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六年,羽曦又为我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为“云”;天顺九年时,风儿已经六岁,而云儿也早满三岁,可以在地上欢快地跑起来了。

    我和羽曦搬回了驸马府,每天看着儿女绕膝,也是一种幸福的生活。风儿自小懂事,好读书,知书达礼,莫说《三字经》《千字文》,就是诸子百家、四书五经也多有涉猎。儿子争气,我也感到欣慰,尤其是风儿照顾云儿的时候,长兄之风表露无遗。但是云儿虽为女儿身,却贪玩好动,辞藻不丰,伶牙俐齿,欺负起哥哥起来一点儿也不客气;手脚稚嫩,却喜舞刀弄剑,常常拿着棍子在院子里乱敲一通,不是折了树枝花草,便是坏了盆盆罐罐。

    天顺九年末,距离父亲去世已经六年,距离豫州大战也过去了五年。

    凛冬之际,云霭蒙蒙,我拉着云儿,带着羽曦、风儿还有郭亮去了父亲的衣冠冢。父亲的遗体按照他的意愿被永远地葬在了边城。

    郭亮已经过了十一岁的生日,也快十二岁了。如今他已经是我正式的二弟子,我跟他说他还有个大师兄小石头。算起来也有十年了,那个时候他十四五岁,现在也该长大成人了。

    天空中飘起小雪,北风刮过枯黄的败草。我赶到衣冠冢的时候,墓前已经燃过香火,摆了一只烧鹅,还留了一壶酒。

    我们庄严肃穆地立在目前行礼,我向儿女讲了父亲的英雄故事。风儿和郭亮侍立一旁,云儿转着那明珠似的大眼睛抬头张望着我。

    “在帝国的北方,是一片广漠无垠的草原,我们称它为‘漠域’。有人说,那里世世代代生长着我们的敌人,帝国时时受到来自漠域的威胁。因此帝国与漠域的战争,不知道打了多少代人。风儿、亮儿说说,若是你们,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郭亮回道:“草原之上,漠域的各个部落均逐水草而居,牧民下马可牧羊,上马可作战,可谓全民皆军。每逢秋收之时,漠域必将遣兵劫掠,北方深受其害。我记得大同便是这样。所以,若想一劳永逸解决漠域问题,一定要调遣大军深入漠域作战,将他们赶到极北之地去。”

    “亮儿怕不是要赶他们去极北之地,怕是想赶尽杀绝吧。”

    “我……”

    “汉武大帝之时,卫青、霍去病之流将匈奴驱逐三千里,耗费米粮之多足以成山填海,可是仍挡不住后来五胡乱华。杀人镇一时,却不能解决祸患之根源。风儿你说说看。”

    风儿才六岁,我想他也说不出什么见识。

    “《管子·牧民》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爹,风儿猜想漠域的那些敌人肯定是因为吃不饱,所以才不知礼节,才会来抢咱们的粮食。所以风儿认为,若是我们与漠域的部落通商,就可以给他们带去粮食,传播我们的文化教化他们。不知道,这样子可不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秦风的回答大大超出我的预料,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头。

    “好样的,不愧是我秦家的儿郎。”

    羽曦笑道:“相公,风儿还留着我们皇家的血呢。”

    我看见郭亮神情暗淡地低下了头,便说道:“可是风儿的计谋且不说能否实施,就说时间也是我们等不及的。我们与漠域战争打了几百年,有的人从青丝打到白发,又亲自将年轻人埋进墓里。这仇恨早已融入血脉里,你们看北方那阴郁的愁云,我们不得不要面对一场残酷的战争。风儿,面对战争,你会保护你的母亲和妹妹吗?亮儿,面对战争,你会保护帝国吗?”

