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赵旭已是深夜，林棹兮谢绝了司机，打车回了家。
打开家门，客厅的落地灯还亮着，秦丽正蹲在一个行李箱前。
林棹兮看了好一会儿，柔声说：“妈，你还不睡？”
秦丽抬头看女儿一眼，并不起身。
“忽然想起来要带的东西，就先放进去，怕睡醒就忘了。” 说着往箱子里扔进一个手机支架。
“你不是周六的飞机吗？今天就整理？” 林棹兮问，顺手褪下自己的白色大衣。
秦丽穿着睡裙，裹着一条毛毯，显然从床上爬起来的，“过几天我要去趟景区，给你舅妈买点特产。”
林棹兮慢半拍，“你去舅舅家？不回北城？”
“回北城干嘛。” 秦丽紧了紧毯子说：“你爸的事情办完了，你也自食其力了，我这辈子总算能为自己活一活。”
灯光微弱，林棹兮微低着头。
“舅妈要什么，我买了寄去连城吧，景区里人挤人。”
“那哪儿成。” 秦丽打了个哈欠，“你舅妈挑着呢，得我亲自去选。”
一边走一边还补充说：“你快洗澡睡觉，什么工作老是要这么晚回来。还有莉漫也是，女孩子家的说不回就不回，啊？这几天又去哪儿了？”
方莉漫向来潇洒人间，行踪不定。
林棹兮不吭声了，进厨房倒水。
秦丽走到门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指，“哦对，我收拾你那件冲锋衣，里头有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你放桌上了。”
视线转到餐桌上，是那日隐山路上随手捡起的无患子，林棹兮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妈，那天寺里的师父给了我一枚护身符，你有看到吗？”
她差点儿忘了这回事。
秦丽皱眉，“什么护身符，没瞧见。”
衣服被收拾干净，林棹兮放下水杯，里外里摸了一遍，确实没找到护身符。
“快睡吧，明天再找。”
林棹兮放下衣服，其他的倒也罢了，只是这师父所赠的护身之物，丢了总有些不吉利。
-
前一日忙到深夜，第二天一早照常上班。
赵旭去申城出差，临走时嘱咐她，“小段能力不错，就是欠些周全，庆城的项目，你一起去盯着。”
“已经定标了吗？”林棹兮问。
赵旭摇头，“一叶中标是板上钉钉，就看祁二公子是否愿意分摊了。”
“庆市那边怎么说？就由着他定？”
“嗯。”
“那如果他不愿意呢？”
“祁决这人看不透。” 赵旭笑，“只是，和气生财嘛，与咱们合作也有好处，他未必不愿意。”
林棹兮收起资料，“好，我去跟进。”
送走赵旭，林棹兮从资料中找到一叶的联系方式，这事儿便搁置了。
周五下午，林棹兮将工作下放，提早出了公司。
晚间有一场商会晚宴，她不喜这样的场合，只是赵旭不在，不得不由她代表出席。
抵达酒店时，晚宴已进行到后半场。
她将外头的黑色大衣褪下，里面只一件法式黑色细带缎面长裙，长至脚踝，一字型领口微松。凑近了瞧，她的妆面极淡，乌眉红唇，连眼妆都没上。
场子里有几位与金冶来往较多的人物，林棹兮一一敬了酒。
申城的女企业家兰梅一直赏识林棹兮，见了她就招呼，“小林啊，今天老赵没来？”
“赵总刚去了申城。”
兰梅笑得豪气，“那真是太好了，见你可比见他赏心悦目得多。”
周围的人也跟着开玩笑。
“小林啊，你这个能力在金冶是屈才了。”
“哈哈哈，趁老赵不在，你来我们这，直接来带白家的项目！”
林棹兮勾着唇笑，并不多言。
“行了，行了，人要跳槽还轮得到你们？自然是来我这里。”兰梅转过头，冲她挤了挤眼说：“天台上来了位大咖，大家都上去了。白家的白译洲也在，听老赵说你们不是有意向接触嘛，你不上去露个脸？”
林棹兮感激地朝她投去一眼，侧身上了天台。
天台上燃着篝火，她随意寻了个火源，靠在一旁观望。
