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被凌言言拉到邻街,“李府仗势欺人,你别拉着我,我要去跟他们狠狠理论一番!”

    “哥哥如何理论?跟他们李府奴才们打一架?等着明日上朝御史台参父亲和李副使?还是你打断了李元书的腿,自己进了府衙牢房?

    如今这局面对我们凌家有利,坊间舆论对凌家受辱最是同情,吃了李府白食的人也不会再添油加醋造出无故的流言来,再进或再退一步都要毁了这局。

    哥哥爱护我的心我明白,一时的忍气吞声而非什么不光彩的妥协,而是下一次一击即中的蛰伏蓄力,哥哥若是记得今日妹妹为维护凌家而自辱清白,那便不要再冲动行事,下次但凡出手,一定是要对方再无爬起来反击的可能。”

    凌霄看着凌言言完全没有一丝方才清风楼里的娇弱、委屈,眼神坚定而决绝,心下稳住了大半,但依然有些愤恨不平。

    这时同凌霄一起用饭的三人也聚到了这对兄妹身边,凌言言放下拽住凌霄袖襟的手,叉手福礼,那三人也皆回礼。

    “今日因我们兄妹与旁人的旧时罅隙,扰了各位官人的雅兴,着实对不住。方才出手相助之情,我在这里谢过。”

    “凌家妹妹不必如此说,我们与霄兄相识已久,最是了解霄兄为人,那李元书一直都是宵小之辈的做派,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他人之过扰了我们的聚会。霄兄,今日受此波折,我们要不改日再聚?你且先送你家妹妹回去?”

    “多谢柴家哥哥。”凌言言在柴广平一闪而过的讶异中微福礼,稍稍一停顿,又垂目向着另外两位也行了礼,算是道别。

    于是,凌家兄妹回家去,那三人决议再寻一处自在喝酒处。

    三人行中,一面上有刺青之人走了十步开外,又好奇回身望了一眼凌家兄妹离去的方向……

    “狄兄是不放心霄兄吗?不必担心,瞧着李府那管家急于息事宁人的样子,应是暂时不会再找霄兄麻烦。”

    “你与霄哥儿同在学监,那李元书当真以凌家小娘子的清白言语上侮辱过凌家?”狄璟心中留有疑惑。

    “哈哈哈,狄兄何必问呢?清风楼里所有人都觉得有,那便是有过。若真是有执着的人找到学监里求证,那与李元书关系亲密的定是说没有,与霄哥儿相识的必然知晓两人间的龃龉不会说没有,这事便是水中花月痕,信者成真,不信者疑惑。”

    柴广平拍了拍狄璟的肩头,为其解了疑惑。

    清风楼中,那李元书迎面袭击,狄璟上前一挡的身姿,让柴广平瞬间对凌霄带来的新面孔有了许多敬佩感。

    虽是布衣素服,面有刺青,但面目坚毅,身姿挺拔宽阔,举止间的正气更是难以被生平挫折掩饰,难怪凌霄前阵子一直在面前说着这位狄兄……

    “这凌家……妹子和霄兄果然是亲兄妹。”

    “哈哈哈,你是想夸凌家妹妹行事果断,手段高明吧。我在斋舍里除了和霄兄聊些兵法之道,他最是喜欢谈及他这非一般女子能比的妹妹。霄兄说,若这凌家看作是城池,父母是城墙城门是根基守备,他是城楼,中看不中用还是瞩目的希望,他的妹妹却是瓮城,虽不起眼,但直教敌人有去无回。”

    “哈哈哈哈,这个比喻确实新颖,从未听过……”一旁一直未多言语的礼部侍郎李拱之孙李睿文,边琢磨着边笑着说。

    狄璟想了想,也笑着摇了摇头,这霄兄的思绪也非常人所及。

    三人聊聊笑笑,往北边薛家分茶走去。

    回到家,得知凌父凌母外出赴宴还未归,兄妹两开始合计如何坦白今日之事,并提醒父亲在后续朝堂上提防李密的发难,以及其他官员对此事的关注。

    晚间时辰,凌家里果然震动非常,凌禄直呼“欺人太甚”,在厅间重重踱步。

    “爹爹不必动怒,此事暂告段落,坊间传出的也是李府位高权重,跋扈嚣张行事所致。后续朝堂上如有人借此事发难,再不济就攀扯出先帝旧臣与文官清流两派争斗,转移视听。”

    “你们不必担心那些官场上的争执,被李府如此羞辱,我不会就此且过!”凌禄坐回椅子,“我倒希望有人明日早会拿这说事……”于是心中细细推敲如何当朝言明凌家委屈。

    “这李府欺人太甚,如今我们言儿正物色议亲中,这般侮辱,女儿家的闺名必然受到折损……这可如何是好?”刘婉娘喝不下茶,静不下心,在玫瑰椅上坐立难安。

    “娘亲,就留言儿在家中再多孝敬你们几年吧,等爹爹官登尚书,兄长科考中第,排队来提亲的大有人在。”

    凌家的会议结束,凌霄赶回国子监去了,凌言言用完饭也回了自己院子。

    坐在院内石凳上回忆起白日发生的种种,突然心头一抖……那瞬间让她心安的背影直直闯入思绪……把要攻击她的人死死钉在承重柱子上,让危险远离了她……被守护的满足感填满了整个人。

    “绛纱,你过来一下呢。”凌言言朝屋内唤声。

    “来了,姑娘。”绛纱走了出来。

    “前几日我们晒干的草药还有吗?能配出驱虫、安神的几个药包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姑娘不是要给家里所有院子的衣橱都更换驱虫包吗?如果你单要,怕是不够了。”

    “那把我们院子里的先省出来。”

    “姑娘是要送人吗?”绛纱疑惑问到。

    “嗯。”凌言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绛纱一屈礼,疑惑地转身回屋去了。

    当晚的梦里,凌言言又梦到了少时的奇幻经历,尤其是在那个陌生、怪力乱神的场景里无助、惊惧的情绪,排山倒海堵住了自己的胸腔,呼吸不过来……这时,一个宽阔的黑影向她伸出了手掌,他说“莫怕,手给我。”

    攥紧被角的手缓缓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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