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颇有倾颓之势，若是此夜卧听风雨，兴许也能一仿陆放翁铁马冰河入梦。
周简之立于竹下，风雨如晦，他还是挺拔依旧。只是神情幽暗，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余念厘也就伴在他身侧，静静感受雨打竹叶的劈劈啪啪声。她既无法解他烦忧，又寻不到伞替他遮雨，倒不如就这样，也挺好。
“对不起阿念，害你和我一起淋雨。”周简之猛然回过神来，看见余念厘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有些焦灼，“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余念厘认真地看向周简之，“不用对不起。也不用送我回去。简之，就到这里吧。”
周简之眼睫上的雨珠不偏不倚地顺着空隙滚进他的眼眸，他狠狠地眨了下，再睁眼已是神色落寞：“……好。”
余念厘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忽然想到了府上的墨砚，每每自己不理会它的讨好时，也是这副模样。
“二公子，恕我懦弱无能，帮不了你什么。但我衷心愿你所问皆有回应，所求皆有可能。”余念厘微抬起头，郑重地道了句，“一路平安。”
周简之喉头一滚，正是这样坚定的余念厘总让他觉得他们两人渐行渐远，远到他们之中横亘的已不只是江和雾。
他其实还有好多想告诉余念厘，告诉她平岁坊的刘记牛肉汤特别鲜、思贤书铺新进了好些话剧本子、颂梅院的新黄梅戏好评如潮……告诉她在见不到她的这些时日里，他其实没有过得很好。
但他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她曾告诉他想要去看看万水千山的另一头。而他不过是个表面光鲜亮丽的亡命之徒：前路是泥沼、荆棘、深渊。而她已经陪伴他走过了人生中最昏暗的谷底，他又怎么能固执挽留，为一己之私绊住她的脚步？
不如在此辞别，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也衷心祝愿她跋山涉水能怜草木，不辞辛苦可识乾坤——
“一路平安。”
余念厘颔首，将食盒递给周简之。
不再看他，回头离去。
周简之眼望余念厘的背影渐渐隐于朦胧雨雾里，雨声依旧，他低眉盯着那食盒，心中传来一声颤颤的喟叹：这究竟是否只是一场梦？
“阿姐——”余寻风眼见雨越下越大，都忍不住要亲自进去寻余念厘了，“你全身都淋湿了！诶？师父呢？”
余念厘淡淡瞥了眼身后的竹林，“不顺路，走吧。”
回到御史府后，司命一看俩人淋成落汤鸡，又忍不住唠叨起来，“小姐你才答应了我要打伞的，转眼又淋成这样，要是染了风寒可不是开玩笑的呀！少爷你也是，都不劝着小姐点……”
余寻风真是有苦说不出，刚想反驳两句，就听余念厘细声道：“司命帮我烧点水吧。”
“诶！”司命见余念厘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赶紧去烧水伺候余念厘沐浴。
余寻风寻思着自己不也和阿姐一样淋湿了吗，怎就没人关心关心自己呢？纳闷归纳闷，他还是朝自己房里走去，自个儿烧水去了。
余念厘这头，还真叫司命这丫头说准了，余念厘一向铁打的身体，竟然还是被这雨给淋着了，得了风寒。这几日一直卧病在床，每日醒了就是被司命胁迫着灌下苦得各有特色的药汤，喝完药就忍不住昏睡。
连着几天昏昏沉沉后，余念厘才终于觉得这副虚弱的身子骨有了点精神。于是这天午后，趁着司命出门的空档溜到窗边坐下，随手拿了卷书看了起来。也不知是生病的原因还是其他，余念厘只觉得这书卷上的墨字无趣枯燥至极。
刚想起身去庭院里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就听见司命高声喝止的声音：“诶诶诶？小姐你不是还病着吗？怎得就起来了，不怕寒气入体？都跟你说了好好儿躺着……”
余念厘有些时候真的很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天赋，为什么她永远这么活力满满，不知疲倦？
“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张大夫明明也说适当活动一下有利于身体恢复。司命，你可别糊弄我啊。”
司命不满地撇撇嘴，“小姐你就专拣你爱听的话听。那张大夫还说每日的药都要按时按量喝，你还不是每次都剩一点？”
余念厘脸上有些挂不住，“那我还不是好了吗？哎，俗话说得好，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反正我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司命你就别和我计较了。”
司命这才妥协说：“好吧好吧，说不过小姐你。可是小姐你记住！切不可再淋雨了！”
余念厘满口答应：“是是是，绝不会了。”
“哦，对了小姐！今儿个立冬，夫人吩咐晚饭在正厅用。老爷会早点下值，晚上吃个‘团圆饭’！”司命扬着笑脸告诉余念厘，“夫人早些时候来看过小姐，只不过小姐那时还睡着，怕惊扰小姐，就让我待小姐醒后转告你。”
余念厘望了眼院子里枯败的落叶，不由心想时间过得真快，才觉入秋，却已是立冬了，又扭头笑道：“行。只是司命，‘团圆饭’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司命有些疑惑，“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可不就是团圆饭吗？”
“要等到过年，一大家子一起吃的饭就是团圆饭。又或者，是很久不见的亲人们重聚团圆，才说是团圆饭呢。”余念厘耐心解释。
司命挽着余念厘的胳膊：“哦～这样啊！怪我读书少，感谢小姐教导！”
余念厘刮了刮司命的鼻子，“你这丫头，惯会取笑我，去！给你家小姐，沏壶热茶来！”
