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推开了二楼里侧的一扇门,白妖瞧着布局几步走到悟墨前面,跟着老鸨进了屋子。屋内布局简单,除了一张圆桌,两个椅子,便只有一张装饰的极为浮夸的床。屋内的气味萎靡。

    白妖突然反应过来,逢春舍内没有在药山城内随处可闻的那股中药味。

    床边两个生的高大而黝黑的女子的手正压着另一个娇小女子的肩膀上。被压住的女子手被绑在背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两高大女子其貌不扬,见老鸨进来后恭敬喊了声主子,想来是逢春舍打杂的人。被禁锢的娇小女子,妆面未褪,衣不蔽体,一身娇艳颜色,应该是陪客的,脸上的惊惧慌张还未消散,仍可见泪痕。

    悟墨垂下眼,目光定格在白从袖子中露出的雪白玉手上。

    床边衣衫凌乱,床上的人用被褥盖了,底下隐隐见得似乎并不着衣衫。

    “二位见着了,床上这位算是我们这贵客了,不知怎么今早就变成这样了,二位可有办法救治?”老鸨没有理会被压着的女子,将两人领到床边问。

    “贫僧需得先检查一番。”悟墨没有抬眼。

    老鸨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笑道:“既然如此还请上前。”,另一只手向那两高大女子挥挥,示意要将娇小女子带走。

    “且慢。我看这位姑娘似乎也有征兆,不如先留下?”白妖见了出声阻拦。悟墨挽起袖口,细细观察着床上的男子。

    老鸨神色一变:“不用两位操心,城里的都知道,我们这生病的妮子是决不让出来接客的,哪知道这个小贱人不顾脸面非要出来,得罪了贵客可怎么办!!我们逢春舍自有自己教训人的法子。”

    “我没病!是他有病害我染上了!!!”

    “多嘴!!”老鸨大怒,一个巴掌就要挥上去。

    白妖拦住了,不紧不慢地说道:“这病传染性极强,也许姑娘并未撒谎。如今更重要的是赶快排查一下这楼内还有没有其他染病的人。”

    老鸨狠狠地瞪了女子一眼,打杂的人随手抓了一块布将女子的嘴封起来。她心里也知道女子大概没有撒谎,但是这贱人早上一起来见贵客病重,在城里的大夫来了后无计可施,吓得就要冲出去,敲门声还引了面前的两人注意力。若贵客真要死在这里,她们可就摊上大事了。

    老鸨到底没有在两人面前发作,她还指着这两人将贵客治好,若是治不好,也别怪她们放出庸医害人的消息了。

    “施主不如准备些面巾,大蒜水泡了带着,以防更多人染病。”悟墨出声提醒。

    老鸨反应过来笑吟吟的谢了,吩咐了一个人去了,自己则站在屋子门口看着几人的动作。

    悟墨在白妖的帮助下检查了女子的症状。

    床上的男子病得厉害,女子却只有些隐隐的症状,若说男子是今早才发病的过于严重了些。悟墨作为佛家子弟,只用双眼观察病气,男子身上病气浓郁,却找不准根结,女子病根却是在肺处。

    悟墨开了一张基本的药方,又嘱咐了几句。

    “这药吃多久能好?”

    悟墨瞥眉:“这只是基本的方子,若是病的不重,也可能痊愈。贫僧毕竟不是医者出身,只能尽力而为,日后或许要常来拜访,以根据具体情况确定药方。”

    老鸨听暂时治不好,脸色变得不好看。

    悟墨又开了几张预防的单子。

    白妖没顾及老鸨的脸色,问道:“我们这次来找花媚姑娘有事,不知可否上楼说话?”

    “我们花媚一个时辰的价钱你们知道多少吗。”

    白妖无视了老鸨话语中的抵触,直视着她的眼睛:“这病,说不好整个城都要葬在这里,还望你高抬贵手。”

    老鸨听着眼前的女子一个字一个字说着,目光怎么也移不开,莫名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背后不自觉浮上冷汗。

    白妖眼神扫过老鸨微微颤抖的手。那只手捏着帕子,在额头上擦了擦。

    “如此,两位便请随我来。”

    老鸨将两人带到花媚门外,敲门。花媚应了,打开门,老鸨看着白妖和悟墨进去,自己并不动,然后关上了门。

    “二位到奴家这可是有事?”花媚着一身红色长裙,明明是不用接客的时候,却仔仔细细打扮了。

    白妖和悟墨不晓得,老鸨之前却是看出来了,花媚今天从发髻上的簪子到绣鞋上的金丝,身上的每一处皆用最为昂贵的物品包装了起来。连今天点的香也不是昨夜以求合欢用的香。

    白妖莫名想到,她盛装出席,在庆祝着一场胜利。

    白妖心中冰冷,开门见山地问道:“这城中疫病可与你有关?”

    花媚请两人坐到桌前,亲自为两人倒上提前泡好的茶:“姑娘即是问了,便是怀疑奴家,奴家说什么并不重要。”

    白妖不客气地坐到了位置上,顺便拉着本不愿动的悟墨一起坐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妖接了花媚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却是一惊,入口苦涩浓厚,舌根却感到鲜爽清高,回甘韵喉,白妖虽不懂茶,却也尝出了不一般。悟墨双手接过了,放在面前没有动。

    花媚以袖掩面,笑了:“是,二位是修行之人,奴家不该以凡人的龌龊心思来揣测二位。”

    白妖说不过她,只能问:“那花钿你放到哪了?可能予我们看一下?”

