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人类群体，成为人上人，最捷径的方式便是和金字塔尖如宋知理这样的人打好关系。
阿一在脑内程序飞快检索“怎么和女生搭话”，得到的结论是：1问她问题；2向她求助；3赞美她。
但在这一步，他就卡壳了。
问她什么问题？找她求什么助？赞美她什么？
他还没想出一个完美答案，宋知理就已经颇感无趣地移开了目光。又有同学或自然或紧张地找她说话，她便看向那些同学，不再看他。
阿一只能吸收同学们的搭话方式，一边心想，他真的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人”。
虽然他是一个被人类高捧的AI，但他的思维方式仍然保留着人工的机械化呆板，没法像人类一样感性灵活。
……正如他总是缩在长袖外套里的手指一样。
人类的手指是除大脑以外自然界生物里最特别进化的器官，它们高度灵活、和大脑紧密相连。
锻造阿一手指的技术还不能达到自然界创造人类手指的程度，他的手指非常不灵活，甚至看上去因为过于畸形而显得恶心。
所以他不愿将自己的双手示人。
倒不是出于自卑之类的心理，只是……
他看了看视网膜上始终跳动的任务红字：“融入人类群体，尽可能成为人上人”。
人类是具有慕强和排他本能的劣性生物，虽然他目前还不太能彻底明白人类，但摸透人类的缺点很容易，只要上网搜一搜人类历史，就能知道人类是什么样劣迹斑斑的生物。
要想融入一个社会，首先，他不能和别人不一样。
——至少不能是个残疾人。
他将袖子扯下来，更加严严实实的挡住双手。
这个任务给他，谈何容易。
“你怎么一直盯着宋知理看啊？”坐他身旁的女孩突然主动跟他说话，她看上去性格很好，每句话结尾都会带上一个近似于撒娇的尾音，“你喜欢她啊？”
“不是。”阿一否认。
人类真是肤浅，多看几眼便能擅自定义成“喜欢”。
“是吗？”女孩一脸不相信，“她是很厉害，但说真的，我跟她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从没见过她和谁关系好。”
“为什么？”
“为什么？”女孩思考了一下，“大概因为她独来独往，从来不跟我们交朋友，而且本来就厉害得跟我们不在一个次元上，完全是朵高岭之花吧。”
教室内已经自动分为几个小团体，有一群人显然是社交方面的好手，他们围在一起肆意谈笑，已经形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外向型小团体。
宋知理仍然是一个人。
阿一思考了一下加入那个小团体和靠近宋知理，哪个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似乎想避开阿一的目光，宋知理坐在了椅子上，背对着斜后方的他。她无聊地在桌上转着笔，想到什么便随手写下来什么。她的同桌歪着身子凑过去偷瞄，然后满脸空白的坐了回来。
高傲、理性、智慧、和班级这个小社会格格不入。
这是阿一在观察宋知理后给她下的定义。
不过她不论再怎么格格不入，仍然是这个小社会里绝对的顶尖人物，不可动摇。
她甚至不需要费心参与那些小团体的任何一个话题，就已经是人群中的焦点。
也许不止是班级这个小社会，在这个世界里的大社会中，她都是顶尖人物。
只是……
她看上去太不好相处了，如果要靠和她打好关系成为人上人，单单从“和她打好关系”这一点来说，任务难度就高了不止一个等级，等于上来便是地狱难度。
可一旦打通了这个地狱难度，他基本上也算完成任务了。
班主任在这时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索。
“我们现在按照成绩排名先后分座位。”班主任说，“排名第一的和倒数第一的坐在一起第二和倒二坐在一起，以此类推。大家互相监督互相学习。”
……真是不合理的分配顺序。
阿一心想，这样的座位安排会导致资源分配不均，排名第一和倒一的人坐在一起没有什么好互相监督的；排到中间，成绩不分上下的人坐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互相学习的。
这就是人类的逻辑思考能力吗？
虽然不认可这样的分配方式，阿一还是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他的位置上。
他将书包放下来摆正，端正地坐好。
一道身影来到他身侧，将很轻的书包扔在桌面，斜着坐了进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同桌居然是宋知理。
天才……倒数第一？
他意外地看向宋知理，宋知理斜眼瞥他：“又看什么？”
阿一不懂人类世界的弯弯绕绕，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于是直白地问：“你……倒数第一？”
