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宫的后山,群峰耸峙烟雾缭绕,窃蓝长空中盘旋着各式漂亮花纹的灵鸟,阵阵清鸣回荡在美轮美奂的山涧中。

    伏城带着云浅落定在一处巨大的瀑布前,倾泻而下的银白色水帘犹如九天神女的绸缎,在残阳的照射下,美得惊艳绝伦。

    云浅呆愣了一瞬,从不知道后山还有此等震撼的景象。

    “瀑布之后有一灵气充沛的洞府,最是适合你洗涤根骨。”

    伏城说完,又掌心蓄力起势,在整个后山布上了结界。

    云浅沉默地看着这层牢不可破的屏障。

    见她脸色甚是难看,伏城僵硬了一瞬,解释道:“清悦有吾的信物,所以她之前才能自由进出结界……不过吾向你保证,此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说到清悦,云浅下意识张了张嘴,但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咸不淡地暗讽了句:“帝君自有裁断,又何须旁人置喙。”

    伏城没听出她的情绪,只好转移话题。

    “重塑灵根前,需得药浴清洗你体内的毒素。吾已将紫藤参下池,你且随吾进来。”

    两人穿过水帘进入洞府。

    洞府之内清幽静谧,一呼一吸皆是令人心旷神怡,可见此地确实灵气充盈。

    云浅随着伏城走了一小段路,渐入眼帘的便是一汪升腾着热气的温泉。

    “会很疼。”伏城提醒她。

    云浅想也没想,“无妨。”

    只要能重塑灵根,不必沦为废人,什么疼她都能忍受。

    然而温热的泉水包裹住全身的时候,云浅只觉得浑身刺痛难耐,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不过须臾便已疼的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看她难受,伏城亦是心疼得紧。

    他轻轻上前搂住几欲昏迷的云浅,然而既是洗涤根骨,那灵泉的这点功效自然是不够的。

    “吾的灵力或许有些蛮横,你若是忍不了了就出声。”

    虚弱的云浅嘴唇微微翕动:“没、没事…”

    伏城薄唇紧抿,一狠心才抬手开始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灵力。

    他的灵力着实霸道的很,云浅瞬间疼得冷汗涔涔,呼吸一滞便昏死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原先的洞府已然是另一番景象。

    她一睁眼,入目便是红霞漫布、星月共舞。

    一阵清风徐来,裹挟着丝丝缕缕的花香,妙曼得仿佛正在她的鼻尖上欢快跳跃。

    云浅顿时惊坐起来,赫然发觉自己躺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中,五彩斑斓、绚丽夺目,美的犹如幻象。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触碰,发现竟然是真的!

    一只灵蝶翩然在她眼前掠过,惹得云浅起身就要去追逐,然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温柔磁性的声音:“醒了?”

    一回头,才发现伏城原来就守在她旁边。

    她顿时笑意收敛,没了方才的兴致。

    伏城自然没有错过她的情绪转变,失落了一瞬,便又强撑着浅笑道:“吾已重塑你的灵根、打通你的灵脉,接下来只需细心将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

    闻言,云浅那双刚刚黯淡下去的漂亮杏眸,瞬间明亮了起来。

    她赶紧盘腿入定,运转周身气息,在确定自己的识海终于重新焕发生机后,更是喜极而泣。

    “我的灵根真的修好了!我以后不是废人了!”

