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诺将门敞开了些给他让路，顾殇掠过她走进去几步便看到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言寺衷。
言寺衷合上报纸，看着步步逼近的身影，他端坐着身子，身上的每一处都散发着一股不容掩饰的威慑力。
他像是早就料到顾殇来此的目的，嗓音粗粝地说道：“言氏给顾氏开的就只有一个要求，若是连这都办不到，那就不必再谈资金的事了。”
顾殇哑着嗓子怒吼道：“我可记得当初言氏有难的时候，我爸一点要求都没提就直接帮言氏摆平了！”
言寺衷冷哼一声，人中处的胡须因为肌肉的搐动一颤一颤的：“当初你爸爸帮我那是你爸爸有恩于我，而现在单单就是你顾殇在求我。”
顾殇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只欠顾严，而现在顾严死了，曾经的恩情也就一笔勾销了。
好一个混淆概念。
顾殇气得脸颊发红，脖颈上的几根筋线不断颤动。
言诺见气氛有些不对，拧眉问道：“爸爸，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言寺衷厉声冲她斥了一句：“这里没你的事！”
顾殇阴冷地眼眸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像是自甘落败一般松开了紧握着的拳。
他知道，对于一个不讲理的人，他说再多都是徒劳。
稀碎的头发半遮着他没有半点眸光的眼，他转过身子，那双腿仿若不是自己的一般走得僵硬。
等他出去，言诺关上门。
她走到言寺衷面前，眼中的担忧与同情早已稀落不见。
言寺衷拿起桌上还冒着白气的茶水抿了一口，手中的报纸再次摊开。
“你应该记得爸爸和你说过什么吧。”
言寺衷眼皮子没掀起来一下，话语里带着威胁的意味，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女儿。
言诺当然记得，那是他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了。
“想得到的东西就得不计一切代价得到。”
*
教室里。
许木筱看着身旁空荡的桌子晃了神。
一个早上过去了，顾殇还没回来。
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扣着桌上贴着的纸的那一处被她标红的日期。
她从来都不曾见过顾殇请假，或许是这次请得太凑巧，她总觉得他不会回来了。
顾同学，你晚上就会回来的对不对？
你说过要给我送祝福的，你要是食言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到时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表盘上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转动着，一个下午过去，一个晚自习结束，顾殇仍旧没有出现。
她还特地在教室里留了很久，心中还在隐隐期待着他的出现。
可直到保安来赶人了，许木筱还是没有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蓦地又转念一想，他说不定真的忙得抽不回身，但是给自己打电话了呢。
想到这，她跑回宿舍的速度加快。
她是卡着吹哨的点踏进宿舍门的，顾不上换鞋，她第一时间点开手机。
只是满怀的希望扑了个空，她一通未接电话都没看到。
没有顾殇的，没有林意的，没有许彩的。
今年依然是一无所获。
她情绪一瞬间有些低落，但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
都这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嘛，习惯了就好。
她假装无事地依旧同舍友开着玩笑，心中的失落似乎都在这轻声打闹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摸着黑在阳台洗漱完，她快速地钻回床上盖好被子。
被窝里，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顾同学，你食言了。
不过我原谅你了。
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处，像是一种虔诚的祈愿。
还有，祝许木筱生日快乐。
*
顾殇回来，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周一那天早上，许木筱依旧是照往常那般早来。
已经入冬，太阳升起得晚。
到教室时，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许木筱从后门进入，她拉下电闸，原先昨晚没关的灯在此刻亮起。
她回头，在自己的座位旁看到那个熟悉却又有些不一样的背影。
顾殇此刻正趴在桌上休息，不知道是从昨晚他们走后回来的还是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了。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眼下加深的紫黑色印证着他每个失眠的夜晚。
许木筱特地将教室后排的灯关了，她回到座位上，轻轻地从文具盒下面抽出卷子。
可再怎么小心多少还是发出了一点声响，许木筱下意识地看向顾殇。
还好，眼皮还盖着。
结果下一秒，顾殇长长的睫毛从眼底扑开，眼皮慢慢地撩上去。
或许是离得太近，睁开的第一眼全都被许木筱填满了。