宋知理似乎懒得回答他这个没有营养的问题，她直接无视他开始收拾东西。
没得到答案，阿一便沉默地盯着她。
和阿一强迫症似的收纳和摆放方式不一样，宋知理书包里的东西散乱，摊在桌上的纸笔也毫无规则可言，抽屉里更是乱七八糟，草稿纸被塞得皱皱巴巴。
“你……”阿一毫不避讳的目光存在感太强，宋知理终究还是给了他一个正眼，“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阿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程序快速运作了一下，视网膜上的任务从“融入人类社会”跳成了“和她聊聊”。
他要把握这个机会，促进和宋知理的关系。
“我看过你写的论文。”他说。
“哦？”他成功勾起了宋知理的好奇，她侧身望向他，态度很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看得懂吗？”
“技术方面的内容我看不懂，只是对你的很多论点感到好奇。”阿一说，“比如ai正在挤压人类生存空间，会最终发展成寄生物入侵人类社会的局面。”
为了遮掩自己身为ai的立场，他补了一句：“据我所知，目前的ai还是有很多技术难点需要攻破，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对人类社会造成什么冲击。”
宋知理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这样认为？”
她耐心不太好，连阿一的回答都懒得听便丧失了聊天的欲望：“好好学习吧，年级第一。”
阿一觉得宋知理大概在讽刺他。
他思考了一下宋知理讽刺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太像一个目光短浅的门外汉了。
年级第一和天才的同桌组合，让他们成为了这个班的焦点区域。讲台上的班主任注意到他这一桌异样的氛围，轻咳一声解释道：“知理同学在考试期间去了美国参加世界人工智能研讨会，错过了考试，所以按0分计算。”
班级里响起惊叹的嘘声一片。
宋知理本人并不在乎这些引人惊叹的经历。她无所谓地撑着下巴，甩了甩头，把搭在脸上的头发甩到后面，一副让人看不顺眼的吊儿郎当模样。
天才不愧是天才，架子再大，学校也要把她当尊活佛供着。
这是阿一和宋知理同桌一个月后得出的结论。
宋知理来上课的时间很少，有时候老师知道原因，有时候老师不知道。
阿一的任务进度缓慢。
因为和宋知理成为了同桌，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将任务重心放在了宋知理身上，但宋知理神出鬼没，根本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他也因此错失了加入外向小团体的机会，算是沦落为这个新班级里的边缘人物了。
……一个呆板、无趣、总是穿着不合身宽大外套、除了成绩一无是处的边缘人物。
人类真难懂。
阿一机械地看着书，周围谈笑声不断，只有他坐在一个人的双人座位上，默默思索该怎么破这个已经僵死的局。
“阿一。”一道清甜的嗓音从他后方传来。
他的后桌就是开学主动跟他说话的女生，叫许文文，她在这个班排倒数第二，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他身后。
和宋知理缺考的倒数第一不一样，许文文是靠自己努力得到的倒数第二。
不过尖子班的倒数第二，总归含金量也不低。她是个努力性子，有不会的题总爱找阿一，阿一也都耐心解答。
不知不觉，班里传起了他们两人的绯闻，阿一也在许文文的私人博客里看到她对自己的大幅描写，里面还提到了阿一并不熟悉的“喜欢”二字。
阿一是不明白也不理解“喜欢”这种情绪的，毕竟能让一个人类莫名其妙对一个ai产生的，能是什么理智靠谱的情绪呢？
“中午一起吃饭吗？”许文文问他。
在人类社会里，他就算不合群，也不能显得太孤僻。于是他点头：“好的。”
许文文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来。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耳根微红：“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
她像个兔子一样快速跑开，挽住她朋友的胳膊，兴奋地说：“我中午要和他一起吃饭！”
“他？”许文文朋友都知道她嘴里这个“他”指的是谁，“哇！他又教你学习，又陪你一起吃饭，有戏哦。”
……没有。
阿一没什么表情地继续看书做样子，在心里反驳。
许文文确实是很讨人喜欢，但那仅限于“人”。如果他们ai非要找人谈恋爱，估计还是更愿意和宋知理那样的人待在一起。
毕竟宋知理看上去那么骄傲、不可一世，她对他们这些平庸的平民不屑一顾，根本没有想要过多涉足他们生活的想法，这样的性格反而会让需要隐藏秘密的ai放心。
