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课和训练排的好满,连周末的假期都被取消,得有一个多月没能跟吴邪见面。有的课老师会要求穿制服,那小蓝领子的纽扣非得系到最上面一颗才行,天气热,常常觉得喘不过来气。原本食堂的师傅水平就在中下层,这下更吃不下去了,一个月瘦了七八斤。

    吴邪打了几次电话,我没有手机,都是bb机响之后,再去教务处用座机回电话,一来一回身上都被汗浸透了。当着老师的面有些话也不好意思说,只能告诉他我最近课多,等闲了就去找他。

    太难受了,我从未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他,那种感觉就像戒断初期犯了毒瘾一样。越长大,好像那种无法拒绝的阻碍就会变得越多,也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心理上对吴邪的依赖太大了。可是那种思念在脑子里盘绕,有时难以自控,就连射击课上都无法集中精神,几次4环、5环甚至脱靶。

    “怎么回事啊吴忧,这两天状态不对啊。”李教官背着手站在我身后,这几天的训练显然让他有点失望。

    我将那把77式放回桌上,摘下护目镜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四周沁出的薄汗,有些敷衍的回:“对不起教官,天太热了。”

    “照你这么说,要是热天出任务,你抓人还得搭俩民众呗。”李教官冷笑,捡起桌上的积分本填写数字,嘴上随口问道:“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没想到一个大老爷们还会搞八卦,无语凝噎。

    "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只是担心学生的心理状况。"说完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是警a察,要对自己开出的每一枪负责,要带着坚定地意志去扣动扳机,你如果是这个状态,还不如不开枪。”

    他说的没错,我的状态太差了,经常无意识皱眉,发呆,甚至说话间就会走神。我认识到,吴邪对我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加深,他像是某种身体必须的维生素,一旦缺少,各项机能都会随之下降。

    从警体楼出去的时候,午间最盛的阳光打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了,南方的夏季是一种湿闷,好像一下钻进了蒸笼一样。女孩都更加畏热,小梅拽着领带,用手扇着风试图给自己降温。“忧忧,去不去餐厅啊,一起买个冰糕吃吧。”

    训练场离食堂很远,一路暴晒过去,食欲跟汗早都一起蒸发了。但她瞪着双小狗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我,只好答应。两个人贴着路边,把自己挤进绿化带投下的那片小小的树荫里,耳畔是聒噪的蝉鸣,脑子生出一种混沌感。道路上几乎没人,大部分学生都早早回到宿舍或者进了食堂,我跟小梅低着头快走,好能早点逃过这种炙烤。

    刚走到综合楼附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昏昏沉沉间觉得可能是幻听了。小梅反应比我快,立刻抬起头四处张望,“是不是有人在叫你?”

    我这才凝聚起精神认真去听,一下辨出那是吴邪的声音。寻着声看过去,看到许久不见的兄长站在校门口,越过保安拦着的手臂,冲我不停的挥手。也不知道隔这么远,怎么认出是我的。

    小梅指着惊道,“是吴邪!”我早已经飞奔而去了。

    警校门禁相当严,校外人员根本进不来。显然吴邪已经跟这位大叔僵持了很久,身上草绿色的麻布衬衫领子处已经被汗浸湿了一圈,额前的碎发同样沾了汗,软软的黏在脑门上。我赶紧跟保安说明情况申请出校,现在是封闭管理,我也磨了很久。他大概是觉得天热,只好开门让我快去快回。警服是不能穿出学校的,我把那件蓝色的衬衫脱在了门卫,穿着背心出了门去。

    我跟吴邪在附近找了一家银行蹭空调,从兜里拿了纸出来,一边给他擦汗一边怨:“你来之前怎么不打招呼,要是我没从那里过,你要在门口晒成干啊?”

    他笑的一脸憨态,伸手捏我的鼻子,学着香港警匪片里的角色说了句粤语。“吴sir,第一次睇你着制服,好架势呀,以后照住我?”

