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顾殇又一次被惊醒。
这些天来，反反复复都会在十二点莫名醒来，好像这个点也已经变成了他的一个生物钟。
他起身坐在床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已然没了半点睡意。
半分钟不到，他轻手轻脚地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走到长廊尽头。
他迅速找到言诺的号码，指尖却在拨通键上停顿。
他知道她现在还没入睡，可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落魄到去求人。
于他而言，现在似乎没别的办法了。
他点下拨通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果然如他所料，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顾殇，我那天听我爸爸说了你家里的事，你还好吧？”
言诺说话的语气有些着急，话里尽是掩盖不住的担忧。
怕吵醒别人，顾殇说话的声音很轻：“嗯，你能不能…帮我再和你爸爸说说。”
那头的声音却淡了下来：“顾殇，你是知道我爸爸的性格的，不管是谁都没办法改变他的决定。”
顾殇掌心一紧，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在被拒绝的情况下又继续商量下去。
他只匆匆说了一句：“嗯，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他收起手机，两只手臂放在窗沿，双目无神地望向窗外。
夜色静谧，苍白的月光无尽绵延，像是一座走不出的迷宫，像是一条走不尽的悬廊，又像是一座逃不出的囚笼。
电话那头，言诺正对着镜子在本就红艳的嘴唇上又涂上一层口红。
她的力道不小，柔软的唇被压得变形，那张小嘴红得有些骇人。
在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她力道忽地加重，伸出一大截的口红瞬间断成两截，脱离套盒的那一截滚落到地面，在地板上擦过一条醒目的红痕。
在她的嘴上也多了一处由口红残碎堆积的凸起的小山。
她抽了一张纸巾盖在红唇上，一路向左划过脸颊，待纸巾拿开，脸上被口红侵占的范围瞬间变大。
她看着镜子中有些疯魔的自己，很是满意。
她瞪大眼睛，对着镜子狂笑，笑得尖锐畅快。
差一点就要得到了，她怎么肯让呢。
她说过的，胜负未定。
哦不，现在才是真正的胜负已定。
*
次日，顾殇来得有些晚。
他坐到座位时，发现桌面上贴了一张纸条。
—忘却过往的风雨，专注眼前的风景。才发现排你前面也会这么有落差感，所以下次请务必超过我。
底下的留名是苏岑。
他手覆上纸条刚想撕开才发现上面不止一张。
他撕开苏岑的那一张，映入眼帘的便是名字比留言还大的席易政三个字。
—兄弟，麻烦下次给我留个能有进步空间的名次。
最后一张，是许木筱的。
—怎么说呢，还是和别人吹嘘有个段一男朋友比较香，所以顾同学努力学习落下的课程呀，不理解的我很乐意为你效劳（虽然我也不一定理解）。
在他看留言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脸上多出的三道目光。可当自己一抬头，那三个人又迅速收回视线，佯装在忙自己的事。
顾殇疲惫的心在此刻舒怀了些，顾殇将三张便利贴小心翼翼的撕下，他对折了一下后放进自己的文具袋里。
他做不到忘却过往的风雨，但是他必须专注眼前的风景。
他拿起一本辅导书，开始重新过一遍这次考试暴露出来的遗漏的知识点。
临近早读的时候，班长突然拿着几个快递走进教室。
他走到席易政旁边的那张空桌子，让席易政也帮忙拆下快递。
等两人拆得差不多了，许木筱好奇地往后看了一眼，是两副飞镖和几个陀螺。
那是白英先前交代班长买的，说是要让大家劳逸结合，上课的时候认真上，下课的时候也认真玩。
当班长把两个磁铁飞镖盘贴到后面的铁质柜子时，不少男同学顿时争先恐后地那飞镖扔。
因为大家是第一次玩，扔得不准，力道也偏大，导致柜子门一直砰砰作响。
许木筱听了几声后，下意识地看向顾殇，飞镖盘就在他们座位的正后方，她怕顾殇被吵到。
好在顾殇似乎有隔绝外界杂音的超能力，手头的笔在草稿纸上运算得飞快。
只是一整个早上，大家有事没事都会去扔上几镖，除了顾殇。许木筱怕他太累，也想让他同大家一块儿玩，但又怕打扰到他，最终还是没讲。
一直到中午，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许木筱也盖上笔，本想着上完洗手间回来拿着东西就去吃饭，结果回来的时候看见顾殇正坐在席易政的位置上扔飞镖。
顾殇像是先前练过一般，不仅能上镖盘，还能扔个八十、一百的，这是许木筱目前为止见到的他们班的第一水平了。
她偷偷地溜到自己座位，凑到他耳边说道：“顾同学好厉害。”
顾殇像是习惯了，并没有被吓到。
他拍了拍旁边的那把空椅子：“过来坐。”
许木筱跪着的双腿从自己的椅子上挪下来，又跑到顾殇身旁的椅子去。
顾殇递给她两个飞镖，让她也一起扔。
他知道许木筱今天一早都坐在自己位置上，也没玩过。
