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顾子衿再回到殿中时，这里只剩下皇后和杜若了。
此时皇后似乎也不打算和她虚与委蛇了。
“昭和公主，你可知杀害宫妃的后果？”皇后面容严肃，像是顾子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西庭贵女惨死大夏，昭和公主险些命丧火海，若是西庭大王知晓此事，他会善罢甘休吗，皇后娘娘？”顾子衿面带微笑，“不过一个婕妤，死了便死了，娘娘难道还要本宫给个交代？”
皇后并不慌乱，“玉婕妤再如何也是你父皇的妃子，你的母妃。她有天大的错也轮不到你来罚她。”
“本宫的母亲是惠容皇后，让本宫唤玉婕妤母妃，她当得起吗？”顾子衿轻笑一声，“玉婕妤不知天高地厚，死便死了。娘娘，您现在要做的事是，瞒住司格裕真正的死因啊！”
皇后端着杯子，细品着茶，“本宫为何要瞒，做错事的是玉婕妤和昭和公主，与皇后有何关系？”
“娘娘，不要忘了，玉婕妤已经死了。您猜猜，若是西庭来人，是会信您的说辞，还是会信本宫呢？”顾子衿用词虽然恭敬，但语气却并不如此。
“昭和，你是大夏的公主，不是西庭的王女。”皇后苦口婆心，“若是陛下当真要处罚你，西庭又能如何？”
顾子衿并未被她这说辞打动，“皇后娘娘大可一试。只是不知，娘娘能否承受来自西庭的怒火？”
就大夏与西庭而言，顾子衿不仅是大夏公主，更是象征两国和平的吉祥物。顾子衿如今自是明白自己的地位，皇后当然也明白。
这也是顾子衿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则是司格裕的死，大夏皇室必须要给西庭一个交代，一个满意的交代，为司格裕报仇的昭和公主不能被当作交代，而且如果这个关头昭和公主出了事，那后果是谁也说不清的了。
且此时顾子衿已经经历过了一场火灾，皇后掌管的后宫发生了这种大事，少不了要被问责。
到时候若顾子衿为她添一把火，这大夏的皇后还是不是她就不好说了——总要有人为司格裕的死和栖凤宫大火担责，并且顾子衿这么多年在栖凤宫凄凄惨惨的生活，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或者娘娘可以试试瞒天过海，就是不知道娘娘能否将皇宫围成一个铁桶，让半点儿消息都透不出去。”顾子衿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本宫虽是大夏的公主，但可不只是昭和公主哦！”
皇后沉默许久，才开口，“你想要什么？”
意思是要和顾子衿谈条件，把这件事给对付过去了。
“长欢公主有的，昭和公主也该有，不是吗？”顾子衿回答。
“长欢所有皆为陛下亲赐，本宫又如何为你争来？”皇后拒绝。
顾子衿沉吟片刻，又道，“不求与长欢公主一般，有其十之八九本宫也可接受。若娘娘还是做不到，那便静待西庭王储拜访大夏了。”
皇后此次犹豫的时间更久了，站在她身旁的杜若却是忍不住为皇后抱不平了，“公主莫要太过放肆，这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顾子衿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低头扒拉着自己的头发。
“好，本宫答应你。”皇后最终还是同意了顾子衿的要求，“但司格裕的死你有何打算？”
顾子衿抬头，对着皇后粲然一笑，“阿司得了风寒，恰巧太医署无太医值班，病逝了。”
皇后觉得这借口难免有些不妥，“那日太医们都在长乐宫，只怕是会牵连长乐公主，惹陛下不快。”
“这与本宫何干？只要皇后娘娘不被牵连就好了！他们总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不是吗？”
那一刻，顾子衿的眼中尽是残忍，可她依旧笑得温柔。
皇后也被她眼中流露出的残忍惊了一瞬，可很快皇后也恢复如常。
“那此事便这般定了，本宫会处理好玉婕妤的死。”
“那昭和便先退下了，皇后娘娘。”
话落，顾子衿就转身离开了。
皇后直到顾子衿离开大殿后才露出疲态，她闭着眼，微微靠在椅子上，吩咐杜若和白术。
“杜若，你去安排顾子衿这些日子的住处，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就都如了她意罢！”
“白术，你去御书房瞧瞧陛下与大臣们谈完了没，之后想办法把玉婕妤的死告诉钱家，不可透露从来太多消息！”
“是，娘娘。”两人应答。
“我如今是动不了她，可往后，要动她顾子衿的，可就不止是我了！”皇后语气平淡。
顾子衿既然要扩大自己的权利，势必会触犯其他人的权利，例如长欢公主顾思。
兴许顾思不会在意，可太子和上官家就说不准了。
