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望不见底的深海隐隐发着白光，在周边玉石衬托下并不那么显眼，但其中隐含的意味，被一些顶级狩猎者察觉，纷纷靠近。
谢旭细细感受体内不停瞎窜的小东西，生疏控制自己那些细线缠绕住它们，将其融为一体。
渐渐的，他越来越熟练。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他于黑暗中一丝丝挑拣，耐心调和，终于，银白细线布满了整片世界。
“……”
良久，他睁开了眼。
刹那间，眼底幽蓝色的火焰一闪而过，谢旭眨了眨眼，又恢复了漆黑眼眸。
他尝试一抬手，食指向上瞬间，凌厉而炫美的冰柱从指尖而出，直直穿透龙宫屏障，经过一只围观的海底巨兽，很显然，它是想乘机分杯羹，可惜冰柱没有丝毫停留，猛地穿过它，直至望不见的暗处。
其他一同围观的生物纷纷跑远，生怕和那只面泛白霜的巨兽一样被冻到。谢旭饶有兴致屈指敲了敲冰柱，估摸着它的结实程度，心情愉悦。
无数细线重回身体，混合了老龙王的力量，骤然增长的实力让谢旭有如云端漂浮，他现已暂时将修为压制在元婴后期，待到彻底融合血脉，想必会更上一层。
此事未了，他差点迫不及待要去验证这一切的威力。方才那一击已吓退了暗中窥伺的其他族群，所有生物都在避让，为这足以开创新世界的力量。
说起来，他一直有种感觉，特别是在叶靖尘将他带回山门后，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他应该，是能成的。
他能成就这前无古人的壮举，能成为这世间独有的血脉，甚至能去往九天之上看看那所有修士向往的云端。
试无人之试，想无人所想。
——他等这一刻已经许久了。
谢旭最终选了一处熟悉地方席地而坐，也就是在母亲的寝宫内开始这次旅途最重要的事情。
外界海面突然一变，滚滚海水在天地间怒吼咆哮，本是晴空万里蓝天蒙上了一层黑影，岸上草木被大风吹得几乎弯折了腰肢，那些在屏障外边装死的小东西纷纷复活跑路。
江子韵站起身来，无视几只即使变了天也依旧契而不舍引诱她下海的美丽鲛人，一脚将一位特别豁的出去，直接躺在沙滩上朝她抛媚眼的鲛给踢了下去。
那鲛人痛呼一声滚进海水，身上晒出来的皮外伤过了水，转瞬恢复如初，它所展现出来的柔弱，都是猎人故意露出的破绽，只待猎物中计，与其一同坠入这深海缠绕沉沦。
美丽生物在汹涌海面上只露出一双眼，如梦中妖精，眸中奇幻的色彩露出几分野性狠意，待江子韵看去，粼粼泛亮的尾巴一甩，没了踪影。
江子韵隐隐猜出谢旭这回要办的事和师兄差不多，都是处理“家事”，那银钏给了他，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师兄说过，银钏能解开很多东西。
另一边谢旭看了看银钏，还是没有选择先戴上，他毫不犹豫用了乾坤日夜浮的白圈，结果刚一塞入胸口血肉，内里气息突然发狂。
这冲击着实猛烈，他根本控制不住，喉间一痒，直直吐出一口血来。
白圈应声落出，谢旭控制着让它飘浮于面前，抬手看向箍得生疼的手腕。
只见白皙手腕上浮现一圈暗红色轮廓，此时没了刺激，颜色已没有那么鲜艳，但谢旭还是眼尖的将其同印象中的东西对上了号。
这个图案是——千机引！
如果说有人能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定下束缚，并且恰好送来银钏的话，那只有一个人。
——叶靖尘。
谢旭几乎是气笑了。
好大的手笔啊，叶靖尘！
他几欲吐血，心头火焰越烧越烈，恨意止不住涌出。
他本来以为，本来以为……
果然，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去魔宫让他故意见着乾坤日夜浮，再将东西交由他保管，说不定老龙王这回传给他的修为，也少不了他从中谋划。
可笑他以为是天赐良机，殊不知一步步都借其推动，被他看在眼里。
想到自己顺着他的步伐走，想到自己马上要用银钏解开束缚，谢旭止不住地颤抖。
他在暗示什么？暗示自己永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
