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花的味道
一个人被恐惧压迫到了极限的感觉，过去徐笛没有经历也没有仔细琢磨过。平时她连恐怖片都觉得害怕不敢一个人看。现在一团丝状缠绕的黑影落在面前，徐笛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惊恐无措到忘了呼吸。
还小的时候她喜欢听电视上的人说相声，动物园里的老虎跑出来，逗哏的说他被老虎追着跑又躲进了关大猩猩的笼子。那时她的哥哥徐梵就趴在客厅的餐桌上写作业，徐笛摆弄着遥控器问他：“哥哥，老虎很大吗？”
“很大。”
“大猩猩很大吗？”
“很大。”
“有电视机大吗？”
“有。”
“有餐桌大吗？”
“有。”
“哥哥你去过动物园吗？”
“去过。”
“为什么没有带我一起去。”
“那时候还没有你，别问了，你自己看电视，我要认真写作业了。”
时至今日徐笛还是没有去过动物园，笑话照进现实，看上去比野兽还要陌生且未知的怪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在同一个笼子里。
怪物的躯体外层包裹着黑色蚕丝一样的线织成的壳，缝隙间填补内里的黑雾，密不透风地站在徐笛的面前。不知道是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屋内谁都没有动，黑壳里才缓缓伸出来一双惨白的手。
那应该是一双女人的手，纤细柔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手指甲都只能看出一个轮廓。
那双手就好像空气里切开的水果，迅速变色变质，一离开黑壳的保护接触到外界，手上就彩绘似的迅速生长出艳丽的花纹，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手臂到指尖的每一处。
那双手捧在徐笛面前，合拢又展开，竟然凭空生出满手的柚子花，香气扑鼻地递到她眼前。徐笛被这个场景吓得后退一步，窗外又是轰隆一声惊雷，程曦捂住嘴才没有惊叫出声，那只怪物却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剧烈地颤抖了一瞬后，从内部开始萎缩融化，最后塌陷成一地的烟尘，散落不见。
怪物消失，她手里的柚子花也落了一地。程曦感觉自己的脸上全是吓出来的眼泪水，抖着双腿蹒跚过茶几，扶住同样瘫倒的徐笛。
“你…你看到了吗？”半天程曦才找回声音，颤抖地问道。
“那是真的吗？”徐笛捡起地上的柚子花，触感和香气都是真实的，才发现刚才她害怕得都不敢喘气，现在只觉得魂魄归位进气赶不上出气，脚底好像也踩到了什么硬硬的硌脚的东西。
拾起来细看是一条白金质地的项链，爱心形状的吊坠上没有镶嵌宝石。徐笛认出来这是她以前买过，戴过两次后又不喜欢了的项链。她的妈妈温柔倒是很合适这个款式，见女儿把项链闲置不用便要徐笛送给自己，平时要搭配开衫或者衬衣就会戴出来。
今天她妈妈就是戴着这条项链出门的。那这是什么意思？那个怪物怎么会拿到她妈妈的首饰？
“这是我妈的，什么意思？那个怪物要去找我妈妈？”徐笛把爱心吊坠翻转过来，背后果然刻印着她名字的简写XD，是买项链的时候店家为她刻上去的。又拿出手机拨通她妈妈的电话，反复打了几遍都没有人接。
“怎么办？它要干什么？”徐笛手握着项链，用力到吊坠的尖头都要扎进肉里，程曦抓住她的手掌给她掰开，轻声安抚道：“你先别慌，慌也没有用，先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说完也捡起几朵地上的柚子花仔细端详：“和这花有什么关系么？你刚看到那个怪物，花臂，上面花纹是什么样的你看清楚了没有？不许哭！现在哭有什么用！”