太子顾善渊与顾子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其母族为燕京上官家是名门望族，且如今的丞相正是燕京上官一族的族长，其势力不可谓不强大。
*
由于皇帝后宫并不充盈，空着的宫殿也不在少数。
但顾子衿并不在意住在哪儿，只是随意挑选了一处离栖凤宫较近代的宫殿作为临时的落脚点。
顾子衿进入寝殿，打发了皇后支给她用的宫女们后，才小心翼翼地褪下衣服，露出了身上的伤痕。
在火场中待了那么久，她怎么可能不会受伤呢？方才在未央宫时时间紧，即便她身上藏着药也不方便为自己上药。
如今终于得以休息片刻了，她不得为自己上好药？
顾子衿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沾着药涂抹在被烧伤的地方，还一边玩轻轻地吹着伤处，企图让自己感觉没那么疼。
上好药后，顾子衿和衣休息了一会儿。
晚上大抵要面见皇帝，解释阿司的死和栖凤宫的大火。
毕竟，顾子衿这世上唯一的“知情人”。
*
一个时辰后。
“阿司，阿司！”顾子衿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
顾子衿眼神朦胧，环顾四周，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赤脚走到门口，隔着门对外面的宫女吩咐，“抬些热水进来，再备一身白衣。”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宫女们就抬着热水进了寝殿。
顾子衿坐在床边，看着宫女们忙活。
“公主，都备好了。”一名着绿色宫衣的宫女走到她面前。
顾子衿抬头，打量着这名宫女，“你们都出去罢。”
宫女称是，转身正要离开，却突然被顾子衿叫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回身，回答顾子衿，“回公主，奴婢唤作碧云。”
顾子衿颔首，“以后就跟在本宫身边罢，碧云这名字不好听，本宫为你重新赐名，如何？”
宫女跪地，对着顾子衿行大礼，“奴婢请公主赐名。”
“兰因，这名字好听，你觉得如何？”顾子衿并未多加思考，像是早就想好了名字一般。
“兰因自是满意，谢公主赐名。”兰因语气中充满了欣喜。
“去换身衣裳，把你身上的伤都遮住。”顾子衿垂眸吩咐，“再去太医署开些伤药，就说是本宫——罢了，你去了大抵也开不到药。”
不等兰因向她表忠心，顾子衿就挥手让她带着一众宫女离开。
待所有宫女都出了寝殿后，顾子衿才慢步走到屏风后脱衣沐浴。
伤口被水淹没，带来痛感。时间久了，还有些微微泛白。
可顾子衿却没有加快速度，她泡了好一会儿，直到水已经不再温热时才起身。
她擦干身子，在伤处抹上药，穿好衣服，才去叫人进来打扫。
如今将要入春，气温已经开始回升。
且现在将过午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顾子衿站在庭院中，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那一刻，白衣金发的顾子衿宛如降临凡间的仙女，随时都可能回到天上。
顾子衿的模样让兰因恍惚了一瞬，但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动作。
兰因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原本绿色的宫装也变成了月白色的。
她走到顾子衿眼前，“公主，这是您要的伤药，太医说这药对烧伤有奇效。”
她将一瓶药膏递给顾子衿，顾子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并收下了药膏。
“做得不错——去拿把伞来，本宫晒不得太阳。”
顾子衿忘记让宫女们备一件斗篷了，加上受了伤也不适合穿斗篷，就要了一把伞来遮阳。
“是，公主。”兰因回答。
兰因动作很快，还没等顾子衿的脸被晒红，她就不知道从哪儿寻到了一把伞。
打上伞后，顾子衿才觉得好受了些。
她单手打着伞，静静地站在那儿看风景，兰因站在她身后候着。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问兰因。
“皇后娘娘可有派人来过？”顾子衿没有回头。
“半个时辰前，皇后娘娘身边的王公公来过一趟，让公主过会儿去未央宫，到时候在那儿用晚膳，陛下今夜也会去未央宫用膳。”
“王公公还说了，栖凤宫大多只剩下了一些架子，修复起来怕是要用不少时间，公主可能要在永仪宫住上不少时间了。”
“若是公主愿意，也可将永仪宫与栖凤宫打通，并做一处宫殿。”
