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仍旧是锣鼓喧天，人声翻沸。
酒楼上春旗招展，垂柳下饮客笑语不断。
宋观花翻身下马，朝质库走去。
如今这牵线搭桥之人也许倒能帮她一把。
她胸中暗暗提起一口气，心里却在打鼓。
这朱管事的性格她倒有几分了解，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这次硬要给她说媒，无疑也是受了刘家的好处。
事到如今，害得刘家碰了一鼻子灰，他肯定比自己还想息事宁人。
她步入大门，立刻有个灰衣小厮迎上前拦着：“娘子，我们管事现在正忙着。”
店面里分明空无一人。
她吐了口气，行礼道：“劳烦郎君给管事通报一声，郎君一提他自然就知道了。”
谁知这小厮态度异常执拗，咬紧不放：“管事吩咐过，谁来也不准进去。”
她皱起眉头。
这朱管事难道已经脱身去了刘家门上不成。
又或许此刻他与刘郎君正躲在店面帷帐背后商量对策？
她在店门口来回踱了几步，突然问这小厮：“郎君，今日管事可有冲你们发火？”
小厮听她这么一问，顿时张口结舌。
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娘子不要多问。”
她眯眼打量这小厮窘迫难言的神色，又追问道：“管事可是吩咐过你们，不能让宋家娘子上门，也不要回她的话？”
小厮正在为难跺脚间，店铺深处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王五，放那宋娘子进来吧。”
她眼睛一亮。
就知道朱管事还在质库里。
小厮这才松开手臂放她进去，她甩一甩袖子，便踏进门。
朱管事果真撩起帐子钻了出来。
几日不见，他脸色便已灰黄，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唇枪舌剑。
她心里一动，口上招呼道：“朱管事。”
朱管事却像是充耳不闻，扶着柜台慢慢坐了下来。
又自酌了一盏茶，咕嘟咕嘟灌下去才开口道：“娘子，你害煞我。”
宋观花一挑眉毛，怎么谁都说是她害煞了自己？
见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满脸惫色：“我算是看透了，一副好心肠，全被人给当成了驴肝肺。”
又伸手敲着柜台，作恨铁不成钢状。
“从今往后，任他哪家闺女十九岁还嫁不出去，朱某连眼皮都不会再眨一下！”
好笑。
收了人家的钱财，就帮着给一个杀妻商人做媒，还要怨她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还是强捺住怒意，面上作出微笑道：“朱管事，奴今天登门，是想商量商量怎么向韩舍人交代。”
说完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奴家里与韩家是世交，如今韩舍人见宋家衰败，便好意伸出援手，又怎能料到柳四娘子居然快人一步，赶在韩家前面就带着聘礼上了门。”
一边说，一边凝视着朱管事的脸色。
朱管事的额头上刚揩过的汗水又冒了出来：要是提前知道宋家跟韩家这层关系，他断不会怂恿刘家去求娶这宋家女。
刘家那边倒还能蒙过去，不过自认倒霉罢了，可要是让韩家认为有抢亲的嫌疑……
刘家家底再厚些不过是个生意人家，可韩家却是如今京中排得上号的高门。
朱管事不由得后背一凉，冷汗涔涔。
又抬眼瞧着眼前面无波澜的小娘子，不由得放软了声调：“那依娘子高见，如今应当是怎么办？”
宋观花用手托腮，无声地笑了一笑。
一听他这口气，便知是真被那刘家说怕了。
她转动着手上的银镯：“朱管事可知，韩家府上可还不知道官媒娘子登了宋家的门。”
这倒也不是妄语。
说是世交，也只是面上还算冷淡客气。