    多年的执念终于得到了解脱,云浅情难自禁、神采奕奕地欢呼了起来,也不管伏城作何感想,一股脑冲进花海中,尽情宣泄心中的喜悦。

    一旁的伏城亦是欣慰地注视着她。

    记忆中很少见到如此鲜活明媚的云浅,不曾想他只是种下了一片花海、修复了一次灵根,便能让她如此欢喜。

    伏城越想越是心痛,曾经的自己却连如此简单的快乐都给不了她。

    他总是恨,恨自己醒悟的太晚,也恨十万年的代价太大……

    往后,他定要用上一生去弥补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遗憾终生。

    云浅玩累了,畅快地倒在绚烂芬芳的花丛中。

    看着头顶上空满目璀璨的星光,她只觉得身心从未如此放松过——没有唾骂,没有负累,一切都是这般欣欣向荣。

    “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也不会再有人敢轻看你了。”

    伏城轻轻走近,平淡的语气里满是笃定。

    “小浅,”他坐在她身旁,眉眼柔和:“吾会永远陪着你的。”

    只要有他在,谁又敢动她分毫?

    云浅笑意一僵。

    她眼帘微阖,皎洁的月光在她那鸦羽般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打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起身说道:“我有些累了,想一个人歇会。”

    “好。”伏城也不介怀她的冷淡,只一挥袖便将人带到了一处小院里。

    “你总说想回云舟小院,想必是一时住不惯他处,于是吾便在此地打造了座与你那一模一样的云舟小院。”

    “你可喜欢?”

    闻言,云浅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方才她真的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没想到竟是他在结界里复刻出来的。

    她难以置信地打开房门,仔细检查了一圈内里设施。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竟连她平时常用的案台上有多少道划痕都复刻出来了!

    “法术高强就是好啊……”云浅由衷感叹道。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惊羡,伏城不自觉弯了弯嘴角:“小浅若是想学,吾也可以教你的。”

    “当真?!”云浅惊诧地扭头看向他。

    伏城温和地点头,“嗯。”

    这事顺利得云浅一时目瞪口呆。

    白亦想让她拉下脸去求学,她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没想到伏城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他现在果然对自己是无下限宠溺、有求必应。

    只是一想到清悦的下场,云浅压根生不出多少喜悦的心思。

    伏城见她嘴角的笑意忽然沉下去了,不由得郁闷道,“怎么了?”

    “没什么。”云浅敷衍了句,便转过身去背对他。

    伏城看着她那落寞单薄的背影,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把她嵌进自己怀里,用力安抚。

    但最终还是理智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妄念。他轻声说道:“小浅,你有心事。”

    “……没有。”

    她的口是心非让伏城无奈地喟叹一声。

    他摊开掌心变出两坛仙酿,“这是吾从前一个人苦闷之时最喜欢的东西,趁着夜色未浓,小浅不妨陪吾喝两杯罢?”

    云浅重新看向他,又愣愣地盯着他手里的仙酿。

    她似乎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有喝过这个东西,又或者说,她实在想不到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事,能令这位叱咤风云的帝君苦恼烦闷。

    但最后二人还是于花前月下,一同举杯畅饮。

    云浅从来没能喝过那么多仙酿,也不知自己不胜酒力,一开始还能保持端庄矜持,几杯下肚后就开始找不着北了。

    伏城看着面颊微醺,迷迷糊糊地抱着酒坛不撒手的小徒弟,顿时心尖发软。

    他不动声色地凑近去,炙热的气息故意喷洒在她耳边:“小浅,你为何总是不开心?”

    云浅被他的炙热一烫,又被拂过的凉风一吹,头脑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她猛地推开他,稀里糊涂的就将一直憋在心底的疑问兜了出来。

    “帝君杀清悦的时,她可曾求您饶恕?”

    伏城闻言皱了皱眉。

    他已经亲手杀了清悦为她报仇,为何云浅还在耿耿于怀此事?可是他哪里做的还不够果断狠戾,让她心中不够爽快?

    虽然不明白云浅的心思,但他还是老老实实说道:“求了。”

    云浅想起曾经那个狼狈的自己,逐渐眼眶湿润,语气哽咽道:“那你可曾有过一丝心软?”

    伏城定定凝视她,不咸不淡地:“不曾。”

    “那她死了,你可曾觉得后悔?”

