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姐店营业的最后一天，他们三人一起搬了一个大头贴拍照机进来。
大块头，被放在店内一角。毛沐羽接过林厘法递来的水，猛喝了一大口。
“新的业务吗？”毛沐羽缓过来，问道。
“嗯，现在年轻人好像很流行这个，我设计婚纱的时候发现还是需要更多年轻人的想法，才有灵感，不然我画的图都有种过时味儿。”乔姐也喝了一大口水。“等假期结束，学生开始上学了，我再搞点传单贴一贴，我这儿也能热闹热闹。”
没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乔姐也开始接受别人的想法了。
“那到时候我和秦雯文来拍。”毛沐羽也很赞同这个想法。
“现在就可以用啊，你和小林拍。”乔姐偷笑。
毛沐羽和林厘法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不敢朝对方看。
“好啦，开玩笑的，今天还有很多活儿要干，没时间让你们拍咯。”看着瞬间拘谨起来的二人，乔姐忍不住大笑，缓和气氛。
林厘法清咳了一声：“那我先上去布景了，今天上午有两个客人来拍证件照。”
“我呢？”林厘法一溜烟儿跑上楼后，毛沐羽问乔姐。
“你先记账吧，然后帮我剪一些料子。”
毛沐羽答应了一声，便坐到柜台里开始理账。
乔姐把装有最后一批料子的几个箱子挑挑拣拣，挨个儿搬到楼上。
“剩下这两个呢？”毛沐羽从账本里抬起头，给乔姐倒了杯水。
“这些都是瑕疵品，不过也没有大问题，先放着，等过完年了我闲了没事的时候做点套袖什么的用用，给小林做个搬东西用的围裙之类的。”
“姐，我能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做你的新事业吗？”毛沐羽已经基本熟悉了乔姐店里账目的算法，便想多跟乔姐聊聊。
“事业？是李宸乔那小东西跟你说的吗？”
“嗯，听他提起过一点点。”
“称不上什么事业，也就是以前一直做家庭主妇，做得烦了，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还没有经历过什么能激发情绪的事，每天都一样，没什么意思。”
“那为什么是婚纱呢？”
“因为我一直希望我能有个很美的婚礼。”
毛沐羽突然想起自己猜测语文老师和乔姐那回事，一时没有接话。
“怎么了，会觉得奇怪吗？”乔姐释怀地笑笑。“我的上一段婚姻，没有婚礼，我父母看人家背景强，直接包办了，人家工作什么的都挺忙，而且职业上不适合大张旗鼓地搞仪式，领了证就一起过日子了。不过我不是因为婚礼才离婚的，这之间吧，很难简单说清楚。”
“没觉得奇怪，我，我听说过一些的，所以刚刚想到了。”
“是不是李宸乔在学校总是惹事儿啊？我记得你们以前是一个班的，应该流言也听得很多吧。”
“说实话，是有点多。”毛沐羽挠了挠头。
“你不觉得奇怪就好，我之前虽然不太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是你能理解的话，我会有点开心。”
乔姐没打算再说，毛沐羽也不打算再问，二人沉默着，接着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来了一个客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也是学生，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
“待会儿她拍完照，我拿我画的花样试着问问她，看看年轻人的想法。”
大概过了十分种，那个女学生结束了，乔姐叫住了她。
“同学，有空吗，能帮忙看点东西吗？”
女生虽然疑惑，但还是来看了。
“这个。”女生指了第三页的一个绿叶的图案。“这是绿叶吗，还挺好看的，但用碎钻围着一圈的话，看着就廉价了。”
“是有点，你的意思是要减少？”
“不用碎钻，具体怎么弄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觉得碎钻怪怪的，也不流行。”
“好，谢谢你啊，下次再来拍照给你打折。”
“你接受她的建议吗？”
“被左右的感觉真不好受啊。”乔姐笑笑。“但我接受，被她这么一说，的确觉得有点土气。”
毛沐羽看着低头开始改稿的乔姐，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大头贴拍照机。
总要对生活低头的。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乔姐会对她的婚礼低头。
“你别在这儿发呆啦，料子还得等我改完再弄，你先上去跟小林玩吧。”
毛沐羽上了楼，林厘法正在电脑上调照片背景。
“今天晚上去吃饭，李宸乔应该也在。”
“集齐了一二三班了。”林厘法以为女生想说这个，抢答道。