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轻轻唤了声：“许木筱。”
他的声音温柔缱绻，像是一片没有分量的羽毛飘到了许木筱的心尖上。
她身子凑近几分，用气音说着：“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顾殇像只温顺的小猫，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睡醒了。”
他一只大掌盖住眼睫，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借力直起身子。
像是操劳过度一般，他看起来绵软无力，两只手肘靠在身后的桌面，头仰起来的瞬间身体也朝后倾去。
蓦地，他头一转，视线落在许木筱身上。
顷刻间，毫无征兆地，他身体朝许木筱靠去，掌心落在许木筱的后背上。
许木筱能明显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重量，能清晰地察觉到他的每一股温热的鼻息。
她微曲的手掌也在他后背用指尖轻轻挠了挠：“很累？”
顾殇嘴巴微张，闷闷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开口。
可最后还是将嘴闭上，他抽回大掌，又一次毫无征兆地起身走出教室。
许木筱看着那个低垂着头从窗户掠过的身影，回家一趟，他似乎被磨光了所有的锐气，整个人变得有些颓靡。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究竟是什么事能把他挫成这样。
这一天，不止她，所有人都感觉到他不在状态。
上数学课走神，英语小测退步得不是一点半点，白英甚至都把他叫到年段室批评了一顿。
傍晚，许木筱没忍住问他：“顾殇，你到底怎么了？”
顾殇却只是哑着嗓子说道：“什么都别问，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
见他这么说，许木筱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见到这么低颓的他。
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可自己除了担心好像就不能为他做什么了。
晚自习结束，许木筱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天台
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但许木筱立马反应过来是谁写的。
她将纸条放进文具袋里，只身跑进漆黑的楼道。
空荡的楼梯间回响着她急促的脚步声，她一路向上，直到那扇敞开的铁门出现在她眼前。
她忽地慢下脚步，慢慢地跨过那扇门。
顾殇背对着她两臂撑在围栏上，许木筱无声地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嘿！”
顾殇显然没被吓到，但脸上也因为她这一声多了一抹笑意，他伸手揉了揉许木筱的脑袋，吐出一句：“蠢。”
许木筱捏住他的一根手指往上提直到他的手掌离开自己的头，她握住他温热的手，佯装不服地说道：“我才不蠢！”
顾殇只是笑了笑，随即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对不起，礼物送晚了，生日快乐。”
许木筱接过，从上面留的几个小缝往里头瞄了眼，是一盒她想买很久了的水彩颜料。
“一点都不晚。”
在她生日的那天夜里，她许了一个愿望，她希望顾殇能在一周之内回来。
在这最后的期限里，她的愿望成真了。
并非是奢求那唯一一声有可能的祝福，只是单纯的——想他了。
顾殇反扣住她的手，他握得紧紧的，生怕她会离开他一般。
猝然间，一点绿色荧光从两人眼前飘过，两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而去。
“那是萤火虫！”
许木筱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她没想到在这儿居然能看见萤火虫，虽然只有一只。
“顾同学，你知道萤火虫代表着什么吗？”
少女清澈的瞳眸一转，眼里隐约闪烁的光就像是夏日里最美好的生机。
顾殇知道她知道，他顺着她的话问道：“代表什么？”
“希望！”
许木筱背靠着围栏，视线追随着那只萦绕在两人身边的萤火虫。
“我在学校待的时间比你还长，都五年多了才头一回见到萤火虫，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你看到了。”
许木筱瓷白的手掌拍到顾殇肩上：“这说明好运即将降临到你身上了呀，顾同学。”
顾殇弯唇一笑，似乎将白日里的低沉都笑开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将这份好运分你一半。”
“那就多谢顾同学了！”
*
在顾殇回来后的第三天，学校组织了一场期末模拟考。
考后的两天，成绩虽然还没有改出来，但经过老师讲评对完答案后，顾殇心里已经猜到自己这次大概在什么排位了。
周二那晚的晚自习是白英看课，正好那晚成绩也全都改出来了。
白英还没来得及看成绩表就先从软件上下载到电脑桌面上，她直接打开大屏打算和大家一起看。
在成绩还没投放出来的时候，大家其实心中已经将前几名猜了个大概，毕竟班上一二名从来都是雷打不动，三四五名也就那三个人轮着当。
可直到大家真正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全班瞬间一片唏嘘。
第一名，席易政，683
第二名，王洲，675
第三名，苏岑，672
第四名，顾殇，670