兰梅的助理纪楠认得林棹兮，朝她走过来，“怎么不拿件外套？”
“上来得急。”林棹兮蹭了下自己手臂，“听说白家的人来了？”
纪楠笑眯眯的，“你错过了白家和祁家的世纪性会晤，还聊了还蛮久的咧。”
“祁家？”林棹兮一愣。
“是啊，祁二公子。”
兰梅说的大咖便是祁决了。
林棹兮倒没觉得太过惊讶。
祁二公子既然来了南城，不管是看上他能力的，还是想要攀附祁家的人，可不得趁此机会套套近乎。
南城有名有份的商会，倒还请得动他，只是祁决跟白译洲走得近，挺出人意料。
正愣神，服务生送来毛毯，林棹兮道声谢，裹着毯子走了一圈，没见着白译洲。
人声鼎沸处，祁决穿一件穿棕绿调的制毡羊毛，众星捧月般坐在人群中央。
她直直望过去，那人似有所感地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的瞬间，林棹兮别开了眼。
心中莫名几分不自在，她跟纪楠说去醒酒，迅速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走上天台另一侧。
站在天台远眺可见南江，江上一艘游轮缓缓行驶，桅灯陷入雾里，忽明忽暗。
林棹兮掏出手机给秦丽发微信。
看了一会儿，游轮已行至另一头，渐渐消失不见。她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对话框，从栏杆上直起身，打算走之前跟纪楠打声招呼。
正扯下身上的毛毯，视线里歪歪扭扭走过来一个男人。看起来像是来醒酒的，林棹兮错身而过时特意避了避，没想到那男人却朝她倒来。
冷不丁来这么一下，林棹兮退了一大步。
那男人显然是喝醉了，毫无分寸地靠近，一边问，“美女贵姓啊？”
林棹兮皱眉，实在不想理这一茬，侧身便要走。
“别这样，来了这里都是想交个朋友嘛。”那男人快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林棹兮再退，一手攥紧了拳头。这人要是再靠近，她这一拳就要挥出去。
男人明晃晃地跨走过来。
风灌进耳朵的同一瞬间，她听到了一个冷冽低哑的声音：“怎么站在这儿？”
两人皆是一顿，不由望去。
祁二公子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棕绿色的羊毛衫拢着风，身形站得极稳。
他看了林棹兮一眼，漫步走过来，拾起她掉落在脚边的毛毯，往她身上一罩。
有什么蹭过她的手臂，她还没反应过来，腕间被人握住，灼热的温度传来，鼻尖钻进一缕柏檀气味。
林棹兮不由眨眼，心脏急跳。
对面的男人停住动作，看了两人一眼，仰头浑笑，“原来是二公子的人。”
祁决侧对着人没说话，自顾自拉了下林棹兮身上的毯子。
这人越是淡然，越是让人觉得不好惹。
那男人见状，只留下句“打扰二位了”便匆匆离开。
林棹兮望着人走远，丝毫不见先前的醉态，心里莫名一股怒火。手还被人握着，她轻轻一挣，退了一步。
祁决垂目，视线中闪过两道纤细锁骨，夜色和黑裙的映衬下，肤色白得透明，仿佛一碰就要散了。
“林小姐怎么在这儿？”又问了一遍。
林棹兮仰起头，眼中盛满冷意，皱眉看着他。
祁决侧头笑了，“我以为，至少能得林小姐一句谢谢。”
“谢谢。” 林棹兮转身，“为了公事来的，这就打算走。”
“我送你。”
“不必了，二公子贵人事忙，不耽误您时间。” 林棹兮想都没想便拒绝。
身后的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直走到酒店大堂。
侍者递来林棹兮的大衣，祁决一把接过，轻轻将衣服抖开，“穿上，小心感冒。”
这股自然与娴熟。若不是知道祁二公子花名在外，真的容易让人自作多情。
