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的天呈一片雾色灰蒙，将檐廊衬得更加古拙厚重。
雨水顺着瓦檐壁缓缓下滑，渐渐凝成一滴饱满晶莹的水珠，挣扎片刻便一跃而下。雨珠融于石板间隙的褐色土壤，将颜色晕染得更深一层，与着石面的深青浑然天成，渗出清凉肃冷。
执伞的魏嬷嬷远远走来，就瞧见廊内立着的众人，两波人互不交涉，泾渭分明。
左边侧坐着的少女身着水红窄袖短衫，下配杏黄印花褶裥裙。头梳双平髻，戴了两株粉色头花，正好与衣裙颜色相称，添着几分稚气，隐有明媚之感。
而另一侧年龄稍长些的则面朝廊外而立。一袭月白交领短襦，青霓银丝缎裙，腰间系了条青玉配饰。头梳垂鬓分肖髻，妆容偏淡，额心坠了个水滴状白玉，在雾蒙蒙的廊檐下，愈显温婉淡雅。
一个明媚娇俏，一个温婉清丽，各有各的出挑。魏嬷嬷心里暗想，他们四房的倒也不输陆家其他房的娘子。
“见过六娘子、七娘子。”
魏嬷嬷领着两人小厮走至檐下，冲两位主子欠身，道：
“马车已经备好，夫人说今儿个天色不好，不用在正房口候她，直接上车。还嘱咐娘子们穿厚些，莫着了寒气。”
陆槿起身，当先一步迈出游廊，眉眼掺杂欣喜，“那我们走！”
魏嬷嬷宠溺地笑了笑，嘱咐道：“七娘子慢点。”说完转头看向听青，冲她示意。
听青收到眼神，见陆榕依旧望着廊外雾雨，正欲开口。
“走吧。”陆榕收回视线，弯腰握住放置身后的油纸伞，向嬷嬷颔首。
几人执伞踩在青石板上，板面光亮干净，有种别致的清雅。最先打头的陆榕步履平稳，不急不缓，纤细的身影渐渐与雾色融为一体，消失于无。
“阿娘，您今儿穿得真好看！”
陆槿待孟氏一上马车，就立马攀住她，语气夸张惊叹。不过她年纪小，如此失礼的举动只显得活泼直率。
孟氏本来板了一张脸，此刻也忍不住勾起了笑意，“你这嘴跟抹了蜜似的！”
“这可成我的错了？”陆槿又拿起一旁的白帕轻柔擦拭孟氏发上的水汽，语气心疼：“阿娘怎么身上有雾气，可是走太急了？”
孟氏接过帕子，点了点小女儿的额头，“这不是知道我的好槿儿肯定等不及了，为娘自然得快些……”
母女俩互动亲密，一旁的陆榕见时机不合适，便先端坐一旁，未出声见礼。
直到孟氏扫到陆榕，这才止了笑意，动了动唇，“阿榕也等许久了吧。”
陆榕微微欠身，平静回复：“见过母亲，未等多久。”
孟氏理了一下衣袖，语气也稳重起来，冲外面车夫道：“人齐了就走。”
话落，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对了阿娘，后日先生要来教舞，我舞衣上腰的坠子掉了，想让您给我重做一身。”陆槿摇了摇孟氏的衣袖，满是娇憨。
孟氏眼里无奈，“掉个坠子就要重做？那身儿可是这月才做的，我改天给你缝个坠子。”
“不嘛，儿就想换身新料子。”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排说话，便将陆榕落在了一旁。
陆榕若是到这儿还看不出陆槿是故意的，也就反应太迟钝了，但她也犯不着计较。
她知道陆槿就那个性子，只是图好玩。
她按了按眉心，疲惫地合上眼，自从那日见过老太君和大伯母，也忙了起来，这每日都要去伯府上课，三年松散太多，一下子还真有些吃不消。
于是陆榕伴着母女俩的闲话，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马车骤停，陆榕身子一晃，差点被甩出去，顿时惊醒。
周围一片喧哗轰响，车夫的嗓音钻着缝隙透进来，“夫人，路堵住了。”
今日来韦家参宴的人颇多，故而各府的马车便将巷子堵了个严实。