    “不曾。”

    云浅的眼泪随着他的话音一同落下。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面如死灰地摇了摇头。

    伏城的心肠当真是比石头还硬啊。哪怕他从前对清悦爱的死去活来,可如今杀她依旧毫不心慈手软,甚是没有一丝悔过之意。

    对待自己疼宠百余年之人尚且如此狠辣,那对待像她这样无关紧要的旁人,结局更是可想而知。

    看来她前世果然是在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好,好得很啊!”云浅苦笑着猛然灌下一大口仙酿,想借此麻痹自己那颗曾经被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的心。

    伏城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恼了她,颦起的眉宇久久不能舒展。

    他耐心解释道:“小浅,吾与清悦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吾此前一直把她当灵宠来养,虽对她颇为偏袒,但绝无男女之情。”

    “她仗势欺人、胆大妄为,会有如此下场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伏城说的有理有据,却叫云浅顿时毛骨悚然。

    原来爱与不爱,竟是这般的差别。

    清悦受宠不过百余年便被弃,那她如今又能得他几时的宽容呢?

    云浅不敢想,也想不明白,但这样稀里糊涂的好事无端落在她身上,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我不想学你的术法了……”她突然一把扔掉酒坛,跌跌撞撞地起身要向外跑去,嘴里不断念叨着:“我要离开洛尘宫!我不要和你待在这里!”

    “小浅!”

    伏城再也顾不上其他,强势地将受惊的云浅揽入怀中紧紧圈住,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手段太残忍吓到她了,于是赶紧温声安抚道:

    “别怕,别怕。是她伤害了你,吾才那样对她…若是你不喜欢,吾以后不那样就是了。”

    “没事的小浅,吾以后都听你的,别离开吾好不好……”

    大抵是他的怀抱太过宽阔温暖,亦或者是云浅醉的厉害,没一会儿就在他的低哄中沉沉睡去。

    等云浅翌日清晨醒来,才迟钝地发现她与伏城昨晚睡在了桃花树下,而自己还躺在伏城怀里。

    她大脑空白了一瞬,才猛然一个鲤鱼打挺从他怀里钻出来,惊得静寐着的伏城也迷离睁眼。

    云浅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他,脸色涨红,咬着嘴唇难堪到无地自容。

    “抱歉,我昨晚喝多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跑回了云舟小院。

    伏城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见她不再执意闹着离开自己,便轻声笑了一下,开始仔细回味起昨晚抱着她时的满足。

    但昨晚之事也让他吸取了教训。

    虽然这一世他没有出手伤着她,但往后绝不可如此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凶狠无情,免得云浅因此畏惧而不肯亲近他。

    *

    云浅回去后心乱如麻,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她拼命的想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却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问出了关于清悦的事,而伏城也回答了她,但他具体是怎么说的,她竟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而且,至于他们俩为什么抱在一块睡觉,她就更想不起来了。

    她是醉了,难道他也醉了?

    还是说,他是故意纵许的?

    云浅吓得赶紧晃了晃脑袋,不敢再细想下去。

    无论如何,她都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了,而且得尽快摆脱伏城,省的整日在他身边提心吊胆的。

    刚想通这一切,伏城就来敲响了她的房门。

    “小浅,该药浴疗伤了。”

    她虽然已重塑灵根,但仍需药浴巩固真元。

    云浅自是不能拿自己的仙体开玩笑,于是深吸一口气后,强装镇定地开门出去。

    “走吧。”伏城神色淡然,仿佛并未将昨夜之事放在心上。

    这令云浅暗暗松了口气,他不在乎就好,省的她再费心应付。

    然而很快她就轻松不起来了。

    早前与他共浴时,她的注意力全放在身体的疼痛上,如今灵根完好无损,药浴之时非但不会感到难受,还因脉络得到灵力的滋润而舒爽万分。

    但这一舒服起来,脑子就容易放空。

    她不经意间抬头,只见仙气氤氲的温泉中,站在她不远处的伏城,正一边为她输送灵力,一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炙热的眼神,当即吓得脚底一滑险些掉进水里,然而下一秒就被眼疾手快的伏城倾身过来搂住腰肢,而后将她带入了熟悉的怀抱中。