    那粤语说的极其蹩脚,我一下“噗呲。”笑出声来。我们站在银行的角落,舒适的冷气抚平了身上攒的燥与热,我张开手臂钻进他的怀里,两个人身上的汗干了之后都是黏糊糊,也不想管了,紧紧的把他抱住。“哥哥,我好想你。”

    “才说了让你罩我,你就不能硬气一会?“他被扑地倒退两步,表情有些无奈。“我的那些舍友都问最近怎么没见到你,听说你忙,派我前来慰问。本来他们给你买了雪糕的,还没到车站就化了一半,我替你吃了。”

    这话里弯弯绕绕,就是不提自己,我用力的锤了他一下,不悦的哼道:“你怎么不说你想我!”

    他故意移走了目光不看我,“我是觉得,得给你留点私人空间。”

    我一点也不需要那种东西,我想。我宁愿成为一条?鱼,每天吸在他的背上,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些本就不太坚定的理想和抱负,顷刻全都化为乌有。真是罪过。不过现在的温情时刻就像缝里插针一样,就堕落几秒,我原谅自己了。

    今天银行排队办业务的人不少,一走一过都会对着我们行注目礼,以为不害臊的小情侣在这卿卿我我呢。吴邪被看的很不自在,轻推开我。“好了,好了。”

    这让我有点不高兴,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反问道:“是不是你更需要私人空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黏你了。”

    照以前,吴邪这时候就会开始想办法哄我,而这次却没有,而是表情认真的说:“这不是私人空间的问题,吴忧。”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脸色,犹豫了一会还是又开口:“你是女人,那样跟我抱着,其实……很不好。”

    天干物燥,易燃易爆。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炸毛跳起来,“行,我知道了。”不等他回话,我冷起脸,转头就走。

    我走的极快,心里生出怨来。这么久才来看我,来了还要说教。因为一些不相关的人的目光,就推开我。看我生气也不哄我,我都走了这么远了,也不追上来。

    吴邪就是全世界最傻的傻比。

    第二天射击训练,我再次举起那把77式,发泄一样扣扳机。

    十环。

    十环。

    十环。

    老李惊讶的看着我:“呀,这么快就意志坚定了?还是说分手了?”

    “……你真的很烦。”

    %

    我单方面对吴邪实施冷暴力。

    心里其实已经没有生气了,这样做只是想要让他妥协。他那句话就像在我们之间标明了界线,让我很不舒服。

    兄与妹是事实,对我来说,也是我把自己长久与他捆绑在一起的借口、是无限索求宠爱和包容的理由、是能过河的纸船,可从吴邪口中说出,那就是沟壑,是深渊,是我治不好的癌痛。

    我要摧毁这个界标,它不该也不能出现在吴邪的意识里。

    原本学校就是满课,我没什么见他的机会,这股子气一直憋到暑假。

    吴邪很快就察觉了我的冷淡,他清楚的知道原由。还在坚持,因为他的理论确实正确,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认同。可什么伦理,什么道德,对不起,在我吴忧这里压根没有。

    母亲看出我们的异常,觉得新鲜,打趣道:“黏糊兄妹吵架了?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这样的冷战持续了整整一周,吴邪终于沉不住气。某天晚上我在沙发上看电视,里面播的《快乐本营》,热闹非常,大家都在笑,好吵。

    找遥控器想换台的时候,他开门从屋里出来,直接把电视关掉。屋里唯一的光源灭了,眼睛不能适应,很长时间眼前都是漆黑一片。

    “聊聊天?”吴邪说道。

    我放松了把身体嵌进软软的沙发里,心里已经觉得赢了一半了,故意吊着,半晌才回道:“聊什么?”

    身边的沙发陷了下去,我的视觉也慢慢适应了黑暗,模模糊糊看到吴邪的轮廓,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从茶几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转手递给我。"吃吗?"