他一直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生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的血脉，所以才装乖扮巧，一如当年他在飞剑阁那副模样，对方虽然看出，却也没有戳穿。
后来他渐渐展露性情，也从来没有因此得到过责罚。
没想到对方什么都知道，谢旭愤怒过后又很快冷静下来。
这样全知全能，修为高深的人，还有什么能挡住他呢。
眼前闪过巧笑嫣然的一张脸。
谢旭猛地捏住悬挂在胸口的龙形玉佩，指尖长指直把那处血肉刺得更加鲜血淋漓，他很痒，很想化出龙爪刺入其中，将那滚烫跳动的心握在手中冷静下来。
周边不知何时围了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但他并不在意，不过是些分不清形势的杂碎而已。
他狠狠闭了闭眼，等到再次睁眼，眼底已无多余神色。
面色平静用银钏解了咒，谢旭动作不带停顿，将白圈再次融入自己的骨血。
等到他融合成功，实力保守估计突破两个境界，即成化神之躯。
敢问这世间化神又有几人？
到时候一切阴谋阳谋都抵不过这强大的实力，虽然不明白叶靖尘想要做什么，但他是获利那方，纵使对此做法感到万般恶心，也只得容后再叙。
这个世间，只听从强者。
而他马上，就会成为新的最强者。
*
人搁那融合血脉呢，江子韵虽不知道，但她还是选择乖乖坐在岸上等天晴。
又一阵狂风吹过，一只带着白色房子的寄居蟹滚到手边，江子韵把那小东西捡了起来放在手中，许是察觉到没了危险，它小心翼翼伸出脑袋。
她用另一只手挡住风波，看着在掌心活动的小小生物，心下安稳许多。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散的很快，天上异变突生，风起云涌间轰隆声作响，在赶来的大片乌云背后隐隐可见暴怒的紫光。
渡劫雷云？？！
其中威力看不真切，但直觉告诉她不妙。
不明白谢旭好好处理家务事怎么就突然修为暴涨了，江子韵急忙想要叫他，但又怕妨碍到对方，此刻迎着汹涌澎湃海面和乌云滚动的雷劫，她迷茫极了。
她想到去魔宫前，师父说。
「这是他的事，自然由他自己解决。」
与旁人无关。
江子韵一挥手，用尽全力将金色屏障覆盖了大半海域，为这雷劫挡去一波，她静静站在原地，不避不躲，等待雷劫降临。
与旁人无关，她又不是旁人，她可是师姐！
“轰隆——”
第一道雷直直劈下，那威势将屏障直接击碎，连一击都没能扛过，还有残力向下深入。
江子韵脸上仅存的血色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看着海面上露出肚皮的小鱼，她面色苍白退后了一步。
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
此时被念叨着的少年闭目沉心，长发散乱如海藻般飘浮在周身。那雷到底是化神的雷，加上之前元婴的和他强行融合血脉的逆举，威力更甚。
刺骨的疼痛让他思绪飘飞，他想，飞升时的雷劫不知与这次相比哪个更厉害些。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谢旭唇角上扬微小弧度。
和江子韵呆的久了，他竟也有闲心去想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那如玉肌肤早已变成黑炭，一道道天雷助他重塑金身，受着肉身的疼痛，谢旭闭眼感受经脉中隐约的雷光。
他好像找到了新法子，能让自己更上一层。
不知道风刮了多久，树抗争了多久，直到天边第一缕阳光投下，江子韵才把目光投向海面。
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汹涌海面终于平静了下来。
还未松一口气，面前海水突然扭曲变幻，龙形生物的幻象伴随震耳欲聋的龙鸣声倏地冲上云霄，刺破厚重云层。
江子韵怔怔看着，好半晌，一直到海面恢复平静，才低下视线。
这一看又刚巧看见了如有异动的海面，在少女紧张的注视下，海水一分为二，江子韵的面前出现了一段向下的水阶梯，湛蓝的水面丝毫不见方才的可怕凶险，端的是温柔流转，波漾动人。