孟氏也猜到情况，抬手揭开帘子，见天隐隐放晴，便对车夫道：“就停这，我们下去。”
“是。”
后边另一辆马车见主子们准备下来，纷纷下车服侍。
听青稳稳扶住第二个从马车出来的陆榕，仔细盯着脚下，“地还是湿的，娘子小心滑。”
“四弟妹，我们在这儿。”不远处的伯夫人崔氏眼睛尖，瞅到了四房人，急忙招呼。她们也下了马车，显然是准备徒步。
孟氏看到她们，领着两个女儿走近，“大嫂、二嫂，你们倒是比我早。”
她身形高挑，面容严厉，颇有几分气势，同是穿了褐色褂子，倒衬得二房夫人王氏俗了些。
“大伯母、二伯母。”
“见过四婶娘。”
陆玥陆榕几人也都自然行礼。
王氏向来不喜四房人，总觉得都不会来事，各个犟骨头。偏偏二房不如四房出息，更成了心头一根刺。此时见了人，心里不快道：“你们府离巷子是最近的吧？偏就你慢了！”
陆家本是打算一并来，但又怕马车过于招摇，便定了韦家门口会合的主意。
孟氏脸色未改，懒得理会，她向来瞧不上王氏这气性儿。
她转头看向崔氏身后的少女身上，语气又温一个度，道：“许久不见八娘，瞧着红润多了，气色也好。”
崔氏身后，十二三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身揉蓝色二花捻珠折裙，外披水红金绣百蝶外衫，唇瓣略干，抹了口脂，贵气中添了丝病弱的气息。
不过较之以往的苍白羸弱，胜过太多。
崔氏眼神慈爱，打趣道：“这阵子拘着她，估摸背后念叨我呢……”
八娘子陆宜妤闻言欠了身，嗓音中还带着一丝柔弱和沙哑，“儿不敢。”
“为娘玩笑话而已，前面动了，走吧。”崔氏一边笑着摆手，一边领着陆家众人向国公府靠近，“对了弟妹，前阵子谢家那事儿……”
陆榕几人见长辈谈话，自然落后几步。
陆玥掩唇打趣，“果然，四婶娘也瞧你红润了，我就说嘛……”
“今儿妆重。”陆宜妤摇头自嘲，话题突然拐向陆榕，“六姐气色才好，都认不出了。”
八妹一贯是个不搭理人的冷性子，今日倒平白无故挑起话头。
陆榕心里诧异，面上却自然道：“你这是许久不见，觉得新鲜……”
“呦！你今儿怎么转性了？”走在最末尾的陆梓当即不屑地笑了笑。
其他姐妹都是聪明人，知道在场的就陆宜妤身份最高，话里话外都捧着，但陆梓可瞧不上这一套虚伪，她向来觉得都是姐妹，这般惺惺作态，爱答不理的，谁受得了热脸贴冷屁股。
陆宜妤淡淡扫了一眼，没理陆梓，转头继续和陆榕说话，“这么久才见着你，属实不该。”
“你可快别说这话了……”陆榕笑了笑，“身子最重要。”
“是啊八妹。”陆玥不知想到什么，咯咯直笑，“这下可好了，先生那儿再添你一个，总算是人齐热闹了。”这说的是伯府娘子们上学的地方同文斋。自陆榕离京后，人就凑不齐了，如今陆榕是回来了，陆宜妤却因着养病，数月不曾过去。
陆宜妤点头，“过两日就可去。”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去年腊月那阵可就我一个，太孤单了。”陆槿也古灵精怪地打趣，她念头一转，又想到陆玥，叹道：“只可惜三姐你不跟着我们了，真舍不得……便宜那郭家了。”
陆玥婚事定在下半年，女学的课便结了。
“郭家？可是我想的那个郭家？”陆榕听到这话也惊讶了，她才回京，还真不知三姐已经小定了。
陆槿含笑点头，语调又拖长了尾音，“就是同三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郭家兄长……”
“好你个小蹄子！还打趣我来了。”陆玥往日爽利大方，如今提起话头却难得显得羞涩。
陆梓见没人理她，都在那儿说着别的，心下不满嘀咕起来，“嫁个穷书生还得意起来了！”
