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太明19年5月17日，雨。
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浇透了整座鹿城。
漫天黑云与漆黑的枪杆压迫在每个人头顶上，城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唯有逆势而行的学生运动越发如火如荼。
游行的队伍穿越长街窄巷，踏碎晚春泥泞的落花，从大学东门格物广场一路行至城南崇业台。
崇业台是朝国古时一位爱国诗人投江后的衣冠冢，如今，便成了这些学生在沦陷的鹿城，寻得的一处精神寄托。
可偌大的城南，商铺、宅院、赌坊与警备哨岗，皆归冯家私人所有，被隐匿多年的崇业台亦存于冯家名下一处前朝的园林当中。
冯鹿宁一早就被窗外收复国土的呐喊声扰得不得安宁，手中咖啡没来由地撒了一地，昂贵的欧式雕花陶瓷杯也没逃过“碎碎平安”的命运。
她怔怔望着肖繁，面色流露出不祥的晦暗。
“我想出门一趟。”
“去哪儿？”
“随便逛一逛，憋在家里我快喘不过气了。”
冯易之昨天傍晚接到急电，赶去风陵路，彻夜未归。冯鹿宁眼底青黑的眼圈无声诉说着她的一夜“好眠”。
肖繁敏锐地察觉到，他们所熟知的环境，似乎产生了某种异变。
“走吧。”他习惯性将车钥匙别在腰间，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今日鹿城格外纷乱，带冯鹿宁离开冯家老宅，不仅仅是抗命，更可能将她置于某种危险。但肖繁也有必须要出门的理由。借冯三小姐的光，总比他擅自离岗好说一些。
车上，冯鹿宁望着不远处集群的学生队伍，面色更加煞白。她摇下车窗，凝视着自家朱红色的屋顶，半晌才吐露此行的目的地。
“去教堂。”
肖繁不太懂教会规定，但他从未在礼拜日之外送冯鹿宁去过那所谓离上帝最近的地方。
“今天为什么要礼拜？”
“我想去看看。”冯鹿宁对上肖繁探寻的目光，刹那间红了眼眶，“我觉得……霜霜可能出事了。”
她们昨天刚通了电话，肖繁想到冯鹿宁在电话这头简短的拒绝与劝告，忽然领会了她的忧虑，“白小姐为什么要离开鹿城？”
“她说最近多梦，想去城外的清凉寺拜一拜。”
“然后呢？”
“我劝她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可是……”冯鹿宁下意识摇了摇头，眉宇间自然的褶皱，皆被愁绪浸染，“我在想，那通电话也许根本不是从白家打来的。”
其实要验证这一点很简单，只要照着白家电话打回去，就可以确定白霜霜的行踪。但冯鹿宁没有，肖繁知道她在防备什么，管家仇姨琐碎的脚步是丘国女人特有的习惯。
“那你为什么认为她会在教堂？”肖繁原以为他能打着冯鹿宁的名义到街上转一转，说实话，整天窝在冯家空荡的宅院里，他也快疯了，他必须做一些实际的事情，无论冯处长是否同意。
冯鹿宁捏紧了她惯常随身提携的珍珠手袋，肖繁已然能瞥见其中枪支的轮廓。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小杰卡。”
“白小姐她--”
“小杰卡是华生的儿子。”
轿车在一个急刹后提速朝前进发，冯鹿宁并没有关注肖繁异样的举动，哪怕他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惊愕。
“他长着一双同夏兰一样特别的眼睛。夏兰的外祖父是利国人，她是我和霜霜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兼校友，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她嫁给了华流星，也就是华生。”冯鹿宁似乎等不及肖繁提问，不留一丝喘息的空间，便一股脑地说下去，“两年前，田井一把火将华生的妻儿烧死，但我说服老头子，用一个病死的孤儿的尸体换出了杰卡。我们把他送到有利国人庇护的福利院。我不知道霜霜是怎么发现他的。”