纵那韩家有三头六臂，也断不会把指爪伸到宋家这破落门户，更懒得管他们家大娘子有什么人上门求娶。
何况韩家其实并未露出纳她的意思……她一想到这就忍不住心里发虚。
于是咳了两声，抬起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朱管事：
“朱管事，今日官媒上门之事，韩家还未曾听说。”
朱管事眼皮跳了跳。
她又清清嗓子，一字一字说道：
“想必朱管事也盼着韩家明白，刘家不是有意抢亲。今日之事，不过是媒人闹出的误会罢了。”
朱管事心里正转着念头，听她这么一提，连忙应道：“对对，都是误会，误会。”
宋观花起身道：“那奴就先告辞了。”
又回过头来：“还望朱管事和刘家那边好生解释一番，劝他们选个日子登门赔罪。万一韩舍人要听说了韩家的脸面被人这样踩在脚底下，可断不会好过的。”
她正要出门，却被朱管事突然拽住袖子：“娘子留步。”
门外已是天色晦暗，万家灯火通明。
长安城酝酿已久的一场雨就要落下来了。
韩家宅邸里，书斋门口，芭蕉叶上雨点噼啪作响。
台阶上的青苔颜色灰暗。
“阿郎，官媒人竟然上了宋家的门求娶那宋家娘子。”
榻上，韩晔闻言停下笔，在砚里蘸了蘸。
“是何人求娶？”
来人报道：“听那柳四娘自己交代，似乎是崇化坊里一个开染坊的。”
韩晔抬腕用力，突然心中生出几分好笑之感。
“宋家怎么说？”
来人低头道：“宋家老夫人起先还是肯的，只是……只是后来那宋娘子到家，便把媒人赶出门去了。”
“宋家娘子是觉得哪里看不上眼？”
来人低下头：“这个……”
其实不用这人禀报，他也大概明白了。
她再嘴硬，他还不知道她的心思么？
他抬腕用力，勾了勾嘴角，开口道：“早些去宋家府上把那一家子接过来。”
宋观花来到质库时两手空空，出门时却背上了一个丝囊。
她把帏帽拉下来遮雨，身上却还是被淋湿了。
虽然身上冰冷，心里面却出奇畅快。
这就是敲诈的感觉吗？
出乎意料，她并没有什么负罪感。
她一边跨上马鞍，一边心想：但愿这朱管事和刘家从此都守口如瓶，再不提起这事。
尤其是不能叫韩家知晓。
那韩晔脾气古怪，若是叫他知道自己曾信誓旦旦说定了韩家的亲，指不定会被他暗里解决得干干净净。
虽说还没到闭市时辰，西市却已经人迹杳然。
按说，这应算是今年第一场春雨了。
雨点纷纷，衣衫湿黏紧贴在背上。
她皱起眉头，勒了马，解下丝索将丝囊护在怀中。
要是出门时能带上件蓑衣也好。
虽说她身体皮实，连伤风感冒都很少有过，可被雨淋湿终究是不舒服。
只有快马加鞭，争取早些赶回怀德坊。
正在街上骑行，远处却突然出现了一群披甲的骑兵。
她眯起眼睛，隔着灰蒙蒙的雨幕辨认来人。
金吾卫。
这些铁甲加身的兵士负责长安城治安，平日里最是耀武扬威，作风也颇为放肆。
甚至传出过在大街上强抢民女的新闻。
眼前这一波金吾卫，不知又是到哪个酒肆去刚放纵过。
她勒紧了手中的绳索，调转方向。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眼瞧着这群兵士越行越近，她的心也快起来，像要跳出衣衫。
不由得护紧了怀中的丝囊。
“这美人儿比你那陶五娘如何？”
调笑声远远地传来。
她两眼瞪大，却又赶紧把头埋到胸前。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远处又有一个声音怪叫道：“庞三，那陶五娘算什么货色啊？”
又是一阵哈哈的笑声。
她偷偷扫视了一下大街两侧。
要怪只怪这雨，西市的店都打烊得比平常早。
难道今日做了件亏心事，报应这么快就找上门？
那一队金吾卫越发近前来。
她索性绷紧了下颚，抬头凝视着他们。
突然那人群中传出一个模糊的声音：“宋娘子？”
见她愣住了，他又骑马近前来，仔细辨认了会儿，这才笑起来：“还真是宋娘子啊！”
眼前的人一身银甲，骑着白马，微黝而英俊的脸上泛出笑容。
不是韩晔那好朋友卢恢是谁。
她顿了顿，回道：“卢将军。”
