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思思，你与昭和在说些什么，聊得这么开心？”皇帝突然开口打断了顾子衿的话。
顾子衿抬头望向皇帝，却见他慈祥温和地看着顾思。
“我问皇妹为什么不吃饭。”顾思回道，“她说她没有胃口。”
顾子衿听到这话，余光瞟向顾思，手不禁攥紧衣裳。就连阿司也紧张了起来。
虽说顾子衿极少参加宫宴，可阿司毕竟比她多活了这么多年，对宫廷的规矩都较为了解。
平日里，阿司也会与顾子衿讲一些宫廷的规矩。
今日的宫宴上，顾子衿勉强犯了两条。
一是口无遮拦。
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但若被有心之人听去，也够她这个不得宠的公主喝一壶了。
二是不喜宫宴菜肴。
虽然这是被顾思错意透露出来的，可皇帝若要追究，就只会是罚她一人。
但皇帝不甚在意这些，“昭和自幼体弱，可是身体不适了？”
“皇妹也说自己不舒服，父皇怎么知道的？”顾思眼睛瞬间亮了，笑着反问。
嘈杂的宴会逐渐安静了一些，原本高谈阔论的众人也窃窃私语，皇帝和公主的对话掩盖了其他人的声音。
“昭和是朕的女儿，朕又如何不知呢？”皇帝虽是这般说，但目光始终不曾分给顾子衿半分。
“我也是父皇的女儿，可是为什么我要去国子监上学，皇妹却不用？”顾思想了想，语气中带着点不高兴。
顾子衿听着二人旁若无人似的对话感到有些讶异，讶异之余却也有些羡慕。
皇帝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哄她的意思，“那让昭和也去国子监上学罢——昭和，你可想去国子监上学？”
“回陛下，昭和自是想去国子监上学的。”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道。
“那昭和自明日起便去国子监上学吧。”皇帝语气平平。
顾思欢呼，庆祝皇妹与她一同上学。
可另外俩人却不如顾思一般高兴，特别是顾子衿。
明明去国子监上学是件喜事，可她的心里为什么酸酸涩涩的呢？
之后皇帝没再和顾思聊天，与一些大臣交流了两句便提前离场了。
皇帝走后，一些品级高的宫妃、朝中重臣和皇子们也相继离场。
顾子衿带着阿司也跟着离开了大明宫——举办中秋宫宴的地方。
回到栖凤宫不久，内务府就送来了国子监的学子服。
学子服，是象征国子监学生的身份的衣裳，国子监要求学子们穿着学子服是防止有人偷偷混进国子监行凶——能进国子监上学的人，要么有泼天富贵，要么权势滔天，要么惊才绝艳。
当然，作为公主，顾子衿可以不穿学子服上学——毕竟公主还是有些特权的。
相比顾子衿收到学子服的雀跃，阿司却有些显得沉重，她看着学子服的眼神中带着顾子衿当时还看不懂的情绪。
阿司将顾子衿带回房间，细细嘱咐着，“子衿，你记住，万万不可崭露锋芒，尤其是弓箭。你要记住，你深居简出，从未见过弓箭。”
“为何呀，阿司？”顾子衿不理解。
“子衿，树大招风。”阿司向她解释，“西庭离燕京太远了，远到在你被欺辱时无法为你撑腰。远到在一些人的眼中，子衿只是个不受宠、被遗忘在深宫的公主，而非西庭大王的外甥女、先帝亲赐封号的昭和公主。”
顾子衿的生母惠容皇后温孤望舒为西庭的明珠——西庭大王一母同胞的妹妹，自幼貌美，擅使弓。
温孤望舒成年后，其父认为草原的男儿无法给女儿更加美好的生活，于是带她来到大夏，让温孤望舒嫁给了当时的太子顾元辰——也就是当今圣上。
顾子衿出生时顾元辰还未登基，先帝在其出生时便赐号昭和，封为郡主。
后来顾元辰登基，昭和郡主便也成了昭和公主。
顾元辰登基前夕，温孤望舒病逝。顾元辰登基后，追封她为惠容皇后。
顾子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那下学后我可还要练弓？”
阿司颔首，并叮嘱她，“每日回宫后练一个时辰。若是我不在，子衿也不能偷懒。”
话落，顾子衿点了点头。
阿司又想到了今日宫宴上顾子衿的表现，神情随即严肃了起来。
“子衿，今日的宫宴，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若是被人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阿司，我知道错了嘛——而且有阿司在，我是不会陷入困境的，我相信阿司会一直一直保护子衿的！”顾子衿撒娇认错。