“还真是。”毛沐羽反应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对方没想说这个，林厘法问她：“你想说什么？”
“联系了一下以前的事，我觉得李宸乔和我们语文老师的关系不太好。”毛沐羽分析。“篮球赛那次，提到李老师也会去，他不是二三班的却比我们反应都大。”
林厘法想了想，一片空白：“那天……我不记得他什么反应了。”
“对了，今天晚上来我家吃收工饭，你们语文老师也在哦，会介意吗？”乔姐人还差几步才到，声音先到了。
“还好。”毛沐羽和林厘法暂停了之前的话题，异口同声。
“其实也没事，他肠胃不好，吃不了几口饭就回房间了，你们就当他不存在。”乔姐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李宸乔胃口挺好的，我也不知道你们跟他熟不熟。”
“没关系的姐，我们是为了吃你做的菜，不顾忌别的。”毛沐羽和秦雯文待久了，油嘴滑舌起来丝毫不逊色。
“哈哈哈哈哈，来吧来吧，来剪料子。”不过乔姐很吃这一套。
夜色降临，三人离开婚纱店。
“小林没有做护旗手吗？”乔姐问。“我听小宸说二班也有一个名额。”
“没，不过毛沐羽的同桌，呃，之前在三班现在在二班的，是我们班的护旗手。”
“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是的。”毛沐羽帮林厘法回答。
“从没见过诶，以后有空可以来玩玩呀，拍大头贴也行。”
“她有点不太爱玩儿，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会问问她的意思。”
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公交车站，刚上车，乔姐就坐到了车上最后一个单独的位置上，然后故作轻松地对他俩说：“你们坐后面。”
这么一想，这好像是第一次，毛沐羽和林厘法在公交车上坐在一起。
“听歌吗？”林厘法在包里翻找着。
“嗯？”
“我的MP3里歌不多，但一路坐到乔姐家，还是够的。”林厘法说着便找到了设备，递给毛沐羽，自己掏了本书出来看。
毛沐羽愣了一下才接过来，“哦”了一声戴上。
还以为。
还以为是一人一只耳机。
毛沐羽打开MP3，随机播放了一首英文歌，淡淡的曲风，和听不太懂的歌词。
冬天就这样在宽阔的车窗外慢慢行驶，耳朵里的歌曲一首又一首地过。
今年冬天还没下雪呢。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八点以后开始下雪。”
毛沐羽下意识地扭头，反复确认自己刚刚没有说任何话。
“是吗？怎么突然说这个。”
“突然吗，我看你一直盯着窗外，就聊点天气。”
“我们吃完估计得八点半往后了。”
“嗯，赶上初雪。”
想到待会儿要一起走在初雪里，毛沐羽的心情比刚刚接过耳机还要紧张。
过了二十多分钟，到了乔姐家的小区，三人搓着手哆哆嗦嗦地上楼。乔姐开门后，李宸乔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来啦。”李宸乔头也不抬地说。
李义元把菜端出厨房，看到二人，点头示意招呼。
果然还是会觉得尴尬的，毛沐羽心想。
不过更尴尬的事情还在后面。
李宸乔丢掉游戏手柄，起身走向卫生间。“这儿洗手，进来吧。”
饭桌上，乔姐给李老师讲了讲自己的新年计划，包括一些婚纱的细节。李宸乔一口饭一口饭地扒着，没什么反应。
“不过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乔姐终于说完了。
“嗯嗯，都挺不错的，你说的第二个说不定还可以自己用。”李老师耐心地听完了乔姐的“年终总结”，夹了块儿肉放进乔姐碗里。“快吃吧，现在还没动筷子。”
结果乔姐这边刚拿起筷子，就见李宸乔狠狠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留下一句“我吃饱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饭桌。
场面一度陷入加倍的尴尬中，李老师却很平静，仿佛已经习惯了，乔姐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吃完了可以在这儿休息会儿再回去，外面正下雪呢。”李老师适时地转移话题，毛沐羽和林厘法点点头。
原来已经开始下雪了啊。
毛沐羽迅速扒完了碗里的饭，向其他人示意后也离开了饭桌。
毛沐羽站到客厅的窗户边上，这会儿下得还算比较大，地面已是一片雪白，看不清远处。
突然，挨着客厅的房间门开了一条小缝，传出李宸乔的声音：“进来坐坐。”
不是吧，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就去卧室？况且还是男同学的卧室。
毛沐羽觉得李宸乔有点毛病，并不打算理会。
但李宸乔并未关上房间门，赌气一般地掩着。
“进来斗地主，你和林厘法。”意识到的确不太妥之后，李宸乔换了个说辞，并且加大了音量。
