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回，已是你出嫁的时候了，爹爹年纪大了，此去岭州，万般险恶，倒不是担心天子要我性命，而是爹爹为官数十载，在朝中树敌无数，只怕岭州甚远，无法再保护你和晚词，这信中有交代，若你身陷囹圄，便可凭此信去找少傅方仲伦。”
“爹爹……”
顾鸿云语重心长的搭上女儿的肩头，如此一别，有些话再不说，恐怕就再无机会了。
“爹爹知道，你对朝廷有自己的见解，家国大义，君臣之道，是爹爹身为朝臣该有的，而你首先是我顾鸿云的女儿，不论如何，你都要保全自己的性命，若是你觉得这朝廷不值得你为之效忠，那就去选择你所执意的东西，为民也好，为国也罢，爹爹只是希望你，将自己放在首位，这是作为父亲，唯一的心愿。”
“女儿知道，爹爹追寻大道，是为我大晋，可是爹爹……”顾晚之抬头，望向父亲苍老的眼，“您也要保全自己，女儿只是祈求，祈求你分半点私心给自己，娘亲走的尚早，我与姐姐就只有爹爹了。”
提起亡故夫人，顾鸿云悲痛生绝。
“好，爹爹答应你，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舅舅还在岭州，倘若真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顾鸿云还是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自己为官数十载，在京中除了至交方仲伦，居然再找不出第二个可信之人。
此时此刻，置身朝堂之外。
顾鸿云才真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深重的无力，御京的官臣已然腐败到了如此地步。
这朝中，能被派去监察岭州的官员，竟然除了自己与方仲伦，再找不出一位权重的大臣来。
“你在宫中，切记万事小心，不要同外臣有任何牵连，不要同太子有任何交集，待我去岭州上任，就无人再能庇佑你了，你长姐已是一国之母，虽膝下无子，但好歹有太子归于名下，而你却无处傍身。”
“女儿知道。”
“你在宫里，听到任何关于太子的秘闻，都不要去管，也不要再去想起颜棠舟的传信，一切还没水落石出之前，这道信，很可能就是我顾家的催命符。”
顾晚之又想起自己在东宫后院的听闻，父亲曾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同太子产生任何交集，即使是身为皇后的长姐，也难得见太子一面。
宫中有太多秘辛，顾晚之无暇去打听，帝王最嫉恨结党营私，太子坐拥东宫，却享空权，这本就是一道无声的警告，倘若谁再敢同东宫扯上关联，那怕是九族难保。
“可是御金卫指挥使，已经知道了那道传信。”
“什么？”
顾鸿云惊骇万分，只觉得冷汗淋头。
“御金卫又是如何知晓的？”
“颜棠舟本就是被故意放出宫外，因为陆应淮知道颜棠舟会来找爹爹，所以他们早在各处都布满了耳目。”
提到此处，顾晚之不得不得说出自己埋藏很久的推测，“陆应淮为谁效命，爹爹再清楚不过，天子怀疑颜棠舟参与了运河贪污案，派御金卫守我顾府外，是为什么，爹爹还要我继续说吗？”
顾鸿云不言。
“是因为自始至终，天子就不曾信过您。”
顾晚之压低声线泠然道：“颜棠舟收受了方敬年的贿赂，可若只是因为收受贿赂，天子断然不会怀疑您，但他牵扯到了方敬年，他是您至交的侄子！天子不怕朝臣贪污腐败，他只怕权臣暗中勾结！他怕您与方家勾结一处，归根结底，他根本就不信任你，不信任你与方仲伦的赤胆忠心！”
君臣之间的桎梏，就这般被鲜明的挑开。
顾鸿云身为两代朝臣，本以为自己对此事，早已习惯承受，可直到现在，被自己的女儿如此剖析开来，自己还是会伤神。
太子只是多善猜忌罢了。
