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1.
即使是在周末，你依旧起得很早，像往常一样经过那坨鼓起的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宿舍，再拉上坐在休息室里等你的西奥多——他继开学第一天后便提出要和你一起去晨训。
你一开始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太早了，想让他多睡会儿养足精力上课。但拒绝的话还在嘴边，你就看到西奥多低垂下了眉眼，嘴唇紧紧抿着，再微微抬眼看你，淡淡的蓝色眼睛里跃动着可怜兮兮的光芒——你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你觉得你的弟弟认为自己的脸对自家姐姐来说杀伤力很大，于是这招百试不厌——并且很显然他的想法是对的。
你微红着脸，别扭地偏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错过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自从上次在天文塔碰到邓布利多后，你的晨训地点就改成了黑湖边。那里的风带有潮湿的湖水气息，裹挟凉意向你扑来。你和西奥多互相对练咒语，累了便绕着湖去散步。你们之间并无什么话语，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身旁对方的存在，沉默的彼此陪伴，便是你们独特的默契，心灵的慰籍。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心照不宣，兵分两路，他去礼堂占位置，你回宿舍去揪克洛伊。
今天也是如此。当你拎着哈欠连天的克洛伊来到礼堂时，西奥多坐在斯莱特林长桌边缘的长椅上，正安静地小口喝着一杯牛奶。
其实占位置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你觉得。毕竟你们起得都很早，而且这位置除了你们三个估计没人会坐。
“薇拉，”克洛伊抱怨道，“这可是开学的第一个周末耶！就不能让我睡一会儿懒觉么？”
“当然，你当然可以睡。”你平静地说，“你可以一会儿选择回去补觉。但早餐必须按时吃。就算有保温咒，食物的营养也会流失。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如果想长不高，那就当我没说。”你摊手。
克洛伊瘪嘴，垂头丧气地坐下，撑着下巴，注意到旁边一言不发的西奥多。
“诺特，”她若有所思地说，“——厄尼说的没错——你真的跟你姐姐越来越像了。这股冷漠劲儿，啧啧，跟薇拉如出一辙——啊不，我们薇拉要温柔一些。”她亲昵地蹭蹭你。
“彼此彼此，麦克米兰。”西奥多只是慢悠悠地放下杯子，拿手帕擦了擦嘴。“该说你们心思单纯还是头脑简单呢，一点小小的问题一周了还没走上正确的轨道。你们兄妹倒是更相像。”
……是的。克洛伊和麦克米兰开学第一天时，据各自的问题争论了很久。克洛伊有扎比尼事件的前科，于是耐心地跟自家哥哥解释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有多不靠谱云云，麦克米兰则揪住分院时的情况，一脸不满地控诉着克洛伊背叛他去不讨喜的斯莱特林这件事。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各说各的，最后不欢而散。一周过去了，目前两人处于冷战状态。
克洛伊气结，扭头一脸委屈地扯了扯你的袍子，无声地告状。你无奈地笑笑，只是掏出手帕擦了擦西奥多的脸。
“这里，”他回头看你，你指指自己的嘴角，“牛奶没擦干净。”
你收起手帕在克洛伊旁边坐下。克洛伊一脸嘲笑地看着西奥多微红的耳尖，他只是冷冷地转过头。
你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战争，正专心地对付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感受到微烫的粥传递到身体各处的暖意，驱散了湖边潮湿的冷气。你幸福地眯起眼睛。
“说起来，”你最后擦了擦嘴。“你们待会儿有什么具体安排吗？”
西奥多思索了一下。“可能去图书馆吧。斯内普教授布置的论文还没写完。”
“我要回宿舍睡觉！”克洛伊大声宣布道。
“说睡还真睡啊，”你笑着看她。
“好好的周末为什么不睡觉！这睡觉多是一件美事！”她不满地抗议道。“我敢打赌，整个霍格沃茨的新生中估计只有你们诺特姐弟会选择周末第一天去写作业。哦，还有格兰芬多的格兰杰。说真的，她上课时候的那般热情，我几乎以为她要爱上所有教授了。”
“这是对学习的热爱，多学学人家。”她一副惊恐状，满脸写着“怎么会有人喜欢学习”几个大字，你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早点把作业写完，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了啊。拖到最后写小心不完。”你看她张嘴想要说什么，打断道，“先提前说好，这次你再怎么求我我也不会把作业给你抄的。”
开学第一周，克洛伊“好好学习”的坚定信念就持续了两天。第三天，她就开始抱怨作业太多太难，撒娇着求你帮她。你当然很乐意辅导她，但抄作业就另当别论了。可惜你每次都会在她软着声的保证“最后一次”中败下阵来——所以你决定要培养克洛伊按时完成作业，独立思考的良好品质。
——顺便改改你这吃软的毛病。你故作镇定地轻咳了几声。
你故意无视耳边克洛伊的尖叫声，抱歉地对西奥多笑笑，“我一会儿有事，估计应该过会儿再去图书馆。今天扎比尼出院，我得去接他。”