大块头，被放在店内一角。毛沐羽接过林厘法递来的水，猛喝了一大口。
“新的业务吗？”毛沐羽缓过来，问道。
“嗯，现在年轻人好像很流行这个，我设计婚纱的时候发现还是需要更多年轻人的想法，才有灵感，不然我画的图都有种过时味儿。”乔姐也喝了一大口水。“等假期结束，学生开始上学了，我再搞点传单贴一贴，我这儿也能热闹热闹。”
没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乔姐也开始接受别人的想法了。
“那到时候我和秦雯文来拍。”毛沐羽也很赞同这个想法。
“现在就可以用啊，你和小林拍。”乔姐偷笑。
毛沐羽和林厘法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不敢朝对方看。
“好啦，开玩笑的，今天还有很多活儿要干，没时间让你们拍咯。”看着瞬间拘谨起来的二人，乔姐忍不住大笑，缓和气氛。
林厘法清咳了一声：“那我先上去布景了，今天上午有两个客人来拍证件照。”
“我呢？”林厘法一溜烟儿跑上楼后，毛沐羽问乔姐。
“你先记账吧，然后帮我剪一些料子。”
毛沐羽答应了一声，便坐到柜台里开始理账。
乔姐把装有最后一批料子的几个箱子挑挑拣拣，挨个儿搬到楼上。
“剩下这两个呢？”毛沐羽从账本里抬起头，给乔姐倒了杯水。
“这些都是瑕疵品，不过也没有大问题，先放着，等过完年了我闲了没事的时候做点套袖什么的用用，给小林做个搬东西用的围裙之类的。”
“姐，我能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做你的新事业吗？”毛沐羽已经基本熟悉了乔姐店里账目的算法，便想多跟乔姐聊聊。
“事业？是李宸乔那小东西跟你说的吗？”
“嗯，听他提起过一点点。”
“称不上什么事业，也就是以前一直做家庭主妇，做得烦了，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还没有经历过什么能激发情绪的事，每天都一样，没什么意思。”
“那为什么是婚纱呢？”
“因为我一直希望我能有个很美的婚礼。”
毛沐羽突然想起自己猜测语文老师和乔姐那回事，一时没有接话。
“怎么了，会觉得奇怪吗？”乔姐释怀地笑笑。“我的上一段婚姻，没有婚礼，我父母看人家背景强，直接包办了，人家工作什么的都挺忙，而且职业上不适合大张旗鼓地搞仪式，领了证就一起过日子了。不过我不是因为婚礼才离婚的，这之间吧，很难简单说清楚。”
“没觉得奇怪，我，我听说过一些的，所以刚刚想到了。”
“是不是李宸乔在学校总是惹事儿啊？我记得你们以前是一个班的，应该流言也听得很多吧。”
“说实话，是有点多。”毛沐羽挠了挠头。
“你不觉得奇怪就好，我之前虽然不太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是你能理解的话，我会有点开心。”
乔姐没打算再说，毛沐羽也不打算再问，二人沉默着，接着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来了一个客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也是学生，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
“待会儿她拍完照，我拿我画的花样试着问问她，看看年轻人的想法。”
大概过了十分种，那个女学生结束了，乔姐叫住了她。
“同学，有空吗，能帮忙看点东西吗？”
女生虽然疑惑，但还是来看了。
“这个。”女生指了第三页的一个绿叶的图案。“这是绿叶吗，还挺好看的，但用碎钻围着一圈的话，看着就廉价了。”
“是有点，你的意思是要减少？”
“不用碎钻，具体怎么弄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觉得碎钻怪怪的，也不流行。”
“好，谢谢你啊，下次再来拍照给你打折。”
“你接受她的建议吗？”
“被左右的感觉真不好受啊。”乔姐笑笑。“但我接受，被她这么一说，的确觉得有点土气。”
毛沐羽看着低头开始改稿的乔姐，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大头贴拍照机。
总要对生活低头的。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乔姐会对她的婚礼低头。
“你别在这儿发呆啦，料子还得等我改完再弄，你先上去跟小林玩吧。”
毛沐羽上了楼，林厘法正在电脑上调照片背景。
“今天晚上去吃饭，李宸乔应该也在。”
“集齐了一二三班了。”林厘法以为女生想说这个，抢答道。
“还真是。”毛沐羽反应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对方没想说这个，林厘法问她：“你想说什么？”
