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我的手腕和剑身分别被石子击中,以致于怀月脱手落下。

    天空的乌云已经散去,月亮从云间洒下月华,揉碎了撒在大河上。月神驾了一叶扁舟,从大河的雾气中出现,喝道:“秦觞哥哥欲效仿霸王沽名钓誉么?”

    “月神,我……”

    “还不速速上船,在此地寻死么?”

    我头脑晕乎乎跳上了小舟,便趴在船缘吐了一口黑血。我的脑海里充斥各式各样的形象,韦联、莫坤、李鸣、纵队每一个兄弟……还有那余先生,和他身后是无穷无尽的士兵;士兵们绿油油的眼睛全都充斥着凶光,口水从獠牙上流出,像是要扑过来把我撕碎。

    余先生手持羽扇指对着我说道:终尔一生,绝不可奈我何……

    念及于此,我不由大吐了一口鲜血,一部分喷薄在月神的洁白的纱衣上,而大多是落在我的下巴、胸口上,原本黑亮的胸甲如今也失去了光泽,我难以想象我如今的狼狈模样。我趴在船上,回想着战役的每一幕画面,从莫坤一马当先冲出,一直到李鸣轰然倒地;我想起了羽曦紧张对我说“多加小心”,我想象她怀抱着风儿倚靠在门边数着星星等我回家……想着想着,我的泪水已经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天地静谧恬淡,河水波浪流动的水声使我回想起天涯那一泊湖水——在每个季节里,它都是那么恬静,与世无争。我仿佛尝到了山里的酒香,闻见了山谷里的花香,听到了山雀的私语,看见了阿信盘坐在夜月之下细细擦拭无名之剑。那一瞬间,他抬起了头,炯炯目光射向了我,我的脑海便瞬间空白……

    再醒来的时候,我还在船上,朝阳已经悄悄从东方升起,在河面留下倒影。两岸的芦苇轻轻摇晃,在水面留下倒影。我在水中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衣的背影,她手撑着长杆,发丝的投影突然被一只鱼儿捣碎,留下一圈一圈的波浪。

    我努力撑起俯身趴在船上的我,然而双手仿佛失去了力气,刚撑了一半身子就撞上了小舟。小舟猛地晃了一下,女子转过身来。

    “怎么……是你?”

    看着眼前的女子,我努力地回想昨日最后的画面,月光下的女子撑着小舟向我划船过来,她身穿一身白衣,难道不是月神不成?我瞥见了她裙摆的血迹,才知道那是昨日我认错了人。

    “秦觞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你还为我舞过剑呢。”

    “兰儿,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武伯和潇漠呢,你怎么没有和他们一起。”

    船上的女子正是武香兰,她肩若削成,长发披肩,白衣素素;想不到一转四年过去,英气暴躁的兰儿姑娘已变得楚楚动人。

    武香兰冷哼一声,我却“哇”的一声又咳出了淤血。武香兰连忙搁下长杆向我跑来,察看我的伤势。

    我连忙说道:“不打紧的,好好调理一下变好了。”

    武香兰见状,脸色稍缓,又说道:“秦觞哥哥,昨日我赶到的时候,你全身都是血,活像地狱里的修罗。你手里的那把剑,都卷刃了好多口子,就像老人的牙口。你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能说没事呢?”

    说到这里,我下意识摸了下配剑:“我的剑呢?”

    “你扔在原地了。”

    “快、快、快回去。我一定要找到那把剑。”

    时至傍晚,武香兰带着我悄悄地潜回昨日最后的战场。我远远望去,尸体横七竖八,刀剑插在尸体上,血水还在蔓延,河边芦苇的根部一滴一滴地垂落着血水,浸染着这清澈的河水。芦苇丛由于战斗波及倒伏,方圆数丈的芦苇茎部被九歌剑气拦腰斩断,一片狼藉。

    我们两人上了岸,武香兰陪着我在尸体堆里翻来覆去地寻找,不仅没有找到怀月,连李鸣和其他东营士兵的尸体也没有看到。我望着这黄昏里炼狱般的战场,心中颇为沉重。

    “秦觞哥哥,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兰儿,你不怕这死人吗?”

    “昨日我撑着船来的时候,你们正在战斗。我一个人不敢过来,只好躲在对岸芦苇里。我见敌人众多,真的很为你担心。后来我看见你一个一个地将敌人杀死,杀到他们胆寒,杀到他们逃跑,杀到你身边没有人为止。我可是要像秦觞哥哥一样坚强勇敢的人。死尚不退却,还怕已死之人?况且……”武香兰傲气抱肩,说道:“我与父亲一路北上,早看惯了。”

    “这么说,武伯也来京都了?”