许木筱从掌心随意拿了一个飞镖，她照着早上看大家扔镖的姿势手伸到耳边。眼睛本想着半闭上聚焦，一不小心就成了眯眯眼。
顾殇挑眉笑了声：“你扔飞镖是闭着眼睛扔的？”
许木筱眼睛霎时睁开，看着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不会扔。”
顾殇：“试试就会了。”
许木筱点头，朝着一个自认为能上的方向扔镖。
结果是与大多数人一样，连靶都没上。
她默默地捡起地上的镖塞进顾殇手里，连带着自己手心还剩的那一个。
顾殇问她：“不扔了？”
许木筱摇头：“我看你扔。”
顾殇将手中的三个镖一齐都扔上靶之后，也不打算继续扔了。
他手臂撑在桌上，身子半侧向许木筱，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只是许木筱等了几秒都没有等到他开口，有的不过是他越来越低落的神情。
许木筱两指按住他的唇角往上提，自己的嘴角也跟着它上升的弧度翘起：“笑一笑。”
顾殇握住许木筱的手腕拉下，掌心慢慢下滑直至扣住她的手掌，嘴角被她提起的弧度还没收回。
“许木筱，如果有一天突然失去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你会怎么做？”
像是想到什么，许木筱的眸光有一秒的黯淡，但很快她不以为意地看向顾殇：“我已经失去了。”
顾殇摆弄着她手指的手明显顿了下。
“真的。”似乎是怕他不信，许木筱特地解释了下：“我爸妈离婚了，我现在已经没有爸爸了。”
此刻的她似乎对这件事已经释怀，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难过。
可顾殇依旧觉得自己冒犯到她了：“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不过你得帮我保密噢，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的。”
许木筱笑得坦率，仿佛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只是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何顾殇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若是一个人猝不及防地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那或许是他正在经历的事。
又或者，是他知道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即将面临的事。
“其实一开始我也会觉得难受，但后来就习惯了，日子总是要过的嘛。”
这句话她是在对自己说的，也是在对顾殇说的。
虽然并不清楚他经历了什么，但是她不希望他一直都被这些事情所困扰。
顾殇似乎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味，他淡淡应了声：“嗯。”
许木筱：“那一块儿去吃饭？”
“好。”
*
傍晚。
走廊处，顾殇迎面碰上刚过来的苏岑。
他喊了她一声，苏岑在门口处停住，等着他的后话。
顾殇走到她跟前：“你走读卡能不能借我一下？”
他想出去散散心，但并不想通过白英。
苏岑能猜到他的想法，她从挎包里掏出自己的走读卡递给他：“行。”
顾殇又问：“你晚上大概要什么时候回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她不住宿舍，没有规定时间回去也不需要查寝，就算是在学校待到大半夜都不会有人管她。
顾殇点了下头，但他并没有打算太晚回来，毕竟苏岑租的房子在学校旁边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大晚上的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他怕她太晚回去不安全。
到校门口，保安只随意地扫了一眼走读卡，并没有拦他。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莫名地觉得学校太压抑了，他单纯地想出来透透气。
这也是他在学校两年多以来莫名有的荒唐想法。
大概自己这段时间是真的有些不正常了吧。
不正常到轮番有人来安慰自己。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现在的顾氏已经是强弩之末，仅靠着陆萍和她哥哥在死撑。
言氏偶尔会在顾氏溃崩的时候投上几笔钱，但那仅仅只能维持顾氏那根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的细苗不至于倒下。
他知道，言寺衷在逼他低头。
在他请假的那一周里，他开始强迫自己去学那些他从不感兴趣的东西。
他第一次着手收集平州各大公司的资料，第一次跟着陆业去拉拢谈资。
