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伤口只在肌肉层,未伤及内脏!

    秋铃松了口气,再次为伤口涂抹白酒后,拿起细针沾酒烧红,利落地穿针引线,分别缝合皮肉。

    缝合的线在白酒中浸泡过,吴渊哲感叹秋铃的胆大心细。

    生怕过程中令江玉阳的伤口受到感染,秋铃手上动作很快,两刻钟便缝合完毕。

    再为伤口涂抹白酒,敷上一层干净棉布后,用纱布裹上几圈。

    期间吴渊哲几人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此时见秋铃扯下遮盖下半张脸的布,对那张憋红的小脸只有钦佩。

    她光洁的额头汗涔涔,吴渊哲立即递上干净毛巾。

    可秋铃却摇头,抬起手胡乱地在衣袖上蹭蹭额头应付过去。

    她并非是不想接受吴渊哲的好意。

    这时接过毛巾泡在已变得温热的水中揉搓拧干后,行至床头为江玉阳擦脸。

    至于脖子以下的地方,秋铃就不能看不能碰了。

    将毛巾转交到吴渊哲手中,“趁水还热尽快给他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那你呢?”

    “我去开门开窗,不能让他闷着。你忙完了说一声,我再进来。”

    “好。”吴渊哲也不含糊,三两下脱了江玉阳的衣裳后仔细为他擦身……

    ~

    走出营帐的瞬间微风拂过燥热的脸颊,秋铃才大口大口地换气。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

    实则她并无十足的把握。

    但好过那群军医的土法子。

    “姑娘,王爷的药熬好了。”

    秋铃双手接过盛放药碗的托盘,忽地想起什么,“诶,后厨可还有粥?”

    “有的!”

    “那好,你让厨子切些青菜叶放进去煮一煮撒点细盐拿来。”还有鱼!秋铃追问:“后厨可有黑鱼?”

    侍卫只知道那些都是鱼,却不知哪种是黑鱼。“姑娘要不去看看?”

    “那这药你送进去,我去去便回。”

    秋铃行色匆匆地赶去后厨。

    装满鱼的大木盆中黑黢黢的,经厨子提灯往上一照。

    还真有黑鱼!

    她当即伸手一捞,活蹦乱跳的鱼儿转眼便被熬成了一锅鱼汤。

    “姑娘,为何非要用黑鱼熬汤?”

    秋铃边盛汤边解释:“您有所不知,这黑鱼能入药,若是有外伤的人食用,能生肌补血、加快伤口愈合的功效。”

    “原来黑鱼还有这般妙用!”

    “劳烦您将这锅鱼汤好好存放,我先给王爷送饭和鱼汤。”

    “好,姑娘放心。”

    来后厨时秋铃一路摸黑。

    回营帐的路上就有侍卫提灯在前,她便能看清脚下的路了。

    片刻不停地赶回营帐,不等她问。

    吴渊哲焦头烂额道:“他喝不下药!”

    秋铃闻言眉心一蹙,江玉阳高烧昏迷这些天恐怕也水米未进。

    他身体已虚弱至极,若强行灌药,他的胃恐怕难以承受,多半会吐出来。

    瞟向桌上的粥碗与汤碗。

    略微迟疑后,秋铃端起汤碗到床头。“不喂药了,你帮我把他扶起来坐好。”

    吴渊哲如今就信她,便立即转交了药碗给军医。

    再为江玉阳擦净嘴角后扶起来。

    盯着秋铃手上的汤碗,吴渊哲不免皱眉。“他大概喝不下。”

    “不喝也得喝。”秋铃专心挑出汤里鱼肉中的鱼刺,再用汤勺将鱼肉捣碎搅混鱼汤。

    边对吴渊哲说:“你抬高他下巴,用毛巾围在他嘴边,我要给他灌汤了。”

    “好。”吴渊哲听罢点点头。

    随即转念一想,震惊道:“灌—灌汤!”

    “若他再不进食,恐怕高烧还未退,就先饿死了。他喝不下,就只有灌。”

    事到如今,吴渊哲也别无他法。

    默默卷起毛巾围在江玉阳嘴边,另一只手强行捏开他的嘴。“这样可行?”

    “嗯,你别放手。”

    秋铃搅动碗里的鱼汤,舀起一勺先往自己嘴里倒了尝尝温度,不冷不热正好。

    便一勺一勺地往江玉阳口中喂。

    他人处在昏迷中,无法吞咽。秋铃每喂几勺,便帮江玉阳顺顺胸口,以免他呛着。

    巴掌大的小碗转眼便见了底。

    吴渊哲仔细为江玉阳擦净嘴边的汤渍,才扶他缓缓躺下。

    秋铃这才注意到吴渊哲的面色也毫无血色,胡子拉碴不止,眼下乌青、双眼充满红血丝。

    这几日都是他彻夜守着江玉阳。

    反正她不困,也不想离开这营帐。便对吴渊哲说:“这还有碗菜粥,你将就吃点好回去休息休息。”

    “可--”

    “好啦,我闲得很,白天睡太多今晚根本睡不着。正好在这儿坐坐。”

    饶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起几个日夜不休。

    吴渊哲不再推辞,端起粥碗囫囵吞枣吃下便带着军医门一起离开。

    ~

    营帐中就剩他们了。

    伸手去探江玉阳的额头,还是烫得秋铃手心被火烧般。

    该怎么替他退烧呢?

