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书内侄孙
“有教无类，这位考生倒是偏激了。”
沈念安正欲再次反驳他，不远处却有一男声响了起来。
围着的人群随着声音向后望去，看清楚说话的那男子是何人后人群就自发分开一处空余，那男子顺着空出的余地走上前来。
两边的差役则抬起手对站到自己面前的人行了一礼：“谢大人！”
来人不是闲杂人等，正是负责此次监考的万年县县令—谢宜圣。
他身穿浅绯色绣对白冠长尾雉官服，身量高大五官端正，见了被围在中间的沈念安，轻言浅笑道：“可有作保廪生？”
他的话不长，却说得开门见山，语带温和，却投着毋庸置疑的沉毅。
“有，是本县名为吴俊贤的廪生。”沈念安见他表情淡定，从刚才高高提起的心梢落了下来。
“廪生吴子贤在此处否？”
无人应答。
“来一人，去考场内寻寻这位廪生。”谢宜圣倒没有直接认为沈念安没有作保人，既然敢大庭广众说出具体名姓之人，想来的确是有这人的。
县试作保廪生有直接就到考场等待确认作保信息的，所以谢宜圣直接叫人去了考场查看。他身侧站着的一名差役听了行礼后退去了考场。
不多时，他就领着一名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上前禀告：“谢大人，此人就是吴子贤。”
谢宜圣点头，看了吴子贤一眼，开口却是严肃语气：“你就是吴子贤？为何人作保？”
吴子贤先对谢宜圣行了一礼，从容说道：“禀大人，学生吴子贤，为温府大姑娘沈念安作保。”他说罢抬眼就看向旁边站着的沈念安，“想来姑娘就是温家大姑娘了。”
沈念安听他说完恭敬对他行了一晚辈礼，他既是孟先生兄长好友，当是她的长辈。
“正是，多谢吴先生为我作保。”
围观众人见这女童当真有廪生作保，悄声和同伴讨论着作保人吴子贤，又感叹如今女子都可下场县试了，一时之间，场面声响颇大，议论声不小。
“既如此，搜身过后就入场吧。”谢宜圣扫了众人一圈，见说出此话后无人再反对留下一句话后便向考场走去。
随着这话众人好似想起今日来此是为县试下场，纷纷站好位置排队等待搜子搜身进入考场。
众人都散去却见原本与沈念安争论那人脸色涨得通红，带着对沈念安入场考试的不忿，又有争辩未赢的恼羞，脸上十分不好看。
“此人是吏部尚书李大人内侄孙，其父与李大人颇为亲近。”吴子贤准备随谢县令往考场处前去时，注意到面色不虞的那人，认出他的身份告知了沈念安。
“多谢吴先生。”沈念安认真道谢，看着吴子贤去了考场回过头对菊月安抚道：“好了，如今什么事都不会有了，你俩去马车上吧。”
菊月紧皱眉头，又叮嘱了沈念安几句，再三说了食盒中是何糕点，文房四宝拿的是哪些，眼见搜子要再次近前了，才带着兰草往后走去。
*****
进了考场后点名拿了考卷，和作保廪生对了作保信息坐在所属位置上，仍有人对着她注目直到外面就响起第一道敲钟声，考场内清人众人开始答题。
沈念安拿到考卷按照现代考试习惯先扫一遍题目，她才突然惊觉题目不是太难，心中从猜测应是第一场缘故。
第一场考的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沈念安写到六百字左右，未超过七百，交卷之时又重新检查了一下格式和字数，确认无其他问题后，是入场考试中第一人写完提交考卷的。
坐在上方案首前的谢宜圣看着女童放置在桌上的考卷，冲行礼的沈念安点了点头，面上倒无惊讶之色，反倒是场内其他拿笔答题的考生频频看了她几眼。
沈念安作为第一位走出县试第一场的人，自是分外引人注目，更何况她还是位女子。原本在考场门口等待的各路人马本就一直注意考场大门，待沈念安一走出来，又是一番议论掀起。
“姑娘，这就考完了?”远远菊月就看到姑娘走出来的身影，连忙从马车上跳下赶到沈念安面前接过她手里食盒问道。
“第一场考完了，后面还有四场。往年都是隔一日再考第二场的，但今年不同，明日就考第二场。”
沈念安随着菊月往马车停放处走去，耳边还可以听到考场外对她的议论声，穿过人群，旁人的衣袖她偶然触碰到，还可以听到对方心内暗道：“今年题目如此简单？出场第一人这么快。”，其中有“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来入场考县试了？” 、“怕是读题都未读懂就出来了。”等等猜测。