“这件事，田井发现了吗？”
“嗯，从一开始我们就想过，不可能瞒得住他。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办法把杰卡送出鹿城。”
这个孩子就是田井手中一枚沉重的筹码，孩子在鹿城，就算他的父亲不便露面，其他新党成员也会努力营救。
“可你们并没有把消息放出去。”肖繁不理解，钓鱼的人难道会一直藏起饵料么？
“是老头子说服了田井，好刚要用在刀刃上。”
而现在，铸造刀刃的时刻到了。
肖繁不知自己该为冯鹿宁忽然坦白的真相作何感想。既然田井知道小杰卡的存在，小杰卡所在的教堂一定有重兵把守，华生出现即是自投罗网。他们此时去又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
“你认为白霜霜会去救小杰卡？”
“不，我只是想去确定一件事。”
教堂的周围空空荡荡，一辆军车、一个便衣也没有。
小杰卡不见了。
肖繁的车一路开进教堂后院，他们只见到了艾德妮修女死不瞑目的尸体。雨水冲刷着地面的血迹，却只让那一片暗红铺散地更辽远。
“我们去哪里？白霜霜会去什么地方？”肖繁紧攥着方向盘，等待冯鹿宁下一步指令。
可她眼中蓦然滑落一粒晶莹的泪珠，几次张口都没说出话来，只是绝望地凝视着颤抖的指尖，哽咽地呢喃道：“来不及了。”
肖繁深吸了一口气。他亦明白，此时找到白霜霜已成惘然。不出意外艾德妮修女是被恼羞成怒的田井杀死的，而白霜霜在他们得到华生的消息之前，就带走了杰卡。
现在白霜霜已然成为华生的共犯，无论她是新党一员，还是一位突发善心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等待她的只有残酷的审讯与一纸死刑核准单。
通敌大事，白家保不住她。
“她说想与我一起去城外的清凉寺，如果我昨天答应--”冯鹿宁努力隐忍着冲入眼眶的泪水，憋红了鼻尖。
“你们出不去。”
“你说华生是不是在车里，他假扮成司机浑水摸鱼，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冯鹿宁说不下去了，显然她也清楚这是无稽之谈，也许这会是白霜霜纯真的幻想，但华生这样顶尖的特务，绝不会将自己和儿子置于同一份危险当中。
昨日冯鹿宁没有答应，所以如今的白霜霜和杰卡一定还在鹿城。
肖繁努力在脑海中理清复杂的脉络。死去的修女，失踪的孩子，打电话求助的白家小姐，这中间一定漏掉了某个环节。如果白霜霜早就把孩子带走了，就算白家知情不报，面对鹿城挨家挨户一轮又一轮的搜查，她能往哪里躲呢？
除非--
“你要去哪？”
肖繁启动轿车，压过教堂后门昂贵的门槛，“回你家。”
“霜霜她知道我家那个仇姨有问题，她不会去的。”
“可是她想联系你，她能找的人只有你。”肖繁踩住油门，绕开中心道路，从城墙边偏僻的小路朝南郊驶去，“叶晓春曾同我说过，学校领导的学生运动，永远将学生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既然如此，最近风头这样紧，他们为什么要大规模组织游行？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踏入城南冯家的地盘，那群学生不要命地堵在冯宅街口喊口号，他们难道不晓得招惹冯家的后果吗？”
这显然是一出有计划的浑水摸鱼，如果他猜得没错，白霜霜必定就混在嘈杂的学生堆里。
而今天他们出门的时候，从冯家后院的内部道路刻意绕行，很可能恰好错过了白霜霜借由学生向冯鹿宁释放的，最后一道的求救信号。