先前只听说这位卢恢是个武将，如今看来便是在金吾卫里做事了。
旁边的兵士都面面相觑，嘴里喃喃。
“这是将军的相好。”
“将军又有了新相好？”
他回头挥了挥手，嗔怒道：“别瞎说！”
又近前来对着她笑道：“宋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难道说是上门来敲诈朱管事的不成。
她低头道：“奴来为阿娘采买药材。”
他哦了一声。
又神神秘秘道：“娘子，玉致他想你想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宋观花心里忍不住一哆嗦。
谁信。
可他们好像还都挺以此为乐似的，不管是眼前这位，还是韩晔那个古怪的妹妹。
她低头道：“卢将军，奴正急着赶回家中。”
卢恢通情达理地又哦了一声，又朝后挥挥手：“还不赶紧给宋娘子让开！”
听他这么一指挥，原先堵在面前的金吾卫果真四散开了。
卢恢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娘子，你这衣服都打湿了。”
她也低头看了看。
果然打湿了。
卢恢解下自己身上的油衣，伸手递给她。
“娘子，被外人瞧去了可不好。”
又转过身去。
“都把眼睛闭上！”
她看着手里的油衣，一时间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这卢恢跟韩晔不一样，居然还挺乐于助人的。
终于还是憋出来一句：“将军还要执行军务，奴不能妨碍将军。”
卢恢摇摇头：“不怕，我身强体壮。”
又笑道：“倒是娘子，看起来就是一副需要关照的模样。”
殊不知她也身强体壮，远远不至于淋一阵雨就生一场病。
卢恢见她一脸为难，索性策马离开，甩下一句：“娘子就把这油衣还到韩舍人府上吧。”
她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好强的助攻。
酒楼上春旗招展，垂柳下饮客笑语不断。
宋观花翻身下马，朝质库走去。
如今这牵线搭桥之人也许倒能帮她一把。
她胸中暗暗提起一口气，心里却在打鼓。
这朱管事的性格她倒有几分了解，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这次硬要给她说媒，无疑也是受了刘家的好处。
事到如今，害得刘家碰了一鼻子灰，他肯定比自己还想息事宁人。
她步入大门，立刻有个灰衣小厮迎上前拦着：“娘子，我们管事现在正忙着。”
店面里分明空无一人。
她吐了口气，行礼道：“劳烦郎君给管事通报一声，郎君一提他自然就知道了。”
谁知这小厮态度异常执拗，咬紧不放：“管事吩咐过，谁来也不准进去。”
她皱起眉头。
这朱管事难道已经脱身去了刘家门上不成。
又或许此刻他与刘郎君正躲在店面帷帐背后商量对策？
她在店门口来回踱了几步，突然问这小厮：“郎君，今日管事可有冲你们发火？”
小厮听她这么一问，顿时张口结舌。
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娘子不要多问。”
她眯眼打量这小厮窘迫难言的神色，又追问道：“管事可是吩咐过你们，不能让宋家娘子上门，也不要回她的话？”
小厮正在为难跺脚间，店铺深处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王五，放那宋娘子进来吧。”
她眼睛一亮。
就知道朱管事还在质库里。
小厮这才松开手臂放她进去，她甩一甩袖子，便踏进门。
朱管事果真撩起帐子钻了出来。
几日不见，他脸色便已灰黄，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唇枪舌剑。
她心里一动，口上招呼道：“朱管事。”
朱管事却像是充耳不闻，扶着柜台慢慢坐了下来。