克洛伊停止了吵闹，不满地凑到你面前：“为什么要去接他？你跟他关系很好么？”
你轻抚克洛伊发顶：“人家是因为我才进校医院的，不去一趟说不过去。放心，我对他的看法和以前一样。”
你对扎比尼印象差不仅是因为克洛伊是你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朋友。见证了卡西娅阿姨独守空房的婚姻生活后，你已经对爱情产生了反感与怀疑，尤其厌恶像扎比尼这种在女孩中肆意调笑而又冷漠无情地抽身而去的人。
自负而傲慢……这些已经足够，你不予过多评价。更何况这只刺猬携带的刺过于具有攻击性，稍加靠近便会被迷晃了双眼。虽然你不会，但你没有意愿接近，也没有必要接近他。
你摇摇头，跟二人告别后，前往医疗翼。
扎比尼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他上半身倚在冰冷的墙壁上，两眼放空，淡绿色的眼眸中尽是迷茫之色。余光瞟到了不远处正在走来的你，他重新挂上平常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刚才的落寞与孤寂是错觉一般。
“哎呀，可真是让我好等，口是心非的荆棘小姐。”他俯身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你。“最终还是来了啊，这么放心不下我吗？”
“你想多了。”你面无表情，“只是觉得你伤成这样责任在我罢了。况且我如果不来，你还不知道要以那副可怜的样子等多久呢。那也太惨了吧。”
“还有，你到底走不走？”你转身欲离去。
他快步走到你身旁。“哎呀，走慢点，我伤还没完全好呢。”他苦巴巴地说。“看不出来，荆棘小姐还挺有责任心的。”他偏头呈出一副无辜状。“不过，还请别太自作多情了。我跟你走只是因为你是第一个来的罢了。那群女孩可真烦，说了不需要还是争先恐后要来接我，送的慰问品都堆到隔壁床位的柜子上去了。”
你猛地握紧拳头，沉声道，“……那些东西呢？”
“哦，那些啊，”他无所谓地摊手，“我不想吃，全都丢了。怎么，你想要？还是说……”他凑近你，笑着，“你在意了？”
……又是这样。这种把你当成他的囊中之物一般的语气，换作别的女孩估计已经脸红了。
但你不会。这副觉得仿佛你已经迷恋上他的高高在上的姿态真令你反胃。
上次他救了你以后还以为他会有所改变，结果还是你想多了。
“扎比尼，”你停下前进的脚步，微笑。“别把我当成崇拜你的那些女孩们。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么？觉得你的花言巧语能似迷惑她们一样迷惑我？不好意思，我对你的狩猎游戏没有兴趣。我不会喜欢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不要试图把你的刺对准我。我不吃这一套。”
扎比尼的确是只刺猬。他的刺是那对假笑的面具，是光鲜亮丽的爱情魔药，引诱他人触碰，将其饮下，迷恋上那张优秀精致的皮囊，然后被它的主人玩弄，再狠狠抛弃。
虽然他始终一副笑着的模样，傲慢自大的人，但隐藏在那副面具后的意味，你再清楚不过了。
他看不起几乎所有的人和物，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只是享受着被女孩簇拥的感觉。
无所谓。因为你也看不起他。非亲非故的，何必这么上心呢。
“本来还觉得你伤得挺严重，还想着会不会有事……”你上下打量着他。“但能这么兴致勃勃地显摆你的魅力，看来还是挺有活力的。”
“那么，就送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恕不奉陪。”
你最后笑眯眯地冲他摆摆手，不管他阴沉的脸色，转身进了不远处的图书馆。
2.
你漫无目的地在图书馆里逛着，顺手挑了几本书。书被取出，不远处角落里的一个顶着凌乱黑发的小脑袋透过书架的缝隙映入眼帘。
你挑了挑眉。西奥多还没遇到，倒是有意外收获啊？
你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上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
……但哈利的神情不太对劲。平日里活泼带有羞涩的眼眸，如今被痛苦占据，燃烧着愤怒与悲伤的火焰，连带着额前那道似闪电的伤疤都在隐隐跳动。
你顿了顿。
……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韦斯莱一脸踌躇。“是这么回事。”他犹豫地说。“今早我们去帮海格收南瓜——哦，不是故意不叫上你的，因为我们不知道斯莱特林休息室怎么走——然后海格没看到你，在跟我们攀谈的时候无意间说出了你跟哈利的姐姐是同名的这件事——”
“——而你们谁也没告诉我我还有个姐姐！”哈利恼怒地打断他的话，“她甚至很有可能还在人世间！要不是海格，我可能现在还像个傻瓜，乐呵呵地享受着我姐姐也有机会体验到的人生！她本该和我一起入学的，我们不应该分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我的家人都去世了，以为逃脱伏地魔咒语的只有我一个人——”
“——拜托你别说那个名字！”韦斯莱一脸惊恐，“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能这么不讲理！传闻说当年找到的只有你，大家都觉得她——我以为你知道的！我妈妈不让我们在你面前提这件事——嘿！你去哪！”
“——谁也不稀罕那个名字！”哈利一股脑抱起他的所有东西，恶狠狠地丢下最后一句话后快步离开。韦斯莱无奈地对你点点头，抱着他的东西追去。
唯剩你一人站在原地，将从刚刚开始的沉默进行到底，怀中的书本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
