蒺藜进入屋内,边和绛纱撑开窗户,边小声絮叨。

    “昨夜睡得沉,早上起来才发现夜间起了风落了点点雨。”

    “可不是吗,我往院内花圃里倒净面水时被王妈妈叫住,说昨个夜里落了雨水,花圃土壤湿润得紧,不要再倒了水,春季里容易烂根。”

    两人边说着边绕过屏风进了里间,蒺藜瞧了瞧梅花纸帐的动静。

    “什么时辰了?”凌言言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帐内传出。

    “卯时五刻了姑娘。”

    “那来不及了,我先去上学,等傍晚前回来,我们再去后面药草园除草收拾吧。”

    “好的,姑娘先起床吧,我们两人午后有时间就先去打理一番,等你回来再细细弄了。”

    于是,掀起床帘,就见凌言言翻身起床。

    等到凌言言到了刘府族学堂,还没来得及将课后作业铺平置于书案上,就被一团缃色迎面扑来……

    “言姐姐!”

    “我的娥皇女神,你这千金贵体,别被我硌着。”双手托住她圆润的腰间。

    “哼,别当我听不出来你话语间嫌我胖的意思!”刘卉茹撅起嘴唇。

    “那你便真真是曲解我意了!”

    刘卉茹嘴唇一撇,不再多说,突又想起早上母亲交代的话来,扫了一眼周围的姊妹们,凑近凌言言右耳,“午间用饭不必同族中姊妹一起,你和我去母亲的院子里,她说要我们三人一同用饭。”

    然后直起身子,拍了拍凌言言的肩膀,神神秘秘走开了。

    凌言言疑惑不解,但还没细想,只见孟老夫子一袭灰墨圆领袍,头戴错摺巾走了进来。

    孟夫子双手缕了下摆,站上教台,各位姑娘起身福礼,口中齐声说道“夫子万福”,孟老夫子还叉手礼。

    一个上午的课下来,全屋子的女眷们皆是筋疲力尽,有人开始嚷嚷着用饭去了。

    有三三两两的姑娘附和着离开知行馆,有聚在一起聊天放松,还有的仍握着笔书写着。

    刘卉茹飘到凌言言身边,“言姐姐,咱们去用饭吧。”

    凌言言不舍搁笔,但想到二舅母从未单独唤她见面,于是利索起身,跟着刘卉茹往二房的院子去了。

    刘府因是旧朝亲王所居住,改建后虽然缩了些地,但设置比一般宅子大很多。

    凌言言跟着刘卉茹弯弯绕绕穿过院廊、园林、办公的书房,才到了二舅父一家居住的院子里。

    主厅间已经摆上了一小桌子饭菜,有随侍的女婢立于两侧。

    “娘亲,我和言姐姐回来了!快快用饭吧,我们都饿了!”

    厅侧的茶室间走出一名容貌娇丽的女子,正是二舅母张玉娘。着靛蓝锦料的褙子,内着藕荷裙,再一细瞧,眉眼间明艳姿色藏不住……

    “二舅母安。”凌言言一个福礼。

    “言儿快快坐下歇歇,不必拘礼。”张玉娘拉着凌言言的手便将她带到了饭桌前。

    刘卉茹不管他人,坐下就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女使,女使忙端了净手的盆盂上前。

    张玉娘拍了下刘卉茹的手背,“自家人吃饭是不必拘着,可是你没规矩习惯了,到人前再难改过来。”侧脸又让婢女一一上来了净手盆。

    “卉茹说言儿喜欢吃汤汤水水一类,我让厨房备了汤骨头、蛤蜊水蒸蛋,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我最是喜欢了!谢谢舅母的准备。”

    刘卉茹已经扒了生炒肺到碗碟里,内脏类的食物便是她的最爱。

    用饭间,凌言言一直等着张玉娘说事,但是三人一直静静吃着,偶尔是客气夹菜和致谢,或是问起家里长辈安好,再无其他。

    直到用完了饭,来人把桌上东西都撤掉,张玉娘让去茶室喝杯解腻的茶水,凌言言才预测可能要进入正题了。

    果真,刚一杯茶下肚,张玉娘说起凌言言及笄礼,似无心问了下相看亲事的进展。

    “父母亲还未有确实的计划,只说是在打听合适的人选。”