听了这话，徐笛哽咽颤抖着深呼吸几下，回忆着说：“没有，手上的花纹就是五颜六色的线条，跟车祸现场似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再捏碎花瓣凑到面前深吸一口，不知道是浓烈的柚子花香真能镇定醒脑还是怎么，她猛然想起她妈妈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和她说过，今天约了几个好友一起去鱼鳞山半山腰上的茶馆喝茶。还说山上的一大片柚子树开花了，引得很多游客去拍照。
“那现在去鱼鳞山么？我陪你去。”程曦使了点劲儿把徐笛扶起来，继续说：“那个怪物也不说话，暂时能用的线索就这一地的花。现在走打车十分钟能到山脚下，先去找你妈妈，她要是什么事都没有你也能放心了。”别无他法只好这样，她们走出公寓楼的时候雨已经小了许多，到小区门口拦了辆的士就直奔鱼鳞山而去。
鱼鳞山地处月城的中轴上，海拔不过一百米，横卧在月城的新老城区之间。山顶拥着一湖静水，湖水形似一条大鱼，太阳照耀时层层波光像是闪光的鱼鳞，故被命名为鱼鳞潭，顺带着那一座山也取名叫作鱼鳞山。
徐笛读小学的时候经常和她哥哥徐梵一起去爬山，上山加下山一趟来回一个小时都不用。
鱼鳞潭的边上有一个小公园，经常有人去公园里摆摊卖爆米花，氢气球，棉花糖什么的，还有玩枪打气球的小摊，徐梵每次打枪都能全中，赢到的玩偶都给徐笛。每回抱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娃娃下山，徐笛总是能收获其他小朋友羡慕的目光。
算起来上一次去鱼鳞山还是徐笛念初三快要中考的时候。时隔多年，听说前几年鱼鳞山上修了玻璃栈道和缆车，小公园也重新翻修了一遍，山脚下还开了夜市。
到了山脚下，徐笛先是去问了缆车的售票处，听到回答说下雨缆车停止运营，就拉着程曦朝半山腰的茶馆奔去。
徐笛平时没有锻炼的习惯，心里急切跑起来也不觉得累，十五分钟就到了茶馆门口。反复祈祷她妈妈一定要在里面，刚踏进茶馆的大门就看到水榭雅座里，正煮茶赏雨的温柔女士。
温柔也看到了她们，表情震惊又疑惑，站起身挥手招呼女儿过来她身边问：“怎么了？下雨还来山上找我？有急事？”
乍一下放心下来，徐笛这才感觉自己跑得太快腰酸腿疼的，瘫在躺椅上半天气都喘不过来：“妈，妈，你，你电话打不通。”
闻言温柔看了眼手机，却发现显示没有未接电话。她只看到女儿和她的好朋友狼狈得可怜，招呼程曦桌上的点心饮料随便吃随便喝，又端了一杯柚子茶给徐笛：“有急事？”
徐笛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摆摆手，脑子飞转又扯个借口搪塞道：“没事，我好像接到诈骗电话了，吓得我赶紧来找你，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
温柔显然被这个理由说服，没有继续追问是什么内容的诈骗电话。只让徐笛和程曦两个人先休息，再一一介绍自己的朋友让徐笛打招呼。
得知妈妈没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又休息了一会儿她们两人吃饱喝足。
正好此时雨也停了，温柔嫌女儿在这里碍事，让她和朋友先回家去，自己再呆一会儿就去另一个阿姨家里打牌，什么时候回家还不确定。
徐笛于是起身和妈妈的朋友们告别，又跟温柔提议今天好好玩，自己也会去程曦家里过夜，晚上家里没有人。
说完便与程曦一同下山回家，这时候徐笛才嗅到漫山的柚子花香味，听得见林子里雨后的鸟鸣声。
程曦的心情也很好，说自己今天跟着徐笛快要累死了，晚饭一定得她请，要吃火锅。徐笛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感谢程曦，同意说你想吃什么都行。
“可是…我们看到的那个到底是什么？”程曦这时提出问题，她们两个人都看到了那个怪物，总不可能是两个人同时出现了同样的幻觉。
“真的有脏东西吧，今晚我要去你家住。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不想看到我家的客厅，想起来都害怕。”徐笛拍了拍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脏：“心都要跳出来了。”走在身后的程曦突然拉她一把，徐笛一顿有些疑惑，转头抬眼就看到黑色的怪物再次出现在她们下山的路上。