很奇怪，明明阿一和宋知理的交流不过开学当天那简短无趣的几句话，可宋知理已经在阿一心里占据了一小块不可撼动的位置。
中午食堂人很多，阿一知道人类的求偶天性会让男生在这时主动担起一些责任。他对许文文说：“你找座位吧，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啊谢谢！”许文文肉眼可见的更开心了。她点了一菜一汤，阿一将这两个东西输入大脑程序，排进冗长的队伍里。
他点好餐，端着餐盘在食堂里找寻许文文的位置。
“这里！”远处许文文跟他招手。
阿一手里端着汤，要平稳穿过拥挤的人群并不容易，更别说他的手本身就不如人类灵活。
他全神贯注地端着手里的餐盘，只是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一群冒冒失失的男生打闹着，迎面撞上了他。
“啊……”远处的许文文倒吸一口冷气。
阿一手里的餐盘整个被冒失男生撞翻，别说汤了，连饭菜都一股脑洒在了阿一的外套上。
阿一看着自己狼藉的外套，大脑有几秒的宕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生立即道歉，“你没事吧？”
“……没事。”阿一说。
“这衣服……要不你脱了，我洗了还给你？”
阿一在是坚持穿着沾满饭菜的衣服以遮掩他不正常的手，还是脱了衣服露出手之间犹豫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比让列车撞向五个不守规则的孩子还是一个守规则的孩子还要难。
最后冒失男生给了一份完美的解决方案，他去教室拿自己的干净外套，给阿一换上。
然而等阿一换好衣服后，原本阳光的冒失男生目光闪烁，有好几次都落在他故意缩进袖口的手上。
……完了。
阿一心想。
他最想掩藏的手被这个男生发现了。
人类本身就是藏不住秘密的群体，更别说是分为一个个小团体的高中青少年。
就算这个男生再怎么善良，他畸形恶心的手也会从此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
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今后面临的校园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了。
……他距离完成任务，似乎越来越远了。
阿一在脑内程序飞快检索“怎么和女生搭话”，得到的结论是：1问她问题；2向她求助；3赞美她。
但在这一步，他就卡壳了。
问她什么问题？找她求什么助？赞美她什么？
他还没想出一个完美答案，宋知理就已经颇感无趣地移开了目光。又有同学或自然或紧张地找她说话，她便看向那些同学，不再看他。
阿一只能吸收同学们的搭话方式，一边心想，他真的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人”。
虽然他是一个被人类高捧的AI，但他的思维方式仍然保留着人工的机械化呆板，没法像人类一样感性灵活。
……正如他总是缩在长袖外套里的手指一样。
人类的手指是除大脑以外自然界生物里最特别进化的器官，它们高度灵活、和大脑紧密相连。
锻造阿一手指的技术还不能达到自然界创造人类手指的程度，他的手指非常不灵活，甚至看上去因为过于畸形而显得恶心。
所以他不愿将自己的双手示人。
倒不是出于自卑之类的心理，只是……
他看了看视网膜上始终跳动的任务红字：“融入人类群体，尽可能成为人上人”。
人类是具有慕强和排他本能的劣性生物，虽然他目前还不太能彻底明白人类，但摸透人类的缺点很容易，只要上网搜一搜人类历史，就能知道人类是什么样劣迹斑斑的生物。
要想融入一个社会，首先，他不能和别人不一样。
——至少不能是个残疾人。
他将袖子扯下来，更加严严实实的挡住双手。
这个任务给他，谈何容易。
“你怎么一直盯着宋知理看啊？”坐他身旁的女孩突然主动跟他说话，她看上去性格很好，每句话结尾都会带上一个近似于撒娇的尾音，“你喜欢她啊？”
“不是。”阿一否认。
人类真是肤浅，多看几眼便能擅自定义成“喜欢”。
“是吗？”女孩一脸不相信，“她是很厉害，但说真的，我跟她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从没见过她和谁关系好。”
“为什么？”
“为什么？”女孩思考了一下，“大概因为她独来独往，从来不跟我们交朋友，而且本来就厉害得跟我们不在一个次元上，完全是朵高岭之花吧。”
教室内已经自动分为几个小团体，有一群人显然是社交方面的好手，他们围在一起肆意谈笑，已经形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外向型小团体。
宋知理仍然是一个人。