直至手臂上的刺痛感拉回了你的思绪。卢西亚诺不知是如何进入图书馆的，正扑扇着翅膀飞在你面前。他稳稳在桌面上落下，歪头看着你，伸出右爪示意你拿走绑在他腿上的信。
……你看着信封上那显眼的诺特家徽标志，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的不好的事一定都得在今天发生，是么？
你狠狠地把手上的那沓书扔在桌面上，瘫倒在座位上，慢慢把头埋进臂弯。耳边似乎传来图书管理员平斯夫人的高声怒吼和卢西亚诺不安的低声叫唤，但那些声音都越来越远，最终独留哈利愤怒的那几句话语和他离开时阴沉的脸色始终萦绕在你脑海里。
……哈利，原来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么？
尽管早有预感，但事实被揭露的那一瞬间，你的心脏还是不免剧烈地钝痛起来，从心底涌出的巨大悲伤彻底淹没了你。
赫奇帕奇那边已经封好了口，但是问题竟然出在海格身上……你愤恨地想。
这可真是奇怪。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么？不让哈利知晓一切，保护好他，替他承担所有秘密？
……那么，这份撕裂般的窒息感，与这包裹全身的如释重负，究竟又是什么呢。
你还，真是矛盾啊。
你浑浑噩噩的，任由黑暗将你吞噬。
…………
混沌不知持续了多久，你感受到肩膀被人轻柔地拍了拍。你没有抬头，但那份清新的薄荷香已经昭示了来者谓谁。
一阵窸窸窣窣的翅膀拍动声，西奥多愣了一下，解开卢西亚诺腿上的信，没有拆开，只无声地拍了拍你的后背，轻柔地拉开椅子，坐在你身边。卢西亚诺依旧没有离去，他轻轻蹭着你露出来的耳朵，小声叫着，仿佛安慰你一般。
……估计二者都猜到这封信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吧。你自嘲地勾起嘴角。
一阵羽毛笔划过牛皮纸的沙沙声响。指尖下面突然被轻柔地塞入了什么东西。你微微侧头露出一只眼睛，入目便是西奥多满是担心的脸。
是一张纸条。西奥多稚嫩但整齐的字迹在牛皮纸上飞舞。
“别担心，我一直都在。”
他如是写道。
只短短一句话，却令你的心愈发酸胀了起来，眼眶发热，手中小小的字条如火一般烫得你生疼。
你闭上眼睛。
3.
后面的事你记不太清了。你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倒在床上，隐隐听见耳边响起克洛伊咋咋呼呼的焦急的呼唤，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你醒来，一轮红日已没入一半在地平线以下。你强撑着坐起来，猛地抬手捂住发涨作痛的脑袋，起身下了床。
遇到这么点事情就狼狈成这模样……薇尔薇特，你可真是，太脆弱了，这样下去如何完成你未竟的复仇？
你使劲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翻出扔在床头的袍子被你胡乱塞进口袋里的信，它如今已是一团皱巴巴的模样。你展开来粗略看了一遍，便面无表情地用魔杖把它烧了个一干二净。
跟你预想的差不多……是关于火车上马尔福的那件事。老诺特要你今天晚上回诺特庄园一趟。马尔福这遇事便找自己父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嘲讽地笑笑。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你出了宿舍。休息室里很多人，不过与你何干呢，丢也是丢诺特家的脸，老诺特自己承担。你掏出飞路粉，洒在休息室里熊熊燃烧的壁炉中，在众目睽睽与窃窃私语之下钻进火焰，回到了诺特庄园。
老诺特脸色阴沉，听到声响后向你这边方向扭头，冷冷丢下一句“去书房”便先行离开。几个家养小精灵在一旁瑟瑟发抖，你不在意地耸耸肩膀。
你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便见老诺特推门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段柳条。看来这顿打是逃不了了。
“站起来，伸出双手。”他冷声道，接着柳条便伴随着划过空气的沙沙声向你抽来。
很疼，但你面上不显，感受着手掌传来的阵阵麻意，依旧面无表情地直视他的双眼。
“啧，刚开学就这么没有规矩。我没有和你说过要跟那些纯血家族搞好关系吗？”他怒声说，“结果你干了什么？反手就打了马尔福！是不是我这几年对你太好了，让你忘记了之前你在马尔福家搞出的祸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当初我答应卡西娅，收养你，向所有人隐瞒你是个孤儿的时候，可没想过你会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我不知道你之前姓什么，但你记住，你现在姓诺特，是诺特家族的养女，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保护好你的弟弟和发扬光大诺特家族的荣耀，而不是到处惹事，败坏名声！”
你只是沉默。他怒气冲冲地收回柳条，转身便往外走。“回霍格沃茨，”他冷冷地说，“我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三次。手上的伤不许治，让它自然恢复。给马尔福赔礼道歉。”
书房的门被狠狠砸上，你依旧站在原地，双手维持着伸出的状态。
你缓缓低头，看见了血肉模糊的双手，皮开肉绽，鲜血慢慢滴下，染红了了书房的地毯。
你走到卫生间，双手在水龙头涌出的冰冷的水中渐渐麻木，你用力揉搓着你的手，鲜血被冲去，痛觉却一点不减。你看着血红的水消失。