    二人眼神坚毅,异口同声地说道:“会的。”

    云儿在我怀里右手捏紧粉拳,奶声奶气说道:“会的。”

    羽曦从我怀中抱走云儿,说道:“别说这些了。你也不想想,你都被撤职多少年了。”

    我只得说道:“帝国兴亡,匹夫有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时间回到五年前。那时参与豫州大战的部队赶往汝南郡,准备将叛匪一网打尽。不料在所有人都觉得胜券在握之时,我部下的白沙洲率领独立千人队跟蓝锋的荆州军打了起来,白沙洲甚至叫嚣着要割了蓝锋的肉来祭奠死去的龙宫的兄弟。

    因此被包围在汝南郡的叛匪趁着帝国联军的混乱,趁机从我的防区撕开口子,逃遁了出去。虽然豫州大战扫清了豫州全境的叛匪,但是祸根仍然没有祛除。逃出豫州的叛匪化整为零,各逃山头,散布各地,其中尤以荆州为甚。而白沙洲自知闯祸,便带着自家兄弟一逃了之。

    豫州大战结束之后,曹文达将军联合多名将军弹劾我,新皇一怒之下撤了我的职,并且削去了我的爵位,责令我搬出安国候府。

    北方自父亲去世后,北疆不稳。据说是西北二营的两名大将军互不服气,因此天顺四年的冬天,徐开德将军便赴北去了前线。

    不久,虎卫营的王平升任大将军,统领九州兵马,主持帝国剿匪之事。五年里,各州剿匪仍然如火如荼。然而其中荆州之地的兵匪之患日益增重,竟有当年并州八大天王之势。蓝锋组织荆州军多次讨伐,仍然难有功勋。王平因此多次谴责蓝锋剿匪不力;蓝锋依仗朝中蓝家权势,也并没有将王平放在眼里。两家隔阂,愈演愈烈。

    “羽曦,抽个空随我回一趟清瑶吧。算起来,已经十年没有回家了。”

    “哼,你还是念着你那叫‘小莲’的未婚妻吧。人家可早就嫁人了哦。”

    “说什么呢。十年没有为母亲扫过墓了,怕已经是荒草萋萋了。”我眼望了一眼南方的地平线,目光却无法穿过尽头。“算了,父皇离不开你;我又如何能离开你独自回去呢?”

    “父皇只有我一个孩儿。若是我那些早夭的哥哥们还活着,可能他老人家就不会这么孤独了。我上一次进宫的时候,他正向王平大将军发脾气呢。听老公公讲,骂的可厉害了。”

    “帝国风雨飘摇,内外交困,这些年确实为难了父皇。”

    “继位九年来,他现在白发丛生,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真怕他有一天就倒下了。”

    我轻轻地怀抱了羽曦,北原的风吹散了我们的头发。夕阳下,连影子都染上了昏黄。

    是夜月落乌啼,王平到访,窗外是满天的冰霜,屋内是通明的灯火。我和羽曦在门口送走王平,看着他在灯笼映照的阴影里逐渐消失。

    我回头看见柱子后阴影里的郭亮在偷瞄我们,我把他喊了出来。他如做错了事一般低下了头,而后抬头对我说:“师父,我刚刚听到了王平将军对你讲的话。您能不能带上我去打仗,徒儿会成为你的好帮手的。”

    我看见他脸上坚毅的眼神,微笑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会答应王平将军重回战场?”

    “师公壮志未酬埋骨他乡,而如今师父一身本事无处施展犹如黄钟毁弃;这些年您悉心教育徒儿武艺兵法,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吗?”

    “你师公曾经是志在功名要出人头地,弃家赴边血染边疆,功成身退赋闲十载;原以为他会逍遥余生不闻战事,今日我得知他原是为了一个承诺回到了京都。你师父若是再上了战场,必不是为了一展本事,也是为了一个承诺。”

    “师父,是什么承诺?”

    “曾经是为了卫国,如今是为了保家。国之不存,家之焉附?卫的大国,方保的小家。你也会为了奶奶,为了弟弟妹妹战斗,对吗?我们若是倒下了,便是他们来面对战争了。”

    回到房里,我与羽曦倚窗而坐,夜空皎月寒意蒙蒙。

    “你当真决定要带上郭亮吗?他才十二岁呀。”

    “我以为你不要我去呢?”