兰因细细回想着王公公的话。
此时皇后似乎也不打算和她虚与委蛇了。
“昭和公主，你可知杀害宫妃的后果？”皇后面容严肃，像是顾子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西庭贵女惨死大夏，昭和公主险些命丧火海，若是西庭大王知晓此事，他会善罢甘休吗，皇后娘娘？”顾子衿面带微笑，“不过一个婕妤，死了便死了，娘娘难道还要本宫给个交代？”
皇后并不慌乱，“玉婕妤再如何也是你父皇的妃子，你的母妃。她有天大的错也轮不到你来罚她。”
“本宫的母亲是惠容皇后，让本宫唤玉婕妤母妃，她当得起吗？”顾子衿轻笑一声，“玉婕妤不知天高地厚，死便死了。娘娘，您现在要做的事是，瞒住司格裕真正的死因啊！”
皇后端着杯子，细品着茶，“本宫为何要瞒，做错事的是玉婕妤和昭和公主，与皇后有何关系？”
“娘娘，不要忘了，玉婕妤已经死了。您猜猜，若是西庭来人，是会信您的说辞，还是会信本宫呢？”顾子衿用词虽然恭敬，但语气却并不如此。
“昭和，你是大夏的公主，不是西庭的王女。”皇后苦口婆心，“若是陛下当真要处罚你，西庭又能如何？”
顾子衿并未被她这说辞打动，“皇后娘娘大可一试。只是不知，娘娘能否承受来自西庭的怒火？”
就大夏与西庭而言，顾子衿不仅是大夏公主，更是象征两国和平的吉祥物。顾子衿如今自是明白自己的地位，皇后当然也明白。
这也是顾子衿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则是司格裕的死，大夏皇室必须要给西庭一个交代，一个满意的交代，为司格裕报仇的昭和公主不能被当作交代，而且如果这个关头昭和公主出了事，那后果是谁也说不清的了。
且此时顾子衿已经经历过了一场火灾，皇后掌管的后宫发生了这种大事，少不了要被问责。
到时候若顾子衿为她添一把火，这大夏的皇后还是不是她就不好说了——总要有人为司格裕的死和栖凤宫大火担责，并且顾子衿这么多年在栖凤宫凄凄惨惨的生活，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或者娘娘可以试试瞒天过海，就是不知道娘娘能否将皇宫围成一个铁桶，让半点儿消息都透不出去。”顾子衿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本宫虽是大夏的公主，但可不只是昭和公主哦！”
皇后沉默许久，才开口，“你想要什么？”
意思是要和顾子衿谈条件，把这件事给对付过去了。
“长欢公主有的，昭和公主也该有，不是吗？”顾子衿回答。
“长欢所有皆为陛下亲赐，本宫又如何为你争来？”皇后拒绝。
顾子衿沉吟片刻，又道，“不求与长欢公主一般，有其十之八九本宫也可接受。若娘娘还是做不到，那便静待西庭王储拜访大夏了。”
皇后此次犹豫的时间更久了，站在她身旁的杜若却是忍不住为皇后抱不平了，“公主莫要太过放肆，这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顾子衿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低头扒拉着自己的头发。
“好，本宫答应你。”皇后最终还是同意了顾子衿的要求，“但司格裕的死你有何打算？”
顾子衿抬头，对着皇后粲然一笑，“阿司得了风寒，恰巧太医署无太医值班，病逝了。”
皇后觉得这借口难免有些不妥，“那日太医们都在长乐宫，只怕是会牵连长乐公主，惹陛下不快。”
“这与本宫何干？只要皇后娘娘不被牵连就好了！他们总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不是吗？”
那一刻，顾子衿的眼中尽是残忍，可她依旧笑得温柔。
皇后也被她眼中流露出的残忍惊了一瞬，可很快皇后也恢复如常。
“那此事便这般定了，本宫会处理好玉婕妤的死。”
“那昭和便先退下了，皇后娘娘。”
话落，顾子衿就转身离开了。
皇后直到顾子衿离开大殿后才露出疲态，她闭着眼，微微靠在椅子上，吩咐杜若和白术。
“杜若，你去安排顾子衿这些日子的住处，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就都如了她意罢！”
“白术，你去御书房瞧瞧陛下与大臣们谈完了没，之后想办法把玉婕妤的死告诉钱家，不可透露从来太多消息！”
“是，娘娘。”两人应答。
“我如今是动不了她，可往后，要动她顾子衿的，可就不止是我了！”皇后语气平淡。
顾子衿既然要扩大自己的权利，势必会触犯其他人的权利，例如长欢公主顾思。
兴许顾思不会在意，可太子和上官家就说不准了。
太子顾善渊与顾子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其母族为燕京上官家是名门望族，且如今的丞相正是燕京上官一族的族长，其势力不可谓不强大。