    “没有。他和弟弟去并州了,只有我自己来京都了。”

    “你不是说,不论天涯海角,只要武伯去哪儿,你便一定要去。”

    “你……要你管。哼,早知道就把你扔河里去了。”

    我回望了一下大河,小舟静静地漂浮在水面。远处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我忍不住伤感起来。凉风阵阵吹过我黏糊糊的头发,我的眼泪水又不禁流了下来。

    “秦觞哥哥……我,我肚子饿了。”

    我们在河里扎了五条小鱼,最长不过一指长。我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生火烤鱼,我们也不知道附近是否有敌人。我张开耳朵仔细听也听不到可疑的动静,仿佛一夕之间,所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武香兰吃了一块小鱼之后,便说她吃饱了,非要把剩下的食物分给我,不过剩下的鱼于我也不过杯水车薪。我坐下调息了一下血脉,恢复了部分伤势。

    我们用芦苇铺了一个简易的席子,本来身体困意蔓延,可星光下我却如何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李鸣轰然倒塌的声音。

    吾宁马革裹尸,毋屈也!

    我心烦意乱,走到河边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呆呆地望着秋露月华。过一会儿,我便在水中看见武香兰的倒影。

    “怎么不睡啦。”

    “睡不着,我在想爹爹和弟弟……”

    武香兰的语气有些担忧,我本想宽慰,可想到己身又说不话来。

    “爹爹要去并州,是因为他说并州是祸乱之源。一听到帝国危难,便要奋不顾身的奔赴前线。从我家先祖拉开了天诛弓的那一刻,家族的命运就与战争绑在了一起。武家,生是帝国的矛;死是帝国的盾。他说,这是武家传承三百年的宿命。秦觞哥哥,你相信命运吗?”

    我扭头看见她愤愤不平的表情,说道:“命,乃人之力;运,乃天之道。力有尽时而道恒存。在这片天空下,每个人的命都紧密与天道联系一起,就好像这星星一样,谁又能轻易改变自己的轨迹呢?”

    武香兰说道:“若是星星挣脱了轨迹了呢?咦,秦觞哥哥,你快看,天边那个是什么?”

    我抬头一看,东南方向出现一颗硕大的流星,在夜空中滑过,拉着长长的尾巴,显得无比璀璨壮观。我呆呆地望着天边,忽然心口一紧,顿时疼痛万分,咳出一口鲜血。

    武香兰连忙擦拭我的嘴角,问道:“秦觞哥哥,你怎么又哭了。”

    “是吗?”我摸了下脸颊,湿乎乎的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心头空荡荡的,现在被一种莫名的悲伤填充着,还来不及感受到悲伤眼泪就已经流出来了。你看到了吧,星星挣脱了轨迹,就变成了流星。”

    “流星多么璀璨漂亮。这便是说——一个人唯有挣脱了命运的枷锁,他才能活出他自己的意义。”

    然而,我却显得悲观:“据典籍所称,流星不过是天上犯错的仙人被逐出仙宫跌落凡尘,等到了地上他们就变成黑乎乎的石头。你可以说,挣脱命运枷锁的代价便是死亡;也可以说只有死亡才能挣脱命运的枷锁。”

    武香兰听罢,脸色暗淡下去:“秦觞哥哥,我听说爷爷便是拔剑自刎死去的。他要挣脱什么枷锁吗?难道是我武家传承三百年的宿命?”

    我想到武伯已经带着潇漠去了并州,心中浮起一种滑稽的心情。尽管武府一夜崩塌,尽管皇家封印那段历史,可是这枷锁仍然锁在武伯的心头。

    “也许吧。”

    “秦觞哥哥,你可以陪我回去一趟武府吗?我一个人还是不敢进去。”

    “嗯,那天是你在武府?”

    第二天我们便往京都城里赶去,陷阵营已经退兵了,而战火的伤疤还留在大地。武香兰替我置办了一套衣服,我们花了点功夫才进城。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我暂时还不想惊动其他人,至少在陪武香兰回去之前。

    回去的路上我们要经过“五谷粮店”,正好我有意去看看粮价如何。这一回排的队不算长,我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只有一袋小米,而竹板上的标价竟然是“斗米壹仟文”。

    刹那间,我怒火攻心,顿时浑天晕地;再醒来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上。我悠悠地睁开眼睛,桌子上蜡烛昏暗的灯光映照在武香兰的身上,她趴在边缘睡着了。我甫一动身,她便醒来问我伤势。我读过医术,又兼父亲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身体情况。

    “不过是怒火攻心,引发身体火毒罢了。”

    “谁惹你生气啦,秦觞哥哥?”