再等等吧，等太子成为一国之君，见惯世间百态，等太子成婚为人之父，尝到阖家之欢，便不会如此多疑了。
顾鸿云常常对先帝如此说道。
再等等吧……
可等到太子登位，诛杀手足，手刃乱党。
顾鸿云也没能等来仁德的君王。
而现在，眼看着自己被调岭州，顾鸿云依旧对君王抱有期望，希望这并不是一场流放。
再等等吧。
顾鸿云如此只能安慰自己。
见父亲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顾晚之也不敢再多言，她只是希望，事到如此，父亲能够看清帝王的寡情。
“可身为人臣，尽忠尽责，便够了。”
顾鸿云知道，自己走后，这御京的风雨还不知会是何种模样。
“天子如何猜忌我，不重要，既然为你指了婚，便不会再对你动手，只怕……我在朝中树敌过多，弹劾过太多人，检察院副都御史庄英，吏部尚书兰鹤栖，你最要小心的就是兵部尚书李闻，这些人才是真正应当防备的。”
顾鸿云郑重道：“我与李闻在朝中胶着多年，运河贪污案，此次的岭州旱灾款，他都有涉及，我在进谏文书中弹劾过他多次，但是他暗中收贿，牵扯颇多，陛下不敢轻易动他，上次的东宫宴，就是我与陛下共同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敲打李闻，他心思缜密，恐怕早已对我怀恨在心。”
提到李闻，顾晚之才突然想到，赶忙拿出袖中的茶叶。
“四溢堂，爹爹听说过吗？”
“知道，是李闻暗收贿赂的茶庄。”
“这是四溢堂的茶，官员买茶，十倍赔付。”
顾晚之将茶包递上，面上四口封印，锦带系之，正中落一道朱红虎纹印。
“这印……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掌柜说，凭借此印，可以在茶楼换取赔付，想必这是李闻专属的暗通纹印，他亲属名下还有酒肆，花楼，珍宝阁，字画铺，想必都会用专属的暗号。”
顾鸿云裁下那道方正的虎纹印，放入袖中。
“此事事关重大，这印章可能是条行贿的暗线，我会在离京之前上奏，大晋的朝堂断不可就如此败落在李闻手里。”
“爹爹……”
顾鸿云语重心长的搭上女儿的肩头，如此一别，有些话再不说，恐怕就再无机会了。
“爹爹知道，你对朝廷有自己的见解，家国大义，君臣之道，是爹爹身为朝臣该有的，而你首先是我顾鸿云的女儿，不论如何，你都要保全自己的性命，若是你觉得这朝廷不值得你为之效忠，那就去选择你所执意的东西，为民也好，为国也罢，爹爹只是希望你，将自己放在首位，这是作为父亲，唯一的心愿。”
“女儿知道，爹爹追寻大道，是为我大晋，可是爹爹……”顾晚之抬头，望向父亲苍老的眼，“您也要保全自己，女儿只是祈求，祈求你分半点私心给自己，娘亲走的尚早，我与姐姐就只有爹爹了。”
提起亡故夫人，顾鸿云悲痛生绝。
“好，爹爹答应你，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舅舅还在岭州，倘若真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顾鸿云还是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自己为官数十载，在京中除了至交方仲伦，居然再找不出第二个可信之人。
此时此刻，置身朝堂之外。
顾鸿云才真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深重的无力，御京的官臣已然腐败到了如此地步。
这朝中，能被派去监察岭州的官员，竟然除了自己与方仲伦，再找不出一位权重的大臣来。
“你在宫中，切记万事小心，不要同外臣有任何牵连，不要同太子有任何交集，待我去岭州上任，就无人再能庇佑你了，你长姐已是一国之母，虽膝下无子，但好歹有太子归于名下，而你却无处傍身。”
“女儿知道。”