扯过大衣，林棹兮就要告别，祁决喊住她，“林小姐。”
“上次你好像落了东西，在我车上。”
上次？
林棹兮怔然，想到了那枚护身符。
“林小姐去取吗？”
沉冷的声音好似蛊惑。掌握局面的明明是他，又摆出局外人的姿态，把主动权丢到她手里。
酒店旋转门走了两圈，林棹兮并未思考太久。
如果这是必输的局，那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那就麻烦二公子了。”
侍者将车开到停车带，祁决替林棹兮打开副驾驶车门，自己上了驾驶座。
夜沉如海，车缓缓行驶在空旷的大道上。
车上开着暖气，热气一熏，酒意去而复返，好一会儿，林棹兮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开车呢？你刚刚喝酒了。”
祁决视线未转，沉沉笑开来，“你问的是不是有点儿晚？”
“你快停下。” 林棹兮慌乱，酒意散了小半。
他从善如流，一个打转，飞快加速，瞬间将车停在拐角处。
林棹兮愣神，呆呆地问：“这里可以停车吗？”
他解了安全带，一手撑着方向盘侧过身来，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好像不行。” 声音也带着笑。
林棹兮转过头，“那你怎么停……” 却在看见他的深情时止了话头。
她冷下脸，刚刚那股子松懈一瞬而逝，浑身又穿上了防备。
“二公子没喝酒？”提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嗯。” 懒懒的回答。
“我看见你喝了酒。”
“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众人以为他醉了，他却清醒的很。
林棹兮懂了，没有再问。
车厢里沉默片刻，她又问：“二公子，我的东西在哪？”
祁决避而不答，只盯着她。
方才见她穿得单薄，车里开高了暖气，现下感到几分热。他扯了扯领口，悠悠地问：“你们赵总说，林小姐会联系我。我等了这么些天，倒是一次也没有。”
林棹兮抬眼，“我以为不管我联不联系祁总，都不影响您的决断。”
她这一会儿一个“二公子”，一会儿一个“祁总”，又将他逗笑了。
“你怎么知道不影响？”祁决的身体微微前倾，撑着方向盘的手一抬，顺理成章地抵住靠过来的脑袋，“没准你一联系，我就答应了。”
倏然凑近的脸令林棹兮心神一乱，祁决那双墨湖般的眼睛仿佛要将她吸入。
祁决打量眼前的人。
微弱灯光下，细小的绒毛在她皮肤上若隐若现。
这样近的距离，甚至看得见她睫毛上粘着细微的尘土，眨眼之间随光浮动。
须臾，祁决抬手，指尖轻触她的睫毛。
林棹兮呼吸一滞，眼睫颤动。
丝丝振颤落在祁决指尖，彷佛被电了一下。
她迅速后退，那粒尘土消失不见。
二人一时无言。
话语若算不上轻挑，那举动也称得上暧昧。
当事人一脸坦然，只有林棹兮心头鹿撞。
她自问心里从来不算坦荡，追究只会落入下风，于是只问：“我的东西在哪？”
“不知道。” 祁决姿势不变，声音低哑，“好像不在这儿。”
这话说得令人哑火，林棹兮再次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车子不是上次那辆。
她自认冷静的人，也被祁决这操作激出几分怒气来，伸手便去拽车门。
“吧嗒”一声，门却未开，被上了锁。
她瞪着眼扭过头，这神情惹得祁决又是一笑。
他重新坐好，手掌着方向盘，“我送你回去。”
“不用。”
干脆利落的拒绝，祁决微讶，“还挺倔。”
“麻烦开门。”林棹兮别过脸不再看他。
祁决敛了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解开了一键落锁。