    云浅惊愕地抬头,直直撞上他那双此刻满是担忧的深邃眼眸。

    “没事吧?”男人那双蛊惑勾人的多情眼,此刻犹如巨大的漩涡,好似恨不得将她悉数吞噬进去。

    明明两人触碰之处还隔着厚厚的衣物,可云浅仍然觉得自己的腰腹像是要被他的掌心灼伤了一样煎熬。

    帝君是高不可攀的神明,哪怕是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也足够令人沉迷,更不用说如此明晃晃、直勾勾的宠溺。

    云浅失神了片刻,才猛然理智回笼。

    她手忙脚乱地睁开束缚,拉开距离,打破暧昧气氛。

    而勾引失败的伏城,呆住了一下。

    “帝君…不,师父。”云浅久违地重拾了这个称呼,只是语气生硬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旖旎。

    她说,“请师父慎重,既是师徒便应保持一定距离,省的叫有心人编排我们师徒间纠缠不清。”

    对,他们之间理当如此!

    云浅想,她既然决心斩断情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该本本分分地敬重着伏城这个师父,从此绝不能越界,也绝不可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伏城落寞地抿了抿唇,沉默良久才缓缓应道:“好。”

    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罢,反正来日方长,他大可徐徐图之。

    两人说完后,十分默契地揣着各自的心思,沉默地捱过了这漫长的药浴时间。

    一连好几天,皆是如此。

    云浅每次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一疗伤结束就火速逃回云舟小院,拒绝与其独处。

    而伏城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到底也没有把她怎么样。

    只是云浅并不知道,他其实一直守在云舟小院外。

    她不愿意见他的时候,他就偷偷翻看她那本记事册,然后在漫长的黑夜中,默默地雕刻着准备送给她的礼物。

    很多时候伏城都在想,为什么记事册里的小浅一如前世那般爱慕他,为什么眼前的小浅却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他了?

    他明明费尽心思扭转时空回到了过去,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让她感到无趣和厌烦?为什么她这么不想面对他、这么想逃离他?

    伏城想不明白,也不愿看她难受。

    可是他惦念了她十万年,如今好不容易再相见,他又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

    “小浅,你等等。”

    今日药浴结束后,云浅一如既往的想火速跑掉,然而却猝不及防的被伏城喊住。

    她僵硬地回头,“怎么了师父?”

    伏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神色平静地告诉她:“你的真元巩固得差不多了,从今日开始可以继续修炼了。”

    “你之前不是想让吾教你么?那就随吾过来吧。”

    突如其来的通知让云浅懵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屁颠屁颠地追上去。

    伏城带着她又来到了那片花海中。

    他随手摘下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递给她,问:“你可知这些花为何盛开这么多天都不见衰败?”

    “云浅不知。”

    整个洛尘宫后山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花开不谢自然有他的手笔,然而帝君的高深修为,岂是她一介小仙能参透的?

    伏城又问:“那你可会用术法种花?”

    “不会……”云浅羞愧道。

    她可以用术法变出一朵花,但要是让她凭空在土里变出一朵生机勃勃的花,那定然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说能用术法种出花来的,除了像他这样逆天存在的神祇,一般不都是拥有木系灵根的仙者吗?否则就算是她已晋升神位的五师兄白亦,也很难做到吧?

    不过她的三师兄离桑应该可以。

    云浅正思考着伏城此举的用意,就听见他缓缓说道:“学习生机之法、掌握愈合之术,是一个强者必须学会的本领,只有攻防兼备了,才能真正做到游刃有余、无所畏惧。”

    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

    神仙虽不像凡人那般脆弱易碎,但博弈之时若不能及时修复自身创伤,即便攻势再强悍,也很快就会露出破绽、败下阵来。

    但事实上,很多神仙并不具备真正的疗愈治本之术,因此在战场之上,拥有修复之术的仙者,亦是军队至关重要的存在。

    如若她也能习得伏城如此厉害的本事,那她今后便可自行疗伤,哪怕重伤之际也可以迅速恢复灵力!