……
曾经稳居段一宝座的那个人，曾经在年段被奉作神的那个人，这一次居然被拉下神坛。
全班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全都投到顾殇身上，就连白英都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可顾殇却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一般，只是扫了一眼成绩就低下头做自己的事，脸上似乎没有丝毫不甘。
“顾同学…”
许木筱知道他在掩藏自己的情绪，她原以为顾殇这几天真的调节好自己了，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他前些天全都是伪装的。
直到下课铃响，被压制的讨论声终于爆发出来。
而那些此起彼伏的谈论里终归都避不开一个话题——顾殇这次怎么没考第一了。
只要静下心来去寻一处听，都不难听到从他们口中说出的顾殇二字。
许木筱从桌底下握住顾殇垂下来的手，她知道顾殇肯定听得见，她想捂住他的耳朵，可她又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干。
顾殇背靠着身后的桌子，他偏头看向许木筱，像个没事人一样坦然：“你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我才没有那么爱哭！”
从看完成绩开始心情就一直郁闷的席易政碰了顾殇一下：“兄弟，你…”
可只是叫了他一声，原先脑子里组织的语言又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顾殇身子一侧，开玩笑道：“怎么，考了段一还这么不高兴。”
“屁！”席易政像只炸毛的老虎吼叫了一声，“我就喜欢你压我一头，这次期末考你赶紧滚回你的段一位置去！”
顾殇提唇笑了一声：“嗯，这次只是下来视察一下民情。”
席易政忽地敛起性子，难得正经地说了一句：“顾殇，别想太多，总会有法子的。”
他也是在今天傍晚才从席远那边得知顾严的事，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这些天顾殇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但是他没办法帮他，他家世代都是从医，尽管席远那边已经借了一百万给陆萍，依然没办法弥补顾氏资金的亏空。
顾殇知道他这话对的是那件事，他会意一笑：“知道。”
当天晚上，顾殇在教室留到很晚。
他把这次试卷的错题全都做过一遍后，捏了捏眉心让过度运作的脑子放松了下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回宿舍。
说不在意这次的考试结果肯定是假的，在高位待了那么久一下子跌倒第四他心里肯定多少会有落差，尤其是落下了一周的课程，他只能找课外时间一点一点补回来。
言寺衷合上报纸，看着步步逼近的身影，他端坐着身子，身上的每一处都散发着一股不容掩饰的威慑力。
他像是早就料到顾殇来此的目的，嗓音粗粝地说道：“言氏给顾氏开的就只有一个要求，若是连这都办不到，那就不必再谈资金的事了。”
顾殇哑着嗓子怒吼道：“我可记得当初言氏有难的时候，我爸一点要求都没提就直接帮言氏摆平了！”
言寺衷冷哼一声，人中处的胡须因为肌肉的搐动一颤一颤的：“当初你爸爸帮我那是你爸爸有恩于我，而现在单单就是你顾殇在求我。”
顾殇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只欠顾严，而现在顾严死了，曾经的恩情也就一笔勾销了。
好一个混淆概念。
顾殇气得脸颊发红，脖颈上的几根筋线不断颤动。
言诺见气氛有些不对，拧眉问道：“爸爸，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言寺衷厉声冲她斥了一句：“这里没你的事！”
顾殇阴冷地眼眸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像是自甘落败一般松开了紧握着的拳。
他知道，对于一个不讲理的人，他说再多都是徒劳。
稀碎的头发半遮着他没有半点眸光的眼，他转过身子，那双腿仿若不是自己的一般走得僵硬。
等他出去，言诺关上门。
她走到言寺衷面前，眼中的担忧与同情早已稀落不见。
言寺衷拿起桌上还冒着白气的茶水抿了一口，手中的报纸再次摊开。
“你应该记得爸爸和你说过什么吧。”
言寺衷眼皮子没掀起来一下，话语里带着威胁的意味，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女儿。
言诺当然记得，那是他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了。
“想得到的东西就得不计一切代价得到。”
*
教室里。
许木筱看着身旁空荡的桌子晃了神。
一个早上过去了，顾殇还没回来。
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扣着桌上贴着的纸的那一处被她标红的日期。
她从来都不曾见过顾殇请假，或许是这次请得太凑巧，她总觉得他不会回来了。
顾同学，你晚上就会回来的对不对？
你说过要给我送祝福的，你要是食言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到时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表盘上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转动着，一个下午过去，一个晚自习结束，顾殇仍旧没有出现。