应该是谢旭。
她试探性放上一只脚，踩上去的触感如同被水包容着推动，像是大海已经接纳了这位客人，露出柔软内里。
蛟龙入海，海面自动为她而开，那处尽头站着白袍玉立的男人，上面纹路精美复杂，却比不过那张清霜绝艳的脸。
又冷又艳，像是冰冷海水中的精怪，比起以美色祸人的鲛人，对方浓墨重彩的容颜在抬眼后，几乎让人喘息不能。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气场，连带着周边一切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
他缓缓抬起眼，浓长羽睫下比海更深的蓝吸引了人全部的视线。
非人的美隐隐可见对方曾经的模样。
江子韵目光沉静注视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恭喜。”
男人见她过来时就掩盖不住的笑容，因为这句话，笑意更深。
他其实长得很像母亲，那点子疏离风情通过一双含笑凤眼，春风般吹进人的心里。
他说：“师姐，何喜之有啊？”
江子韵愣了愣，没想到对方还反问她，虽然她现在不像个师姐，但她的确是师姐，自家孩子自家宠，所以还是顺着他的话说。
“恭喜师弟解决一桩心事。”
谢旭笑容放大，喉间不自觉滚出笑声。
他能感受到完全的融合血脉带来的好处，结合天雷后威力更是不可阻挡，从来没觉得那么自由过，好像世间万物皆化为他的麾下，听他号令。
笑过了自该实现承诺，盯着眼前看天看地就是不把视线完全放到自己身上的少女，谢旭弯了弯眼。
“走吧，我说过要带你看看的。”
他带她参观了曾经辉煌过的龙宫，也带她参观了物种多样性。
见人一直往他额头上瞧，谢旭故意装作不知道，最终江子韵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的角是龙角吗？”
她不笨，以往被忽视的线索，楼阁上的小龙，龙形玉佩，这些足够让她猜到一些事情，更别提方才明晃晃的幻象了。
她的师弟，有龙的血脉。
虽然和师父给的情报不符，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许这是个秘密，连师父也不知道的秘密。
独属于两人之间的秘密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但又有些欣喜，对于谢旭如此相信自己而感到高兴，殊不知叶靖尘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算好了。
“想知道吗？”
面前绝色长眉凤目，少年时的秀气化作逼人的艳色，英挺骨相和柔美五官在一起，组合成了难言的气质，这样浓墨重彩的一张脸，实在是冲击过大，连笑也倾城。
江子韵转头抹了把脸，感觉清醒些了，这才一脸沉重点头。
谢旭心情无与伦比的美丽，见此也不多逗弄，微微低头，在少女注视下，漆黑龙角不再是那么两个小尖尖，而是慢慢变作正常形态，白皙脖颈也随之浮上了龙鳞。
这些变化让他外表更添几分矛盾的邪肆。
江子韵觉得这样子的谢旭好特别，好有趣。她多观察了一会儿，赞许点头，“很好看。”
得到夸赞，谢旭笑意漫上眼，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师姐就不好奇我的身世？”
“能说吗？”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但考虑到当事人心情，她犹豫问道。
谢旭笑的更开心了，他静静注视她的黑眸中，亮色不曾褪去。
“能。”
见江子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谢旭笑得更深，他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话。
“但在此之前——”
“——你的答案呢？”
什么答案？
见她神情，谢旭没有生气，早料到了一样，一点一点把事情清晰讲出，然后好似低哄一般，道：“我曾经问你担心我，除了我是你师弟，便没有旁的什么原因吗？”
他从来就很懂得如何讨人喜欢，更别提配上这样一张脸。