来不及了。
等他们回到冯家，丘国的军队已经将路口封锁，云集的学生们早散得一干二净--看路上残留的血迹与条幅，被抓走的应当比跑掉得多。
冯鹿宁不顾肖繁阻拦，下车便抓住一个丘国士兵询问白霜霜的消息。
那丘国士兵二话不说，抬手就在冯宅大门的墙面上就地张贴了一张印有白霜霜相片的通缉令。
冯鹿宁将黄纸撕下，揉成一团砸向士兵脑袋。她推搡着，将人一直驱赶到街口，骂道：“滚出冯家，我不管这是谁的指令，有本事就叫你们的长官立刻把我抓走！杂碎！”
“三小姐。”丘国士兵说着蹩脚的朝国话，却挺直腰杆对冯鹿宁没有半分婢膝奴颜，“田井将军要我们转告您，假如您能联系上您的朋友，将军府上的大门愿意随时为她敞开。”
“窝藏罪犯，是恶毒的构陷。就算我立即处死你，田井将军也不会对我有一丝怨言。”冯鹿宁沉下目光，眼中竟有了三分冯易之的影子，“你们在朝国视人命如草芥，可你们的命，在你们的将军眼里，比这沓纸都轻。”
她抽过士兵手中剩余的通缉令洒向半空，脚踏着昔日密友笑靥如花的相片，一步步走向冯宅。
肖繁跟随冯鹿宁回到房间，才憋出了一句苍白的安慰：“至少现在他们还安全。”
“他们跑不出鹿城。”冯鹿宁冷静地有些骇人，像是陷入了某种癔症，“为了抓住华生，田井会不择手段，现在的鹿城就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罗网。”
她顿了顿，双手攥紧了男士西装的衣袖，抬眼望向肖繁，“肖秘书，你去参与抓捕吧。”
“好，我会直接向田井申请参与抓捕行动。”
“请你一定要找到白霜霜。”
“然后呢？你希望我怎么做？”
肖繁深深直视着冯鹿宁湿润的眼睛，那双眼眸里痛苦与犹豫最终化为了坚决的笃定。
“我希望你杀了她。”
“杀了她……”这一刻，冯鹿宁干脆的回答终于让肖繁理顺了脑海中最后一缕混乱的丝线，“就像那时--你对老李所做的那样？”
太明19年5月17日，雨。
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浇透了整座鹿城。
漫天黑云与漆黑的枪杆压迫在每个人头顶上，城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唯有逆势而行的学生运动越发如火如荼。
游行的队伍穿越长街窄巷，踏碎晚春泥泞的落花，从大学东门格物广场一路行至城南崇业台。
崇业台是朝国古时一位爱国诗人投江后的衣冠冢，如今，便成了这些学生在沦陷的鹿城，寻得的一处精神寄托。
可偌大的城南，商铺、宅院、赌坊与警备哨岗，皆归冯家私人所有，被隐匿多年的崇业台亦存于冯家名下一处前朝的园林当中。
冯鹿宁一早就被窗外收复国土的呐喊声扰得不得安宁，手中咖啡没来由地撒了一地，昂贵的欧式雕花陶瓷杯也没逃过“碎碎平安”的命运。
她怔怔望着肖繁，面色流露出不祥的晦暗。
“我想出门一趟。”
“去哪儿？”
“随便逛一逛，憋在家里我快喘不过气了。”
冯易之昨天傍晚接到急电，赶去风陵路，彻夜未归。冯鹿宁眼底青黑的眼圈无声诉说着她的一夜“好眠”。
肖繁敏锐地察觉到，他们所熟知的环境，似乎产生了某种异变。
“走吧。”他习惯性将车钥匙别在腰间，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今日鹿城格外纷乱，带冯鹿宁离开冯家老宅，不仅仅是抗命，更可能将她置于某种危险。但肖繁也有必须要出门的理由。借冯三小姐的光，总比他擅自离岗好说一些。
车上，冯鹿宁望着不远处集群的学生队伍，面色更加煞白。她摇下车窗，凝视着自家朱红色的屋顶，半晌才吐露此行的目的地。
“去教堂。”
肖繁不太懂教会规定，但他从未在礼拜日之外送冯鹿宁去过那所谓离上帝最近的地方。
“今天为什么要礼拜？”