她打心眼底瞧不起，本来觉得凭王姨娘那挑事儿的性子，会给陆玥找个门第极好的婚事，谁曾想是个家底薄的实在不能看的货色，也就读书强些，上不得台面。
这头陆榕也忆起了郭家那位兄长，她儿时见过一面，只觉性子太安静，似乎喜欢读书，想起今年恰逢春闱，便又多问了句，“莫不是定在五六月？他今年可是要下场试试水？”
“是这么打算的，日子定在六月初四，就是等他春闱结束。不过他还年轻，也不强求。”周围都是自家人，陆玥提起这话便也没什么顾虑，“他也就是一试，得中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也不是谁都像柳澹之和江鹤皋那几位一样，学问出挑，年纪轻轻就得中进士。”
“那几位郎君……”陆槿点头称是，“百年都出不了几个的。”
尤其是柳澹之和江鹤皋，崇元二十二年圣上轻点的状元和探花都未及冠，可成了最轰动世人的一件事。一个十九，一个十七，这翻开史书前瞅后瞅，也没见着如此年轻的一甲进士，还一下出了两个，也怪不得这些年所有人都津津乐道。
“但是像郭家兄长这般沉稳踏实，耐得下心读书的人也没几个。”陆榕一笑，“未来定是得中的。”
陆玥点头，爽朗一笑，“我自然信他。”
宴会就在陆家姐妹你来我往的家常话中展开了。被领着进府后，娘子们便和长辈分开，入了后院竹黎堂。这儿是个雅处，小娘子们都在。
陆玥早已及笄，这些年出入不少宴会，当然有至交好友，遂很快带着五娘九娘离开。而陆榕则被陆宜妤突如其来的热情绊住，迫不得已听了会儿寒暄，一抬头便察觉一旁的陆槿竟借着出恭溜走，将她和八娘撇下。
“妤娘？可算瞧着你了！”
正和陆榕聊得投入的陆宜妤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只见一个身形圆润丰腴的小娘子走了过来，表情夸张，还带着一丝谄媚，“许久不见。”
雨水顺着瓦檐壁缓缓下滑，渐渐凝成一滴饱满晶莹的水珠，挣扎片刻便一跃而下。雨珠融于石板间隙的褐色土壤，将颜色晕染得更深一层，与着石面的深青浑然天成，渗出清凉肃冷。
执伞的魏嬷嬷远远走来，就瞧见廊内立着的众人，两波人互不交涉，泾渭分明。
左边侧坐着的少女身着水红窄袖短衫，下配杏黄印花褶裥裙。头梳双平髻，戴了两株粉色头花，正好与衣裙颜色相称，添着几分稚气，隐有明媚之感。
而另一侧年龄稍长些的则面朝廊外而立。一袭月白交领短襦，青霓银丝缎裙，腰间系了条青玉配饰。头梳垂鬓分肖髻，妆容偏淡，额心坠了个水滴状白玉，在雾蒙蒙的廊檐下，愈显温婉淡雅。
一个明媚娇俏，一个温婉清丽，各有各的出挑。魏嬷嬷心里暗想，他们四房的倒也不输陆家其他房的娘子。
“见过六娘子、七娘子。”
魏嬷嬷领着两人小厮走至檐下，冲两位主子欠身，道：
“马车已经备好，夫人说今儿个天色不好，不用在正房口候她，直接上车。还嘱咐娘子们穿厚些，莫着了寒气。”
陆槿起身，当先一步迈出游廊，眉眼掺杂欣喜，“那我们走！”
魏嬷嬷宠溺地笑了笑，嘱咐道：“七娘子慢点。”说完转头看向听青，冲她示意。
听青收到眼神，见陆榕依旧望着廊外雾雨，正欲开口。
“走吧。”陆榕收回视线，弯腰握住放置身后的油纸伞，向嬷嬷颔首。
几人执伞踩在青石板上，板面光亮干净，有种别致的清雅。最先打头的陆榕步履平稳，不急不缓，纤细的身影渐渐与雾色融为一体，消失于无。
“阿娘，您今儿穿得真好看！”
陆槿待孟氏一上马车，就立马攀住她，语气夸张惊叹。不过她年纪小，如此失礼的举动只显得活泼直率。
孟氏本来板了一张脸，此刻也忍不住勾起了笑意，“你这嘴跟抹了蜜似的！”
“这可成我的错了？”陆槿又拿起一旁的白帕轻柔擦拭孟氏发上的水汽，语气心疼：“阿娘怎么身上有雾气，可是走太急了？”