    羽曦埋下头,小声说道:“我能拦得住吗?你只要不忘记风儿、云儿便是,他们还小。你可要安全归来。”

    王平深夜来访,邀我复职去荆州剿匪,复官程序皆已备好,只带我允诺便可。只是荆州连绵千里,山深湖广,叛匪若躲在险处据守不出,剿匪之事便难如登天。

    思到此处,我叹息道:“剿匪虽难,可毕竟险在明处;过境荆州,蓝锋才需警惕呀。”

    “蓝锋?”

    “五年前,我属下白沙洲与蓝锋在作战期间起了冲突,你还可记得?”

    “自是记得。若非如此,怕如今你也该是一营之长了。你那老纵队的十五个部下,现在可个个有出息,且不说莫坤韦联二人均已是一旅长官,其他最差的也是千夫长了。”

    “我的辖区与蓝锋之间本间隔扬州赵康,可蓝锋竟以迷路为由与我部碰头;后面白沙洲与蓝锋的部下起了冲突,而叛匪正好选在那个时候突围,羽曦你不就觉得生疑吗?后来军法司调查,早年蓝锋确实剿灭了龙宫,两人间隙由来已久,因此这件事情我就是哑巴吃黄连,吃了一闷棍。”

    羽曦若有所思:“以那年蓝锋对付绿林军的水准,这荆州境内的叛匪不可能越剿越多,除非他……”

    “家国存亡之际,不得不防。羽曦,我被父皇招了驸马;先父已埋骨边疆守卫的帝国,如今轮到我来守候了。”

    我握紧羽曦的双手,她靠着我的胸口留下了晶莹的泪珠。

    尽管朝中多有反对之声,不过在王平举荐之下我还是拿到了平南大将军的位置,这一升迁虽然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

    我整束军装,抱着头盔又上了校场。经过一场恢弘震撼的誓师祭天大会,我便带着校场上整齐的方队踏上了去荆州的路上。我回首望着帝都高不可攀的城墙;我仿佛看见在城楼上抱着云儿的羽曦,旁边是挥着手的风儿。郭亮牵着我的马,十二岁的他便这样第一次走上了战场。

    荆州的战事异常顺利,蓝锋非常配合。至天顺十年阳春三月,我便指挥韦联收拢部队。期间,蓝锋还约了我去一趟黄鹤楼。黄鹤楼屹立江边,势若展翅欲飞;登顶而望,则斜阳暮色,江水粼粼远视,颇为壮观。又视崔颢律诗题上:

    昔人已乘白云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春草青青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在?烟花江上使人愁。

    前四句叙楼名之由,何等流利鲜活?后四句寓感慨之思,何等清迥凄怆?盖黄鹤无返期,白云空在望,睹江树洲草,自不能不触目生愁。

    清瑶镇上的老屋、母亲荒草萋萋的矮坟,还有那回不去的天涯幽谷;那过去的日子,那日子里的人和事,总是会让我怀念——心头的弦突然被拨动了,就像幽谷里的深湖里落下了一颗石子。再过去十年,也许我便要怀念此刻的我了吧。

    蓝锋笑吟吟地站在我身后,他依旧那么魁梧挺拔,只是两侧的鬓发开始添了几分雪色。

    “感谢此次秦兄助蓝锋一扫全境叛匪,若非秦兄用兵鬼神莫测,怕这帮宵小要闹得我荆州永无宁日。如今叛匪已除,终于让我心头大石落下,也算是向帝国交了一份差了。”

    我回礼道:“一些小伎俩罢了,怕是惹蓝将军笑话了。若非蓝将军鼎力相助,莫说剿匪,只怕我们便要葬身在那湖光山色当中了。”

    “本是同侪相衬罢了,不说这些了。上一次秦兄来荆州还是十年前,当时你我共出奇策共歼绿林军救出公主。”

    “说到这里,我还得感谢蓝将军呢。若非蓝将军出手相救,只怕公主生命垂危。”

    “这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公主洪福齐天罢了。这一次既然来了荆州,可要多待些时日,我也命人准备些特产,也向皇城里的贵人献个殷勤。”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蓝锋的眼睛,他的眼神里还是那种优雅的笑意。