她还特地在教室里留了很久，心中还在隐隐期待着他的出现。
可直到保安来赶人了，许木筱还是没有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蓦地又转念一想，他说不定真的忙得抽不回身，但是给自己打电话了呢。
想到这，她跑回宿舍的速度加快。
她是卡着吹哨的点踏进宿舍门的，顾不上换鞋，她第一时间点开手机。
只是满怀的希望扑了个空，她一通未接电话都没看到。
没有顾殇的，没有林意的，没有许彩的。
今年依然是一无所获。
她情绪一瞬间有些低落，但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
都这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嘛，习惯了就好。
她假装无事地依旧同舍友开着玩笑，心中的失落似乎都在这轻声打闹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摸着黑在阳台洗漱完，她快速地钻回床上盖好被子。
被窝里，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顾同学，你食言了。
不过我原谅你了。
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处，像是一种虔诚的祈愿。
还有，祝许木筱生日快乐。
*
顾殇回来，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周一那天早上，许木筱依旧是照往常那般早来。
已经入冬，太阳升起得晚。
到教室时，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许木筱从后门进入，她拉下电闸，原先昨晚没关的灯在此刻亮起。
她回头，在自己的座位旁看到那个熟悉却又有些不一样的背影。
顾殇此刻正趴在桌上休息，不知道是从昨晚他们走后回来的还是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了。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眼下加深的紫黑色印证着他每个失眠的夜晚。
许木筱特地将教室后排的灯关了，她回到座位上，轻轻地从文具盒下面抽出卷子。
可再怎么小心多少还是发出了一点声响，许木筱下意识地看向顾殇。
还好，眼皮还盖着。
结果下一秒，顾殇长长的睫毛从眼底扑开，眼皮慢慢地撩上去。
或许是离得太近，睁开的第一眼全都被许木筱填满了。
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轻轻唤了声：“许木筱。”
他的声音温柔缱绻，像是一片没有分量的羽毛飘到了许木筱的心尖上。
她身子凑近几分，用气音说着：“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顾殇像只温顺的小猫，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睡醒了。”
他一只大掌盖住眼睫，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借力直起身子。
像是操劳过度一般，他看起来绵软无力，两只手肘靠在身后的桌面，头仰起来的瞬间身体也朝后倾去。
蓦地，他头一转，视线落在许木筱身上。
顷刻间，毫无征兆地，他身体朝许木筱靠去，掌心落在许木筱的后背上。
许木筱能明显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重量，能清晰地察觉到他的每一股温热的鼻息。
她微曲的手掌也在他后背用指尖轻轻挠了挠：“很累？”
顾殇嘴巴微张，闷闷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开口。
可最后还是将嘴闭上，他抽回大掌，又一次毫无征兆地起身走出教室。
许木筱看着那个低垂着头从窗户掠过的身影，回家一趟，他似乎被磨光了所有的锐气，整个人变得有些颓靡。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究竟是什么事能把他挫成这样。
这一天，不止她，所有人都感觉到他不在状态。
上数学课走神，英语小测退步得不是一点半点，白英甚至都把他叫到年段室批评了一顿。
傍晚，许木筱没忍住问他：“顾殇，你到底怎么了？”
顾殇却只是哑着嗓子说道：“什么都别问，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
见他这么说，许木筱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见到这么低颓的他。
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可自己除了担心好像就不能为他做什么了。
晚自习结束，许木筱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天台
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但许木筱立马反应过来是谁写的。
她将纸条放进文具袋里，只身跑进漆黑的楼道。
空荡的楼梯间回响着她急促的脚步声，她一路向上，直到那扇敞开的铁门出现在她眼前。
她忽地慢下脚步，慢慢地跨过那扇门。
顾殇背对着她两臂撑在围栏上，许木筱无声地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嘿！”