孟氏接过帕子，点了点小女儿的额头，“这不是知道我的好槿儿肯定等不及了，为娘自然得快些……”
母女俩互动亲密，一旁的陆榕见时机不合适，便先端坐一旁，未出声见礼。
直到孟氏扫到陆榕，这才止了笑意，动了动唇，“阿榕也等许久了吧。”
陆榕微微欠身，平静回复：“见过母亲，未等多久。”
孟氏理了一下衣袖，语气也稳重起来，冲外面车夫道：“人齐了就走。”
话落，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对了阿娘，后日先生要来教舞，我舞衣上腰的坠子掉了，想让您给我重做一身。”陆槿摇了摇孟氏的衣袖，满是娇憨。
孟氏眼里无奈，“掉个坠子就要重做？那身儿可是这月才做的，我改天给你缝个坠子。”
“不嘛，儿就想换身新料子。”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排说话，便将陆榕落在了一旁。
陆榕若是到这儿还看不出陆槿是故意的，也就反应太迟钝了，但她也犯不着计较。
她知道陆槿就那个性子，只是图好玩。
她按了按眉心，疲惫地合上眼，自从那日见过老太君和大伯母，也忙了起来，这每日都要去伯府上课，三年松散太多，一下子还真有些吃不消。
于是陆榕伴着母女俩的闲话，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马车骤停，陆榕身子一晃，差点被甩出去，顿时惊醒。
周围一片喧哗轰响，车夫的嗓音钻着缝隙透进来，“夫人，路堵住了。”
今日来韦家参宴的人颇多，故而各府的马车便将巷子堵了个严实。
孟氏也猜到情况，抬手揭开帘子，见天隐隐放晴，便对车夫道：“就停这，我们下去。”
“是。”
后边另一辆马车见主子们准备下来，纷纷下车服侍。
听青稳稳扶住第二个从马车出来的陆榕，仔细盯着脚下，“地还是湿的，娘子小心滑。”
“四弟妹，我们在这儿。”不远处的伯夫人崔氏眼睛尖，瞅到了四房人，急忙招呼。她们也下了马车，显然是准备徒步。
孟氏看到她们，领着两个女儿走近，“大嫂、二嫂，你们倒是比我早。”
她身形高挑，面容严厉，颇有几分气势，同是穿了褐色褂子，倒衬得二房夫人王氏俗了些。
“大伯母、二伯母。”
“见过四婶娘。”
陆玥陆榕几人也都自然行礼。
王氏向来不喜四房人，总觉得都不会来事，各个犟骨头。偏偏二房不如四房出息，更成了心头一根刺。此时见了人，心里不快道：“你们府离巷子是最近的吧？偏就你慢了！”
陆家本是打算一并来，但又怕马车过于招摇，便定了韦家门口会合的主意。
孟氏脸色未改，懒得理会，她向来瞧不上王氏这气性儿。
她转头看向崔氏身后的少女身上，语气又温一个度，道：“许久不见八娘，瞧着红润多了，气色也好。”
崔氏身后，十二三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身揉蓝色二花捻珠折裙，外披水红金绣百蝶外衫，唇瓣略干，抹了口脂，贵气中添了丝病弱的气息。
不过较之以往的苍白羸弱，胜过太多。
崔氏眼神慈爱，打趣道：“这阵子拘着她，估摸背后念叨我呢……”
八娘子陆宜妤闻言欠了身，嗓音中还带着一丝柔弱和沙哑，“儿不敢。”
“为娘玩笑话而已，前面动了，走吧。”崔氏一边笑着摆手，一边领着陆家众人向国公府靠近，“对了弟妹，前阵子谢家那事儿……”
陆榕几人见长辈谈话，自然落后几步。
陆玥掩唇打趣，“果然，四婶娘也瞧你红润了，我就说嘛……”
“今儿妆重。”陆宜妤摇头自嘲，话题突然拐向陆榕，“六姐气色才好，都认不出了。”
八妹一贯是个不搭理人的冷性子，今日倒平白无故挑起话头。