他说：“你知道我要听什么，师姐。”
谢旭细细感受体内不停瞎窜的小东西，生疏控制自己那些细线缠绕住它们，将其融为一体。
渐渐的，他越来越熟练。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他于黑暗中一丝丝挑拣，耐心调和，终于，银白细线布满了整片世界。
“……”
良久，他睁开了眼。
刹那间，眼底幽蓝色的火焰一闪而过，谢旭眨了眨眼，又恢复了漆黑眼眸。
他尝试一抬手，食指向上瞬间，凌厉而炫美的冰柱从指尖而出，直直穿透龙宫屏障，经过一只围观的海底巨兽，很显然，它是想乘机分杯羹，可惜冰柱没有丝毫停留，猛地穿过它，直至望不见的暗处。
其他一同围观的生物纷纷跑远，生怕和那只面泛白霜的巨兽一样被冻到。谢旭饶有兴致屈指敲了敲冰柱，估摸着它的结实程度，心情愉悦。
无数细线重回身体，混合了老龙王的力量，骤然增长的实力让谢旭有如云端漂浮，他现已暂时将修为压制在元婴后期，待到彻底融合血脉，想必会更上一层。
此事未了，他差点迫不及待要去验证这一切的威力。方才那一击已吓退了暗中窥伺的其他族群，所有生物都在避让，为这足以开创新世界的力量。
说起来，他一直有种感觉，特别是在叶靖尘将他带回山门后，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他应该，是能成的。
他能成就这前无古人的壮举，能成为这世间独有的血脉，甚至能去往九天之上看看那所有修士向往的云端。
试无人之试，想无人所想。
——他等这一刻已经许久了。
谢旭最终选了一处熟悉地方席地而坐，也就是在母亲的寝宫内开始这次旅途最重要的事情。
外界海面突然一变，滚滚海水在天地间怒吼咆哮，本是晴空万里蓝天蒙上了一层黑影，岸上草木被大风吹得几乎弯折了腰肢，那些在屏障外边装死的小东西纷纷复活跑路。
江子韵站起身来，无视几只即使变了天也依旧契而不舍引诱她下海的美丽鲛人，一脚将一位特别豁的出去，直接躺在沙滩上朝她抛媚眼的鲛给踢了下去。
那鲛人痛呼一声滚进海水，身上晒出来的皮外伤过了水，转瞬恢复如初，它所展现出来的柔弱，都是猎人故意露出的破绽，只待猎物中计，与其一同坠入这深海缠绕沉沦。
美丽生物在汹涌海面上只露出一双眼，如梦中妖精，眸中奇幻的色彩露出几分野性狠意，待江子韵看去，粼粼泛亮的尾巴一甩，没了踪影。
江子韵隐隐猜出谢旭这回要办的事和师兄差不多，都是处理“家事”，那银钏给了他，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师兄说过，银钏能解开很多东西。
另一边谢旭看了看银钏，还是没有选择先戴上，他毫不犹豫用了乾坤日夜浮的白圈，结果刚一塞入胸口血肉，内里气息突然发狂。
这冲击着实猛烈，他根本控制不住，喉间一痒，直直吐出一口血来。
白圈应声落出，谢旭控制着让它飘浮于面前，抬手看向箍得生疼的手腕。
只见白皙手腕上浮现一圈暗红色轮廓，此时没了刺激，颜色已没有那么鲜艳，但谢旭还是眼尖的将其同印象中的东西对上了号。
这个图案是——千机引！
如果说有人能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定下束缚，并且恰好送来银钏的话，那只有一个人。
——叶靖尘。
谢旭几乎是气笑了。
好大的手笔啊，叶靖尘！
他几欲吐血，心头火焰越烧越烈，恨意止不住涌出。
他本来以为，本来以为……
果然，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去魔宫让他故意见着乾坤日夜浮，再将东西交由他保管，说不定老龙王这回传给他的修为，也少不了他从中谋划。
可笑他以为是天赐良机，殊不知一步步都借其推动，被他看在眼里。
想到自己顺着他的步伐走，想到自己马上要用银钏解开束缚，谢旭止不住地颤抖。
他在暗示什么？暗示自己永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
他一直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生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的血脉，所以才装乖扮巧，一如当年他在飞剑阁那副模样，对方虽然看出，却也没有戳穿。