林棹兮毫不迟疑打开车门，抓上大衣走进了风里。
打开家门，客厅的落地灯还亮着，秦丽正蹲在一个行李箱前。
林棹兮看了好一会儿，柔声说：“妈，你还不睡？”
秦丽抬头看女儿一眼，并不起身。
“忽然想起来要带的东西，就先放进去，怕睡醒就忘了。” 说着往箱子里扔进一个手机支架。
“你不是周六的飞机吗？今天就整理？” 林棹兮问，顺手褪下自己的白色大衣。
秦丽穿着睡裙，裹着一条毛毯，显然从床上爬起来的，“过几天我要去趟景区，给你舅妈买点特产。”
林棹兮慢半拍，“你去舅舅家？不回北城？”
“回北城干嘛。” 秦丽紧了紧毯子说：“你爸的事情办完了，你也自食其力了，我这辈子总算能为自己活一活。”
灯光微弱，林棹兮微低着头。
“舅妈要什么，我买了寄去连城吧，景区里人挤人。”
“那哪儿成。” 秦丽打了个哈欠，“你舅妈挑着呢，得我亲自去选。”
一边走一边还补充说：“你快洗澡睡觉，什么工作老是要这么晚回来。还有莉漫也是，女孩子家的说不回就不回，啊？这几天又去哪儿了？”
方莉漫向来潇洒人间，行踪不定。
林棹兮不吭声了，进厨房倒水。
秦丽走到门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指，“哦对，我收拾你那件冲锋衣，里头有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你放桌上了。”
视线转到餐桌上，是那日隐山路上随手捡起的无患子，林棹兮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妈，那天寺里的师父给了我一枚护身符，你有看到吗？”
她差点儿忘了这回事。
秦丽皱眉，“什么护身符，没瞧见。”
衣服被收拾干净，林棹兮放下水杯，里外里摸了一遍，确实没找到护身符。
“快睡吧，明天再找。”
林棹兮放下衣服，其他的倒也罢了，只是这师父所赠的护身之物，丢了总有些不吉利。
-
前一日忙到深夜，第二天一早照常上班。
赵旭去申城出差，临走时嘱咐她，“小段能力不错，就是欠些周全，庆城的项目，你一起去盯着。”
“已经定标了吗？”林棹兮问。
赵旭摇头，“一叶中标是板上钉钉，就看祁二公子是否愿意分摊了。”
“庆市那边怎么说？就由着他定？”
“嗯。”
“那如果他不愿意呢？”
“祁决这人看不透。” 赵旭笑，“只是，和气生财嘛，与咱们合作也有好处，他未必不愿意。”
林棹兮收起资料，“好，我去跟进。”
送走赵旭，林棹兮从资料中找到一叶的联系方式，这事儿便搁置了。
周五下午，林棹兮将工作下放，提早出了公司。
晚间有一场商会晚宴，她不喜这样的场合，只是赵旭不在，不得不由她代表出席。
抵达酒店时，晚宴已进行到后半场。
她将外头的黑色大衣褪下，里面只一件法式黑色细带缎面长裙，长至脚踝，一字型领口微松。凑近了瞧，她的妆面极淡，乌眉红唇，连眼妆都没上。
场子里有几位与金冶来往较多的人物，林棹兮一一敬了酒。
申城的女企业家兰梅一直赏识林棹兮，见了她就招呼，“小林啊，今天老赵没来？”
“赵总刚去了申城。”
兰梅笑得豪气，“那真是太好了，见你可比见他赏心悦目得多。”
周围的人也跟着开玩笑。
“小林啊，你这个能力在金冶是屈才了。”
“哈哈哈，趁老赵不在，你来我们这，直接来带白家的项目！”
林棹兮勾着唇笑，并不多言。
“行了，行了，人要跳槽还轮得到你们？自然是来我这里。”兰梅转过头，冲她挤了挤眼说：“天台上来了位大咖，大家都上去了。白家的白译洲也在，听老赵说你们不是有意向接触嘛，你不上去露个脸？”
林棹兮感激地朝她投去一眼，侧身上了天台。
天台上燃着篝火，她随意寻了个火源，靠在一旁观望。
兰梅的助理纪楠认得林棹兮，朝她走过来，“怎么不拿件外套？”
“上来得急。”林棹兮蹭了下自己手臂，“听说白家的人来了？”