只是他们每个人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了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好不容易有几个人答应了，可一到隔天他们又像是变了一张脸。
言寺衷似乎已然成了他唯一的一条退路。
他沉闷地叹了口气，沿着小道一直走下去，也不管它会通向哪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哪儿了，他忽地听到有人在叫他。
只有一声。
他没回头。
他想自己可能是疯了，以至于出现幻听了。
直到那一道喊声再一次真真切切地响起，他才恍然拉回神往四周扫了一眼。
不远处，一个小摊子上，曹措正坐在那边朝他挥手。
他盯了半晌，抬步朝他走去。
曹措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难得见你请假，心情不好？”
顾殇裹着外套靠在椅背上：“嗯。”
“巧了，我也是。”
曹措单手拉开桌上一瓶啤酒的拉环：“喝吗？”
“可以喝一点。”
曹措将那瓶酒推到他身前。
顾殇修长白净的手指环住瓶身，指腹捏住酒瓶递到嘴边喝了一小口，酒精的苦涩瞬间在口中溢开。
曹措不像他慢慢抿，一口就是大半瓶：“碰到事儿了，兄弟？”
顾殇指尖捏在杯沿处，脸上的心不在焉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嗯，碰到事了。”
都说酒精能麻痹人的伤痛，但若是微量的刺激，反倒能让人变得更清醒。
“一件…有点棘手又奇怪的事。”
顾殇舔去唇上的酒渍，他抬起杯底，不再是如刚刚那般小口地细细品尝，而是学着曹措一大口直接入喉。
有些痛快。
他头调转了个方向，随意地扫过马路上疾驰的车辆。
忽地话锋一转，他问曹措：“怎么分手了？”
曹措桌前又多了一瓶空酒瓶，这会儿又新开了一瓶喝。
听到顾殇的话，他移开怼在嘴边的瓶口，眉骨上抬，额头瞬间多了几条横纹。
“你猜。”
“不喜欢了？”
顾殇当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他不过是顺着他的话瞎扯了一句。
曹措似乎已经有些醉意，他摇晃着脑袋嫌弃地说了一句：“肤浅！”
随即又继续说道：“分手并不一定代表不喜欢，人不就是总会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分离的物种嘛。”
顾殇低眉，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你说，分开了还能再和好吗？”
曹措“啧”了声，皱着眉头道：“你这不是讲屁话吗，不然复合二字怎么来的。”
不对。
这些天来，反反复复都会在十二点莫名醒来，好像这个点也已经变成了他的一个生物钟。
他起身坐在床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已然没了半点睡意。
半分钟不到，他轻手轻脚地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走到长廊尽头。
他迅速找到言诺的号码，指尖却在拨通键上停顿。
他知道她现在还没入睡，可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落魄到去求人。
于他而言，现在似乎没别的办法了。
他点下拨通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果然如他所料，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顾殇，我那天听我爸爸说了你家里的事，你还好吧？”
言诺说话的语气有些着急，话里尽是掩盖不住的担忧。
怕吵醒别人，顾殇说话的声音很轻：“嗯，你能不能…帮我再和你爸爸说说。”
那头的声音却淡了下来：“顾殇，你是知道我爸爸的性格的，不管是谁都没办法改变他的决定。”
顾殇掌心一紧，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在被拒绝的情况下又继续商量下去。
他只匆匆说了一句：“嗯，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他收起手机，两只手臂放在窗沿，双目无神地望向窗外。
夜色静谧，苍白的月光无尽绵延，像是一座走不出的迷宫，像是一条走不尽的悬廊，又像是一座逃不出的囚笼。
电话那头，言诺正对着镜子在本就红艳的嘴唇上又涂上一层口红。
她的力道不小，柔软的唇被压得变形，那张小嘴红得有些骇人。
在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她力道忽地加重，伸出一大截的口红瞬间断成两截，脱离套盒的那一截滚落到地面，在地板上擦过一条醒目的红痕。
在她的嘴上也多了一处由口红残碎堆积的凸起的小山。
她抽了一张纸巾盖在红唇上，一路向左划过脸颊，待纸巾拿开，脸上被口红侵占的范围瞬间变大。
她看着镜子中有些疯魔的自己，很是满意。
她瞪大眼睛，对着镜子狂笑，笑得尖锐畅快。
差一点就要得到了，她怎么肯让呢。
她说过的，胜负未定。
哦不，现在才是真正的胜负已定。
*
次日，顾殇来得有些晚。
他坐到座位时，发现桌面上贴了一张纸条。