还小的时候她喜欢听电视上的人说相声，动物园里的老虎跑出来，逗哏的说他被老虎追着跑又躲进了关大猩猩的笼子。那时她的哥哥徐梵就趴在客厅的餐桌上写作业，徐笛摆弄着遥控器问他：“哥哥，老虎很大吗？”
“很大。”
“大猩猩很大吗？”
“很大。”
“有电视机大吗？”
“有。”
“有餐桌大吗？”
“有。”
“哥哥你去过动物园吗？”
“去过。”
“为什么没有带我一起去。”
“那时候还没有你，别问了，你自己看电视，我要认真写作业了。”
时至今日徐笛还是没有去过动物园，笑话照进现实，看上去比野兽还要陌生且未知的怪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在同一个笼子里。
怪物的躯体外层包裹着黑色蚕丝一样的线织成的壳，缝隙间填补内里的黑雾，密不透风地站在徐笛的面前。不知道是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屋内谁都没有动，黑壳里才缓缓伸出来一双惨白的手。
那应该是一双女人的手，纤细柔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手指甲都只能看出一个轮廓。
那双手就好像空气里切开的水果，迅速变色变质，一离开黑壳的保护接触到外界，手上就彩绘似的迅速生长出艳丽的花纹，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手臂到指尖的每一处。
那双手捧在徐笛面前，合拢又展开，竟然凭空生出满手的柚子花，香气扑鼻地递到她眼前。徐笛被这个场景吓得后退一步，窗外又是轰隆一声惊雷，程曦捂住嘴才没有惊叫出声，那只怪物却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剧烈地颤抖了一瞬后，从内部开始萎缩融化，最后塌陷成一地的烟尘，散落不见。
怪物消失，她手里的柚子花也落了一地。程曦感觉自己的脸上全是吓出来的眼泪水，抖着双腿蹒跚过茶几，扶住同样瘫倒的徐笛。
“你…你看到了吗？”半天程曦才找回声音，颤抖地问道。
“那是真的吗？”徐笛捡起地上的柚子花，触感和香气都是真实的，才发现刚才她害怕得都不敢喘气，现在只觉得魂魄归位进气赶不上出气，脚底好像也踩到了什么硬硬的硌脚的东西。
拾起来细看是一条白金质地的项链，爱心形状的吊坠上没有镶嵌宝石。徐笛认出来这是她以前买过，戴过两次后又不喜欢了的项链。她的妈妈温柔倒是很合适这个款式，见女儿把项链闲置不用便要徐笛送给自己，平时要搭配开衫或者衬衣就会戴出来。
今天她妈妈就是戴着这条项链出门的。那这是什么意思？那个怪物怎么会拿到她妈妈的首饰？
“这是我妈的，什么意思？那个怪物要去找我妈妈？”徐笛把爱心吊坠翻转过来，背后果然刻印着她名字的简写XD，是买项链的时候店家为她刻上去的。又拿出手机拨通她妈妈的电话，反复打了几遍都没有人接。
“怎么办？它要干什么？”徐笛手握着项链，用力到吊坠的尖头都要扎进肉里，程曦抓住她的手掌给她掰开，轻声安抚道：“你先别慌，慌也没有用，先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说完也捡起几朵地上的柚子花仔细端详：“和这花有什么关系么？你刚看到那个怪物，花臂，上面花纹是什么样的你看清楚了没有？不许哭！现在哭有什么用！”
听了这话，徐笛哽咽颤抖着深呼吸几下，回忆着说：“没有，手上的花纹就是五颜六色的线条，跟车祸现场似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再捏碎花瓣凑到面前深吸一口，不知道是浓烈的柚子花香真能镇定醒脑还是怎么，她猛然想起她妈妈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和她说过，今天约了几个好友一起去鱼鳞山半山腰上的茶馆喝茶。还说山上的一大片柚子树开花了，引得很多游客去拍照。