“得命！一定给小姐奉上滚烫的热茶！”
周简之立于竹下，风雨如晦，他还是挺拔依旧。只是神情幽暗，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余念厘也就伴在他身侧，静静感受雨打竹叶的劈劈啪啪声。她既无法解他烦忧，又寻不到伞替他遮雨，倒不如就这样，也挺好。
“对不起阿念，害你和我一起淋雨。”周简之猛然回过神来，看见余念厘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有些焦灼，“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余念厘认真地看向周简之，“不用对不起。也不用送我回去。简之，就到这里吧。”
周简之眼睫上的雨珠不偏不倚地顺着空隙滚进他的眼眸，他狠狠地眨了下，再睁眼已是神色落寞：“……好。”
余念厘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忽然想到了府上的墨砚，每每自己不理会它的讨好时，也是这副模样。
“二公子，恕我懦弱无能，帮不了你什么。但我衷心愿你所问皆有回应，所求皆有可能。”余念厘微抬起头，郑重地道了句，“一路平安。”
周简之喉头一滚，正是这样坚定的余念厘总让他觉得他们两人渐行渐远，远到他们之中横亘的已不只是江和雾。
他其实还有好多想告诉余念厘，告诉她平岁坊的刘记牛肉汤特别鲜、思贤书铺新进了好些话剧本子、颂梅院的新黄梅戏好评如潮……告诉她在见不到她的这些时日里，他其实没有过得很好。
但他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她曾告诉他想要去看看万水千山的另一头。而他不过是个表面光鲜亮丽的亡命之徒：前路是泥沼、荆棘、深渊。而她已经陪伴他走过了人生中最昏暗的谷底，他又怎么能固执挽留，为一己之私绊住她的脚步？
不如在此辞别，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也衷心祝愿她跋山涉水能怜草木，不辞辛苦可识乾坤——
“一路平安。”
余念厘颔首，将食盒递给周简之。
不再看他，回头离去。
周简之眼望余念厘的背影渐渐隐于朦胧雨雾里，雨声依旧，他低眉盯着那食盒，心中传来一声颤颤的喟叹：这究竟是否只是一场梦？
“阿姐——”余寻风眼见雨越下越大，都忍不住要亲自进去寻余念厘了，“你全身都淋湿了！诶？师父呢？”
余念厘淡淡瞥了眼身后的竹林，“不顺路，走吧。”
回到御史府后，司命一看俩人淋成落汤鸡，又忍不住唠叨起来，“小姐你才答应了我要打伞的，转眼又淋成这样，要是染了风寒可不是开玩笑的呀！少爷你也是，都不劝着小姐点……”
余寻风真是有苦说不出，刚想反驳两句，就听余念厘细声道：“司命帮我烧点水吧。”
“诶！”司命见余念厘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赶紧去烧水伺候余念厘沐浴。
余寻风寻思着自己不也和阿姐一样淋湿了吗，怎就没人关心关心自己呢？纳闷归纳闷，他还是朝自己房里走去，自个儿烧水去了。
余念厘这头，还真叫司命这丫头说准了，余念厘一向铁打的身体，竟然还是被这雨给淋着了，得了风寒。这几日一直卧病在床，每日醒了就是被司命胁迫着灌下苦得各有特色的药汤，喝完药就忍不住昏睡。
连着几天昏昏沉沉后，余念厘才终于觉得这副虚弱的身子骨有了点精神。于是这天午后，趁着司命出门的空档溜到窗边坐下，随手拿了卷书看了起来。也不知是生病的原因还是其他，余念厘只觉得这书卷上的墨字无趣枯燥至极。
刚想起身去庭院里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就听见司命高声喝止的声音：“诶诶诶？小姐你不是还病着吗？怎得就起来了，不怕寒气入体？都跟你说了好好儿躺着……”
余念厘有些时候真的很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天赋，为什么她永远这么活力满满，不知疲倦？
“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张大夫明明也说适当活动一下有利于身体恢复。司命，你可别糊弄我啊。”
司命不满地撇撇嘴，“小姐你就专拣你爱听的话听。那张大夫还说每日的药都要按时按量喝，你还不是每次都剩一点？”
余念厘脸上有些挂不住，“那我还不是好了吗？哎，俗话说得好，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反正我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司命你就别和我计较了。”
司命这才妥协说：“好吧好吧，说不过小姐你。可是小姐你记住！切不可再淋雨了！”
余念厘满口答应：“是是是，绝不会了。”
“哦，对了小姐！今儿个立冬，夫人吩咐晚饭在正厅用。老爷会早点下值，晚上吃个‘团圆饭’！”司命扬着笑脸告诉余念厘，“夫人早些时候来看过小姐，只不过小姐那时还睡着，怕惊扰小姐，就让我待小姐醒后转告你。”
余念厘望了眼院子里枯败的落叶，不由心想时间过得真快，才觉入秋，却已是立冬了，又扭头笑道：“行。只是司命，‘团圆饭’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司命有些疑惑，“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可不就是团圆饭吗？”
“要等到过年，一大家子一起吃的饭就是团圆饭。又或者，是很久不见的亲人们重聚团圆，才说是团圆饭呢。”余念厘耐心解释。
司命挽着余念厘的胳膊：“哦～这样啊！怪我读书少，感谢小姐教导！”
余念厘刮了刮司命的鼻子，“你这丫头，惯会取笑我，去！给你家小姐，沏壶热茶来！”
“得命！一定给小姐奉上滚烫的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