你不在乎。一切都无所谓，你不后悔对马尔福做出的那些事情。你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一点伤口都没有，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
怎么样都好，骂你，打你，侮辱你，你都无所谓。
但没有人能伤害你的家人。没有人。
守护西奥多和哈利是你的愿望，不是所谓强加给你的责任。你嗤笑。
马尔福。第一次是因为西奥多，第二次是因为哈利和你的父母。
会不会有第三次……就看他表现了。你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不在意地笑笑，镜子中的你也显出一副难看的笑容。
老诺特已经离开诺特庄园了。你去了一趟对角巷，在魁地奇精品店里买了一套扫帚护理工具，便返回霍格沃茨。
礼堂里，你越过长桌旁一直紧盯着你的二人，苍白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拎着刚刚买的东西，向不远处那个得意地享受帕金森给他夹的食物的金色脑袋走去。
“德拉科，”你说，递上那个东西，他回头看你，脸上露出一副诧异的神色，“我很抱歉，为我所做的那些事情。”你并没有故意收敛音量，礼堂里的很多人都纷纷停止交谈，向你望来。
怎么样，这份诚意还够么？老诺特。你恶意地笑笑。
他接过，在看清为何物时显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哼，我收到你的诚意了，我原谅你了，”他脸颊通红，却还是拖着那种慢吞吞的腔调说道。“看来你还是明白了谁是成为你朋友的最佳选择——”
他自豪的脸色在触及你手上遍布的伤痕时顿时变得慌乱起来，“你的手怎么了？是不是你父亲对你做什么了？你听我说，不是我跟父亲讲的，是潘西她——”
“——是我告诉我爸爸的又怎么样？”帕金森尖声挖苦道，她满脸都是傲慢与得意，“她动手打了你啊，德拉科！她活该！我真不敢相信你还会选择原谅她！”
哦，怪不得这次老诺特要这么大阵仗来惩罚你，马尔福先生从帕金森先生那里得知的啊……那估计大部分纯血家族都知道此事了。父女俩还真是，一样嘴碎呢。真是一群蠢货，看来帕金森家没有必要继续待在你的交好范围之内了。
“闭嘴，潘西！”马尔福扭头怒吼，他起身张嘴似乎还想辩解什么，你抬手制止了他。
“德拉科，”你微笑，“没关系，那都不重要了。不过，身为朋友，还是想给你一个忠告——”
你凑近他，在他耳边用只有你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人生的道路是你自己走的。有时候依靠自己的家族和父亲并无什么大用处。千万记住了。”
你直起身子，却突然感觉到肩膀被狠狠击中，周围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帕金森怨毒地举着魔杖瞪眼看你，马尔福目瞪口呆，你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出，顺着肩膀缓缓流下，但你并没在意，只微微冲二人笑笑。
“这样就扯平了。不过，我不会告诉我父亲。就这样吧。”你听见你笑眯眯的声音如是说道。
另一边未受伤的肩膀突然被用力板过，你回身看见西奥多淡漠的脸上燃起点点怒意。他身后是一脸冰冷的克洛伊。“马尔福，”西奥多冷冷地说，“管好你的小女友。管不好，我不介意替你教她如何做人。”
“这么说吧，薇拉不会出手，不代表我不会，麦克米兰可不怕你们这些纯血家族，我克洛伊更不会怕。这次她不在意，我就不计较了，再有下次，”克洛伊笑眯眯的，“咱们走着瞧。”
帕金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周围的人向她投来各式各样复杂的视线，她嘴唇嗫嚅着，最后倒在马尔福怀里大哭起来。马尔福一脸不耐烦，但还是没推开她。你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西奥多阴沉着脸色大力握住手腕往医疗翼方向走去。
“不用了西奥，”你挣开他的束缚，他的手掌微微颤抖，捏得你手臂生疼，他如梦初醒般松开手，看见你手臂上的红痕，低声向你道歉。“父亲不让我处理这些伤口，就这样就可以了。”你平静道。
他沉默着，只是伸手轻轻捂住了你的手。他的手已经不似以往那般冰凉，是那样的灼热，连带着你冰凉的掌心也暖起来。这次你倒成了需要被温暖的那一方了。
“……至少把肩膀的伤处理一下。”他轻声说。
克洛伊在去医疗翼的路上一直都心疼地捧着你伤痕累累的手。“薇拉，我觉得你今天下午那副状态肯定跟扎比尼那家伙有关，所以我就去揍了他一顿！虽然被扣了分，但是他那副狼狈的模样真的很好笑！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就给你看看了。”她笑得灿烂，但嘴角还是慢慢耷拉了下来，最后归于沉默。
“这是怎么了，”你拍拍她的后背，微笑，“我真的没啥大事，没关系的。”
她无言，只是伸出手将你的嘴角缓缓抚平，动作轻柔，是只要你想就可以挣脱的气力，但你只是静静地由她动作。
“我们不笑了，”她轻轻地说，“笑不出来就不笑了，好不好？
你轻轻捧住你的双颊。嘴角经过一晚上强行维持在上扬的弧度，早已没有了任何知觉。
你直视她的双眼，眼中满是怜惜与悲哀。
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没有的。
身不由己。
自从选择了这条路，你就别无选择。
你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你平静地说。
我答应你，虽然以后做不到。
但至少现在，就让我做一回自己吧。
在这个时刻。