—忘却过往的风雨，专注眼前的风景。才发现排你前面也会这么有落差感，所以下次请务必超过我。
底下的留名是苏岑。
他手覆上纸条刚想撕开才发现上面不止一张。
他撕开苏岑的那一张，映入眼帘的便是名字比留言还大的席易政三个字。
—兄弟，麻烦下次给我留个能有进步空间的名次。
最后一张，是许木筱的。
—怎么说呢，还是和别人吹嘘有个段一男朋友比较香，所以顾同学努力学习落下的课程呀，不理解的我很乐意为你效劳（虽然我也不一定理解）。
在他看留言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脸上多出的三道目光。可当自己一抬头，那三个人又迅速收回视线，佯装在忙自己的事。
顾殇疲惫的心在此刻舒怀了些，顾殇将三张便利贴小心翼翼的撕下，他对折了一下后放进自己的文具袋里。
他做不到忘却过往的风雨，但是他必须专注眼前的风景。
他拿起一本辅导书，开始重新过一遍这次考试暴露出来的遗漏的知识点。
临近早读的时候，班长突然拿着几个快递走进教室。
他走到席易政旁边的那张空桌子，让席易政也帮忙拆下快递。
等两人拆得差不多了，许木筱好奇地往后看了一眼，是两副飞镖和几个陀螺。
那是白英先前交代班长买的，说是要让大家劳逸结合，上课的时候认真上，下课的时候也认真玩。
当班长把两个磁铁飞镖盘贴到后面的铁质柜子时，不少男同学顿时争先恐后地那飞镖扔。
因为大家是第一次玩，扔得不准，力道也偏大，导致柜子门一直砰砰作响。
许木筱听了几声后，下意识地看向顾殇，飞镖盘就在他们座位的正后方，她怕顾殇被吵到。
好在顾殇似乎有隔绝外界杂音的超能力，手头的笔在草稿纸上运算得飞快。
只是一整个早上，大家有事没事都会去扔上几镖，除了顾殇。许木筱怕他太累，也想让他同大家一块儿玩，但又怕打扰到他，最终还是没讲。
一直到中午，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许木筱也盖上笔，本想着上完洗手间回来拿着东西就去吃饭，结果回来的时候看见顾殇正坐在席易政的位置上扔飞镖。
顾殇像是先前练过一般，不仅能上镖盘，还能扔个八十、一百的，这是许木筱目前为止见到的他们班的第一水平了。
她偷偷地溜到自己座位，凑到他耳边说道：“顾同学好厉害。”
顾殇像是习惯了，并没有被吓到。
他拍了拍旁边的那把空椅子：“过来坐。”
许木筱跪着的双腿从自己的椅子上挪下来，又跑到顾殇身旁的椅子去。
顾殇递给她两个飞镖，让她也一起扔。
他知道许木筱今天一早都坐在自己位置上，也没玩过。
许木筱从掌心随意拿了一个飞镖，她照着早上看大家扔镖的姿势手伸到耳边。眼睛本想着半闭上聚焦，一不小心就成了眯眯眼。
顾殇挑眉笑了声：“你扔飞镖是闭着眼睛扔的？”
许木筱眼睛霎时睁开，看着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不会扔。”
顾殇：“试试就会了。”
许木筱点头，朝着一个自认为能上的方向扔镖。
结果是与大多数人一样，连靶都没上。
她默默地捡起地上的镖塞进顾殇手里，连带着自己手心还剩的那一个。
顾殇问她：“不扔了？”
许木筱摇头：“我看你扔。”
顾殇将手中的三个镖一齐都扔上靶之后，也不打算继续扔了。
他手臂撑在桌上，身子半侧向许木筱，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只是许木筱等了几秒都没有等到他开口，有的不过是他越来越低落的神情。
许木筱两指按住他的唇角往上提，自己的嘴角也跟着它上升的弧度翘起：“笑一笑。”
顾殇握住许木筱的手腕拉下，掌心慢慢下滑直至扣住她的手掌，嘴角被她提起的弧度还没收回。
“许木筱，如果有一天突然失去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你会怎么做？”
像是想到什么，许木筱的眸光有一秒的黯淡，但很快她不以为意地看向顾殇：“我已经失去了。”
顾殇摆弄着她手指的手明显顿了下。
“真的。”似乎是怕他不信，许木筱特地解释了下：“我爸妈离婚了，我现在已经没有爸爸了。”
此刻的她似乎对这件事已经释怀，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难过。
可顾殇依旧觉得自己冒犯到她了：“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不过你得帮我保密噢，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的。”
许木筱笑得坦率，仿佛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只是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何顾殇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若是一个人猝不及防地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那或许是他正在经历的事。
又或者，是他知道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即将面临的事。