纪楠笑眯眯的，“你错过了白家和祁家的世纪性会晤，还聊了还蛮久的咧。”
“祁家？”林棹兮一愣。
“是啊，祁二公子。”
兰梅说的大咖便是祁决了。
林棹兮倒没觉得太过惊讶。
祁二公子既然来了南城，不管是看上他能力的，还是想要攀附祁家的人，可不得趁此机会套套近乎。
南城有名有份的商会，倒还请得动他，只是祁决跟白译洲走得近，挺出人意料。
正愣神，服务生送来毛毯，林棹兮道声谢，裹着毯子走了一圈，没见着白译洲。
人声鼎沸处，祁决穿一件穿棕绿调的制毡羊毛，众星捧月般坐在人群中央。
她直直望过去，那人似有所感地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的瞬间，林棹兮别开了眼。
心中莫名几分不自在，她跟纪楠说去醒酒，迅速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走上天台另一侧。
站在天台远眺可见南江，江上一艘游轮缓缓行驶，桅灯陷入雾里，忽明忽暗。
林棹兮掏出手机给秦丽发微信。
看了一会儿，游轮已行至另一头，渐渐消失不见。她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对话框，从栏杆上直起身，打算走之前跟纪楠打声招呼。
正扯下身上的毛毯，视线里歪歪扭扭走过来一个男人。看起来像是来醒酒的，林棹兮错身而过时特意避了避，没想到那男人却朝她倒来。
冷不丁来这么一下，林棹兮退了一大步。
那男人显然是喝醉了，毫无分寸地靠近，一边问，“美女贵姓啊？”
林棹兮皱眉，实在不想理这一茬，侧身便要走。
“别这样，来了这里都是想交个朋友嘛。”那男人快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林棹兮再退，一手攥紧了拳头。这人要是再靠近，她这一拳就要挥出去。
男人明晃晃地跨走过来。
风灌进耳朵的同一瞬间，她听到了一个冷冽低哑的声音：“怎么站在这儿？”
两人皆是一顿，不由望去。
祁二公子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棕绿色的羊毛衫拢着风，身形站得极稳。
他看了林棹兮一眼，漫步走过来，拾起她掉落在脚边的毛毯，往她身上一罩。
有什么蹭过她的手臂，她还没反应过来，腕间被人握住，灼热的温度传来，鼻尖钻进一缕柏檀气味。
林棹兮不由眨眼，心脏急跳。
对面的男人停住动作，看了两人一眼，仰头浑笑，“原来是二公子的人。”
祁决侧对着人没说话，自顾自拉了下林棹兮身上的毯子。
这人越是淡然，越是让人觉得不好惹。
那男人见状，只留下句“打扰二位了”便匆匆离开。
林棹兮望着人走远，丝毫不见先前的醉态，心里莫名一股怒火。手还被人握着，她轻轻一挣，退了一步。
祁决垂目，视线中闪过两道纤细锁骨，夜色和黑裙的映衬下，肤色白得透明，仿佛一碰就要散了。
“林小姐怎么在这儿？”又问了一遍。
林棹兮仰起头，眼中盛满冷意，皱眉看着他。
祁决侧头笑了，“我以为，至少能得林小姐一句谢谢。”
“谢谢。” 林棹兮转身，“为了公事来的，这就打算走。”
“我送你。”
“不必了，二公子贵人事忙，不耽误您时间。” 林棹兮想都没想便拒绝。
身后的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直走到酒店大堂。
侍者递来林棹兮的大衣，祁决一把接过，轻轻将衣服抖开，“穿上，小心感冒。”
这股自然与娴熟。若不是知道祁二公子花名在外，真的容易让人自作多情。
扯过大衣，林棹兮就要告别，祁决喊住她，“林小姐。”
“上次你好像落了东西，在我车上。”
上次？
林棹兮怔然，想到了那枚护身符。
“林小姐去取吗？”