即使是在周末，你依旧起得很早，像往常一样经过那坨鼓起的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宿舍，再拉上坐在休息室里等你的西奥多——他继开学第一天后便提出要和你一起去晨训。
你一开始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太早了，想让他多睡会儿养足精力上课。但拒绝的话还在嘴边，你就看到西奥多低垂下了眉眼，嘴唇紧紧抿着，再微微抬眼看你，淡淡的蓝色眼睛里跃动着可怜兮兮的光芒——你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你觉得你的弟弟认为自己的脸对自家姐姐来说杀伤力很大，于是这招百试不厌——并且很显然他的想法是对的。
你微红着脸，别扭地偏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错过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自从上次在天文塔碰到邓布利多后，你的晨训地点就改成了黑湖边。那里的风带有潮湿的湖水气息，裹挟凉意向你扑来。你和西奥多互相对练咒语，累了便绕着湖去散步。你们之间并无什么话语，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身旁对方的存在，沉默的彼此陪伴，便是你们独特的默契，心灵的慰籍。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心照不宣，兵分两路，他去礼堂占位置，你回宿舍去揪克洛伊。
今天也是如此。当你拎着哈欠连天的克洛伊来到礼堂时，西奥多坐在斯莱特林长桌边缘的长椅上，正安静地小口喝着一杯牛奶。
其实占位置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你觉得。毕竟你们起得都很早，而且这位置除了你们三个估计没人会坐。
“薇拉，”克洛伊抱怨道，“这可是开学的第一个周末耶！就不能让我睡一会儿懒觉么？”
“当然，你当然可以睡。”你平静地说，“你可以一会儿选择回去补觉。但早餐必须按时吃。就算有保温咒，食物的营养也会流失。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如果想长不高，那就当我没说。”你摊手。
克洛伊瘪嘴，垂头丧气地坐下，撑着下巴，注意到旁边一言不发的西奥多。
“诺特，”她若有所思地说，“——厄尼说的没错——你真的跟你姐姐越来越像了。这股冷漠劲儿，啧啧，跟薇拉如出一辙——啊不，我们薇拉要温柔一些。”她亲昵地蹭蹭你。
“彼此彼此，麦克米兰。”西奥多只是慢悠悠地放下杯子，拿手帕擦了擦嘴。“该说你们心思单纯还是头脑简单呢，一点小小的问题一周了还没走上正确的轨道。你们兄妹倒是更相像。”
……是的。克洛伊和麦克米兰开学第一天时，据各自的问题争论了很久。克洛伊有扎比尼事件的前科，于是耐心地跟自家哥哥解释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有多不靠谱云云，麦克米兰则揪住分院时的情况，一脸不满地控诉着克洛伊背叛他去不讨喜的斯莱特林这件事。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各说各的，最后不欢而散。一周过去了，目前两人处于冷战状态。
克洛伊气结，扭头一脸委屈地扯了扯你的袍子，无声地告状。你无奈地笑笑，只是掏出手帕擦了擦西奥多的脸。
“这里，”他回头看你，你指指自己的嘴角，“牛奶没擦干净。”
你收起手帕在克洛伊旁边坐下。克洛伊一脸嘲笑地看着西奥多微红的耳尖，他只是冷冷地转过头。
你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战争，正专心地对付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感受到微烫的粥传递到身体各处的暖意，驱散了湖边潮湿的冷气。你幸福地眯起眼睛。
“说起来，”你最后擦了擦嘴。“你们待会儿有什么具体安排吗？”
西奥多思索了一下。“可能去图书馆吧。斯内普教授布置的论文还没写完。”
“我要回宿舍睡觉！”克洛伊大声宣布道。
“说睡还真睡啊，”你笑着看她。
“好好的周末为什么不睡觉！这睡觉多是一件美事！”她不满地抗议道。“我敢打赌，整个霍格沃茨的新生中估计只有你们诺特姐弟会选择周末第一天去写作业。哦，还有格兰芬多的格兰杰。说真的，她上课时候的那般热情，我几乎以为她要爱上所有教授了。”
“这是对学习的热爱，多学学人家。”她一副惊恐状，满脸写着“怎么会有人喜欢学习”几个大字，你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早点把作业写完，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支配了啊。拖到最后写小心不完。”你看她张嘴想要说什么，打断道，“先提前说好，这次你再怎么求我我也不会把作业给你抄的。”
开学第一周，克洛伊“好好学习”的坚定信念就持续了两天。第三天，她就开始抱怨作业太多太难，撒娇着求你帮她。你当然很乐意辅导她，但抄作业就另当别论了。可惜你每次都会在她软着声的保证“最后一次”中败下阵来——所以你决定要培养克洛伊按时完成作业，独立思考的良好品质。
——顺便改改你这吃软的毛病。你故作镇定地轻咳了几声。
你故意无视耳边克洛伊的尖叫声，抱歉地对西奥多笑笑，“我一会儿有事，估计应该过会儿再去图书馆。今天扎比尼出院，我得去接他。”
克洛伊停止了吵闹，不满地凑到你面前：“为什么要去接他？你跟他关系很好么？”