    我举手抱拳示礼:“蓝将军一番美意,秦某心领了。军情紧急,还得早回去向王平大将军复命。这些日子叨扰,可真不敢继续打扰蓝将军了。”

    “哪里的话。”

    荆州已平,我遂领兵回京都。

    七月,我带兵出并州。青木林一役前,郭亮一直作为我的亲兵伴我左右;青木林一役,郭亮软磨硬泡下我许他什人,孰料十三岁的他带着什人队,砍杀敌首近百,而无一人伤亡,引得全军震惊。郭亮邀功自请百夫长,我未允许,允诺再斩百首可进。小阳岗一役,郭亮又带队插入叛匪侧翼,据阵起疑兵之阵,逼得叛匪一个三百人纵队跳河逃生,却被郭亮用网兜住,全部生擒。自此,郭亮过人的作战天赋便显露出来。

    十二月,并州全平,全歼叛匪八万余众。离开并州前,我曾持鞭驾马前去大河旁边,大河两岸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平原,只剩些被烧毁的木桩草根。大河涛涛,黄沙滚滚,仿佛把天地间最沉淀的土色都融在了一起;空气中的风里缠绵着血腥味,像幽灵一样盘旋在这片大地。

    “师父,该走了。大军已经开拔回京都了。”

    我拉了下马缰调转马头,回头再忘了一眼并州,厚重的晚霞像是要把大地压垮,云层和大地翻转着,搅动着。耳边,就只剩下奔腾的水流声。

    但愿这时间,终究会治愈大地的伤痕。

    回京复职后,官升一品,重封安国候。然而,我和羽曦都感受不到这种喜悦,只有在府里看着风儿云儿时才能感到一丝轻松。而这种轻松的背后,又是无声的厚重。

    北方的消息不断传入京都,漠域的压力越来越大。慕容格荣已于天顺六年正式继位,自称“燕皇”,至今已有四年有余。他念着的阿奴而,却早已在六年前不知所踪。倘若有一天他冲进了帝国要地,却见不到他心爱的女人,那又是怎么样的失望呢?

    失望就像一杯苦涩的酒,倒映着天上的月光;而我,是不会让他喝到这杯酒,因为只要我在,他到不了京都。

    平定荆、并二州之后,举国震动,如此我在军中日益威重,顺势建立账下幕府;我曾竭力保持谦逊,但也不免滋生骄傲。羽曦提醒了我好几次,我这才意识其中的险恶。父皇对我的表现很满意,说我已是中生代中流砥柱,勉励我早日平定江山。如此一来,王平便被置于一个相对尴尬的位置,于是我便与王平大将军渐生间隙。蓝家阁老多次邀我去府中,亲近之意甚浓。京都平静之下暗潮涌动。

    各地剿叛平匪之事如火如荼,天下逐渐平定,仿佛那汹涌的大海停止了咆哮,翻腾的云雾又恢复了原状。年关已过,各地平叛捷报频传,父皇大喜将于上元节设宴宴请百官庆贺四海升平,祈愿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业。

    于是,朝廷礼部按指示大张旗鼓地安排了庆典,京都上上下下都妆点了起来,街道、酒肆、茶楼、勾栏各地张灯结彩。白天京都开放义仓赈济贫民,在朝廷的示范下,各官家、权贵、富商也都捐钱捐物,大办益事。而晚上,巡衙府司的人也解除了十余年的宵禁,百姓无不欢腾,奔走相告,仿佛过去的一切苦难就像夜间绽放的烟花一样消失了一般,人人喜笑颜开、孩童追逐打玩,人间烟火才是最美的天堂。

    上元当日,我带着羽曦、风儿、云儿和郭亮乘坐一辆马车从安国侯府出发,一路沿着热闹的街市向皇城出发。而安国侯府内,我也早安排府内团圆庆贺,临走之前已与众人碰杯饮酒,想必此刻正觥筹交错,畅谈人生。

    我又不禁想起来月神,每年秋水巷在上元之时必定围得水泄不通,而如今,失去了月神的轩月阁已是时过境迁、人走茶凉,当年红遍京都的“一神三美七小姐”之流也是各归去处,新生代却鲜有崭露头角。