后来他渐渐展露性情，也从来没有因此得到过责罚。
没想到对方什么都知道，谢旭愤怒过后又很快冷静下来。
这样全知全能，修为高深的人，还有什么能挡住他呢。
眼前闪过巧笑嫣然的一张脸。
谢旭猛地捏住悬挂在胸口的龙形玉佩，指尖长指直把那处血肉刺得更加鲜血淋漓，他很痒，很想化出龙爪刺入其中，将那滚烫跳动的心握在手中冷静下来。
周边不知何时围了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但他并不在意，不过是些分不清形势的杂碎而已。
他狠狠闭了闭眼，等到再次睁眼，眼底已无多余神色。
面色平静用银钏解了咒，谢旭动作不带停顿，将白圈再次融入自己的骨血。
等到他融合成功，实力保守估计突破两个境界，即成化神之躯。
敢问这世间化神又有几人？
到时候一切阴谋阳谋都抵不过这强大的实力，虽然不明白叶靖尘想要做什么，但他是获利那方，纵使对此做法感到万般恶心，也只得容后再叙。
这个世间，只听从强者。
而他马上，就会成为新的最强者。
*
人搁那融合血脉呢，江子韵虽不知道，但她还是选择乖乖坐在岸上等天晴。
又一阵狂风吹过，一只带着白色房子的寄居蟹滚到手边，江子韵把那小东西捡了起来放在手中，许是察觉到没了危险，它小心翼翼伸出脑袋。
她用另一只手挡住风波，看着在掌心活动的小小生物，心下安稳许多。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散的很快，天上异变突生，风起云涌间轰隆声作响，在赶来的大片乌云背后隐隐可见暴怒的紫光。
渡劫雷云？？！
其中威力看不真切，但直觉告诉她不妙。
不明白谢旭好好处理家务事怎么就突然修为暴涨了，江子韵急忙想要叫他，但又怕妨碍到对方，此刻迎着汹涌澎湃海面和乌云滚动的雷劫，她迷茫极了。
她想到去魔宫前，师父说。
「这是他的事，自然由他自己解决。」
与旁人无关。
江子韵一挥手，用尽全力将金色屏障覆盖了大半海域，为这雷劫挡去一波，她静静站在原地，不避不躲，等待雷劫降临。
与旁人无关，她又不是旁人，她可是师姐！
“轰隆——”
第一道雷直直劈下，那威势将屏障直接击碎，连一击都没能扛过，还有残力向下深入。
江子韵脸上仅存的血色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看着海面上露出肚皮的小鱼，她面色苍白退后了一步。
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
此时被念叨着的少年闭目沉心，长发散乱如海藻般飘浮在周身。那雷到底是化神的雷，加上之前元婴的和他强行融合血脉的逆举，威力更甚。
刺骨的疼痛让他思绪飘飞，他想，飞升时的雷劫不知与这次相比哪个更厉害些。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谢旭唇角上扬微小弧度。
和江子韵呆的久了，他竟也有闲心去想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那如玉肌肤早已变成黑炭，一道道天雷助他重塑金身，受着肉身的疼痛，谢旭闭眼感受经脉中隐约的雷光。
他好像找到了新法子，能让自己更上一层。
不知道风刮了多久，树抗争了多久，直到天边第一缕阳光投下，江子韵才把目光投向海面。
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汹涌海面终于平静了下来。
还未松一口气，面前海水突然扭曲变幻，龙形生物的幻象伴随震耳欲聋的龙鸣声倏地冲上云霄，刺破厚重云层。
江子韵怔怔看着，好半晌，一直到海面恢复平静，才低下视线。
这一看又刚巧看见了如有异动的海面，在少女紧张的注视下，海水一分为二，江子韵的面前出现了一段向下的水阶梯，湛蓝的水面丝毫不见方才的可怕凶险，端的是温柔流转，波漾动人。
应该是谢旭。
她试探性放上一只脚，踩上去的触感如同被水包容着推动，像是大海已经接纳了这位客人，露出柔软内里。