“你在宫里，听到任何关于太子的秘闻，都不要去管，也不要再去想起颜棠舟的传信，一切还没水落石出之前，这道信，很可能就是我顾家的催命符。”
顾晚之又想起自己在东宫后院的听闻，父亲曾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同太子产生任何交集，即使是身为皇后的长姐，也难得见太子一面。
宫中有太多秘辛，顾晚之无暇去打听，帝王最嫉恨结党营私，太子坐拥东宫，却享空权，这本就是一道无声的警告，倘若谁再敢同东宫扯上关联，那怕是九族难保。
“可是御金卫指挥使，已经知道了那道传信。”
“什么？”
顾鸿云惊骇万分，只觉得冷汗淋头。
“御金卫又是如何知晓的？”
“颜棠舟本就是被故意放出宫外，因为陆应淮知道颜棠舟会来找爹爹，所以他们早在各处都布满了耳目。”
提到此处，顾晚之不得不得说出自己埋藏很久的推测，“陆应淮为谁效命，爹爹再清楚不过，天子怀疑颜棠舟参与了运河贪污案，派御金卫守我顾府外，是为什么，爹爹还要我继续说吗？”
顾鸿云不言。
“是因为自始至终，天子就不曾信过您。”
顾晚之压低声线泠然道：“颜棠舟收受了方敬年的贿赂，可若只是因为收受贿赂，天子断然不会怀疑您，但他牵扯到了方敬年，他是您至交的侄子！天子不怕朝臣贪污腐败，他只怕权臣暗中勾结！他怕您与方家勾结一处，归根结底，他根本就不信任你，不信任你与方仲伦的赤胆忠心！”
君臣之间的桎梏，就这般被鲜明的挑开。
顾鸿云身为两代朝臣，本以为自己对此事，早已习惯承受，可直到现在，被自己的女儿如此剖析开来，自己还是会伤神。
太子只是多善猜忌罢了。
再等等吧，等太子成为一国之君，见惯世间百态，等太子成婚为人之父，尝到阖家之欢，便不会如此多疑了。
顾鸿云常常对先帝如此说道。
再等等吧……
可等到太子登位，诛杀手足，手刃乱党。
顾鸿云也没能等来仁德的君王。
而现在，眼看着自己被调岭州，顾鸿云依旧对君王抱有期望，希望这并不是一场流放。
再等等吧。
顾鸿云如此只能安慰自己。
见父亲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顾晚之也不敢再多言，她只是希望，事到如此，父亲能够看清帝王的寡情。
“可身为人臣，尽忠尽责，便够了。”
顾鸿云知道，自己走后，这御京的风雨还不知会是何种模样。
“天子如何猜忌我，不重要，既然为你指了婚，便不会再对你动手，只怕……我在朝中树敌过多，弹劾过太多人，检察院副都御史庄英，吏部尚书兰鹤栖，你最要小心的就是兵部尚书李闻，这些人才是真正应当防备的。”
顾鸿云郑重道：“我与李闻在朝中胶着多年，运河贪污案，此次的岭州旱灾款，他都有涉及，我在进谏文书中弹劾过他多次，但是他暗中收贿，牵扯颇多，陛下不敢轻易动他，上次的东宫宴，就是我与陛下共同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敲打李闻，他心思缜密，恐怕早已对我怀恨在心。”
提到李闻，顾晚之才突然想到，赶忙拿出袖中的茶叶。
“四溢堂，爹爹听说过吗？”
“知道，是李闻暗收贿赂的茶庄。”
“这是四溢堂的茶，官员买茶，十倍赔付。”
顾晚之将茶包递上，面上四口封印，锦带系之，正中落一道朱红虎纹印。
“这印……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掌柜说，凭借此印，可以在茶楼换取赔付，想必这是李闻专属的暗通纹印，他亲属名下还有酒肆，花楼，珍宝阁，字画铺，想必都会用专属的暗号。”
顾鸿云裁下那道方正的虎纹印，放入袖中。
“此事事关重大，这印章可能是条行贿的暗线，我会在离京之前上奏，大晋的朝堂断不可就如此败落在李闻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