“联系了一下以前的事，我觉得李宸乔和我们语文老师的关系不太好。”毛沐羽分析。“篮球赛那次，提到李老师也会去，他不是二三班的却比我们反应都大。”
林厘法想了想，一片空白：“那天……我不记得他什么反应了。”
“对了，今天晚上来我家吃收工饭，你们语文老师也在哦，会介意吗？”乔姐人还差几步才到，声音先到了。
“还好。”毛沐羽和林厘法暂停了之前的话题，异口同声。
“其实也没事，他肠胃不好，吃不了几口饭就回房间了，你们就当他不存在。”乔姐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李宸乔胃口挺好的，我也不知道你们跟他熟不熟。”
“没关系的姐，我们是为了吃你做的菜，不顾忌别的。”毛沐羽和秦雯文待久了，油嘴滑舌起来丝毫不逊色。
“哈哈哈哈哈，来吧来吧，来剪料子。”不过乔姐很吃这一套。
夜色降临，三人离开婚纱店。
“小林没有做护旗手吗？”乔姐问。“我听小宸说二班也有一个名额。”
“没，不过毛沐羽的同桌，呃，之前在三班现在在二班的，是我们班的护旗手。”
“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是的。”毛沐羽帮林厘法回答。
“从没见过诶，以后有空可以来玩玩呀，拍大头贴也行。”
“她有点不太爱玩儿，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会问问她的意思。”
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公交车站，刚上车，乔姐就坐到了车上最后一个单独的位置上，然后故作轻松地对他俩说：“你们坐后面。”
这么一想，这好像是第一次，毛沐羽和林厘法在公交车上坐在一起。
“听歌吗？”林厘法在包里翻找着。
“嗯？”
“我的MP3里歌不多，但一路坐到乔姐家，还是够的。”林厘法说着便找到了设备，递给毛沐羽，自己掏了本书出来看。
毛沐羽愣了一下才接过来，“哦”了一声戴上。
还以为。
还以为是一人一只耳机。
毛沐羽打开MP3，随机播放了一首英文歌，淡淡的曲风，和听不太懂的歌词。
冬天就这样在宽阔的车窗外慢慢行驶，耳朵里的歌曲一首又一首地过。
今年冬天还没下雪呢。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八点以后开始下雪。”
毛沐羽下意识地扭头，反复确认自己刚刚没有说任何话。
“是吗？怎么突然说这个。”
“突然吗，我看你一直盯着窗外，就聊点天气。”
“我们吃完估计得八点半往后了。”
“嗯，赶上初雪。”
想到待会儿要一起走在初雪里，毛沐羽的心情比刚刚接过耳机还要紧张。
过了二十多分钟，到了乔姐家的小区，三人搓着手哆哆嗦嗦地上楼。乔姐开门后，李宸乔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来啦。”李宸乔头也不抬地说。
李义元把菜端出厨房，看到二人，点头示意招呼。
果然还是会觉得尴尬的，毛沐羽心想。
不过更尴尬的事情还在后面。
李宸乔丢掉游戏手柄，起身走向卫生间。“这儿洗手，进来吧。”
饭桌上，乔姐给李老师讲了讲自己的新年计划，包括一些婚纱的细节。李宸乔一口饭一口饭地扒着，没什么反应。
“不过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乔姐终于说完了。
“嗯嗯，都挺不错的，你说的第二个说不定还可以自己用。”李老师耐心地听完了乔姐的“年终总结”，夹了块儿肉放进乔姐碗里。“快吃吧，现在还没动筷子。”
结果乔姐这边刚拿起筷子，就见李宸乔狠狠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留下一句“我吃饱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饭桌。
场面一度陷入加倍的尴尬中，李老师却很平静，仿佛已经习惯了，乔姐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吃完了可以在这儿休息会儿再回去，外面正下雪呢。”李老师适时地转移话题，毛沐羽和林厘法点点头。
原来已经开始下雪了啊。
毛沐羽迅速扒完了碗里的饭，向其他人示意后也离开了饭桌。
毛沐羽站到客厅的窗户边上，这会儿下得还算比较大，地面已是一片雪白，看不清远处。
突然，挨着客厅的房间门开了一条小缝，传出李宸乔的声音：“进来坐坐。”
不是吧，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就去卧室？况且还是男同学的卧室。
毛沐羽觉得李宸乔有点毛病，并不打算理会。
但李宸乔并未关上房间门，赌气一般地掩着。
“进来斗地主，你和林厘法。”意识到的确不太妥之后，李宸乔换了个说辞，并且加大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