你轻抚克洛伊发顶：“人家是因为我才进校医院的，不去一趟说不过去。放心，我对他的看法和以前一样。”
你对扎比尼印象差不仅是因为克洛伊是你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朋友。见证了卡西娅阿姨独守空房的婚姻生活后，你已经对爱情产生了反感与怀疑，尤其厌恶像扎比尼这种在女孩中肆意调笑而又冷漠无情地抽身而去的人。
自负而傲慢……这些已经足够，你不予过多评价。更何况这只刺猬携带的刺过于具有攻击性，稍加靠近便会被迷晃了双眼。虽然你不会，但你没有意愿接近，也没有必要接近他。
你摇摇头，跟二人告别后，前往医疗翼。
扎比尼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他上半身倚在冰冷的墙壁上，两眼放空，淡绿色的眼眸中尽是迷茫之色。余光瞟到了不远处正在走来的你，他重新挂上平常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刚才的落寞与孤寂是错觉一般。
“哎呀，可真是让我好等，口是心非的荆棘小姐。”他俯身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你。“最终还是来了啊，这么放心不下我吗？”
“你想多了。”你面无表情，“只是觉得你伤成这样责任在我罢了。况且我如果不来，你还不知道要以那副可怜的样子等多久呢。那也太惨了吧。”
“还有，你到底走不走？”你转身欲离去。
他快步走到你身旁。“哎呀，走慢点，我伤还没完全好呢。”他苦巴巴地说。“看不出来，荆棘小姐还挺有责任心的。”他偏头呈出一副无辜状。“不过，还请别太自作多情了。我跟你走只是因为你是第一个来的罢了。那群女孩可真烦，说了不需要还是争先恐后要来接我，送的慰问品都堆到隔壁床位的柜子上去了。”
你猛地握紧拳头，沉声道，“……那些东西呢？”
“哦，那些啊，”他无所谓地摊手，“我不想吃，全都丢了。怎么，你想要？还是说……”他凑近你，笑着，“你在意了？”
……又是这样。这种把你当成他的囊中之物一般的语气，换作别的女孩估计已经脸红了。
但你不会。这副觉得仿佛你已经迷恋上他的高高在上的姿态真令你反胃。
上次他救了你以后还以为他会有所改变，结果还是你想多了。
“扎比尼，”你停下前进的脚步，微笑。“别把我当成崇拜你的那些女孩们。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么？觉得你的花言巧语能似迷惑她们一样迷惑我？不好意思，我对你的狩猎游戏没有兴趣。我不会喜欢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不要试图把你的刺对准我。我不吃这一套。”
扎比尼的确是只刺猬。他的刺是那对假笑的面具，是光鲜亮丽的爱情魔药，引诱他人触碰，将其饮下，迷恋上那张优秀精致的皮囊，然后被它的主人玩弄，再狠狠抛弃。
虽然他始终一副笑着的模样，傲慢自大的人，但隐藏在那副面具后的意味，你再清楚不过了。
他看不起几乎所有的人和物，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只是享受着被女孩簇拥的感觉。
无所谓。因为你也看不起他。非亲非故的，何必这么上心呢。
“本来还觉得你伤得挺严重，还想着会不会有事……”你上下打量着他。“但能这么兴致勃勃地显摆你的魅力，看来还是挺有活力的。”
“那么，就送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恕不奉陪。”
你最后笑眯眯地冲他摆摆手，不管他阴沉的脸色，转身进了不远处的图书馆。
2.
你漫无目的地在图书馆里逛着，顺手挑了几本书。书被取出，不远处角落里的一个顶着凌乱黑发的小脑袋透过书架的缝隙映入眼帘。
你挑了挑眉。西奥多还没遇到，倒是有意外收获啊？
你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上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
……但哈利的神情不太对劲。平日里活泼带有羞涩的眼眸，如今被痛苦占据，燃烧着愤怒与悲伤的火焰，连带着额前那道似闪电的伤疤都在隐隐跳动。
你顿了顿。
……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韦斯莱一脸踌躇。“是这么回事。”他犹豫地说。“今早我们去帮海格收南瓜——哦，不是故意不叫上你的，因为我们不知道斯莱特林休息室怎么走——然后海格没看到你，在跟我们攀谈的时候无意间说出了你跟哈利的姐姐是同名的这件事——”
“——而你们谁也没告诉我我还有个姐姐！”哈利恼怒地打断他的话，“她甚至很有可能还在人世间！要不是海格，我可能现在还像个傻瓜，乐呵呵地享受着我姐姐也有机会体验到的人生！她本该和我一起入学的，我们不应该分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我的家人都去世了，以为逃脱伏地魔咒语的只有我一个人——”
“——拜托你别说那个名字！”韦斯莱一脸惊恐，“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能这么不讲理！传闻说当年找到的只有你，大家都觉得她——我以为你知道的！我妈妈不让我们在你面前提这件事——嘿！你去哪！”
“——谁也不稀罕那个名字！”哈利一股脑抱起他的所有东西，恶狠狠地丢下最后一句话后快步离开。韦斯莱无奈地对你点点头，抱着他的东西追去。
唯剩你一人站在原地，将从刚刚开始的沉默进行到底，怀中的书本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