    云浅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料伏城又说道,“然世间万物自有其命定的规律,吾可以轻易种出这些花,但却要求这些花常开不败,便需承受时时刻刻以成倍灵力强行灌溉的代价。”

    “所以,”他转过身来悲悯地注视她,郑重其事地:“待你学会这招术法之后,切记逆天而行,否则必会遭到反噬。”

    他这话说给云浅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伏城想,如果他逆天改命的代价是她不再爱上自己,那不妨就再与天道博弈一次。

    “什么!”云浅吓得把手中的花给抖掉了,惊诧道:“为什么要它们常开不败啊?”

    为什么要把珍贵的灵力浪费在这些花上面?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伏城不解地看向她,“难道你看着这片美丽的花海,不觉得赏心悦目吗?”

    只要她喜欢,只要她高兴,他燃尽自己又如何。

    “我现在不觉得了。”云浅心痛道。

    有这么多灵力喂花,还不如捐给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她问,“何况您都知道是逆天而行了,为什么还要执意如此?”

    “没什么。”伏城慢条斯理道,“你若是觉得不高兴,那便罢了。”

    云浅:“……”这关她什么事?

    伏城甫一收手,失去灵力支撑的花朵瞬间枯萎衰败,露出了它原本的真面目。

    如此震撼的一幕,实实在在的给云浅上了一课:天地之法,不可逆转。

    否则再生机勃勃的假象,也掩盖不了内里死气沉沉的衰败。

    再看伏城,他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容得让人压根看不出来他半点虚弱的样子。

    果然,当修复的灵力能追赶上流失的灵力,也就不会惧怕灵力浪费了。

    这也太令人心动了,怪不得白亦师兄一直撺掇她趁机向帝君问学。

    云浅赶紧恭恭敬敬地朝伏城行了一拜,“恳请帝…师父将此法传授与我。”

    *

    云浅实在是愚钝,哪怕伏城手把手教她,她也学了好半天才摸到诀窍。

    其实往日里也是白亦一点点教她的,如今自然不可能因为帝君出手,平庸的资质就能一朝突飞猛进。

    因此,她一直心惊胆战又羞愧难当,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伏城的耐心就会消耗殆尽。

    但没想到伏城出奇的温柔,握着她的手腕一边教导,一边十足耐心地宽慰道:“不着急,慢慢来。”

    他的确是不着急的,毕竟两人共处的时光最是让他欢喜。

    而云浅专注修炼,根本无暇顾及伏城的那点小心思,任由着他靠近、摆弄自己。

    但该说不说,他教的确实比白亦还要细致,讲的东西亦是浅显易懂,格外照顾她那笨钝的脑子。

    久而久之,云浅也就没那么紧张了,进步也越来越快。

    有时候她都不禁感慨,“师父,要是你早这样教我们几个徒弟,大家肯定不至于才是今天这个实力。”

    伏城闻言只是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是不可能教别人的,他只要教她就够了。

    *

    两人在结界中不知度过了多少时日,在云浅把疗愈术学到了个七八成的时候,伏城才忽然问她:

    “明日是天族太子与凤凰之女喜结连理的日子,你在这里也闷了许久,可否想去凑一凑热闹?”