可阿司却沉声道，“可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呢？当初——罢了罢了，我会陪你成长到无人可欺的模样，时间还长。”
顾子衿笑吟吟地看着阿司，心里想着永远都不要长大，要阿司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
阿司笑着摇了摇头，打发顾子衿去洗漱了。
*
第二天清晨，朝阳当空，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皇城之中也俨然有了烟火气。
栖凤殿。
阿司便推开顾子衿的房门，叫她起床。
顾子衿从未这么早起床过，便有些赖床。
“子衿，第一日上学便迟到，这可不好。”阿司喊了几遍顾子衿都不愿起床，便沉声冷脸了，“你要明白，不是你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要去上学，而是因为长乐公主。莫要任性！”
这话一出，顾子衿也清醒了，不敢再赖床。
“嗯，我现在就起床。”顾子衿的语气中藏着一丝委屈，不情不愿地开始洗漱穿衣了。
阿司看出了顾子衿的小情绪，不禁笑出声。
顾子衿见阿司还笑她，便气汹汹地瞪了阿司一眼。
“子衿快些吧，我去为你做早膳。”阿司收住笑容，出声安抚。
顾子衿自幼便被阿司教着自己穿衣洗漱。且这偌大栖凤宫也唯有她们二人，所以顾子衿平日里但凡能自己做事，就绝不会麻烦阿司。
阿司也曾说过，在草原——西庭，阿司习惯称西庭为草原，哪怕是大王也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绝不假手他人。
顾子衿洗漱好后推开房门，就见阿司坐在庭院之中，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微风轻抚着她的脸颊。
她对着阿司笑了笑，向着阿司的方向小跑过去，“阿司，我今日穿的这身衣裳好看吗？”
顾子衿穿的是阿司为她新做的衣裳，她本想留到阿司生辰时再穿，但哪想到她突然要去国子监上学。
第一天去国子监上学，总不能穿几年前的过时的料子做成的衣裳，但顾子衿却唯有这一件衣裳是时兴的料子制成的。
当然，一开始顾子衿也没想到要穿它，是阿司提出来她才会穿这身衣裳上学。
阿司点了点头，“好看。快些吃吧，吃完就去上学了。”
顾子衿这才注意到石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素面。
“怎的只有一碗呀，阿司不用早膳吗？”她皱眉，问阿司。
“我吃过了。先前做了一碗，但你迟迟不起，面有些坨了，我便吃了。”阿司回答。
顾子衿想了想，觉得阿司没撒谎。
她没起时便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想来在她起床前阿司的确还做了一碗面。
顾子衿为何会有阿司不用早膳的想法，还得从其幼年时说起。
几年前，顾子衿身边是离不得人的，但偏偏栖凤宫只有她们二人，连个洒扫太监都没有。
身为公主的顾子衿没有允许不能出宫，这也导致了阿司很少出宫采买。
阿司不出宫采买，她们就没有饭吃——
不知为何，宫中把栖凤宫视若无物，但偏偏月银会按时送到栖凤宫。
除内务府偶尔会送来公主的朝服和礼服外，栖凤宫就再也没有收到其他的物资了——这也包括了一日三餐。
所以在栖凤宫，阿司一人包揽了顾子衿的日常起居。
但当时的顾子衿离不开人，准确来说是离不开阿司。只要阿司不在顾子衿身边，顾子衿就会哭，哭到阿司回来为止。
所以阿司只能趁顾子衿睡着时偷偷出宫。
这也使得栖凤宫有时食物不足，所以阿司有时就会骗顾子衿自己吃过了，只让她一个人吃饱饭。
但这骗局很快就被当时只有5岁的顾子衿发现了，也是从那之后，顾子衿变得懂事了。
当阿司要出宫采买的时候，她再也不会哭着不让阿司去了。
“快点坐下吃罢！”阿司看着顾子衿一直站着不坐下吃面，催促道。
顾子衿回过神来，坐到树荫下开始吃面。
顾子衿吃面的速度不慢，但也没有失了礼数。而且她吃面也不会发出声音，这曾令阿司非常惊讶，哪有人吃面不会发出声音啊！
顾子衿低头专心吃面，偶然抬头见阿司一直看着她，便扬起脸，鼓着腮帮子对着她笑。
阿司看着顾子衿这副可爱样子，也笑了。
微风轻抚着大地，阳光散在阿司的脸上，顾子衿的发丝微乱。
这一派场景，岁月静好。
吃完面之后，顾子衿披上连帽斗篷并将帽子戴好后，就被阿司赶着去上学了——虽然顾子衿是第一次去国子监上学，但是在皇宫东门门口会有马车接宫中的皇子公主上学。