    “扔了。”花媚的眼神里跳动着戏谑的光,“如客人昨晚所说,沾染不该的东西,奴家不喜欢了,便丢了。”

    似乎知道他们下一句会问什么,花媚补充:“托人丢了,二位若是要找的话我便将那人喊来陪着二位去找。”

    白妖看向悟墨,后者点了点头。

    花媚见了,喊了一个名字,很快一个个头小小的,看起来不超过13岁的小姑娘进了房间。花媚向她交代了一些,便客客气气地将二人送出了屋子。

    小姑娘得了花媚的命令便带二人从后门离开了逢春舍,老鸨看到他们没说什么。

    白妖和悟墨跟在弦月后面,悟墨压低声音告诉白妖:“没有魔气,怎么看都是普通人。”

    白妖在花媚身上感受到的怪异感始终散不去,但是闻言也知道不好再对花媚做什么了。

    白妖前去逗小姑娘:“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弦月。”小姑娘看着白妖和悟墨有些羞涩。

    “好名字。”

    弦月听了,显得很骄傲:“这是花媚姐姐亲自为我取得名字。”

    白妖看着弦月虽然身上朴素,但气色看来不错,也没有明显的做工痕迹。小姑娘长得水灵,虽然年纪小还没有完全张开,但想来长大后也该是个温婉美人。不过这么小就在逢春舍生活,想来小时候家里的变故也不少。

    白妖不敢直接问小姑娘身世,只好接了一句:“你花媚姐姐对你这么好啊。”

    小姑娘听到花媚被提起,两眼都放光:“花媚姐姐对我特别好,平时都不让我做特别重的活。锦婳她们不仅白天要干活,晚上有时还会被客人拉过去!”

    说完,小姑娘又觉得失言,慌张捂住了嘴巴。

    “那你花媚姐姐是让你帮她扔掉花钿的?”

    弦月看白妖好像不在意她之前说的话,放下手,回答:“对,姐姐给了我一个盒子,让我扔了,西街的顾大娘看着了想要,我就给她了,现在我就带你们找顾大娘去。”

    三人在街上走着,街上的人比早上刚出来时还要少些。小姑娘似乎被街上的清冷吓到了,加快了脚步。

    到了顾大娘房子外,却见到了守着的杂役。

    “大人,我们是来找顾大娘的,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弦月虽然有些害怕,还是上前解释。

    杂役没给她好脸色,呵斥着:“县令大人有令,任何人没有命令都不能进去。”

    弦月为难地看向白妖和悟墨。

    悟墨对着杂役说:“贫僧为清关寺弟子,昨日便已见过县令大人,今日来这是为了调查瘟疫一事,还望施主能放我们进去。”

    杂役听了他的话,没好气地说:“光你说有什么用,我们只听县令大人的命令,我们没得到命令你就不能进去,你一个和尚还是离远点好。”

    悟墨皱眉还要说些什么,白妖拽住他:“要不我们还是去找一下县令,你的身份不易做事太出格。”

    悟墨握着白妖拽着他的手,几秒后点了点头。

    弦月不知道两人和县令的关系,听了他们的对话,去拉白妖的袖子,小小声说:“能不能不去找县令大人。”

    白妖闻言诧异,她在悟墨背后蹲下来,看着弦月,只用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为什么?”

    弦月心虚地移开眼神,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他不是好人,每次他来过之后花媚姐姐都要在窗户边靠好久。”

    白妖揉揉弦月的头,与悟墨对视着,想了想只好对弦月说:“让他回去,我们留在这等着行吗?”

    弦月也不是不懂事的,她用有些惊喜的眼神看了看白妖,然后点点头。

    白妖直起身,画了一道印在悟墨手背:“你一个人去说,若是那个县令又支支吾吾不答应就回来,大不了翻墙。”

    悟墨看了一眼手背的印,不多言语就走了。

    白妖和弦月一大一小蹲在街边,吹着冷风等着悟墨回来。

    白妖有些不舒服,她刚刚结束冬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她是悟墨的伴妖,师父后来下的咒很重,她不能离悟墨太远。她浑身冰冷,只能感觉到自己之前下的印移动到了哪。

    弦月想要靠她近一点被她拒绝了,她现在体温冰冷,让小姑娘靠过来搞不好要冻到她。弦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当面前天仙般的姐姐不喜欢她,心里有些伤心。

    平心而论,白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了,虽然与花媚姐姐是不同的风格,却更要好看几分。那个和尚长相与周身的气质一看也不是他们这的人能有的。

    守着的杂役在悟墨走后眼睛也不知道在白妖身上转了多少圈了,有胆大的直接与白妖搭话。

    “妹妹长这么好看怎么跟了一个和尚?不如跟着哥哥吃肉。”一个杂役出声调戏着,其他人也笑起来。

    白妖拦住了要起来理论的弦月,看弱智一样看着几人:“你喊我什么?”

    那人见白妖搭理他更是得意:“怎么,你希望我叫你心肝儿?也不是不行,床上想怎么叫都行。”

    弦月不明所以,被白妖捂住了眼睛。

    “我的确有几百年没吃过人肉了,”没等几人反应过来,白妖眼角挑起,“不介意现在再回味一下。”

    话毕一阵狂风刮过,几人瞳孔中映出一条巨大蛇尾缠上他们的喉颈,几人手不自觉抹上脖子却什么都碰不到,窒息的感觉愈发强烈。

    不过几秒风停了,脖子上被勒的感觉消失,蛇尾仿佛从来没有出现,白妖和弦月站在面前与前几秒并无差别。

    弦月什么感觉都没有,在白妖移开放在她眼前的手只看到刚才的几人在剧烈地喘气,脸色苍白。

    几人再不敢打扰。

    白妖注视着那几人眼底的惊惧。

    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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