诸如此类的话语沈念安没放在心内，进了马车厢内叫车夫赶车回府，菊月不敢开口问考得如何，兰草懵懂无知不懂这些，一时之间车厢内倒是安静无比。
到了温府门口还未知午时，沈念安下了马车率先往福泽堂去准备向老太太禀告今日考试心得，孟先生要下午时分才来温府问考题，她准备用了午饭再回英华阁。
听到门口的禀报声，在内室捏着佛珠诵经的老太太甚感讶异，看了身旁何妈妈一眼，起身疑惑道：“怎么回来得如此快？”
何妈妈笑着宽慰老太太：“许是姑娘答得快，回府就赶来给老太太说道呢。”
温老太太摇头，扶着何妈妈的手朝外间走去，就见外间沈念安正脱了斗篷递给菊月。
“祖母，今日第一场我已考完了。”沈念安一见老太太，就上前说出今日入场考试的种种细节。
“世人偏见皆是如此。”坐在榻上听沈念安讲完考场前发生的事，老太太先这样说了一句评语，又问道她，“念安当时是何感想？”
沈念安从矮几上放着的果盘里拿起一颗蜜饯红果放进嘴里，吞下后思索一番老实开口：“我当时未想其他，只想尽快如靠后” 再次想起上午情景，她不由发笑再次开口，童言童语却蕴含力量，“其实倒是可以理解那些人的想法，毕竟这是史无前例的事。男子既可以读书获取功名，入场考试进士及第，女子为何不可？我就要告诉他们，无论是谁，都可入场科考。女子入场不说是否考中，有这一开先例，上京城内女子心中自有一番思量。再者说，读书明理，学以致用，入场考试不过顺势而为。”
老太太听了这席话心中虽有其他思量，脸上却有明显赞赏。
“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老太太语调平稳，用温暖的右手摸了摸沈念安的脸颊，“孟先生既教与你学识，你放心去考便是。至于吏部尚书李大人，此人板正严肃，断不会为侄孙之事恼怒，不过……”
老太太想了想古板严肃的李尚书，心中有些许担忧沈念安接下来的府试入场，转念一想，此次县试还不知考得如何，且一岁忧一岁愁，想把当下考虑好再说。
祖孙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用了午饭午休片刻后，沈念安带着菊月、兰草回了英华阁。
沈念安正欲再次反驳他，不远处却有一男声响了起来。
围着的人群随着声音向后望去，看清楚说话的那男子是何人后人群就自发分开一处空余，那男子顺着空出的余地走上前来。
两边的差役则抬起手对站到自己面前的人行了一礼：“谢大人！”
来人不是闲杂人等，正是负责此次监考的万年县县令—谢宜圣。
他身穿浅绯色绣对白冠长尾雉官服，身量高大五官端正，见了被围在中间的沈念安，轻言浅笑道：“可有作保廪生？”
他的话不长，却说得开门见山，语带温和，却投着毋庸置疑的沉毅。
“有，是本县名为吴俊贤的廪生。”沈念安见他表情淡定，从刚才高高提起的心梢落了下来。
“廪生吴子贤在此处否？”
无人应答。
“来一人，去考场内寻寻这位廪生。”谢宜圣倒没有直接认为沈念安没有作保人，既然敢大庭广众说出具体名姓之人，想来的确是有这人的。
县试作保廪生有直接就到考场等待确认作保信息的，所以谢宜圣直接叫人去了考场查看。他身侧站着的一名差役听了行礼后退去了考场。
不多时，他就领着一名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上前禀告：“谢大人，此人就是吴子贤。”
谢宜圣点头，看了吴子贤一眼，开口却是严肃语气：“你就是吴子贤？为何人作保？”
吴子贤先对谢宜圣行了一礼，从容说道：“禀大人，学生吴子贤，为温府大姑娘沈念安作保。”他说罢抬眼就看向旁边站着的沈念安，“想来姑娘就是温家大姑娘了。”
沈念安听他说完恭敬对他行了一晚辈礼，他既是孟先生兄长好友，当是她的长辈。
“正是，多谢吴先生为我作保。”
围观众人见这女童当真有廪生作保，悄声和同伴讨论着作保人吴子贤，又感叹如今女子都可下场县试了，一时之间，场面声响颇大，议论声不小。
“既如此，搜身过后就入场吧。”谢宜圣扫了众人一圈，见说出此话后无人再反对留下一句话后便向考场走去。
随着这话众人好似想起今日来此是为县试下场，纷纷站好位置排队等待搜子搜身进入考场。
众人都散去却见原本与沈念安争论那人脸色涨得通红，带着对沈念安入场考试的不忿，又有争辩未赢的恼羞，脸上十分不好看。