顾殇显然没被吓到，但脸上也因为她这一声多了一抹笑意，他伸手揉了揉许木筱的脑袋，吐出一句：“蠢。”
许木筱捏住他的一根手指往上提直到他的手掌离开自己的头，她握住他温热的手，佯装不服地说道：“我才不蠢！”
顾殇只是笑了笑，随即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对不起，礼物送晚了，生日快乐。”
许木筱接过，从上面留的几个小缝往里头瞄了眼，是一盒她想买很久了的水彩颜料。
“一点都不晚。”
在她生日的那天夜里，她许了一个愿望，她希望顾殇能在一周之内回来。
在这最后的期限里，她的愿望成真了。
并非是奢求那唯一一声有可能的祝福，只是单纯的——想他了。
顾殇反扣住她的手，他握得紧紧的，生怕她会离开他一般。
猝然间，一点绿色荧光从两人眼前飘过，两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而去。
“那是萤火虫！”
许木筱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她没想到在这儿居然能看见萤火虫，虽然只有一只。
“顾同学，你知道萤火虫代表着什么吗？”
少女清澈的瞳眸一转，眼里隐约闪烁的光就像是夏日里最美好的生机。
顾殇知道她知道，他顺着她的话问道：“代表什么？”
“希望！”
许木筱背靠着围栏，视线追随着那只萦绕在两人身边的萤火虫。
“我在学校待的时间比你还长，都五年多了才头一回见到萤火虫，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你看到了。”
许木筱瓷白的手掌拍到顾殇肩上：“这说明好运即将降临到你身上了呀，顾同学。”
顾殇弯唇一笑，似乎将白日里的低沉都笑开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将这份好运分你一半。”
“那就多谢顾同学了！”
*
在顾殇回来后的第三天，学校组织了一场期末模拟考。
考后的两天，成绩虽然还没有改出来，但经过老师讲评对完答案后，顾殇心里已经猜到自己这次大概在什么排位了。
周二那晚的晚自习是白英看课，正好那晚成绩也全都改出来了。
白英还没来得及看成绩表就先从软件上下载到电脑桌面上，她直接打开大屏打算和大家一起看。
在成绩还没投放出来的时候，大家其实心中已经将前几名猜了个大概，毕竟班上一二名从来都是雷打不动，三四五名也就那三个人轮着当。
可直到大家真正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全班瞬间一片唏嘘。
第一名，席易政，683
第二名，王洲，675
第三名，苏岑，672
第四名，顾殇，670
……
曾经稳居段一宝座的那个人，曾经在年段被奉作神的那个人，这一次居然被拉下神坛。
全班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全都投到顾殇身上，就连白英都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可顾殇却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一般，只是扫了一眼成绩就低下头做自己的事，脸上似乎没有丝毫不甘。
“顾同学…”
许木筱知道他在掩藏自己的情绪，她原以为顾殇这几天真的调节好自己了，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他前些天全都是伪装的。
直到下课铃响，被压制的讨论声终于爆发出来。
而那些此起彼伏的谈论里终归都避不开一个话题——顾殇这次怎么没考第一了。
只要静下心来去寻一处听，都不难听到从他们口中说出的顾殇二字。
许木筱从桌底下握住顾殇垂下来的手，她知道顾殇肯定听得见，她想捂住他的耳朵，可她又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干。
顾殇背靠着身后的桌子，他偏头看向许木筱，像个没事人一样坦然：“你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我才没有那么爱哭！”
从看完成绩开始心情就一直郁闷的席易政碰了顾殇一下：“兄弟，你…”
可只是叫了他一声，原先脑子里组织的语言又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顾殇身子一侧，开玩笑道：“怎么，考了段一还这么不高兴。”
“屁！”席易政像只炸毛的老虎吼叫了一声，“我就喜欢你压我一头，这次期末考你赶紧滚回你的段一位置去！”
顾殇提唇笑了一声：“嗯，这次只是下来视察一下民情。”
席易政忽地敛起性子，难得正经地说了一句：“顾殇，别想太多，总会有法子的。”
他也是在今天傍晚才从席远那边得知顾严的事，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这些天顾殇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但是他没办法帮他，他家世代都是从医，尽管席远那边已经借了一百万给陆萍，依然没办法弥补顾氏资金的亏空。
顾殇知道他这话对的是那件事，他会意一笑：“知道。”
当天晚上，顾殇在教室留到很晚。
他把这次试卷的错题全都做过一遍后，捏了捏眉心让过度运作的脑子放松了下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回宿舍。
说不在意这次的考试结果肯定是假的，在高位待了那么久一下子跌倒第四他心里肯定多少会有落差，尤其是落下了一周的课程，他只能找课外时间一点一点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