“我想去看看。”冯鹿宁对上肖繁探寻的目光，刹那间红了眼眶，“我觉得……霜霜可能出事了。”
她们昨天刚通了电话，肖繁想到冯鹿宁在电话这头简短的拒绝与劝告，忽然领会了她的忧虑，“白小姐为什么要离开鹿城？”
“她说最近多梦，想去城外的清凉寺拜一拜。”
“然后呢？”
“我劝她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可是……”冯鹿宁下意识摇了摇头，眉宇间自然的褶皱，皆被愁绪浸染，“我在想，那通电话也许根本不是从白家打来的。”
其实要验证这一点很简单，只要照着白家电话打回去，就可以确定白霜霜的行踪。但冯鹿宁没有，肖繁知道她在防备什么，管家仇姨琐碎的脚步是丘国女人特有的习惯。
“那你为什么认为她会在教堂？”肖繁原以为他能打着冯鹿宁的名义到街上转一转，说实话，整天窝在冯家空荡的宅院里，他也快疯了，他必须做一些实际的事情，无论冯处长是否同意。
冯鹿宁捏紧了她惯常随身提携的珍珠手袋，肖繁已然能瞥见其中枪支的轮廓。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小杰卡。”
“白小姐她--”
“小杰卡是华生的儿子。”
轿车在一个急刹后提速朝前进发，冯鹿宁并没有关注肖繁异样的举动，哪怕他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惊愕。
“他长着一双同夏兰一样特别的眼睛。夏兰的外祖父是利国人，她是我和霜霜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兼校友，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她嫁给了华流星，也就是华生。”冯鹿宁似乎等不及肖繁提问，不留一丝喘息的空间，便一股脑地说下去，“两年前，田井一把火将华生的妻儿烧死，但我说服老头子，用一个病死的孤儿的尸体换出了杰卡。我们把他送到有利国人庇护的福利院。我不知道霜霜是怎么发现他的。”
“这件事，田井发现了吗？”
“嗯，从一开始我们就想过，不可能瞒得住他。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办法把杰卡送出鹿城。”
这个孩子就是田井手中一枚沉重的筹码，孩子在鹿城，就算他的父亲不便露面，其他新党成员也会努力营救。
“可你们并没有把消息放出去。”肖繁不理解，钓鱼的人难道会一直藏起饵料么？
“是老头子说服了田井，好刚要用在刀刃上。”
而现在，铸造刀刃的时刻到了。
肖繁不知自己该为冯鹿宁忽然坦白的真相作何感想。既然田井知道小杰卡的存在，小杰卡所在的教堂一定有重兵把守，华生出现即是自投罗网。他们此时去又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
“你认为白霜霜会去救小杰卡？”
“不，我只是想去确定一件事。”
教堂的周围空空荡荡，一辆军车、一个便衣也没有。
小杰卡不见了。
肖繁的车一路开进教堂后院，他们只见到了艾德妮修女死不瞑目的尸体。雨水冲刷着地面的血迹，却只让那一片暗红铺散地更辽远。
“我们去哪里？白霜霜会去什么地方？”肖繁紧攥着方向盘，等待冯鹿宁下一步指令。
可她眼中蓦然滑落一粒晶莹的泪珠，几次张口都没说出话来，只是绝望地凝视着颤抖的指尖，哽咽地呢喃道：“来不及了。”
肖繁深吸了一口气。他亦明白，此时找到白霜霜已成惘然。不出意外艾德妮修女是被恼羞成怒的田井杀死的，而白霜霜在他们得到华生的消息之前，就带走了杰卡。
现在白霜霜已然成为华生的共犯，无论她是新党一员，还是一位突发善心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等待她的只有残酷的审讯与一纸死刑核准单。