直至手臂上的刺痛感拉回了你的思绪。卢西亚诺不知是如何进入图书馆的，正扑扇着翅膀飞在你面前。他稳稳在桌面上落下，歪头看着你，伸出右爪示意你拿走绑在他腿上的信。
……你看着信封上那显眼的诺特家徽标志，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的不好的事一定都得在今天发生，是么？
你狠狠地把手上的那沓书扔在桌面上，瘫倒在座位上，慢慢把头埋进臂弯。耳边似乎传来图书管理员平斯夫人的高声怒吼和卢西亚诺不安的低声叫唤，但那些声音都越来越远，最终独留哈利愤怒的那几句话语和他离开时阴沉的脸色始终萦绕在你脑海里。
……哈利，原来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么？
尽管早有预感，但事实被揭露的那一瞬间，你的心脏还是不免剧烈地钝痛起来，从心底涌出的巨大悲伤彻底淹没了你。
赫奇帕奇那边已经封好了口，但是问题竟然出在海格身上……你愤恨地想。
这可真是奇怪。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么？不让哈利知晓一切，保护好他，替他承担所有秘密？
……那么，这份撕裂般的窒息感，与这包裹全身的如释重负，究竟又是什么呢。
你还，真是矛盾啊。
你浑浑噩噩的，任由黑暗将你吞噬。
…………
混沌不知持续了多久，你感受到肩膀被人轻柔地拍了拍。你没有抬头，但那份清新的薄荷香已经昭示了来者谓谁。
一阵窸窸窣窣的翅膀拍动声，西奥多愣了一下，解开卢西亚诺腿上的信，没有拆开，只无声地拍了拍你的后背，轻柔地拉开椅子，坐在你身边。卢西亚诺依旧没有离去，他轻轻蹭着你露出来的耳朵，小声叫着，仿佛安慰你一般。
……估计二者都猜到这封信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吧。你自嘲地勾起嘴角。
一阵羽毛笔划过牛皮纸的沙沙声响。指尖下面突然被轻柔地塞入了什么东西。你微微侧头露出一只眼睛，入目便是西奥多满是担心的脸。
是一张纸条。西奥多稚嫩但整齐的字迹在牛皮纸上飞舞。
“别担心，我一直都在。”
他如是写道。
只短短一句话，却令你的心愈发酸胀了起来，眼眶发热，手中小小的字条如火一般烫得你生疼。
你闭上眼睛。
3.
后面的事你记不太清了。你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倒在床上，隐隐听见耳边响起克洛伊咋咋呼呼的焦急的呼唤，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你醒来，一轮红日已没入一半在地平线以下。你强撑着坐起来，猛地抬手捂住发涨作痛的脑袋，起身下了床。
遇到这么点事情就狼狈成这模样……薇尔薇特，你可真是，太脆弱了，这样下去如何完成你未竟的复仇？
你使劲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翻出扔在床头的袍子被你胡乱塞进口袋里的信，它如今已是一团皱巴巴的模样。你展开来粗略看了一遍，便面无表情地用魔杖把它烧了个一干二净。
跟你预想的差不多……是关于火车上马尔福的那件事。老诺特要你今天晚上回诺特庄园一趟。马尔福这遇事便找自己父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嘲讽地笑笑。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你出了宿舍。休息室里很多人，不过与你何干呢，丢也是丢诺特家的脸，老诺特自己承担。你掏出飞路粉，洒在休息室里熊熊燃烧的壁炉中，在众目睽睽与窃窃私语之下钻进火焰，回到了诺特庄园。
老诺特脸色阴沉，听到声响后向你这边方向扭头，冷冷丢下一句“去书房”便先行离开。几个家养小精灵在一旁瑟瑟发抖，你不在意地耸耸肩膀。
你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便见老诺特推门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段柳条。看来这顿打是逃不了了。
“站起来，伸出双手。”他冷声道，接着柳条便伴随着划过空气的沙沙声向你抽来。
很疼，但你面上不显，感受着手掌传来的阵阵麻意，依旧面无表情地直视他的双眼。
“啧，刚开学就这么没有规矩。我没有和你说过要跟那些纯血家族搞好关系吗？”他怒声说，“结果你干了什么？反手就打了马尔福！是不是我这几年对你太好了，让你忘记了之前你在马尔福家搞出的祸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当初我答应卡西娅，收养你，向所有人隐瞒你是个孤儿的时候，可没想过你会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我不知道你之前姓什么，但你记住，你现在姓诺特，是诺特家族的养女，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保护好你的弟弟和发扬光大诺特家族的荣耀，而不是到处惹事，败坏名声！”
你只是沉默。他怒气冲冲地收回柳条，转身便往外走。“回霍格沃茨，”他冷冷地说，“我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三次。手上的伤不许治，让它自然恢复。给马尔福赔礼道歉。”
书房的门被狠狠砸上，你依旧站在原地，双手维持着伸出的状态。
你缓缓低头，看见了血肉模糊的双手，皮开肉绽，鲜血慢慢滴下，染红了了书房的地毯。
你走到卫生间，双手在水龙头涌出的冰冷的水中渐渐麻木，你用力揉搓着你的手，鲜血被冲去，痛觉却一点不减。你看着血红的水消失。