阿一思考了一下加入那个小团体和靠近宋知理，哪个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似乎想避开阿一的目光，宋知理坐在了椅子上，背对着斜后方的他。她无聊地在桌上转着笔，想到什么便随手写下来什么。她的同桌歪着身子凑过去偷瞄，然后满脸空白的坐了回来。
高傲、理性、智慧、和班级这个小社会格格不入。
这是阿一在观察宋知理后给她下的定义。
不过她不论再怎么格格不入，仍然是这个小社会里绝对的顶尖人物，不可动摇。
她甚至不需要费心参与那些小团体的任何一个话题，就已经是人群中的焦点。
也许不止是班级这个小社会，在这个世界里的大社会中，她都是顶尖人物。
只是……
她看上去太不好相处了，如果要靠和她打好关系成为人上人，单单从“和她打好关系”这一点来说，任务难度就高了不止一个等级，等于上来便是地狱难度。
可一旦打通了这个地狱难度，他基本上也算完成任务了。
班主任在这时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索。
“我们现在按照成绩排名先后分座位。”班主任说，“排名第一的和倒数第一的坐在一起第二和倒二坐在一起，以此类推。大家互相监督互相学习。”
……真是不合理的分配顺序。
阿一心想，这样的座位安排会导致资源分配不均，排名第一和倒一的人坐在一起没有什么好互相监督的；排到中间，成绩不分上下的人坐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互相学习的。
这就是人类的逻辑思考能力吗？
虽然不认可这样的分配方式，阿一还是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他的位置上。
他将书包放下来摆正，端正地坐好。
一道身影来到他身侧，将很轻的书包扔在桌面，斜着坐了进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同桌居然是宋知理。
天才……倒数第一？
他意外地看向宋知理，宋知理斜眼瞥他：“又看什么？”
阿一不懂人类世界的弯弯绕绕，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于是直白地问：“你……倒数第一？”
宋知理似乎懒得回答他这个没有营养的问题，她直接无视他开始收拾东西。
没得到答案，阿一便沉默地盯着她。
和阿一强迫症似的收纳和摆放方式不一样，宋知理书包里的东西散乱，摊在桌上的纸笔也毫无规则可言，抽屉里更是乱七八糟，草稿纸被塞得皱皱巴巴。
“你……”阿一毫不避讳的目光存在感太强，宋知理终究还是给了他一个正眼，“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阿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程序快速运作了一下，视网膜上的任务从“融入人类社会”跳成了“和她聊聊”。
他要把握这个机会，促进和宋知理的关系。
“我看过你写的论文。”他说。
“哦？”他成功勾起了宋知理的好奇，她侧身望向他，态度很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看得懂吗？”
“技术方面的内容我看不懂，只是对你的很多论点感到好奇。”阿一说，“比如ai正在挤压人类生存空间，会最终发展成寄生物入侵人类社会的局面。”
为了遮掩自己身为ai的立场，他补了一句：“据我所知，目前的ai还是有很多技术难点需要攻破，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对人类社会造成什么冲击。”
宋知理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这样认为？”
她耐心不太好，连阿一的回答都懒得听便丧失了聊天的欲望：“好好学习吧，年级第一。”
阿一觉得宋知理大概在讽刺他。
他思考了一下宋知理讽刺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太像一个目光短浅的门外汉了。
年级第一和天才的同桌组合，让他们成为了这个班的焦点区域。讲台上的班主任注意到他这一桌异样的氛围，轻咳一声解释道：“知理同学在考试期间去了美国参加世界人工智能研讨会，错过了考试，所以按0分计算。”
班级里响起惊叹的嘘声一片。
宋知理本人并不在乎这些引人惊叹的经历。她无所谓地撑着下巴，甩了甩头，把搭在脸上的头发甩到后面，一副让人看不顺眼的吊儿郎当模样。
天才不愧是天才，架子再大，学校也要把她当尊活佛供着。
这是阿一和宋知理同桌一个月后得出的结论。
宋知理来上课的时间很少，有时候老师知道原因，有时候老师不知道。
阿一的任务进度缓慢。
