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人。华生心里想。

    “犯罪界的拿破仑”——吉姆·莫里亚蒂从未休息。在伦敦塔、英格兰银行和伦敦本顿维尔监狱,大事件几乎同时发生,而对于莫里亚蒂,这不过是他和夏洛克小小游戏的开头。

    所有人都觉得,在与疯子莫里亚蒂的斗争中,夏洛克已经做到了一个侦探所能做到的极致——除了他自己。在注意到莫里亚蒂高妙绝伦的电脑技巧为他犯罪所提供的便利后,夏洛克就决心一定做一个比莫里亚蒂还要高超百倍的黑客。

    他就象一个找到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样激动万分地投入到这个课题之中,有整整半年即使在他手上没案子的时候华生没听见他说\"没劲\",这对于夏洛克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在莫里亚蒂还没发疯的这段时间里,夏洛克毫无悬念地把自己训练成了一个超一流的黑客。对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的编程语言,夏洛克却是得心应手——更准确的来说,乐在其中。

    华生至今还记得,夏洛克的哥哥迈克罗夫特有一次在半夜三点登门拜访,请求夏洛克——一个刚刚接触电脑不过半年的人——恢复军情五处的数据系统。华生仔细地观察过他:身材高大,鼻子很高,相貌年轻,发际线后移,有双细长的眼睛,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可惜华生不是夏洛克,脑子并没有装上英格尔八核处理器。

    否则他就会知道,夏洛克的哥哥,这个名叫迈克罗夫特的神秘男人——

    几乎就是英国政府的化身。

    毋庸置疑,迈克罗夫特是个无比标准的英国绅士,他永远穿着三件套的套装,手里提着一把黑伞,说话做事永远都是从容不迫,彬彬有礼。两个人都有着浓的眉毛和亮的眼睛,都有着让人惊掉下巴的智商,可惜夏洛克却不走寻常路。

    那天晚上,是迈克罗夫特罕见的一次失态。"有机会弄到内部 ID 卡并且有技术搞破坏的人只有你。"迈克罗夫特说,尽管声音表情还算镇静,华生却知道他已经暗暗抓狂了,因为他竟然忘记带他那把黑伞,并且西装也没有熨平。

    "哦,不不,我亲爱的哥哥,我将是你请来救场、并且帮助你们完善系统的专家,对不对?"夏洛克倒在沙发上,高高把腿翘在扶手上。迈克罗夫特沉默了片刻。"没错,但仅此一次。”夏洛克伸了个懒腰。"你要相信,我完善过的系统短期之内我自己也黑不掉。""短期?"迈克罗夫特挑起眉毛,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一个人总得不断挑战自己。"夏洛克懒洋洋地回答。

    ……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华生揪住了自己的头发,逼迫自己停止回忆。闷闷地想:当初自己是凭着怎样愚蠢的勇敢,才对这个天才说出“你不必紧张”的?

    在夏洛克帮迈克罗夫特修复系统时,他忙得脚不沾地。夏洛克是如此地投入,每星期跟华生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他这时非常容易打发,只需象喂狗一样地喂他——在华生上班之前给他手边放好三明治、牛奶和瓶装水,他就可以存活了。

    他自己会去上厕所,所以不必带他外出。在他头发痒得受不了的时候,也会自行前去洗澡。偶尔华生见他头发滴着水还在疯狂计算,会一时手痒用吹风机象吹狗毛一样给他吹头发。吹风机的风力一般调到最温和,天才的卷发浓密而柔软,在微风中如海浪般起伏。

    心情好的时候,华生的手指会像一条鱼穿过那些金色的水波,轻柔地将他蓬松的发丝一缕缕梳理。而夏洛克做了什么事惹恼他的话,此时可爱的军医就会肆意给他吹出各种激爆发型。可惜他毫不在意。

    夏洛克太忙了。莫里亚蒂消停的这段日子里没有什么重大的案子,华生在家感到无聊,却又不敢打扰夏洛克的思考。

    幸运的是,多次妙手回春的记录使华生也渐渐有了名气,专门挂他号的人已经排到了一个月后。为了避免妨碍夏洛克,华生下班后—虽然已经很晚—也要出去散散步,散步的距离随着夏洛克不睡觉的时间一起激长。华生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虽然并不恰当,但是形容他的心情确实形象准确。

    有一天华生散步到了摄政公园,突然下起了暴雨。华生一路狂奔,想要尽快回家。

    “是华生医生吗?”

    清澈明朗的女声,带着善意的柔软气息,在雨水的洗涤下有了玫瑰色的意味,浅淡,迷人,充满魔力。

    那天华生与声音的主人玛丽同撑一把伞聊了整整一个小时。临别时华生拿到了她的电话。玛丽有着玫瑰色的脸颊,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嘴唇饱满,笑容明艳,像高更画的大溪地女郎。她一双蔚蓝的大眼睛,饱满有神,富有情感。

    他们约会了一段时间,彼此都承认对方是再合适不过的伴侣,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夏洛克暂时还是一无所知。

    华生知道自己应该告诉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华生有点不自在。瞒着夏洛克谈恋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华生决定收回之前的那个比喻,他觉得自己才像那个抛弃妻子的负心汉。

    然而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是夏洛克。

    ……

    在第二次华生红着脸带着笑从诊所回来时,夏洛克罕见的没有工作,躺在沙发用力盯着华生看,目光灼灼,好像是在训练如何用目光将对方的身体盯出一个洞来。

    华生感到有一点小小的心虚。

    “什么事,一直盯着我看。”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脸变得更红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关于她的事?”夏洛克有一点咄咄逼人地说。

    “你说的是谁?”华生决定装傻,在夏洛克湛蓝色眼睛流露出的目光中又一次失败。

    “哦,我想你说的是玛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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