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至少在生活这件事上，你还不配这样教训我。”
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
夏小萌怼完林仪就后悔了。
记事以来便饱受生活锤炼的她，自诩是一个能够好好控制自己情绪的成熟人类。
而且她也积累了很多应对林仪这种人的经验，并总结出一套熟练的解决办法——
不说话，不反驳，心平气和保持沉默。
如果对方咄咄逼人穷追不舍，那她就迅速滑跪疯狂道歉，直到对方失去继续刻薄她的兴趣为止。
可是她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知道是林仪的哪句话戳动了她哪根脆弱、敏感、容不得一点儿刺激的神经，让她不受控制地……暴躁起来。
现在好了，她脾气发过了，可接下来她又该如何应对林仪呢？
论声望地位，林仪是受人尊敬的副队长，她是谁都能看不起的科研炮灰。
论体格能耐，林仪一拳就能把她打飞到房间的另一端去趴。
她拿什么和林仪比啊？
夏小萌心中一慌，悄悄抬眼去瞧林仪的反应。
后者却依然懒散地半倚在门框上，眼睑微垂，神色淡淡，平静地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她沉默了好半天，才冒出来一句：“夏小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夏小萌被噎住了。
此时她脸上激动的红晕尚未消散，附带有一把老泪纵横，呼吸急促，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可她心里已经怂了下来。
她还有什么想说的？
——她根本什么也不敢说。
林仪勾勾唇笑了，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神情：“你的话说完了，那现在该轮到我来说了。”
夏小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她听见林仪说：
“我的房间还蛮大的。这样，既然吴所说了要保证你的安全，那我看你也别挑了，直接和我住一起吧。”
……
夏小萌分不清林仪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她的确两次从林仪口中听到了“吴所要求确保她的安全”。
她有那么重要吗？
还是说……夏小萌回忆起吴钩那冷酷的形象——还是说，虽然外表冷酷，但其实吴钩是个心软的好人呢？
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百思不得……
算了吧——
夏小萌垂头丧气地跟在林仪身后
——她根本就不关心什么吴所，她只是想要逃避即将和林仪住在一起的事实罢了。
*
夏小萌被林仪安排的明明白白，后者不但慷慨地与她分享了那间舒适得过分的宿舍，还贴心地为她备全了各种生活用品——好让她无需费心将家里的那堆破烂搬到监管所来。
夏小萌提防林仪，提防她不知何时就会冒出来的坏点子。
但事实却是，林仪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忙的多。
林仪是副队长，她要站岗，她要巡逻，她要训练，她穿梭于监管所和封锁区，忙碌于那些救人水火之中的大事。
除去刚住进来的那一天，此后夏小萌每次撞见林仪，几乎都只是匆匆一瞥。
是好事啊。
不用和林仪天天待在一起，是好事啊。
可夏小萌的心里却越发自卑了。
有些时候，特别是在有些午夜梦回的时候，夏小萌裹着皱巴巴的小被，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偶尔也会幻想：
如果她也是一个重要的人物，如果她也能够做一些重要的事……那她是不是，也能挺直腰板自信地走在人群之中呢？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往往转瞬即逝，转眼便湮灭在生活的疲累和奔波的劳苦中。
但是，当夏小萌住进了监管所，当她遇见了全身上下闪闪发光的林仪，当她终于能从庞杂琐碎的生活事务中得到片刻喘息……
做些什么的想法便再度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于是夏小萌自告奋勇地找到了季医生，提出这段时间想要在医疗中心帮忙。
至于说服季医生的理由也还是那一个：她从前在远郊养老院当过护工……
是真的当过护工。
而且，还差点拿了那个月的最佳护工奖。
