人的评分，为善者是红色，为恶者是绿色。”
“欢迎来到绝对公平的世界！”萧北仪的话在脑海中再次浮现。
顾晓彤不明白，世界真的能善恶好坏一分为二吗？那她自己的数字是红色还是绿色？分值是高还是低呢？
公平？绝对？
每个个体的结局会怎样？又由谁来评判？
“萧北仪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千辛万苦召唤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轮回复轮回！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告诉我！”
煌无祸像是疯魔了，顾晓彤只觉他可笑，聒噪，她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在确认上船后，终于又暂时睡了过去。
……
“桂姨，这孩子病了。”
“只是受了凉，等烧退了也就好了。”那桂姨似有些伤感，突然低声感慨了句，“真傻。”
“你是在说梅姑？其实，自从老李没了之后，她怕是早就萌生了死志。”
“我知道。”桂姨叹息，“不说了，你以后别惯着他们，还孩子呢！你知道她这身体里装的是几岁的灵魂？以前又是干什么的？说多了，他们有的就懒了，就信以为真了，现在这世道，算了，不说了。”
“不管怎么说，这么小的孩子，胳膊腿脚还没长全，能干什么？他们现在就是孩子，需要我们的保护，再说好坏也得长大了才看得出来嘛！”
顾晓彤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很慈和的脸，只是她的眼睛和梅姑一样坚毅。
她忽而笑了，“这小崽子怕是个有良心的，不哭不闹，见到梅姑出事了就一下病倒了。”
那男人回道，“吓得吧，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三年不敢说话。那时候你还整天说自己是穿越者，其实我们背后都笑话你。”
桂姨有些很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那时候的事还提了干嘛，再说我哪知道好多人都是带着记忆换灵来到这轮回城的。”
顾晓彤被她喂着喝下几口凉水，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原来不止她一样个人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世界的。对了，那两个面目模糊，身份不明的人在地铁上不也说过，有人愿意花几千万买一个进入轮回城的名额的嘛。
说话间一个瘦弱的男孩端了个烛台过来，喊了句，“张叔，桂姨，她醒了啊。”
顾晓彤这才看清他们现在是在货舱里，虽然这里空间狭小，又脏又乱，还臭烘烘的，但一点儿也不冷了。
几步之外有七八个小孩围坐在货箱旁，朝他们这儿喊了句，“豆芽，快过来听故事了！”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打了个哈欠，用扇柄挠了挠后背，慢悠悠找了个空地坐下，说话前先拔了腰间的酒葫芦嗞了一口，砸吧砸吧两下才说道，“今天有新人入伙，老规矩讲《盘遥歌》。”
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带头起哄，“吴不知，这故事你都讲了千八百回了，还不腻啊！”
“铁头说得对！换个！换个！”
“不如说说皇极洲的煌无祸吧，这三天的大雪他是怎么搞出来的？”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行！我们还没听过这个故事呐！”有女生发言了，其他女孩也跟着附和，“是啊，先说盘遥歌！”
吴不知摇头晃脑，像是已经醉了，“故事虽老，常听常新，而且规矩不能变。”
“好，那你说吧。”
吴不知点头，这才缓缓道来，“话说亿万年前，天地初开，阴阳交杂，五行不分。有神来，点草木成精，渡虫蚁化形，而后造一男一女繁衍生息，这才有人。”
随着队伍一起上船的还有很多成年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神情疲惫。此时船外风高浪急，众人被颠得难受睡不着，便也跟着听故事。
一人不服，“这故事真是错漏百出！盘古开天，女娲造人。怎么就变成那萧北仪的功劳了！”
顾晓彤注意到那人太阳穴附近的数字是绿色的。
吴不知点头又摇头，“故事就是故事，真假则需要各位自行判断。”
他继续说道，“天地间唯有他一人是神，众生愚昧，神也觉得孤独，遂结万物灵气做出七个神器，一者正魂，二者清魄，三者定海针，四者佛心舍利，五者业火，六者千机翎，七者长生血。”
“传说……”
小孩们听到这儿就一个赛一个的兴奋，抢着说道，“人有正魂可得道！”
“妖得清魄则去魅！”
“九州四海神针定！”
“佛心六道轮回开！”
“业火三千永不灭！”
“神族后裔得长生！”
“千机翎记天下事！”
“七方神器唤神来！”
吴不知突然哈哈哈大笑，破口大骂，“狗屁狗屁，全是狗屁！”
小孩见他这样放浪形骸，不由捂嘴偷笑。
刚刚打岔那人皱眉，“神来之说怎么是狗屁了？”
吴不知反问，“如果按你刚才所说，萧北仪开天辟地是假的，那么神来之说怎么就是真的呢？”
那人嘴硬，“这不一样！”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歪头问，“哪里不一样？”
那人干笑一声，“如果神来之说是假的，九洲四海的人都是傻子吗？为了七个神器抢得头破血流？”
“嗯，有道理，有道理，”小女孩点了点头，两个羊角辫也跟着晃了晃，她抬头看向吴不知，“师傅，煌无祸化神失败当日，盛京城当即就派出了除魔卫去往各洲找寻七神器的下落。这消息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吴不知气噎，“吴不晓晓，谁给你的胆子，敢质疑你师傅我？”
小孩起哄，“哦，说不过了，说不过了！”
“哦……”
打岔的人见状，很是得意，又问，“我们刚刚离开的皇极洲是假的吗？这西海的水是假的吗？你们听，那海浪声，难道也是假的吗？”他顿了顿，“还有，死于天罗地网的那个女人难道也是假死的吗……哎呦！你干什么打人！”
原本坐在角落不发一言的女孩突然捡了个冻硬的土豆往说话之人的笑脸上扔了过去，她眼睛红红的，刚刚显然哭过了。
桂姨见状，柔声喊了句，“仙乐，过来。”
那七八个孩子便都跟着过来了。
“仙乐，你是一直跟着梅姑的，她从皇极洲还捡了个孩子，以后就跟着你吧。”
仙乐揉了揉眼睛问，“她也进战部？”
桂姨点头，“是，从今天起她就叫战仙玉。”
一个小子打趣，似要缓解这沉重不协调的气氛，“仙玉，听起来倒像咸鱼。”
众人都是一笑。
顾晓彤被他们围在当中，看着这一双双满是善意的目光，心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