“其实一开始我也会觉得难受，但后来就习惯了，日子总是要过的嘛。”
这句话她是在对自己说的，也是在对顾殇说的。
虽然并不清楚他经历了什么，但是她不希望他一直都被这些事情所困扰。
顾殇似乎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味，他淡淡应了声：“嗯。”
许木筱：“那一块儿去吃饭？”
“好。”
*
傍晚。
走廊处，顾殇迎面碰上刚过来的苏岑。
他喊了她一声，苏岑在门口处停住，等着他的后话。
顾殇走到她跟前：“你走读卡能不能借我一下？”
他想出去散散心，但并不想通过白英。
苏岑能猜到他的想法，她从挎包里掏出自己的走读卡递给他：“行。”
顾殇又问：“你晚上大概要什么时候回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她不住宿舍，没有规定时间回去也不需要查寝，就算是在学校待到大半夜都不会有人管她。
顾殇点了下头，但他并没有打算太晚回来，毕竟苏岑租的房子在学校旁边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大晚上的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他怕她太晚回去不安全。
到校门口，保安只随意地扫了一眼走读卡，并没有拦他。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莫名地觉得学校太压抑了，他单纯地想出来透透气。
这也是他在学校两年多以来莫名有的荒唐想法。
大概自己这段时间是真的有些不正常了吧。
不正常到轮番有人来安慰自己。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现在的顾氏已经是强弩之末，仅靠着陆萍和她哥哥在死撑。
言氏偶尔会在顾氏溃崩的时候投上几笔钱，但那仅仅只能维持顾氏那根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的细苗不至于倒下。
他知道，言寺衷在逼他低头。
在他请假的那一周里，他开始强迫自己去学那些他从不感兴趣的东西。
他第一次着手收集平州各大公司的资料，第一次跟着陆业去拉拢谈资。
只是他们每个人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了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好不容易有几个人答应了，可一到隔天他们又像是变了一张脸。
言寺衷似乎已然成了他唯一的一条退路。
他沉闷地叹了口气，沿着小道一直走下去，也不管它会通向哪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哪儿了，他忽地听到有人在叫他。
只有一声。
他没回头。
他想自己可能是疯了，以至于出现幻听了。
直到那一道喊声再一次真真切切地响起，他才恍然拉回神往四周扫了一眼。
不远处，一个小摊子上，曹措正坐在那边朝他挥手。
他盯了半晌，抬步朝他走去。
曹措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难得见你请假，心情不好？”
顾殇裹着外套靠在椅背上：“嗯。”
“巧了，我也是。”
曹措单手拉开桌上一瓶啤酒的拉环：“喝吗？”
“可以喝一点。”
曹措将那瓶酒推到他身前。
顾殇修长白净的手指环住瓶身，指腹捏住酒瓶递到嘴边喝了一小口，酒精的苦涩瞬间在口中溢开。
曹措不像他慢慢抿，一口就是大半瓶：“碰到事儿了，兄弟？”
顾殇指尖捏在杯沿处，脸上的心不在焉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嗯，碰到事了。”
都说酒精能麻痹人的伤痛，但若是微量的刺激，反倒能让人变得更清醒。
“一件…有点棘手又奇怪的事。”
顾殇舔去唇上的酒渍，他抬起杯底，不再是如刚刚那般小口地细细品尝，而是学着曹措一大口直接入喉。
有些痛快。
他头调转了个方向，随意地扫过马路上疾驰的车辆。
忽地话锋一转，他问曹措：“怎么分手了？”
曹措桌前又多了一瓶空酒瓶，这会儿又新开了一瓶喝。
听到顾殇的话，他移开怼在嘴边的瓶口，眉骨上抬，额头瞬间多了几条横纹。
“你猜。”
“不喜欢了？”
顾殇当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他不过是顺着他的话瞎扯了一句。
曹措似乎已经有些醉意，他摇晃着脑袋嫌弃地说了一句：“肤浅！”
随即又继续说道：“分手并不一定代表不喜欢，人不就是总会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分离的物种嘛。”
顾殇低眉，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你说，分开了还能再和好吗？”
曹措“啧”了声，皱着眉头道：“你这不是讲屁话吗，不然复合二字怎么来的。”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