总之，不知是夏小萌诚恳的态度还是优越的简历打动了季云，她答应让夏小萌跟在身边打打下手。
夏小萌欣喜若狂，并且堪称虔诚地对待着这一份工作。
她跟在季医生身边忙前忙后，其他人有杂活拿来拜托她，她也一应来者不拒。
夏小萌像一个忙碌且快乐的老母亲，在她甘愿为之奉献的家庭里忙得团团乱转，从日复一日的家务活中得到满足感与幸福感。
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住在监管所的宿舍里，每日和监管所的其他员工一样，拿着饭卡去食堂打菜吃饭。
她渐渐在许多人面前混了个脸熟，迎面遇见时，也有人会亲切地喊她一声“小萌”。
食堂阿姨看她长得瘦小，不时就会在她的餐盘里多打上几块肉。
夏小萌偶尔也会听见这些和蔼的阿姨们不忙时凑在一起的闲谈，她们会说她“是个老实懂事的好孩子”，还会说她“就像是她们的闺女一样”。
每当听到这些话，夏小萌都会发自内心地微笑。
被人接纳的感觉太好了。
平静稳定的日子也太好了。
好到夏小萌逐渐忘记了她被留在这里的原因，忘记了恐怖危险的诡异，忘记了她满是波折的前二十年人生。
她甚至想，要是能留在监管所打一辈子的杂，似乎也挺不错的。
“小萌？”
办公室里，季云看着不知不觉走神了的夏小萌，慈爱地出声提醒。
“在的，季医生。”夏小萌回神很快，“请问有什么事吗？”
季云摇摇头：“马上就是午休时间了，我看你还在这儿发呆，所以和你说一句。”
“谢谢你，季医生。”夏小萌不好意思地笑笑。
确实快要到午休时间了，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可以看见医疗中心的护士们三两结伴而行，都在准备去吃午饭。
其中一个护士路过窗前，还笑眯眯地对夏小萌比了个口型。
夏小萌拍拍胸脯做保证状，还回了个“OK”的手势。
季云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看了看满脸开心的夏小萌，又看了看夏小萌怀里的一大包瓶瓶罐罐，无声叹气。
“小萌，你又答应帮她们等人了？”
医疗中心有预约取药的制度，但由于监管所工作性质特殊，常有突发状况，所以取药人往往不能准时在预约时间内前来取药。
他们不来取药，药房就需要一直有人等着。药房的那些小姑娘们以前经常因为这个吃不上热乎饭，为此找她抱怨过好多次。
现在好了，夏小萌来了。
这小丫头老实巴交的，无论别人请她帮什么忙都会满口答应下来。至于帮药房等人这件事，几乎也快要成为每日惯例了。
“你也不要总惯着她们，该拒绝时就拒绝。天天这样帮她们等人，你自己的休息时间可不就没有了？”季云真心实意地劝。
夏小萌却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没事的，季医生，我自己愿意的。”
她在专业的事情上帮不上忙，但是等等人送送药这种事，还是可以胜任的。
季云见夏小萌拿定了主意，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埋头继续起自己的工作。
不许久，便有姗姗来迟的特别行动队成员轻车熟路地摸进了办公室，从夏小萌那儿取了药、道了谢，而后又匆匆离去。
夏小萌等了大概有四十分钟吧，所有的药品都送了出去。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打算同季医生道别，然后也去食堂吃饭。
季云听见了她的动静，抬头道：“小萌，吃完饭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下午可以先不用过来了。”
懒腰伸了一半的夏小萌一愣，心中升腾起莫大的恐慌：“怎、怎么了，季医生？”
她结巴起来：“啊、是不是……我、我……”
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没事没事，你没做错事情。”季云宽慰地笑，“今天下午我和吴所有事情商量，不在医疗中心。所以我想着，正好给你放个假。”
这样啊……
夏小萌一颗心放了回去。
她收起那副差点儿哭出来的表情，点点头同季医生道了谢，便开始往食堂赶。
已经很迟了，再不快点，食堂就该打烊收摊了。
夏小萌到食堂时，那里果然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了。阿姨们正把几样剩菜堆在一起，见她到了，立即笑眯眯地喊她一起吃饭。
夏小萌满心欢喜地坐下吃了点东西，并在阿姨们的一声声“乖囡”中迷失了自我，吃完饭主动留下来帮着收拾了碗筷杂物。
如此磨蹭到了午后快三点，因着下午不用再回医疗中心，夏小萌难得起了玩心，在宿舍区外磨蹭了一会儿。