蛟龙入海，海面自动为她而开，那处尽头站着白袍玉立的男人，上面纹路精美复杂，却比不过那张清霜绝艳的脸。
又冷又艳，像是冰冷海水中的精怪，比起以美色祸人的鲛人，对方浓墨重彩的容颜在抬眼后，几乎让人喘息不能。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气场，连带着周边一切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
他缓缓抬起眼，浓长羽睫下比海更深的蓝吸引了人全部的视线。
非人的美隐隐可见对方曾经的模样。
江子韵目光沉静注视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恭喜。”
男人见她过来时就掩盖不住的笑容，因为这句话，笑意更深。
他其实长得很像母亲，那点子疏离风情通过一双含笑凤眼，春风般吹进人的心里。
他说：“师姐，何喜之有啊？”
江子韵愣了愣，没想到对方还反问她，虽然她现在不像个师姐，但她的确是师姐，自家孩子自家宠，所以还是顺着他的话说。
“恭喜师弟解决一桩心事。”
谢旭笑容放大，喉间不自觉滚出笑声。
他能感受到完全的融合血脉带来的好处，结合天雷后威力更是不可阻挡，从来没觉得那么自由过，好像世间万物皆化为他的麾下，听他号令。
笑过了自该实现承诺，盯着眼前看天看地就是不把视线完全放到自己身上的少女，谢旭弯了弯眼。
“走吧，我说过要带你看看的。”
他带她参观了曾经辉煌过的龙宫，也带她参观了物种多样性。
见人一直往他额头上瞧，谢旭故意装作不知道，最终江子韵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的角是龙角吗？”
她不笨，以往被忽视的线索，楼阁上的小龙，龙形玉佩，这些足够让她猜到一些事情，更别提方才明晃晃的幻象了。
她的师弟，有龙的血脉。
虽然和师父给的情报不符，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许这是个秘密，连师父也不知道的秘密。
独属于两人之间的秘密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但又有些欣喜，对于谢旭如此相信自己而感到高兴，殊不知叶靖尘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算好了。
“想知道吗？”
面前绝色长眉凤目，少年时的秀气化作逼人的艳色，英挺骨相和柔美五官在一起，组合成了难言的气质，这样浓墨重彩的一张脸，实在是冲击过大，连笑也倾城。
江子韵转头抹了把脸，感觉清醒些了，这才一脸沉重点头。
谢旭心情无与伦比的美丽，见此也不多逗弄，微微低头，在少女注视下，漆黑龙角不再是那么两个小尖尖，而是慢慢变作正常形态，白皙脖颈也随之浮上了龙鳞。
这些变化让他外表更添几分矛盾的邪肆。
江子韵觉得这样子的谢旭好特别，好有趣。她多观察了一会儿，赞许点头，“很好看。”
得到夸赞，谢旭笑意漫上眼，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师姐就不好奇我的身世？”
“能说吗？”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但考虑到当事人心情，她犹豫问道。
谢旭笑的更开心了，他静静注视她的黑眸中，亮色不曾褪去。
“能。”
见江子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谢旭笑得更深，他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话。
“但在此之前——”
“——你的答案呢？”
什么答案？
见她神情，谢旭没有生气，早料到了一样，一点一点把事情清晰讲出，然后好似低哄一般，道：“我曾经问你担心我，除了我是你师弟，便没有旁的什么原因吗？”
他从来就很懂得如何讨人喜欢，更别提配上这样一张脸。
他说：“你知道我要听什么，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