    “哦?那就是还没有正式人选。”

    “是的,反正一切听父母亲安排。”凌言言假装害羞,用端杯掩饰。

    “其实,我家中有个族中子弟,说来,你父亲也是认识的,在刑部任职,职位倒不高显,但求安稳。岁数比起你年长了八岁,但是一直未有莺莺燕燕的绯闻,也没有订过亲,只是因为专心公事荒废了人生大事。

    我之前清明回族中祭祖,才知晓,亲自见了这年轻人,果然一表人才风姿卓越。

    舅母也不是乱点鸳鸯谱的意思,只是,我瞧着那族弟是真的好,想跟你知会一声。若是你有意,哪日带话约了你母亲来家里,我再和她细说。”

    “多谢舅母为言言操心,话我带到,其他的便由长辈做主。”

    回到族学堂,又见刘乔宜拿了一盒东西走了过来。

    “言姐姐,这是我做的枣泥糕,听卉茹说你爱吃甜食,请你品尝。”

    “谢谢乔宜妹妹,无功不受禄,说吧,有什么喜欢的我给你淘来。”

    “我只是会做些甜食,手艺比不得外面,请姐姐赏光尝一尝。”

    刘卉茹忍不住说到:“言姐姐你为何如此受欢迎?人人都要请你吃东西!”

    “卉茹妹妹,我也给你备了一份,一早已经让人送去你房里了。”

    “算了算了,跟着言姐姐能沾光,我认了。”

    三人皆是一笑,凌言言开心收下了小食盒。

    过申时便下学堂,凌言言就赶忙往家赶,边邑驾了马车驾抄了近道拐了几个小街,便到了家门口的巷子。

    凌言言下马车,边邑驾车转弯去后院门去了。

    正往宅子门口走,就看见一男子从身后赶上自己,准备往一侧宅院去。

    凌言言侧脸看过去……那个侧脸……

    司空谚今日也无太多公事,为了整理父亲留下的书卷,便早早放衙往家回。

    刚拐入宅院巷子,大步流星走着,似越过了什么人,念头一闪,便偏脸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一遇,只觉得熟悉。

    “司空……官人”凌言言脱口而出。

    司空谚一顿,迟疑两弹指,忙转身一个平礼。

    两人之间停顿了会,凌言言瞧着他应是不会主动说话,便又说:“多谢时那日的帮忙,不想今日有幸再见面。”

    “刘小娘子客气,举手之劳,不必再挂怀。”

    “我并不姓刘,家父刑部凌侍郎,那日是与外祖父家的姊妹出游,因此自称刘府。”

    “如此。”司空谚说完,又是一个停顿。

    凌言言突然想起隔壁新居,便又说到,“司空官人的宅邸是在这边吗?”

    “只是寻常宅室,刚迁居此地。”

    “如此说来,我们两家便是邻居了。这边的大门便是凌家,喜迎邻里迁居,望两家能走动一二。”

    “谢过诚邀,改日登门拜访凌大人。”拱手,全身昭示离开的意向。

    凌言言不再多说,微福礼,目送司空谚转身离去。

    “姑娘姑娘,那是谁?”蒺藜从门口迎出来,一脸好奇。

    “隔壁邻居,正好之前清明时候为救华杨妹妹,找他借过马。”

    “哦!他便是你说过的一本正经木头人?”

    凌言言一个刀子眼神刺向蒺藜,“但凡你再大点声,救命恩人就要变世代仇敌了!”

    蒺藜赶紧捂住嘴,接过凌言言手里的食盒和文墨书盒,乖巧跟在身后。

    凌言言边往家回,边是氤氲出了好心情来,宛如雨后春笋,微微撑开了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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