陆榕心里诧异，面上却自然道：“你这是许久不见，觉得新鲜……”
“呦！你今儿怎么转性了？”走在最末尾的陆梓当即不屑地笑了笑。
其他姐妹都是聪明人，知道在场的就陆宜妤身份最高，话里话外都捧着，但陆梓可瞧不上这一套虚伪，她向来觉得都是姐妹，这般惺惺作态，爱答不理的，谁受得了热脸贴冷屁股。
陆宜妤淡淡扫了一眼，没理陆梓，转头继续和陆榕说话，“这么久才见着你，属实不该。”
“你可快别说这话了……”陆榕笑了笑，“身子最重要。”
“是啊八妹。”陆玥不知想到什么，咯咯直笑，“这下可好了，先生那儿再添你一个，总算是人齐热闹了。”这说的是伯府娘子们上学的地方同文斋。自陆榕离京后，人就凑不齐了，如今陆榕是回来了，陆宜妤却因着养病，数月不曾过去。
陆宜妤点头，“过两日就可去。”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去年腊月那阵可就我一个，太孤单了。”陆槿也古灵精怪地打趣，她念头一转，又想到陆玥，叹道：“只可惜三姐你不跟着我们了，真舍不得……便宜那郭家了。”
陆玥婚事定在下半年，女学的课便结了。
“郭家？可是我想的那个郭家？”陆榕听到这话也惊讶了，她才回京，还真不知三姐已经小定了。
陆槿含笑点头，语调又拖长了尾音，“就是同三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郭家兄长……”
“好你个小蹄子！还打趣我来了。”陆玥往日爽利大方，如今提起话头却难得显得羞涩。
陆梓见没人理她，都在那儿说着别的，心下不满嘀咕起来，“嫁个穷书生还得意起来了！”
她打心眼底瞧不起，本来觉得凭王姨娘那挑事儿的性子，会给陆玥找个门第极好的婚事，谁曾想是个家底薄的实在不能看的货色，也就读书强些，上不得台面。
这头陆榕也忆起了郭家那位兄长，她儿时见过一面，只觉性子太安静，似乎喜欢读书，想起今年恰逢春闱，便又多问了句，“莫不是定在五六月？他今年可是要下场试试水？”
“是这么打算的，日子定在六月初四，就是等他春闱结束。不过他还年轻，也不强求。”周围都是自家人，陆玥提起这话便也没什么顾虑，“他也就是一试，得中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也不是谁都像柳澹之和江鹤皋那几位一样，学问出挑，年纪轻轻就得中进士。”
“那几位郎君……”陆槿点头称是，“百年都出不了几个的。”
尤其是柳澹之和江鹤皋，崇元二十二年圣上轻点的状元和探花都未及冠，可成了最轰动世人的一件事。一个十九，一个十七，这翻开史书前瞅后瞅，也没见着如此年轻的一甲进士，还一下出了两个，也怪不得这些年所有人都津津乐道。
“但是像郭家兄长这般沉稳踏实，耐得下心读书的人也没几个。”陆榕一笑，“未来定是得中的。”
陆玥点头，爽朗一笑，“我自然信他。”
宴会就在陆家姐妹你来我往的家常话中展开了。被领着进府后，娘子们便和长辈分开，入了后院竹黎堂。这儿是个雅处，小娘子们都在。
陆玥早已及笄，这些年出入不少宴会，当然有至交好友，遂很快带着五娘九娘离开。而陆榕则被陆宜妤突如其来的热情绊住，迫不得已听了会儿寒暄，一抬头便察觉一旁的陆槿竟借着出恭溜走，将她和八娘撇下。
“妤娘？可算瞧着你了！”
正和陆榕聊得投入的陆宜妤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只见一个身形圆润丰腴的小娘子走了过来，表情夸张，还带着一丝谄媚，“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