    “大师兄和二师姐的婚礼?!”云浅大惊。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恍然记起自己前世早已身败名裂、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自然不可能有资格和脸面参加他们的婚礼……近日她又一心沉迷于修炼,的确把这事给忘了。

    “嗯。”伏城将手中的请柬摊开,“天帝想邀吾出席,你若是有兴趣吾便带你去,若不想去便作罢。”

    “我要去!”云浅急忙表态。

    一想到大师兄和二师姐后来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做点什么。

    何况她前世没能参加婚礼,这一次就更要去看看了。

    “好。”伏城也不含糊,直接将早已备好的衣裙拿出来,“既是出席婚宴,便不必再穿着你身上这套蓝色弟子服了。”

    “啊?”云浅受宠若惊地接过。

    鹅黄色的莹光在浮玉蚕丝织成的仙裙上流转,裙褶之间垂落的流苏随风拨动,腰间用银丝勾勒出一条曼妙蜿蜒的星河,而裙子本身更像是被星河供奉起来的一轮辉月,无比璀璨夺目。

    “这,这难道就是月尾裙?!”

    月尾裙可是传说中的绝世宝器,云浅没想到自己竟能有幸亲眼目睹其风采,当即爱不释手地抱着它。

    见她一脸雀跃,伏城也甚是满意。

    “你喜欢的话,明日就穿它吧。”

    他又将雕刻好的冰簪拿出来,“你既不喜欢佩戴铎玉,那吾便再送你一个簪子。这是用雪山之巅的冰魄雕刻而成的,它不仅有传音功能,还能在危急之时护你周全,最是适合不过了。”

    皎洁剔透的冰簪上刻着一个“浅”字,可想而知这是专门为她而做的。

    云浅吓得一动不敢动,“这、这些都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无妨。这是吾送你的师门信物。”说罢还将冰簪亲自为她戴上去。

    “今日先不练功了,你且回去好好为明日的宴会做准备吧。”

    “是。”

    云浅确实该好好准备一下,毕竟她还从未参加过天界的婚礼。

    神仙道侣能修成正果极为不易,而大师兄和二师姐虽因爱成婚,但也注定走不长远……

    愁容满面地坐在镜子前的云浅,不断唉声叹气:“情爱之事果真祸害神仙。”

    要是她早点想起这回事,早点告诫二师姐,这婚是不是就结不成了?

    然而眼下怕是来不及,只能日后再再想办法提醒她了。

    云浅一拍脑袋,目前最紧要的是得先挑个合适的贺礼,免得到时候丢了他们的脸面。

    她将自己储物袋里的宝贝一股脑倒出来,然而全是些不值钱的物什,压根上不了台面。

    无奈之下,云浅只得尝试着用冰簪联系白亦,没想到成功了。

    “五师兄!”

    “小师妹!”

    白亦惊喜了一下又愣住,“诶不对啊,你不是和师父闭关了吗?找我干嘛?”

    “师兄你别急。”云浅心虚道,“那个明天不是大师兄和二师姐的婚礼吗,师父也会带我去。但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贺礼,所以想找师兄你先借一件……”

    “不是吧?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那灵根呢,灵根怎么样了?”

    云浅:“都好了,都没事了。”

    说完还疯狂暗示:“帝君…师父他还教了我修复之术呢,师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嘶——”白亦倒吸一口气。

    他默了默,随后表示不解:“既然师父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找他借?他肯定有很多宝贝啊!”

    “他今日已经送了我两件宝物了,我不敢再开这个口……”云浅艰难道。

    “什么宝物?”

    “一件月尾裙和一支冰魄簪。”

    “什么!”白亦牙一酸,这都是他只在天界宝器册里才听说过的宝贝啊,没想到师父对小师妹这般器重!

    他艰难地咽了口水,“小师妹啊,不是师兄不想帮你,主要是你也知道我很穷,不像师父这样阔绰,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件传说级的宝物给你,我连自己那份贺礼都凑了很久。”

    云浅真是欲哭无泪,“那我怎么办啊师兄……”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建议。”

    白亦说,“要么你厚着脸皮去找师父,要么你鼓起勇气去问问三师兄,这两位都有很多稀世珍宝傍身。”

    “……我知道了,多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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