    我把五谷粮店和老妪的事情讲给她听,武香兰却是满脸淡然之色,仿佛早预料这个结果。

    “我和弟弟随父亲行走江湖多年,早知道这些奸商的把戏。除非秦觞哥哥一直盯着他们,否则你每打压他们一次,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地在穷人身上剥夺回来。再怎么贵,人还是要吃饭的呀。这吃人肉,喝人血的勾当,他们怎么都不觉得寒碜。”

    “我去杀了他们。”

    “别去。”

    我满脸狐疑,问道:“为什么?”

    武香兰说:“秦觞哥哥,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先陪我去一趟武府的。”

    半夜时分,我与武香兰翻进了武府的院墙。入眼便是黑魆魆的一片,勉强在月光下分辨出那些枯萎的蓬蒿杂草。

    “呀……蜘蛛”

    武香兰吓得连忙扒住我,把头埋到我的肩膀。我顺着目光望去,确实是房檐和杂草连着一个巨大的蜘蛛网,在月光下,蜘蛛在蛛网上静静地等待着掠食。我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发,柔声笑道:“别怕,就是一普通蜘蛛罢了。我们兰女侠走遍江湖,还怕蜘蛛不成?”

    “我……”武香兰看着我,扭头说道:“那快进去吧。”

    院落里静悄悄的,深秋的季节里来虫鸣也少的可怜。夜风吹过院落,高耸的蓬蒿在地上投下暗影,到让我想起了一句极富意境的诗:

    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

    武香兰探头左瞧瞧,右瞅瞅,我在月光的背影处望向她。美人在彼,月色动人;夜风轻轻吹起了她的发梢,空气中弥漫似有若无的清香。想到她这些年漂泊江湖,自有多少辛酸藏心头,我不禁有些伤怀。

    忽然,她转头向我挥手:“秦觞哥哥,你傻愣着干什么,快上前呀。”

    我们走过青石板径,从侧院走进后院。若说侧院不过是荒草萋萋,那这里便是枯树乱枝了。青石板径上堆了好几层枯枝,踩上去还咯吱咯吱作响,我在前清理了一些杂树枝,武香兰小心翼翼地跟在我后面。我们在破败的院落里转了一圈,所到之处亭台上的砖瓦已经破碎掉落,园中围墙也破烂不堪。我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深处的屋子,黑魆魆的没有一丝光亮,散发一种冰冷森森的恐怖气息,我便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回来看看。我想知道十多年过去了,这里变成什么模样。毕竟这里曾经有爷爷、有爹爹、有潇漠,还有好多其他人。可是一夕变故,这里什么都不见了。”

    我带着她跳上了屋顶,硕大的月亮就仿佛近在咫尺。回望四下的院落大抵同刚刚的侧院一般,都已荒芜不堪,无人搭理。

    “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武府一朝陨落?”

    武香兰倚靠着我的背,盘腿而坐。

    “在我五岁那年,战争迷蒙笼罩了北方。听爹爹讲,武府作为帝国柱石,当仁不让北上御敌。战争迅速扩大,爷爷、爹爹,还有我一个战死的哥哥,都奔赴前线去了。”

    听武香兰讲到这里,我大抵能够理清楚时间线。那一年我约莫十岁,父亲带剑北上。母亲默默地替他收拾行李。我记得她自然的笑,像院里她种的牡丹,美丽而端庄。早晨映照着父亲离去背影的曙光,却像黄昏的余晖。时至今日,我还一直记得那飘逸的长发和稳健的步伐。

    “战争很激烈,两边你来我往,殊死战斗;这战争一打就是五年。听说最后一次决战,便是秦叔叔带队袭了敌方大营,斩敌七千,毁营三百,一举奠定了胜利的基础。后面帝国军队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直捣王庭。”

    “这个我听父亲讲过,仗打赢了,可为什么武帅去自刎了呢?”

    武香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爷爷凯旋归来的时候,皇上亲自出城三十里,携京都全城山呼相迎。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就爷爷一脸沉重。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哥哥战死的缘故,我也伤心了好久。谁知道爷爷凯旋回来不到两个月,突然有一天皇上连下三道圣旨:先是解除爷爷兵权、接着削去爷爷爵位,最后就是要收押查办。当王平叔叔带着虎卫营来查封时,全府上下慌作一团,爹爹抱着弟弟护着我,唯有爷爷十分淡定。那时候爷爷挺直站在中堂,白发披肩,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注视着门前的王平叔叔和他身后的士兵,王平叔叔行礼说道:‘武帅,刑法司查明您与漠域鲜卑部勾结,证据确凿;还请您老配合。若有得罪,还请海涵。’爷爷冷哼一声,吓得我股腿打颤,王平叔叔他们都不敢抬头看他。终于爷爷叹了一口气:‘不过命中注定,时也命也,只是想不到来得这么快。想我武家为帝国尽职尽忠,竟落得个如此下场。志雄,武家三百年世代报国,忠心不二,今日为父唯死方可铭志,洗涮我的冤屈。我去之后,切莫乱国,以免辱没先祖。’爹爹听罢,双手突然一松跪倒在地,我连忙接着弟弟。说时迟,那时快,爷爷抽剑自刎,倒地死去。父亲泣不成声,我见爷爷倒在血泊当中,一时慌乱,只知道流眼泪……可是,爷爷他老人家……就这样死去了……呜呜……”