*
由于皇帝后宫并不充盈，空着的宫殿也不在少数。
但顾子衿并不在意住在哪儿，只是随意挑选了一处离栖凤宫较近代的宫殿作为临时的落脚点。
顾子衿进入寝殿，打发了皇后支给她用的宫女们后，才小心翼翼地褪下衣服，露出了身上的伤痕。
在火场中待了那么久，她怎么可能不会受伤呢？方才在未央宫时时间紧，即便她身上藏着药也不方便为自己上药。
如今终于得以休息片刻了，她不得为自己上好药？
顾子衿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沾着药涂抹在被烧伤的地方，还一边玩轻轻地吹着伤处，企图让自己感觉没那么疼。
上好药后，顾子衿和衣休息了一会儿。
晚上大抵要面见皇帝，解释阿司的死和栖凤宫的大火。
毕竟，顾子衿这世上唯一的“知情人”。
*
一个时辰后。
“阿司，阿司！”顾子衿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
顾子衿眼神朦胧，环顾四周，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赤脚走到门口，隔着门对外面的宫女吩咐，“抬些热水进来，再备一身白衣。”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宫女们就抬着热水进了寝殿。
顾子衿坐在床边，看着宫女们忙活。
“公主，都备好了。”一名着绿色宫衣的宫女走到她面前。
顾子衿抬头，打量着这名宫女，“你们都出去罢。”
宫女称是，转身正要离开，却突然被顾子衿叫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回身，回答顾子衿，“回公主，奴婢唤作碧云。”
顾子衿颔首，“以后就跟在本宫身边罢，碧云这名字不好听，本宫为你重新赐名，如何？”
宫女跪地，对着顾子衿行大礼，“奴婢请公主赐名。”
“兰因，这名字好听，你觉得如何？”顾子衿并未多加思考，像是早就想好了名字一般。
“兰因自是满意，谢公主赐名。”兰因语气中充满了欣喜。
“去换身衣裳，把你身上的伤都遮住。”顾子衿垂眸吩咐，“再去太医署开些伤药，就说是本宫——罢了，你去了大抵也开不到药。”
不等兰因向她表忠心，顾子衿就挥手让她带着一众宫女离开。
待所有宫女都出了寝殿后，顾子衿才慢步走到屏风后脱衣沐浴。
伤口被水淹没，带来痛感。时间久了，还有些微微泛白。
可顾子衿却没有加快速度，她泡了好一会儿，直到水已经不再温热时才起身。
她擦干身子，在伤处抹上药，穿好衣服，才去叫人进来打扫。
如今将要入春，气温已经开始回升。
且现在将过午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顾子衿站在庭院中，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那一刻，白衣金发的顾子衿宛如降临凡间的仙女，随时都可能回到天上。
顾子衿的模样让兰因恍惚了一瞬，但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动作。
兰因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原本绿色的宫装也变成了月白色的。
她走到顾子衿眼前，“公主，这是您要的伤药，太医说这药对烧伤有奇效。”
她将一瓶药膏递给顾子衿，顾子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并收下了药膏。
“做得不错——去拿把伞来，本宫晒不得太阳。”
顾子衿忘记让宫女们备一件斗篷了，加上受了伤也不适合穿斗篷，就要了一把伞来遮阳。
“是，公主。”兰因回答。
兰因动作很快，还没等顾子衿的脸被晒红，她就不知道从哪儿寻到了一把伞。
打上伞后，顾子衿才觉得好受了些。
她单手打着伞，静静地站在那儿看风景，兰因站在她身后候着。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问兰因。
“皇后娘娘可有派人来过？”顾子衿没有回头。
“半个时辰前，皇后娘娘身边的王公公来过一趟，让公主过会儿去未央宫，到时候在那儿用晚膳，陛下今夜也会去未央宫用膳。”
“王公公还说了，栖凤宫大多只剩下了一些架子，修复起来怕是要用不少时间，公主可能要在永仪宫住上不少时间了。”
“若是公主愿意，也可将永仪宫与栖凤宫打通，并做一处宫殿。”
兰因细细回想着王公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