    冰块又没有,喝了鱼汤也不能立马喝药……

    秋铃愁闷不已地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这儿还有什么是冰冰凉凉的东西?

    视线来回在营帐四周扫了几圈,秋铃忽地盯住门口一颗石子不放。

    对了,石头是凉的!

    尤其是在冷水中浸泡后的石头,同冰块无异。还不会像冰块一样化成水。

    秋铃当即兴冲冲地走到营帐外。

    “你们去取一盆凉水来!最好是井水,再找些扁平的石头洗干净了泡在水里。”

    “是!”

    秋铃转身要回营帐的瞬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吴渊哲吓到。

    片刻后回过神,发现他换了身衣裳。

    难怪没闻到之前的酸臭味了。

    不过,“你为何又来?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这儿有我看着。”

    他哪里放心得下!

    这时有侍卫抱着褥子毯子进入营帐,秋铃跟进去一看,原来是在打地铺。

    她回头问:“你要在这儿睡?”

    “我睡觉不会打呼,你放心。”

    秋铃莞尔一笑,不甚在意道:“反正我也不会睡的,你随意吧。”

    不多时侍卫送来一盆冰凉的井水。

    盆底还有不少石块儿。

    为免吵醒已经入睡的吴渊哲,秋铃用毛巾裹上十来个石块,蹑手蹑脚地回到江玉阳床边。

    再往他的双手各放一个石块,接着在脖子、脸颊、额头都放上石块。

    每隔一刻钟,便换一次石块。

    从江玉阳身上取下的石块渐渐没那么烫手了。

    秋铃打折呵欠倒了杯冷茶喝,这一晚都让侍卫送了两壶茶水了。可就是驱不散渐渐袭来的困意。

    “啪啪!”

    拍拍脸颊,她回到床边给江玉阳换身上的石块。

    取下额头上的石块时,秋铃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感知不到什么是正常的温度了。

    便俯身凑近江玉阳的脸,以额头贴额头的方式来测试。

    肌肤贴合的瞬间,秋铃眼前一亮。

    不烫了!

    又忍不住侧着脸,用脸颊贴江玉阳的脸,也不烫了!

    秋铃激动地拿起江玉阳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真的不烫了!总算是退烧了!

    太好了!

    激动之余,秋铃仍是给江玉阳再换上冰凉的石块。

    再去营帐外吩咐侍卫去后厨搬来个小灶,将菜粥用小火煨着。这样只要江玉阳一醒来,便能立即吃上。

    退烧药也得用小火煨着。

    吩咐完琐事,秋铃仰头望着已寅时的靛蓝天色打了个呵欠。

    不行不行,还不能睡!

    再次拍了拍脸,这次稍稍用力了点,秋铃捂住被拍痛的脸回到营帐内。

    对了,该给江玉阳的伤口重新消毒了!

    她急忙回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利索地取下江玉阳腹部的纱布棉布。

    去掉腐□□合后的伤口有些红肿,有点干涸的脓水。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用白酒消毒伤口后,秋铃一回生二回熟地为江玉阳包好伤口。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眨眨惺忪的双眼,她趴在江玉阳手边昏昏欲睡。

    好困,好累,还有点饿……

    ~

    脑中如针扎般刺痛,江玉阳难以忍受地睁开眼。

    视线中是熟悉的营帐顶棚。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忽感额头有冰凉的物件压着。不仅如此,他微微侧脸后,接连有五六个从额头、脸颊、脖子处滑落。

    江玉阳斜睨落在枕边的,石块儿?

    颈侧冰冰凉凉的石块儿激起他的回忆。

    难怪自己的浑身燥热能退散,竟是这石块儿的功劳!

    也不知躺了几日,身后一片僵硬。

    江玉阳欲撑着床坐起来,这才察觉双手手心冰凉的异物感。

    他抬手张开,双手手心赫然躺着两个石块儿。

    见怪不怪地放下,江玉阳艰难地坐起来。脑中顿感眩晕,他单手扶额。

    目光不经意瞟到床边趴着的人……

    江玉阳怔了怔,便回过神来。秋铃!

    分明记得昏迷之前让吴渊哲瞒着她,为何她还会出现在自己床边?

    忍不住出手要去叫醒秋铃,可手到了她头上忽地停顿在半空。

    担忧的视线落在秋铃身边那满盆浸泡在水中的石块儿上,又化成惊喜、感动、心悦。

    昏迷中江玉阳隐隐感觉到有人替他减轻身体的燥热。

    竟然是秋铃!

    他立即翻身下床,顾不上腰间的伤势,轻悄悄地抱起熟睡中的秋铃放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早该知道是瞒不住她的。

    只是不知她从何时起,便在床边照顾自己。

    睡得这样香甜,恐怕是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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