    武香兰说着说着便抽泣起来,我抽出僵硬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肩膀,她便倚靠在我的胸前哭了起来,良久,她才抬头,眼眶已经哭得红红。

    “爷爷他死了以后,王平叔叔取了他自刎的剑便带队离开了。爹爹主持了爷爷的葬礼后,便遣散了武府的家将下人。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官府的人就来把我们的宅子封了,这一封就是十多年了。”

    “你还记得蒋小凡、安妮儿吗?”

    “他们是谁?”

    我见武香兰并不清楚,我便不再多问,那一段痛苦的爱情也不过是蒋小凡自己心中的苦酒罢了。他有他的痛苦,而武香兰也她的痛苦。

    我想起慕容格荣那姜饼的故事,便说:“他们啊,不过是盛在木匣子里的一对姜饼的名字。”

    “木匣子?我记得爷爷曾经有个木匣子。打仗回家之后,爷爷闷闷不乐,有时候他把自己关到屋子里,一关就是一整天。有一次,我悄悄地从窗户里扒拉着看,发现爷爷就是对着一个木匣子发呆。”

    “什么模样的木匣子?”

    “黑漆漆的,上面有许多雕刻的木纹。因为屋子比较暗,我看不太清楚。但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了。后来听爹爹说,木匣子被送到宫里去了。他又说,便是这个木匣子惹了灭顶之灾,若不是爷爷拔剑自刎,武府全府上下恐怕无一活口。”

    “想必那木匣子便是假的‘月光宝盒’了吧。不过当真想不到,竟然给武府带来如此灾难。据我所知,先帝为启动月祀,不惜发动战争,如此耗费心血,最终功亏一篑,难免可惜。”

    “我也听过‘月祀’的传说。我听爹爹曾说过,当初皇上是想通过月祀改变太子体弱多病的体质,可惜没有成功。爷爷死后不久,先帝便驾崩而去了。太子登基临朝,可三年前他还是驾崩了。”

    我轻叹一声:“原来如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怪武帅武勋通天,这便是命运吧。”

    武香兰说道:“我也不相信爷爷会通敌叛国。他何必为了一个小部落而背弃帝国呢?”

    “可是,漠域王庭却在短短数年恢复元气,这其中也定有玄机。”

    武香兰猛地从我胸口抬起来,眼睛睁的大大地看着我:“秦觞哥哥,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爷爷。你要知道,我爹爹现在还在并州为国平乱呢。”

    我看着月光下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中甚是心疼。

    “我父亲也在漠域边境镇守边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说到这里,我心中空荡荡的,就像那天晚上流星滑落的时候。

    月夜无声,独留沉默。话到了这里,就像流水突然经过瀑布,只剩下空谷余音。相顾无言,却不知东方之既白。当第一缕朝阳落到我俩身上,武香兰揉了揉眼睛,有些不舍地说道:“秦觞哥哥,我要走了。谢谢你陪我回来。”

    “什么?”我恍然若失,怔怔说道:“这么快吗?”

    武香兰站起身来看了看这衰败的院落,眼睛里像是要寻找什么又放弃了,终于她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挣脱了我的手。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紧握着她的手。

    她像一只朝阳里的蝴蝶,振了振薄如蝉翼的翅膀背着太阳飞向了远方,只留下原地淡淡的清香。

    我回到了家,打开房门的时候,羽曦正在擦拭往日我穿过的盔甲。兵器架上还放了一柄长剑,长剑上长满了缺口。怀月原来是被送到了家里,难怪在战场上找不到。

    她看见我回来先是惊愕,然后便扑倒我怀里哭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我的心里全是暖流,这暖流赋予我力量,使我紧紧抱住了她。

    “你不要离开我了,你要保证,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我答应你,永远永远。”

    羽曦抬起头,哭花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像母亲曾经种的牡丹,美丽而端庄。

    她先是拉着我去看了看风儿。风儿尚在襁褓睡觉,一切安好。然后她便要我去洗了个澡,在镜子前替我梳理头发。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人,他愁眉苦脸,满脸胡髭,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的陷在瘦削的脸上,在他身后是美丽的姑娘左手捋着头发,右手轻轻地一遍一遍地梳着头发。

    我右手抓住她的左手:“羽曦,让我们一同携手看天荒,永远不分离。”

    羽曦轻轻地“嗯”了一声,此刻窗外刚好飘起了雪。

    天顺三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悄地降临了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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