监管所的非工作区，绿化环境其实是很好的。
修剪得当的绿植，芬芳鲜艳的小花，还有水光粼粼人造景观湖——都是监管所外死气沉沉的D 区难得一见的美景。
夏小萌看花，看着看着却迷了路。
小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剩下她一个人，四周都是造型相似的建筑物，外墙斑驳，看上去荒废已久。
夏小萌只好靠远处隐约可见的诡异粒子屏蔽塔来辨识方向。
虽然说在监管所内一般遇不到什么危险，但夏小萌总有不详的预感，她疑神疑鬼，走一步看三圈。
或许是精神过度紧张而产生了幻听，夏小萌总觉得耳边窸窸窣窣，好像有人在跟踪自己。
她加快脚步。
“夏小萌……”
她捂住双耳，加快脚步。
“夏小萌，你再敢跑，我就让你死这儿！”
夏小萌浑身一抖，讪讪停下。
她循声看向两栋高大建筑窄小夹缝的阴影里，在阴影中，又看见一个头戴兜帽乌漆嘛黑的人。
那人黑熊一样走了出来，摘下兜帽，露出疤痕交错的一张脸。
夏小萌眼泪快声音一步落了下来：“疤、疤哥……”
疤哥居然没死。
可是就算疤哥没死，他也不应该出现在监管所啊！
疤哥冷笑一声：“怎么，看见我在这里你很惊讶？”
夏小萌哪敢承认，连连摇头：“不惊讶不惊讶。疤哥您神通广大，出现在哪儿都不奇怪。”
疤哥却没有很高兴。
他脸上的疤又多了一条，除去眼角的那道，还有另一道更加狰狞的疤自额头划至唇角，几乎贯穿了他一整张脸。
不用想也知道多出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都说伤疤是男人最好的荣誉，疤哥多了一道荣誉，人却变得更加暴躁了。
他拎鸡仔一样把夏小萌拎了起来。
“最近在监管所过得挺滋润？胖了啊。”他上下扫着夏小萌的脸，眼底闪烁着晦暗的光，“嗯？是不是把疤哥给忘了？”
夏小萌不敢说话，只敢摇头。
好半天过去，疤哥像是终于欣赏够了夏小萌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凄惨模样，粗暴地把她扔在了地上。
恐吓过后，他说及正事。
“把债给还了吧。”他一点没给夏小萌讨价还价的时间，上来就划了死线，“三天，三天之后收不到钱，我就把你收去卖了。”
“别觉得躲监管所里我就怎么不了你了。”疤哥冷冷警告，“老实点，不然整死你。”
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
夏小萌怼完林仪就后悔了。
记事以来便饱受生活锤炼的她，自诩是一个能够好好控制自己情绪的成熟人类。
而且她也积累了很多应对林仪这种人的经验，并总结出一套熟练的解决办法——
不说话，不反驳，心平气和保持沉默。
如果对方咄咄逼人穷追不舍，那她就迅速滑跪疯狂道歉，直到对方失去继续刻薄她的兴趣为止。
可是她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知道是林仪的哪句话戳动了她哪根脆弱、敏感、容不得一点儿刺激的神经，让她不受控制地……暴躁起来。
现在好了，她脾气发过了，可接下来她又该如何应对林仪呢？
论声望地位，林仪是受人尊敬的副队长，她是谁都能看不起的科研炮灰。
论体格能耐，林仪一拳就能把她打飞到房间的另一端去趴。
她拿什么和林仪比啊？
夏小萌心中一慌，悄悄抬眼去瞧林仪的反应。
后者却依然懒散地半倚在门框上，眼睑微垂，神色淡淡，平静地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她沉默了好半天，才冒出来一句：“夏小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夏小萌被噎住了。
此时她脸上激动的红晕尚未消散，附带有一把老泪纵横，呼吸急促，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可她心里已经怂了下来。
她还有什么想说的？
——她根本什么也不敢说。
林仪勾勾唇笑了，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神情：“你的话说完了，那现在该轮到我来说了。”
夏小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她听见林仪说：
“我的房间还蛮大的。这样，既然吴所说了要保证你的安全，那我看你也别挑了，直接和我住一起吧。”
……
夏小萌分不清林仪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她的确两次从林仪口中听到了“吴所要求确保她的安全”。