因为和宋知理成为了同桌，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将任务重心放在了宋知理身上，但宋知理神出鬼没，根本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他也因此错失了加入外向小团体的机会，算是沦落为这个新班级里的边缘人物了。
……一个呆板、无趣、总是穿着不合身宽大外套、除了成绩一无是处的边缘人物。
人类真难懂。
阿一机械地看着书，周围谈笑声不断，只有他坐在一个人的双人座位上，默默思索该怎么破这个已经僵死的局。
“阿一。”一道清甜的嗓音从他后方传来。
他的后桌就是开学主动跟他说话的女生，叫许文文，她在这个班排倒数第二，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他身后。
和宋知理缺考的倒数第一不一样，许文文是靠自己努力得到的倒数第二。
不过尖子班的倒数第二，总归含金量也不低。她是个努力性子，有不会的题总爱找阿一，阿一也都耐心解答。
不知不觉，班里传起了他们两人的绯闻，阿一也在许文文的私人博客里看到她对自己的大幅描写，里面还提到了阿一并不熟悉的“喜欢”二字。
阿一是不明白也不理解“喜欢”这种情绪的，毕竟能让一个人类莫名其妙对一个ai产生的，能是什么理智靠谱的情绪呢？
“中午一起吃饭吗？”许文文问他。
在人类社会里，他就算不合群，也不能显得太孤僻。于是他点头：“好的。”
许文文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来。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耳根微红：“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
她像个兔子一样快速跑开，挽住她朋友的胳膊，兴奋地说：“我中午要和他一起吃饭！”
“他？”许文文朋友都知道她嘴里这个“他”指的是谁，“哇！他又教你学习，又陪你一起吃饭，有戏哦。”
……没有。
阿一没什么表情地继续看书做样子，在心里反驳。
许文文确实是很讨人喜欢，但那仅限于“人”。如果他们ai非要找人谈恋爱，估计还是更愿意和宋知理那样的人待在一起。
毕竟宋知理看上去那么骄傲、不可一世，她对他们这些平庸的平民不屑一顾，根本没有想要过多涉足他们生活的想法，这样的性格反而会让需要隐藏秘密的ai放心。
很奇怪，明明阿一和宋知理的交流不过开学当天那简短无趣的几句话，可宋知理已经在阿一心里占据了一小块不可撼动的位置。
中午食堂人很多，阿一知道人类的求偶天性会让男生在这时主动担起一些责任。他对许文文说：“你找座位吧，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啊谢谢！”许文文肉眼可见的更开心了。她点了一菜一汤，阿一将这两个东西输入大脑程序，排进冗长的队伍里。
他点好餐，端着餐盘在食堂里找寻许文文的位置。
“这里！”远处许文文跟他招手。
阿一手里端着汤，要平稳穿过拥挤的人群并不容易，更别说他的手本身就不如人类灵活。
他全神贯注地端着手里的餐盘，只是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一群冒冒失失的男生打闹着，迎面撞上了他。
“啊……”远处的许文文倒吸一口冷气。
阿一手里的餐盘整个被冒失男生撞翻，别说汤了，连饭菜都一股脑洒在了阿一的外套上。
阿一看着自己狼藉的外套，大脑有几秒的宕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生立即道歉，“你没事吧？”
“……没事。”阿一说。
“这衣服……要不你脱了，我洗了还给你？”
阿一在是坚持穿着沾满饭菜的衣服以遮掩他不正常的手，还是脱了衣服露出手之间犹豫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比让列车撞向五个不守规则的孩子还是一个守规则的孩子还要难。
最后冒失男生给了一份完美的解决方案，他去教室拿自己的干净外套，给阿一换上。
然而等阿一换好衣服后，原本阳光的冒失男生目光闪烁，有好几次都落在他故意缩进袖口的手上。
……完了。
阿一心想。
他最想掩藏的手被这个男生发现了。
人类本身就是藏不住秘密的群体，更别说是分为一个个小团体的高中青少年。
就算这个男生再怎么善良，他畸形恶心的手也会从此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
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今后面临的校园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了。
……他距离完成任务，似乎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