“那现在去鱼鳞山么？我陪你去。”程曦使了点劲儿把徐笛扶起来，继续说：“那个怪物也不说话，暂时能用的线索就这一地的花。现在走打车十分钟能到山脚下，先去找你妈妈，她要是什么事都没有你也能放心了。”别无他法只好这样，她们走出公寓楼的时候雨已经小了许多，到小区门口拦了辆的士就直奔鱼鳞山而去。
鱼鳞山地处月城的中轴上，海拔不过一百米，横卧在月城的新老城区之间。山顶拥着一湖静水，湖水形似一条大鱼，太阳照耀时层层波光像是闪光的鱼鳞，故被命名为鱼鳞潭，顺带着那一座山也取名叫作鱼鳞山。
徐笛读小学的时候经常和她哥哥徐梵一起去爬山，上山加下山一趟来回一个小时都不用。
鱼鳞潭的边上有一个小公园，经常有人去公园里摆摊卖爆米花，氢气球，棉花糖什么的，还有玩枪打气球的小摊，徐梵每次打枪都能全中，赢到的玩偶都给徐笛。每回抱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娃娃下山，徐笛总是能收获其他小朋友羡慕的目光。
算起来上一次去鱼鳞山还是徐笛念初三快要中考的时候。时隔多年，听说前几年鱼鳞山上修了玻璃栈道和缆车，小公园也重新翻修了一遍，山脚下还开了夜市。
到了山脚下，徐笛先是去问了缆车的售票处，听到回答说下雨缆车停止运营，就拉着程曦朝半山腰的茶馆奔去。
徐笛平时没有锻炼的习惯，心里急切跑起来也不觉得累，十五分钟就到了茶馆门口。反复祈祷她妈妈一定要在里面，刚踏进茶馆的大门就看到水榭雅座里，正煮茶赏雨的温柔女士。
温柔也看到了她们，表情震惊又疑惑，站起身挥手招呼女儿过来她身边问：“怎么了？下雨还来山上找我？有急事？”
乍一下放心下来，徐笛这才感觉自己跑得太快腰酸腿疼的，瘫在躺椅上半天气都喘不过来：“妈，妈，你，你电话打不通。”
闻言温柔看了眼手机，却发现显示没有未接电话。她只看到女儿和她的好朋友狼狈得可怜，招呼程曦桌上的点心饮料随便吃随便喝，又端了一杯柚子茶给徐笛：“有急事？”
徐笛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摆摆手，脑子飞转又扯个借口搪塞道：“没事，我好像接到诈骗电话了，吓得我赶紧来找你，看到你没事就放心了。”
温柔显然被这个理由说服，没有继续追问是什么内容的诈骗电话。只让徐笛和程曦两个人先休息，再一一介绍自己的朋友让徐笛打招呼。
得知妈妈没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又休息了一会儿她们两人吃饱喝足。
正好此时雨也停了，温柔嫌女儿在这里碍事，让她和朋友先回家去，自己再呆一会儿就去另一个阿姨家里打牌，什么时候回家还不确定。
徐笛于是起身和妈妈的朋友们告别，又跟温柔提议今天好好玩，自己也会去程曦家里过夜，晚上家里没有人。
说完便与程曦一同下山回家，这时候徐笛才嗅到漫山的柚子花香味，听得见林子里雨后的鸟鸣声。
程曦的心情也很好，说自己今天跟着徐笛快要累死了，晚饭一定得她请，要吃火锅。徐笛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感谢程曦，同意说你想吃什么都行。
“可是…我们看到的那个到底是什么？”程曦这时提出问题，她们两个人都看到了那个怪物，总不可能是两个人同时出现了同样的幻觉。
“真的有脏东西吧，今晚我要去你家住。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不想看到我家的客厅，想起来都害怕。”徐笛拍了拍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脏：“心都要跳出来了。”走在身后的程曦突然拉她一把，徐笛一顿有些疑惑，转头抬眼就看到黑色的怪物再次出现在她们下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