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杨柳依依,垂髫绿丝,湖面波光潋滟,忽有水鸟、鹭鸶盘旋水面,又会被湖上游船传出的琴瑟弦鸣之声惊走。

    沿湖的路上,有三三两两沿路闲情逸致踏春的人,有席地坐在岸边斜坡的草地上野炊的……

    一纵马而驰的少女,张扬飞舞的裙角,打破了这一平静,有人好奇观望。

    “表姑娘,府里马车就在前面!”一家仆打扮的男子听到马蹄声,回头一看,正是刘府的表姑娘凌言言,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赶紧气喘吁吁喊道。

    凌言言不再迟疑,又一声“驾”,扬鞭追去。

    截停了刘府的马车,要来紫金解毒丸,吩咐道:“五房的华杨丫头被蛇咬伤,快遣人上船与外祖父通告一声,再派人速速寻了靠谱的郎中到湖边往城内去的驿道口,这两辆马车随我去接人!”

    听了吩咐,先前的中年管家吃了一惊,赶紧着人分头行动。

    凌言言对着领头的准备折返的马车车夫说:“我先去一步,你们快些跟来。”

    于是再次跃马扬鞭,疾驰而去。

    等凌言言赶到来时的丘下,已经有个丫鬟和护院候在那里。

    “表姑娘回来了!”丫鬟迎上来,护院也赶紧接过缰绳。

    凌言言跳下马,提起裙摆两步并作一步跑起来。

    到了八角亭,所有愁云惨淡的小脸瞬间一喜,“言姐姐回来了”“杨儿,言姐姐回来了”“有解毒丸了!”

    来不及多说,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给刘华杨把紫金解毒丸灌了下去。

    此时才得以喘息的凌言言,仔细瞧了刘华杨的样子,小腿明显肿胀发红紫色,脸部也因为一些蛇毒的影响,变得红肿,整个人都是半晕眩状态,有些神智不清了。

    众人屏住呼吸观察着、期待着刘华杨的反应。

    凌言言直起身子,扫了下人群,看向刘乔宜和刘卉茹,说:“卉茹妹妹,你带着姊妹到丘下驿道边等候,家里马车应该快到了,你们先回船上。”

    “如今华杨妹妹情况还未好转,我们哪有心思回船赏游。”

    凌言言瞧了下亭内有挂着泪痕,有还未从恐惧中完全走出的表情,缓了口气,慢慢说到:“我着人上外祖父的船通告了,想来怕大老夫人和其他长辈担忧,外祖父不会立刻将事情传到女眷船上。你们回去了,好把前前后后的事儿随舅父当面告知大老夫人,让她们不必过于担心。

    另,今日各位姊妹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直接回城没有长辈在,必然是惊惧难消,不如上了船,与长辈一处先心安了再回城。

    华杨妹妹这边留下能照顾她的丫鬟和随从,管事让人去请的郎中也在路上了。若是都留下来,难以腾出手来周全照顾姊妹们,外头游湖的人多,难免会再出纰漏惹人注意到刘家。”

    众人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便也都不再杵在这添乱,随着刘卉茹一同离开了八角亭。

    刘乔宜没有立刻跟上,留在后面,走到凌言言身边说:“言姐姐,刚才瞧着情况不好,我又学着你为华杨妹妹清了点毒,不知是否有用。姐姐这法子是从哪里学来的?”刘乔宜停顿了下 “回头也好和长辈解释一二。”

    凌言言立刻了然刘乔宜的顾虑,说到:“这法子是我在一本旧朝喜好游历的水云身所著《入蜀游记》中学得,蜀地植被多,多蛇虫,跟当地人学来被蛇咬的紧要救人法子。今日突然想到,便试上一试。”

    “我自当相信言姐姐的见识,如今知晓了,回头有人问,我知道如何应答。”刘乔宜脸上舒展开来,然后又问“言姐姐不和我们一同回船上吗?”