    皇城庆典定在子正时分,时间尚早,路过秋水巷的时候,我便带着羽曦下车,让车夫牵马在附近寻一地等我。云儿一下车便撒丫子狂奔,风儿连忙跟上,生怕这惹祸的小祖宗跑丢了,又惹出什么祸端。郭亮手报佩剑侍立一旁,冷冽的气息在街边形成一圈人流真空,但仍挡不了妙龄少女美目流连,秋波频传。年仅十四岁的他,因为这些年的征战,风霜让他快快成长了起来。

    我与羽曦从酒肆旁边走过,蒋小凡的故事、那过往的云烟与我们擦肩而过,月神也高高挂起,在天上,皎洁的光辉照亮这个世界阴冷的角落。在我抬头的瞬间,羽曦也随我一起,悄悄地用她的余光瞟我一眼,正好我也在看她,我们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云儿从前面折返跑回来,两条小辫子跟着她小小的脑袋晃动,风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后面。云儿见风儿跑得慢,对着他扮了一个鬼脸,吐了一下俏皮的舌头,然后两个小孩就绕着我们撒欢打闹了起来。

    突然,羽曦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并指给我看。远方竟是蓝锋的座驾,随行还跟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有些熟悉,我却记不起来。

    “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谁?”

    羽曦压低声音说道:“扶风郡王。”我回忆了一下,我和羽曦大婚之时见过他,然则多年不曾有交集,便只得一些印象。说话之时,孔明灯渐次飞上夜空,引起百姓惊呼;抬头一看,月光之下,夜幕之中已经是重重叠叠的孔明灯,就像深海里飘荡的水母一般。

    但愿此刻永驻。

    庆典时辰将近,我们便乘坐马车驱向皇城。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时刻,一起去看那盛大的烟花,庆祝这十年的坎坎坷坷,终于要过去了。

    百官陆续到达皇城,寻着自己的位置坐下,案上已经摆满美酒。如今我既是钦点驸马,又是军中重臣,位次靠前。羽曦带着风儿、云儿进入深宫,留下郭亮侍立在我身边,只是佩剑已经被宫中收走。

    临近子正,百官均已入座,从大殿一直延伸到门口,两侧案桌列了数排。除却帝国中枢,各地州牧郡守均已到场,大家都在等着父皇的出现。

    月光清冽、凉风习习。终于子正的钟声敲响,在太监的引导下,父皇穿上龙袍出现在大殿的中间,只见他身姿挺拔,满面春风。群臣见状,莫不跪拜相迎。

    “诸位爱卿,平身。”

    太监取来一斛酒,斟满一盅。父皇接过酒盅,对着众臣说道:

    “天有不测之风云,国有不测之祸乱。昔内有天灾兵祸,外有虎邻恶视,朕登基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祖之明。今九州安定,社稷复存,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愿与诸卿共饮此杯。”说罢,父皇率先饮下。百官同饮尽杯中酒,海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奏乐!起~舞。”与此同时,工部安排的烟花盛典同时开始,万千烟花此起彼伏,爆竹声响彻耳旁。

    酒过三巡,各州牧郡守便向父皇进献礼物,多为各地特产,精巧奇特,叹为观止。父皇亦一一赏赐,不再赘述。直到蓝锋进献一块玉璧,霎时引发了全场的关注。

    蓝锋亲自端着玉璧,进献说道:“昔者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人称荆山之玉、灵蛇之珠,遂名扬于天下。赖得陛下天恩远荡,今锋不才,再得宝玉献于陛下,愿帝国江山永固、历数无疆。”

    父皇笑的很开心,示意太监从蓝锋手上取过玉璧。父皇取过玉璧,好好端详。正当众人赞叹之时,父皇却突然晕厥,玉璧也从他手中滑落。天上的烟花很热闹,而那一刻声音却很安静。我仿佛在玉璧滑落的瞬间,记住了所有人惊慌失措的脸。

    “啪……”声音很轻,却如雷贯耳。父皇倒地了,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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