你不在乎。一切都无所谓，你不后悔对马尔福做出的那些事情。你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一点伤口都没有，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
怎么样都好，骂你，打你，侮辱你，你都无所谓。
但没有人能伤害你的家人。没有人。
守护西奥多和哈利是你的愿望，不是所谓强加给你的责任。你嗤笑。
马尔福。第一次是因为西奥多，第二次是因为哈利和你的父母。
会不会有第三次……就看他表现了。你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不在意地笑笑，镜子中的你也显出一副难看的笑容。
老诺特已经离开诺特庄园了。你去了一趟对角巷，在魁地奇精品店里买了一套扫帚护理工具，便返回霍格沃茨。
礼堂里，你越过长桌旁一直紧盯着你的二人，苍白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拎着刚刚买的东西，向不远处那个得意地享受帕金森给他夹的食物的金色脑袋走去。
“德拉科，”你说，递上那个东西，他回头看你，脸上露出一副诧异的神色，“我很抱歉，为我所做的那些事情。”你并没有故意收敛音量，礼堂里的很多人都纷纷停止交谈，向你望来。
怎么样，这份诚意还够么？老诺特。你恶意地笑笑。
他接过，在看清为何物时显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哼，我收到你的诚意了，我原谅你了，”他脸颊通红，却还是拖着那种慢吞吞的腔调说道。“看来你还是明白了谁是成为你朋友的最佳选择——”
他自豪的脸色在触及你手上遍布的伤痕时顿时变得慌乱起来，“你的手怎么了？是不是你父亲对你做什么了？你听我说，不是我跟父亲讲的，是潘西她——”
“——是我告诉我爸爸的又怎么样？”帕金森尖声挖苦道，她满脸都是傲慢与得意，“她动手打了你啊，德拉科！她活该！我真不敢相信你还会选择原谅她！”
哦，怪不得这次老诺特要这么大阵仗来惩罚你，马尔福先生从帕金森先生那里得知的啊……那估计大部分纯血家族都知道此事了。父女俩还真是，一样嘴碎呢。真是一群蠢货，看来帕金森家没有必要继续待在你的交好范围之内了。
“闭嘴，潘西！”马尔福扭头怒吼，他起身张嘴似乎还想辩解什么，你抬手制止了他。
“德拉科，”你微笑，“没关系，那都不重要了。不过，身为朋友，还是想给你一个忠告——”
你凑近他，在他耳边用只有你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人生的道路是你自己走的。有时候依靠自己的家族和父亲并无什么大用处。千万记住了。”
你直起身子，却突然感觉到肩膀被狠狠击中，周围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帕金森怨毒地举着魔杖瞪眼看你，马尔福目瞪口呆，你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出，顺着肩膀缓缓流下，但你并没在意，只微微冲二人笑笑。
“这样就扯平了。不过，我不会告诉我父亲。就这样吧。”你听见你笑眯眯的声音如是说道。
另一边未受伤的肩膀突然被用力板过，你回身看见西奥多淡漠的脸上燃起点点怒意。他身后是一脸冰冷的克洛伊。“马尔福，”西奥多冷冷地说，“管好你的小女友。管不好，我不介意替你教她如何做人。”
“这么说吧，薇拉不会出手，不代表我不会，麦克米兰可不怕你们这些纯血家族，我克洛伊更不会怕。这次她不在意，我就不计较了，再有下次，”克洛伊笑眯眯的，“咱们走着瞧。”
帕金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周围的人向她投来各式各样复杂的视线，她嘴唇嗫嚅着，最后倒在马尔福怀里大哭起来。马尔福一脸不耐烦，但还是没推开她。你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西奥多阴沉着脸色大力握住手腕往医疗翼方向走去。
“不用了西奥，”你挣开他的束缚，他的手掌微微颤抖，捏得你手臂生疼，他如梦初醒般松开手，看见你手臂上的红痕，低声向你道歉。“父亲不让我处理这些伤口，就这样就可以了。”你平静道。
他沉默着，只是伸手轻轻捂住了你的手。他的手已经不似以往那般冰凉，是那样的灼热，连带着你冰凉的掌心也暖起来。这次你倒成了需要被温暖的那一方了。
“……至少把肩膀的伤处理一下。”他轻声说。
克洛伊在去医疗翼的路上一直都心疼地捧着你伤痕累累的手。“薇拉，我觉得你今天下午那副状态肯定跟扎比尼那家伙有关，所以我就去揍了他一顿！虽然被扣了分，但是他那副狼狈的模样真的很好笑！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就给你看看了。”她笑得灿烂，但嘴角还是慢慢耷拉了下来，最后归于沉默。
“这是怎么了，”你拍拍她的后背，微笑，“我真的没啥大事，没关系的。”
她无言，只是伸出手将你的嘴角缓缓抚平，动作轻柔，是只要你想就可以挣脱的气力，但你只是静静地由她动作。
“我们不笑了，”她轻轻地说，“笑不出来就不笑了，好不好？
你轻轻捧住你的双颊。嘴角经过一晚上强行维持在上扬的弧度，早已没有了任何知觉。
你直视她的双眼，眼中满是怜惜与悲哀。
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没有的。
身不由己。
自从选择了这条路，你就别无选择。
你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你平静地说。
我答应你，虽然以后做不到。
但至少现在，就让我做一回自己吧。
在这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