通敌大事，白家保不住她。
“她说想与我一起去城外的清凉寺，如果我昨天答应--”冯鹿宁努力隐忍着冲入眼眶的泪水，憋红了鼻尖。
“你们出不去。”
“你说华生是不是在车里，他假扮成司机浑水摸鱼，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冯鹿宁说不下去了，显然她也清楚这是无稽之谈，也许这会是白霜霜纯真的幻想，但华生这样顶尖的特务，绝不会将自己和儿子置于同一份危险当中。
昨日冯鹿宁没有答应，所以如今的白霜霜和杰卡一定还在鹿城。
肖繁努力在脑海中理清复杂的脉络。死去的修女，失踪的孩子，打电话求助的白家小姐，这中间一定漏掉了某个环节。如果白霜霜早就把孩子带走了，就算白家知情不报，面对鹿城挨家挨户一轮又一轮的搜查，她能往哪里躲呢？
除非--
“你要去哪？”
肖繁启动轿车，压过教堂后门昂贵的门槛，“回你家。”
“霜霜她知道我家那个仇姨有问题，她不会去的。”
“可是她想联系你，她能找的人只有你。”肖繁踩住油门，绕开中心道路，从城墙边偏僻的小路朝南郊驶去，“叶晓春曾同我说过，学校领导的学生运动，永远将学生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既然如此，最近风头这样紧，他们为什么要大规模组织游行？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踏入城南冯家的地盘，那群学生不要命地堵在冯宅街口喊口号，他们难道不晓得招惹冯家的后果吗？”
这显然是一出有计划的浑水摸鱼，如果他猜得没错，白霜霜必定就混在嘈杂的学生堆里。
而今天他们出门的时候，从冯家后院的内部道路刻意绕行，很可能恰好错过了白霜霜借由学生向冯鹿宁释放的，最后一道的求救信号。
来不及了。
等他们回到冯家，丘国的军队已经将路口封锁，云集的学生们早散得一干二净--看路上残留的血迹与条幅，被抓走的应当比跑掉得多。
冯鹿宁不顾肖繁阻拦，下车便抓住一个丘国士兵询问白霜霜的消息。
那丘国士兵二话不说，抬手就在冯宅大门的墙面上就地张贴了一张印有白霜霜相片的通缉令。
冯鹿宁将黄纸撕下，揉成一团砸向士兵脑袋。她推搡着，将人一直驱赶到街口，骂道：“滚出冯家，我不管这是谁的指令，有本事就叫你们的长官立刻把我抓走！杂碎！”
“三小姐。”丘国士兵说着蹩脚的朝国话，却挺直腰杆对冯鹿宁没有半分婢膝奴颜，“田井将军要我们转告您，假如您能联系上您的朋友，将军府上的大门愿意随时为她敞开。”
“窝藏罪犯，是恶毒的构陷。就算我立即处死你，田井将军也不会对我有一丝怨言。”冯鹿宁沉下目光，眼中竟有了三分冯易之的影子，“你们在朝国视人命如草芥，可你们的命，在你们的将军眼里，比这沓纸都轻。”
她抽过士兵手中剩余的通缉令洒向半空，脚踏着昔日密友笑靥如花的相片，一步步走向冯宅。
肖繁跟随冯鹿宁回到房间，才憋出了一句苍白的安慰：“至少现在他们还安全。”
“他们跑不出鹿城。”冯鹿宁冷静地有些骇人，像是陷入了某种癔症，“为了抓住华生，田井会不择手段，现在的鹿城就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罗网。”
她顿了顿，双手攥紧了男士西装的衣袖，抬眼望向肖繁，“肖秘书，你去参与抓捕吧。”
“好，我会直接向田井申请参与抓捕行动。”
“请你一定要找到白霜霜。”
“然后呢？你希望我怎么做？”
肖繁深深直视着冯鹿宁湿润的眼睛，那双眼眸里痛苦与犹豫最终化为了坚决的笃定。
“我希望你杀了她。”
“杀了她……”这一刻，冯鹿宁干脆的回答终于让肖繁理顺了脑海中最后一缕混乱的丝线，“就像那时--你对老李所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