顾子衿抬头望向皇帝，却见他慈祥温和地看着顾思。
“我问皇妹为什么不吃饭。”顾思回道，“她说她没有胃口。”
顾子衿听到这话，余光瞟向顾思，手不禁攥紧衣裳。就连阿司也紧张了起来。
虽说顾子衿极少参加宫宴，可阿司毕竟比她多活了这么多年，对宫廷的规矩都较为了解。
平日里，阿司也会与顾子衿讲一些宫廷的规矩。
今日的宫宴上，顾子衿勉强犯了两条。
一是口无遮拦。
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但若被有心之人听去，也够她这个不得宠的公主喝一壶了。
二是不喜宫宴菜肴。
虽然这是被顾思错意透露出来的，可皇帝若要追究，就只会是罚她一人。
但皇帝不甚在意这些，“昭和自幼体弱，可是身体不适了？”
“皇妹也说自己不舒服，父皇怎么知道的？”顾思眼睛瞬间亮了，笑着反问。
嘈杂的宴会逐渐安静了一些，原本高谈阔论的众人也窃窃私语，皇帝和公主的对话掩盖了其他人的声音。
“昭和是朕的女儿，朕又如何不知呢？”皇帝虽是这般说，但目光始终不曾分给顾子衿半分。
“我也是父皇的女儿，可是为什么我要去国子监上学，皇妹却不用？”顾思想了想，语气中带着点不高兴。
顾子衿听着二人旁若无人似的对话感到有些讶异，讶异之余却也有些羡慕。
皇帝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哄她的意思，“那让昭和也去国子监上学罢——昭和，你可想去国子监上学？”
“回陛下，昭和自是想去国子监上学的。”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道。
“那昭和自明日起便去国子监上学吧。”皇帝语气平平。
顾思欢呼，庆祝皇妹与她一同上学。
可另外俩人却不如顾思一般高兴，特别是顾子衿。
明明去国子监上学是件喜事，可她的心里为什么酸酸涩涩的呢？
之后皇帝没再和顾思聊天，与一些大臣交流了两句便提前离场了。
皇帝走后，一些品级高的宫妃、朝中重臣和皇子们也相继离场。
顾子衿带着阿司也跟着离开了大明宫——举办中秋宫宴的地方。
回到栖凤宫不久，内务府就送来了国子监的学子服。
学子服，是象征国子监学生的身份的衣裳，国子监要求学子们穿着学子服是防止有人偷偷混进国子监行凶——能进国子监上学的人，要么有泼天富贵，要么权势滔天，要么惊才绝艳。
当然，作为公主，顾子衿可以不穿学子服上学——毕竟公主还是有些特权的。
相比顾子衿收到学子服的雀跃，阿司却有些显得沉重，她看着学子服的眼神中带着顾子衿当时还看不懂的情绪。
阿司将顾子衿带回房间，细细嘱咐着，“子衿，你记住，万万不可崭露锋芒，尤其是弓箭。你要记住，你深居简出，从未见过弓箭。”
“为何呀，阿司？”顾子衿不理解。
“子衿，树大招风。”阿司向她解释，“西庭离燕京太远了，远到在你被欺辱时无法为你撑腰。远到在一些人的眼中，子衿只是个不受宠、被遗忘在深宫的公主，而非西庭大王的外甥女、先帝亲赐封号的昭和公主。”
顾子衿的生母惠容皇后温孤望舒为西庭的明珠——西庭大王一母同胞的妹妹，自幼貌美，擅使弓。
温孤望舒成年后，其父认为草原的男儿无法给女儿更加美好的生活，于是带她来到大夏，让温孤望舒嫁给了当时的太子顾元辰——也就是当今圣上。
顾子衿出生时顾元辰还未登基，先帝在其出生时便赐号昭和，封为郡主。
后来顾元辰登基，昭和郡主便也成了昭和公主。
顾元辰登基前夕，温孤望舒病逝。顾元辰登基后，追封她为惠容皇后。
顾子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那下学后我可还要练弓？”
阿司颔首，并叮嘱她，“每日回宫后练一个时辰。若是我不在，子衿也不能偷懒。”
话落，顾子衿点了点头。
阿司又想到了今日宫宴上顾子衿的表现，神情随即严肃了起来。
“子衿，今日的宫宴，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若是被人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阿司，我知道错了嘛——而且有阿司在，我是不会陷入困境的，我相信阿司会一直一直保护子衿的！”顾子衿撒娇认错。
可阿司却沉声道，“可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呢？当初——罢了罢了，我会陪你成长到无人可欺的模样，时间还长。”