    我知道他是想缓解尴尬,可是我着急取得胜利,这种行为对我来说就很多余。"你有话就说,如果你又要教育我,那我要去睡了。"

    吴邪没有说话,而是吃起苹果,母亲真的很喜欢脆苹果,我清楚的听到那种果肉被嚼碎发出的"咔嚓"声。这种声音在黑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我的耐心也逐渐殆尽,在烦躁爆发临界,他才开口。"今年过完生日我们已经22了吧。"

    在我的想象中,此刻的我们两个是拿着刀剑站在武林之巅的高手。圆月高挂,冷风嗖嗖,气氛焦灼。剑已出鞘,接下来就应该是见血的过招,可对方先是朝我扔了一个苹果,接着又莫名其妙的要同我叙旧。

    "……我去睡了。"杀手吴忧产生被戏弄的感觉,转身要走。

    吴邪紧跟,一把拽住杀手的手腕,利刃从腰间而出,寒光冷冽,终于出了第一招。"你每次都是这样,能不能把话听完。男女有别,有些事情不合于礼,我不觉得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世俗刀,太好接了,剑一横就能轻松挡下,铁器相交擦出火花。吴忧用力抵着,看着那张脸上正经严肃的表情,有一个瞬间是想朝他吐口水的。“我说了不想听说教,你怎么不说是你自我意识太旺盛了,所以才觉得那些不相关的人会那么关注我们。”

    “这跟自我意识有什么关系,吴忧,你自己分辨不出对错吗?”吴邪又是一击重刀,力道之大压的吴忧膝盖弯起。他本就占理,话在嘴边刹车不住,接连出招。“有些事你觉得无所谓,我觉得有所谓。爷爷常说人言可畏,你不懂什么意思?你是成年人,有些事应该注意。”

    好凶,她最吃不得吴邪给的委屈,眼眶立马有泪花打转。手里的剑被砍飞出去,黑暗的环境使刀客辨不出对手眼中闪动的情绪,他高举兵器给予最后一击。“在家里不说,在外面适当的保持距离,这不是什么坏事。哪有女孩二十几岁还挂在哥哥身上的。”

    这一刀鲜血淋漓,若是武林对决,那杀手必死。而她尚有回手牌,夺眶而出的眼泪滴下来,砸落在他的手上,这才是最锐利的武器,现在是刀客的必输局。

    “我不要……”我翁声再次重复,“哥哥,我不要。”

    吴邪愣了一下,他很久没见我哭了。

    我确实很少哭,也真的很会哭,为了能拿的住他,曾对着镜子练习很多很多次。有的情绪少一分不够劲儿,多一分又做作,但我可以把那种委屈和可怜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开始慌乱,很用力的抹了一把脸平复情绪,凑近了看我的表情,发现我真的在哭,于是软下了语气。“是我话说重了,但是……”

    “你好凶,我很难过。”我不给他但是的机会,打断这个转折句,睫毛颤着,上面是濡湿的脆弱。“抱抱我。”

    “我说那么多你就压根没听。”

    没有哦。

    把得意和狡黠藏起,我摇着大尾巴踏过楚河汉界,把身体硬塞进他的怀里,鼻尖闻到了残留在他身上的苹果香,甜甜的。我拖长了音调祈求,挤着眼睛把剩余的泪珠一股脑扔进他脖颈上、衣领里。“哥哥,我不要保持距离。我想跟你好,想跟你一直好。”

    脖子湿润的感觉让吴邪有点不好受,他用手擦了一把,继续摆着兄长架子,语气无奈道:“我说保持距离,不是说不跟你好,你能不能听一次话吴忧。”

    两个人一个顽固,一个不讲道理。

    我眼巴巴的看着界碑,一心想把它连根拔起。可吴邪好像把它当成最后防线似的,根本不肯让步。

    犹豫再三,后撤一步,闷声道:“现在是在家里……”

    “你他娘挑着听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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