她有那么重要吗？
还是说……夏小萌回忆起吴钩那冷酷的形象——还是说，虽然外表冷酷，但其实吴钩是个心软的好人呢？
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百思不得……
算了吧——
夏小萌垂头丧气地跟在林仪身后
——她根本就不关心什么吴所，她只是想要逃避即将和林仪住在一起的事实罢了。
*
夏小萌被林仪安排的明明白白，后者不但慷慨地与她分享了那间舒适得过分的宿舍，还贴心地为她备全了各种生活用品——好让她无需费心将家里的那堆破烂搬到监管所来。
夏小萌提防林仪，提防她不知何时就会冒出来的坏点子。
但事实却是，林仪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忙的多。
林仪是副队长，她要站岗，她要巡逻，她要训练，她穿梭于监管所和封锁区，忙碌于那些救人水火之中的大事。
除去刚住进来的那一天，此后夏小萌每次撞见林仪，几乎都只是匆匆一瞥。
是好事啊。
不用和林仪天天待在一起，是好事啊。
可夏小萌的心里却越发自卑了。
有些时候，特别是在有些午夜梦回的时候，夏小萌裹着皱巴巴的小被，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偶尔也会幻想：
如果她也是一个重要的人物，如果她也能够做一些重要的事……那她是不是，也能挺直腰板自信地走在人群之中呢？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往往转瞬即逝，转眼便湮灭在生活的疲累和奔波的劳苦中。
但是，当夏小萌住进了监管所，当她遇见了全身上下闪闪发光的林仪，当她终于能从庞杂琐碎的生活事务中得到片刻喘息……
做些什么的想法便再度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于是夏小萌自告奋勇地找到了季医生，提出这段时间想要在医疗中心帮忙。
至于说服季医生的理由也还是那一个：她从前在远郊养老院当过护工……
是真的当过护工。
而且，还差点拿了那个月的最佳护工奖。
总之，不知是夏小萌诚恳的态度还是优越的简历打动了季云，她答应让夏小萌跟在身边打打下手。
夏小萌欣喜若狂，并且堪称虔诚地对待着这一份工作。
她跟在季医生身边忙前忙后，其他人有杂活拿来拜托她，她也一应来者不拒。
夏小萌像一个忙碌且快乐的老母亲，在她甘愿为之奉献的家庭里忙得团团乱转，从日复一日的家务活中得到满足感与幸福感。
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住在监管所的宿舍里，每日和监管所的其他员工一样，拿着饭卡去食堂打菜吃饭。
她渐渐在许多人面前混了个脸熟，迎面遇见时，也有人会亲切地喊她一声“小萌”。
食堂阿姨看她长得瘦小，不时就会在她的餐盘里多打上几块肉。
夏小萌偶尔也会听见这些和蔼的阿姨们不忙时凑在一起的闲谈，她们会说她“是个老实懂事的好孩子”，还会说她“就像是她们的闺女一样”。
每当听到这些话，夏小萌都会发自内心地微笑。
被人接纳的感觉太好了。
平静稳定的日子也太好了。
好到夏小萌逐渐忘记了她被留在这里的原因，忘记了恐怖危险的诡异，忘记了她满是波折的前二十年人生。
她甚至想，要是能留在监管所打一辈子的杂，似乎也挺不错的。
“小萌？”
办公室里，季云看着不知不觉走神了的夏小萌，慈爱地出声提醒。
“在的，季医生。”夏小萌回神很快，“请问有什么事吗？”
季云摇摇头：“马上就是午休时间了，我看你还在这儿发呆，所以和你说一句。”
“谢谢你，季医生。”夏小萌不好意思地笑笑。
确实快要到午休时间了，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可以看见医疗中心的护士们三两结伴而行，都在准备去吃午饭。
其中一个护士路过窗前，还笑眯眯地对夏小萌比了个口型。
夏小萌拍拍胸脯做保证状，还回了个“OK”的手势。
季云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看了看满脸开心的夏小萌，又看了看夏小萌怀里的一大包瓶瓶罐罐，无声叹气。
“小萌，你又答应帮她们等人了？”
医疗中心有预约取药的制度，但由于监管所工作性质特殊，常有突发状况，所以取药人往往不能准时在预约时间内前来取药。
他们不来取药，药房就需要一直有人等着。药房的那些小姑娘们以前经常因为这个吃不上热乎饭，为此找她抱怨过好多次。
现在好了，夏小萌来了。
这小丫头老实巴交的，无论别人请她帮什么忙都会满口答应下来。至于帮药房等人这件事，几乎也快要成为每日惯例了。