又自酌了一盏茶，咕嘟咕嘟灌下去才开口道：“娘子，你害煞我。”
宋观花一挑眉毛，怎么谁都说是她害煞了自己？
见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满脸惫色：“我算是看透了，一副好心肠，全被人给当成了驴肝肺。”
又伸手敲着柜台，作恨铁不成钢状。
“从今往后，任他哪家闺女十九岁还嫁不出去，朱某连眼皮都不会再眨一下！”
好笑。
收了人家的钱财，就帮着给一个杀妻商人做媒，还要怨她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她还是强捺住怒意，面上作出微笑道：“朱管事，奴今天登门，是想商量商量怎么向韩舍人交代。”
说完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奴家里与韩家是世交，如今韩舍人见宋家衰败，便好意伸出援手，又怎能料到柳四娘子居然快人一步，赶在韩家前面就带着聘礼上了门。”
一边说，一边凝视着朱管事的脸色。
朱管事的额头上刚揩过的汗水又冒了出来：要是提前知道宋家跟韩家这层关系，他断不会怂恿刘家去求娶这宋家女。
刘家那边倒还能蒙过去，不过自认倒霉罢了，可要是让韩家认为有抢亲的嫌疑……
刘家家底再厚些不过是个生意人家，可韩家却是如今京中排得上号的高门。
朱管事不由得后背一凉，冷汗涔涔。
又抬眼瞧着眼前面无波澜的小娘子，不由得放软了声调：“那依娘子高见，如今应当是怎么办？”
宋观花用手托腮，无声地笑了一笑。
一听他这口气，便知是真被那刘家说怕了。
她转动着手上的银镯：“朱管事可知，韩家府上可还不知道官媒娘子登了宋家的门。”
这倒也不是妄语。
说是世交，也只是面上还算冷淡客气。
纵那韩家有三头六臂，也断不会把指爪伸到宋家这破落门户，更懒得管他们家大娘子有什么人上门求娶。
何况韩家其实并未露出纳她的意思……她一想到这就忍不住心里发虚。
于是咳了两声，抬起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朱管事：
“朱管事，今日官媒上门之事，韩家还未曾听说。”
朱管事眼皮跳了跳。
她又清清嗓子，一字一字说道：
“想必朱管事也盼着韩家明白，刘家不是有意抢亲。今日之事，不过是媒人闹出的误会罢了。”
朱管事心里正转着念头，听她这么一提，连忙应道：“对对，都是误会，误会。”
宋观花起身道：“那奴就先告辞了。”
又回过头来：“还望朱管事和刘家那边好生解释一番，劝他们选个日子登门赔罪。万一韩舍人要听说了韩家的脸面被人这样踩在脚底下，可断不会好过的。”
她正要出门，却被朱管事突然拽住袖子：“娘子留步。”
门外已是天色晦暗，万家灯火通明。
长安城酝酿已久的一场雨就要落下来了。
韩家宅邸里，书斋门口，芭蕉叶上雨点噼啪作响。
台阶上的青苔颜色灰暗。
“阿郎，官媒人竟然上了宋家的门求娶那宋家娘子。”
榻上，韩晔闻言停下笔，在砚里蘸了蘸。
“是何人求娶？”
来人报道：“听那柳四娘自己交代，似乎是崇化坊里一个开染坊的。”
韩晔抬腕用力，突然心中生出几分好笑之感。
“宋家怎么说？”
来人低头道：“宋家老夫人起先还是肯的，只是……只是后来那宋娘子到家，便把媒人赶出门去了。”
“宋家娘子是觉得哪里看不上眼？”
来人低下头：“这个……”
其实不用这人禀报，他也大概明白了。
她再嘴硬，他还不知道她的心思么？
他抬腕用力，勾了勾嘴角，开口道：“早些去宋家府上把那一家子接过来。”
宋观花来到质库时两手空空，出门时却背上了一个丝囊。
她把帏帽拉下来遮雨，身上却还是被淋湿了。
虽然身上冰冷，心里面却出奇畅快。
这就是敲诈的感觉吗？
出乎意料，她并没有什么负罪感。
她一边跨上马鞍，一边心想：但愿这朱管事和刘家从此都守口如瓶，再不提起这事。
尤其是不能叫韩家知晓。
那韩晔脾气古怪，若是叫他知道自己曾信誓旦旦说定了韩家的亲，指不定会被他暗里解决得干干净净。