    “我便不去了,刚刚道上借了别人的马,待会还要还回去。郎中来了,我还要把发生的前后细节相告,便于郎中判断。”

    送走众人,凌言言与两个丫鬟继续守着刘华杨。

    小姑娘紧闭双眼,脸上的红肿没有消,腿上的颜色到不如之前的可怖了。

    过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一个满头大汗的家仆沿着台阶跑上八角亭,边喘着气边手指着丘下说:“五房的二爷……过来接姑娘……说……李郎中引荐一位大南门西边四呷胡同的郎中……专……专治蛇虫咬伤……要送姑娘过去。”

    于是一行人又是搀又是背着,把刘华杨送下去。只见骑马而来的刘华杨父亲,着急忙慌地从马背上下来,去抱自己的女儿。

    刘华杨被抱上马车安置,便立刻让马夫朝城里赶去。

    回头准备上马前看到欲言又止的凌言言,于是说到:“言儿不必跟随了,后面又来了马车,你快快回去船上吧。”

    “表舅公不慌,华杨妹妹已经服下解毒丸,想必不会危及性命。因为事出突然,我照着书上的记载给妹妹施了些急救法子,怕有什么不妥,想随着一起和郎中详说。”

    “哦?那……”又一停顿,看向一旁刘华杨的女婢,问“你仔细瞧了整个过程没有?”

    青衣的圆脸丫鬟点点头,说:“表姑娘去寻药丸时,我都一直在照顾姑娘,对姑娘前前后后的情况也是知道的。”

    “行,你上马车一同去。言儿快些回船上去。”

    凌言言不再坚持,福了礼目送一行人赶马而去。随即,跳上马背往刚来的路上去。

    路上遇到来接她的一辆马车,凌言言谢绝了上车,坚持自己驾马,并让马车跟着她。

    车夫看着凌言言似乎沿湖在寻找什么,于是驾车跟随。

    走了不到一半时,凌言言看到在一处廊桥边拴住的三匹马,其中一匹戴着浮夸的金属镶嵌马头套的,正是之前一行人中的那个花青色窄袖缺胯衫男子的。

    凌言言让车夫在路上等候,自己牵马走下堤岸。

    将马拴在与三匹马一处,又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

    再往廊桥上走,就看到四个男子或负手伫立,或端坐廊桥下,皆面朝湖面有说有笑。

    凌言言不再上前,保持大概十几步远的距离,提高声音说到:“四位官人”

    听到声音,四人皆回身看过来。

    “谢过四位官人施以援手,舍妹转危。此次既是来归还马匹,也是来再次道谢,敢问官人名讳?宅邸何在?隔日,家中长辈必登门感谢。”

    花青色窄袖衫男子赶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小娘子不必介怀,若是感谢,记着谚兄一人即可,是他借给你的马。是不是呀,我的古道热肠满腹才华的司空谚兄?”

    凌言言心中一动,眉尖轻蹙,司空谚?父亲那日在书房所说的今年科举亚元的司空谚?

    “不过是举手之劳,登门道谢不必了,既已无事,请姑娘自便吧。”

    “我的谚兄!”赵寰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声“小娘子亲自再次寻来道谢,你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司空谚以不可察觉的速度瞟了一眼赵寰,随即对着凌言言的方向行了个送客的礼,便回身往廊桥深处走去。

    凌言言随即一个福礼,“代刘府再次谢过各位,告辞。”于是也转身离开了。

    赵寰可能是全场最为焦躁的一位了,“我的大罗神仙!这可是刘府的姑娘,京城几个刘府?就刘少师一氏建府!我如今可是在刘司业手下讨日子的人,子琮老兄,你给我个巴结老师的机会不好吗?”

    “不过是抬手一帮的事,如此挟私利用,非君子之所为。更何况,如此紧要形势下,刘姑娘未随意安排了随从过来还马,而是不顾男女有别,亲自前来,是个率真赤诚之人。

    方才隔着十步之外道谢,也是守礼委蛇之举。若是我们上前闲聊,被他人看去惹起非议,有损闺阁清誉,有损刘府名声。你,当真国子学里还能呆的下去?”

    司空谚一扫今日一直以来的放松姿态,严肃正色地目视赵寰。

    “荥宇兄,确实如子琮兄所言,你这一举唐突失礼了。”孙献捷也一本正经说到。

    “好吧,我错了。”赵寰迅速真诚悔悟“确实是我欠缺考虑,若是他日有缘遇上,我当面道歉。”

    于是四人不再纠结此事,稍作整理准备离开,前去早已定好的园林茶室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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