“你也不要总惯着她们，该拒绝时就拒绝。天天这样帮她们等人，你自己的休息时间可不就没有了？”季云真心实意地劝。
夏小萌却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没事的，季医生，我自己愿意的。”
她在专业的事情上帮不上忙，但是等等人送送药这种事，还是可以胜任的。
季云见夏小萌拿定了主意，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埋头继续起自己的工作。
不许久，便有姗姗来迟的特别行动队成员轻车熟路地摸进了办公室，从夏小萌那儿取了药、道了谢，而后又匆匆离去。
夏小萌等了大概有四十分钟吧，所有的药品都送了出去。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打算同季医生道别，然后也去食堂吃饭。
季云听见了她的动静，抬头道：“小萌，吃完饭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下午可以先不用过来了。”
懒腰伸了一半的夏小萌一愣，心中升腾起莫大的恐慌：“怎、怎么了，季医生？”
她结巴起来：“啊、是不是……我、我……”
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没事没事，你没做错事情。”季云宽慰地笑，“今天下午我和吴所有事情商量，不在医疗中心。所以我想着，正好给你放个假。”
这样啊……
夏小萌一颗心放了回去。
她收起那副差点儿哭出来的表情，点点头同季医生道了谢，便开始往食堂赶。
已经很迟了，再不快点，食堂就该打烊收摊了。
夏小萌到食堂时，那里果然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了。阿姨们正把几样剩菜堆在一起，见她到了，立即笑眯眯地喊她一起吃饭。
夏小萌满心欢喜地坐下吃了点东西，并在阿姨们的一声声“乖囡”中迷失了自我，吃完饭主动留下来帮着收拾了碗筷杂物。
如此磨蹭到了午后快三点，因着下午不用再回医疗中心，夏小萌难得起了玩心，在宿舍区外磨蹭了一会儿。
监管所的非工作区，绿化环境其实是很好的。
修剪得当的绿植，芬芳鲜艳的小花，还有水光粼粼人造景观湖——都是监管所外死气沉沉的D 区难得一见的美景。
夏小萌看花，看着看着却迷了路。
小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剩下她一个人，四周都是造型相似的建筑物，外墙斑驳，看上去荒废已久。
夏小萌只好靠远处隐约可见的诡异粒子屏蔽塔来辨识方向。
虽然说在监管所内一般遇不到什么危险，但夏小萌总有不详的预感，她疑神疑鬼，走一步看三圈。
或许是精神过度紧张而产生了幻听，夏小萌总觉得耳边窸窸窣窣，好像有人在跟踪自己。
她加快脚步。
“夏小萌……”
她捂住双耳，加快脚步。
“夏小萌，你再敢跑，我就让你死这儿！”
夏小萌浑身一抖，讪讪停下。
她循声看向两栋高大建筑窄小夹缝的阴影里，在阴影中，又看见一个头戴兜帽乌漆嘛黑的人。
那人黑熊一样走了出来，摘下兜帽，露出疤痕交错的一张脸。
夏小萌眼泪快声音一步落了下来：“疤、疤哥……”
疤哥居然没死。
可是就算疤哥没死，他也不应该出现在监管所啊！
疤哥冷笑一声：“怎么，看见我在这里你很惊讶？”
夏小萌哪敢承认，连连摇头：“不惊讶不惊讶。疤哥您神通广大，出现在哪儿都不奇怪。”
疤哥却没有很高兴。
他脸上的疤又多了一条，除去眼角的那道，还有另一道更加狰狞的疤自额头划至唇角，几乎贯穿了他一整张脸。
不用想也知道多出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都说伤疤是男人最好的荣誉，疤哥多了一道荣誉，人却变得更加暴躁了。
他拎鸡仔一样把夏小萌拎了起来。
“最近在监管所过得挺滋润？胖了啊。”他上下扫着夏小萌的脸，眼底闪烁着晦暗的光，“嗯？是不是把疤哥给忘了？”
夏小萌不敢说话，只敢摇头。
好半天过去，疤哥像是终于欣赏够了夏小萌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凄惨模样，粗暴地把她扔在了地上。
恐吓过后，他说及正事。
“把债给还了吧。”他一点没给夏小萌讨价还价的时间，上来就划了死线，“三天，三天之后收不到钱，我就把你收去卖了。”
“别觉得躲监管所里我就怎么不了你了。”疤哥冷冷警告，“老实点，不然整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