沉冷的声音好似蛊惑。掌握局面的明明是他，又摆出局外人的姿态，把主动权丢到她手里。
酒店旋转门走了两圈，林棹兮并未思考太久。
如果这是必输的局，那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那就麻烦二公子了。”
侍者将车开到停车带，祁决替林棹兮打开副驾驶车门，自己上了驾驶座。
夜沉如海，车缓缓行驶在空旷的大道上。
车上开着暖气，热气一熏，酒意去而复返，好一会儿，林棹兮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开车呢？你刚刚喝酒了。”
祁决视线未转，沉沉笑开来，“你问的是不是有点儿晚？”
“你快停下。” 林棹兮慌乱，酒意散了小半。
他从善如流，一个打转，飞快加速，瞬间将车停在拐角处。
林棹兮愣神，呆呆地问：“这里可以停车吗？”
他解了安全带，一手撑着方向盘侧过身来，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好像不行。” 声音也带着笑。
林棹兮转过头，“那你怎么停……” 却在看见他的深情时止了话头。
她冷下脸，刚刚那股子松懈一瞬而逝，浑身又穿上了防备。
“二公子没喝酒？”提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嗯。” 懒懒的回答。
“我看见你喝了酒。”
“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众人以为他醉了，他却清醒的很。
林棹兮懂了，没有再问。
车厢里沉默片刻，她又问：“二公子，我的东西在哪？”
祁决避而不答，只盯着她。
方才见她穿得单薄，车里开高了暖气，现下感到几分热。他扯了扯领口，悠悠地问：“你们赵总说，林小姐会联系我。我等了这么些天，倒是一次也没有。”
林棹兮抬眼，“我以为不管我联不联系祁总，都不影响您的决断。”
她这一会儿一个“二公子”，一会儿一个“祁总”，又将他逗笑了。
“你怎么知道不影响？”祁决的身体微微前倾，撑着方向盘的手一抬，顺理成章地抵住靠过来的脑袋，“没准你一联系，我就答应了。”
倏然凑近的脸令林棹兮心神一乱，祁决那双墨湖般的眼睛仿佛要将她吸入。
祁决打量眼前的人。
微弱灯光下，细小的绒毛在她皮肤上若隐若现。
这样近的距离，甚至看得见她睫毛上粘着细微的尘土，眨眼之间随光浮动。
须臾，祁决抬手，指尖轻触她的睫毛。
林棹兮呼吸一滞，眼睫颤动。
丝丝振颤落在祁决指尖，彷佛被电了一下。
她迅速后退，那粒尘土消失不见。
二人一时无言。
话语若算不上轻挑，那举动也称得上暧昧。
当事人一脸坦然，只有林棹兮心头鹿撞。
她自问心里从来不算坦荡，追究只会落入下风，于是只问：“我的东西在哪？”
“不知道。” 祁决姿势不变，声音低哑，“好像不在这儿。”
这话说得令人哑火，林棹兮再次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车子不是上次那辆。
她自认冷静的人，也被祁决这操作激出几分怒气来，伸手便去拽车门。
“吧嗒”一声，门却未开，被上了锁。
她瞪着眼扭过头，这神情惹得祁决又是一笑。
他重新坐好，手掌着方向盘，“我送你回去。”
“不用。”
干脆利落的拒绝，祁决微讶，“还挺倔。”
“麻烦开门。”林棹兮别过脸不再看他。
祁决敛了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解开了一键落锁。
林棹兮毫不迟疑打开车门，抓上大衣走进了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