顾子衿笑吟吟地看着阿司，心里想着永远都不要长大，要阿司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
阿司笑着摇了摇头，打发顾子衿去洗漱了。
*
第二天清晨，朝阳当空，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皇城之中也俨然有了烟火气。
栖凤殿。
阿司便推开顾子衿的房门，叫她起床。
顾子衿从未这么早起床过，便有些赖床。
“子衿，第一日上学便迟到，这可不好。”阿司喊了几遍顾子衿都不愿起床，便沉声冷脸了，“你要明白，不是你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要去上学，而是因为长乐公主。莫要任性！”
这话一出，顾子衿也清醒了，不敢再赖床。
“嗯，我现在就起床。”顾子衿的语气中藏着一丝委屈，不情不愿地开始洗漱穿衣了。
阿司看出了顾子衿的小情绪，不禁笑出声。
顾子衿见阿司还笑她，便气汹汹地瞪了阿司一眼。
“子衿快些吧，我去为你做早膳。”阿司收住笑容，出声安抚。
顾子衿自幼便被阿司教着自己穿衣洗漱。且这偌大栖凤宫也唯有她们二人，所以顾子衿平日里但凡能自己做事，就绝不会麻烦阿司。
阿司也曾说过，在草原——西庭，阿司习惯称西庭为草原，哪怕是大王也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绝不假手他人。
顾子衿洗漱好后推开房门，就见阿司坐在庭院之中，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微风轻抚着她的脸颊。
她对着阿司笑了笑，向着阿司的方向小跑过去，“阿司，我今日穿的这身衣裳好看吗？”
顾子衿穿的是阿司为她新做的衣裳，她本想留到阿司生辰时再穿，但哪想到她突然要去国子监上学。
第一天去国子监上学，总不能穿几年前的过时的料子做成的衣裳，但顾子衿却唯有这一件衣裳是时兴的料子制成的。
当然，一开始顾子衿也没想到要穿它，是阿司提出来她才会穿这身衣裳上学。
阿司点了点头，“好看。快些吃吧，吃完就去上学了。”
顾子衿这才注意到石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素面。
“怎的只有一碗呀，阿司不用早膳吗？”她皱眉，问阿司。
“我吃过了。先前做了一碗，但你迟迟不起，面有些坨了，我便吃了。”阿司回答。
顾子衿想了想，觉得阿司没撒谎。
她没起时便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想来在她起床前阿司的确还做了一碗面。
顾子衿为何会有阿司不用早膳的想法，还得从其幼年时说起。
几年前，顾子衿身边是离不得人的，但偏偏栖凤宫只有她们二人，连个洒扫太监都没有。
身为公主的顾子衿没有允许不能出宫，这也导致了阿司很少出宫采买。
阿司不出宫采买，她们就没有饭吃——
不知为何，宫中把栖凤宫视若无物，但偏偏月银会按时送到栖凤宫。
除内务府偶尔会送来公主的朝服和礼服外，栖凤宫就再也没有收到其他的物资了——这也包括了一日三餐。
所以在栖凤宫，阿司一人包揽了顾子衿的日常起居。
但当时的顾子衿离不开人，准确来说是离不开阿司。只要阿司不在顾子衿身边，顾子衿就会哭，哭到阿司回来为止。
所以阿司只能趁顾子衿睡着时偷偷出宫。
这也使得栖凤宫有时食物不足，所以阿司有时就会骗顾子衿自己吃过了，只让她一个人吃饱饭。
但这骗局很快就被当时只有5岁的顾子衿发现了，也是从那之后，顾子衿变得懂事了。
当阿司要出宫采买的时候，她再也不会哭着不让阿司去了。
“快点坐下吃罢！”阿司看着顾子衿一直站着不坐下吃面，催促道。
顾子衿回过神来，坐到树荫下开始吃面。
顾子衿吃面的速度不慢，但也没有失了礼数。而且她吃面也不会发出声音，这曾令阿司非常惊讶，哪有人吃面不会发出声音啊！
顾子衿低头专心吃面，偶然抬头见阿司一直看着她，便扬起脸，鼓着腮帮子对着她笑。
阿司看着顾子衿这副可爱样子，也笑了。
微风轻抚着大地，阳光散在阿司的脸上，顾子衿的发丝微乱。
这一派场景，岁月静好。
吃完面之后，顾子衿披上连帽斗篷并将帽子戴好后，就被阿司赶着去上学了——虽然顾子衿是第一次去国子监上学，但是在皇宫东门门口会有马车接宫中的皇子公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