“此人是吏部尚书李大人内侄孙，其父与李大人颇为亲近。”吴子贤准备随谢县令往考场处前去时，注意到面色不虞的那人，认出他的身份告知了沈念安。
“多谢吴先生。”沈念安认真道谢，看着吴子贤去了考场回过头对菊月安抚道：“好了，如今什么事都不会有了，你俩去马车上吧。”
菊月紧皱眉头，又叮嘱了沈念安几句，再三说了食盒中是何糕点，文房四宝拿的是哪些，眼见搜子要再次近前了，才带着兰草往后走去。
*****
进了考场后点名拿了考卷，和作保廪生对了作保信息坐在所属位置上，仍有人对着她注目直到外面就响起第一道敲钟声，考场内清人众人开始答题。
沈念安拿到考卷按照现代考试习惯先扫一遍题目，她才突然惊觉题目不是太难，心中从猜测应是第一场缘故。
第一场考的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沈念安写到六百字左右，未超过七百，交卷之时又重新检查了一下格式和字数，确认无其他问题后，是入场考试中第一人写完提交考卷的。
坐在上方案首前的谢宜圣看着女童放置在桌上的考卷，冲行礼的沈念安点了点头，面上倒无惊讶之色，反倒是场内其他拿笔答题的考生频频看了她几眼。
沈念安作为第一位走出县试第一场的人，自是分外引人注目，更何况她还是位女子。原本在考场门口等待的各路人马本就一直注意考场大门，待沈念安一走出来，又是一番议论掀起。
“姑娘，这就考完了?”远远菊月就看到姑娘走出来的身影，连忙从马车上跳下赶到沈念安面前接过她手里食盒问道。
“第一场考完了，后面还有四场。往年都是隔一日再考第二场的，但今年不同，明日就考第二场。”
沈念安随着菊月往马车停放处走去，耳边还可以听到考场外对她的议论声，穿过人群，旁人的衣袖她偶然触碰到，还可以听到对方心内暗道：“今年题目如此简单？出场第一人这么快。”，其中有“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来入场考县试了？” 、“怕是读题都未读懂就出来了。”等等猜测。
诸如此类的话语沈念安没放在心内，进了马车厢内叫车夫赶车回府，菊月不敢开口问考得如何，兰草懵懂无知不懂这些，一时之间车厢内倒是安静无比。
到了温府门口还未知午时，沈念安下了马车率先往福泽堂去准备向老太太禀告今日考试心得，孟先生要下午时分才来温府问考题，她准备用了午饭再回英华阁。
听到门口的禀报声，在内室捏着佛珠诵经的老太太甚感讶异，看了身旁何妈妈一眼，起身疑惑道：“怎么回来得如此快？”
何妈妈笑着宽慰老太太：“许是姑娘答得快，回府就赶来给老太太说道呢。”
温老太太摇头，扶着何妈妈的手朝外间走去，就见外间沈念安正脱了斗篷递给菊月。
“祖母，今日第一场我已考完了。”沈念安一见老太太，就上前说出今日入场考试的种种细节。
“世人偏见皆是如此。”坐在榻上听沈念安讲完考场前发生的事，老太太先这样说了一句评语，又问道她，“念安当时是何感想？”
沈念安从矮几上放着的果盘里拿起一颗蜜饯红果放进嘴里，吞下后思索一番老实开口：“我当时未想其他，只想尽快如靠后” 再次想起上午情景，她不由发笑再次开口，童言童语却蕴含力量，“其实倒是可以理解那些人的想法，毕竟这是史无前例的事。男子既可以读书获取功名，入场考试进士及第，女子为何不可？我就要告诉他们，无论是谁，都可入场科考。女子入场不说是否考中，有这一开先例，上京城内女子心中自有一番思量。再者说，读书明理，学以致用，入场考试不过顺势而为。”
老太太听了这席话心中虽有其他思量，脸上却有明显赞赏。
“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老太太语调平稳，用温暖的右手摸了摸沈念安的脸颊，“孟先生既教与你学识，你放心去考便是。至于吏部尚书李大人，此人板正严肃，断不会为侄孙之事恼怒，不过……”
老太太想了想古板严肃的李尚书，心中有些许担忧沈念安接下来的府试入场，转念一想，此次县试还不知考得如何，且一岁忧一岁愁，想把当下考虑好再说。
祖孙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用了午饭午休片刻后，沈念安带着菊月、兰草回了英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