虽说还没到闭市时辰，西市却已经人迹杳然。
按说，这应算是今年第一场春雨了。
雨点纷纷，衣衫湿黏紧贴在背上。
她皱起眉头，勒了马，解下丝索将丝囊护在怀中。
要是出门时能带上件蓑衣也好。
虽说她身体皮实，连伤风感冒都很少有过，可被雨淋湿终究是不舒服。
只有快马加鞭，争取早些赶回怀德坊。
正在街上骑行，远处却突然出现了一群披甲的骑兵。
她眯起眼睛，隔着灰蒙蒙的雨幕辨认来人。
金吾卫。
这些铁甲加身的兵士负责长安城治安，平日里最是耀武扬威，作风也颇为放肆。
甚至传出过在大街上强抢民女的新闻。
眼前这一波金吾卫，不知又是到哪个酒肆去刚放纵过。
她勒紧了手中的绳索，调转方向。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眼瞧着这群兵士越行越近，她的心也快起来，像要跳出衣衫。
不由得护紧了怀中的丝囊。
“这美人儿比你那陶五娘如何？”
调笑声远远地传来。
她两眼瞪大，却又赶紧把头埋到胸前。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远处又有一个声音怪叫道：“庞三，那陶五娘算什么货色啊？”
又是一阵哈哈的笑声。
她偷偷扫视了一下大街两侧。
要怪只怪这雨，西市的店都打烊得比平常早。
难道今日做了件亏心事，报应这么快就找上门？
那一队金吾卫越发近前来。
她索性绷紧了下颚，抬头凝视着他们。
突然那人群中传出一个模糊的声音：“宋娘子？”
见她愣住了，他又骑马近前来，仔细辨认了会儿，这才笑起来：“还真是宋娘子啊！”
眼前的人一身银甲，骑着白马，微黝而英俊的脸上泛出笑容。
不是韩晔那好朋友卢恢是谁。
她顿了顿，回道：“卢将军。”
先前只听说这位卢恢是个武将，如今看来便是在金吾卫里做事了。
旁边的兵士都面面相觑，嘴里喃喃。
“这是将军的相好。”
“将军又有了新相好？”
他回头挥了挥手，嗔怒道：“别瞎说！”
又近前来对着她笑道：“宋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难道说是上门来敲诈朱管事的不成。
她低头道：“奴来为阿娘采买药材。”
他哦了一声。
又神神秘秘道：“娘子，玉致他想你想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宋观花心里忍不住一哆嗦。
谁信。
可他们好像还都挺以此为乐似的，不管是眼前这位，还是韩晔那个古怪的妹妹。
她低头道：“卢将军，奴正急着赶回家中。”
卢恢通情达理地又哦了一声，又朝后挥挥手：“还不赶紧给宋娘子让开！”
听他这么一指挥，原先堵在面前的金吾卫果真四散开了。
卢恢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娘子，你这衣服都打湿了。”
她也低头看了看。
果然打湿了。
卢恢解下自己身上的油衣，伸手递给她。
“娘子，被外人瞧去了可不好。”
又转过身去。
“都把眼睛闭上！”
她看着手里的油衣，一时间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这卢恢跟韩晔不一样，居然还挺乐于助人的。
终于还是憋出来一句：“将军还要执行军务，奴不能妨碍将军。”
卢恢摇摇头：“不怕，我身强体壮。”
又笑道：“倒是娘子，看起来就是一副需要关照的模样。”
殊不知她也身强体壮，远远不至于淋一阵雨就生一场病。
卢恢见她一脸为难，索性策马离开，甩下一句：“娘子就把这油衣还到韩舍人府上吧。”
她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好强的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