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璞推开院长办公室门，一瞬间，她感觉好几道视线落在身上。
一些久远的记忆浮上脑海。
同样的办公室，推开门，另一对夫妻也像这样，充满慈爱和热切地注视她。
安璞攥紧了拳。
压下泛起的旧日情绪，安璞抬起头，彬彬有礼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完全像那种学校里的乖巧好学生。
廖珍月看清来人，心里松了口气，笑意染上眼角，“原来你就是安璞。”
顾立深上前，细细看着面前的女孩子，鼻头微微泛酸。
廖珍月牵起安璞的手，将她带至身前，温声细语对她讲明了他们和她的渊源。
安璞垂下眼眸，当听见安友明三个字，她心中莫名一哽。
徐老师在旁边介绍了安璞的大致情况，彼此交流期间，安璞基本没怎么说话。
半晌，顾立深问道：“阿璞，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沉默良久，安璞抬起头，小心翼翼道：“我能不改姓吗？”
顾立深一愣，立即承诺道：“当然可以，你永远姓安，是你爸爸的女儿。”
安璞神情触动，怔愣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领养的事情确认的差不多，之后吴院长和顾立深单独聊事情，其他人往外离开。
廖珍月提出想去安璞寝室看一看，她问站在一旁的少年：“阿杭要一起吗？”
顾杭失语：“女生寝室我去干嘛。”
廖珍月笑了起来，拉着安璞便走了出去。
顾杭在楼下休息室随便找了个位置，掏出手机来玩。
余明凯在游戏里看见顾杭的号上线，在小群里发消息追问。
【顾少，妹妹见到了吗？】
韩晨发了条语音。一点开，奶声奶气的女音从听筒里传来。
叽哩哇啦，吐字含混不清，隐约能听见熟悉的字眼，连起来似乎是首最近很火的歌。
语音最后还有韩晨气急败坏的声音：韩童童你又拿我手机！
余明凯：【？？？】
韩晨又发了一条。
【家里熊孩子，见谅。】
看起来是夺回了手机管辖权。
【大周末还带娃，韩博士辛苦了。】
韩晨一连发了一大段哭脸，数一数足足九十九枚。足以可见被自家亲妹摧残之怨念。
【还是不提这个话题，伤心。顾少呢，为何还不出来接受采访？】
顾杭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飞速发了个笑脸，两人很快回了个话筒表情包，看着图片正中不断放大的话筒，仿佛见到了两张唠叨的脸。
【提问：咱妹妹吵闹吗？】
顾杭脑中瞬间浮现一张不爱笑的脸，以及车站沉默寡言的少女。
【不】
【提问：成绩好吗？】
顾杭不假思索。
【当然】
【提问：会惹事吗？是熊孩子不？】
顾杭手一顿，紧接着轮番跳出几个画面：脖后遗留的疤痕、被喝趴下的男生、跌落的红水桶。
他面不改色敲下键盘。
【当然不】
【哇靠，不笨不熊，恭喜你能少费很多脑细胞。】
【顾杭，咱俩换个妹妹试试！】
顾杭看着群里消息，唇梢微翘，冷不防听见廖珍月的声音。
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前面的安璞。
顾杭随即关上了群聊。
廖珍月朝他招手：“阿杭，快过来。”
顾杭慢吞吞站起身，手机揣裤袋里，走到安璞身边时，发现她正偷偷盯着自己。
他瞬间想起自己身上怪异的搭配，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
顾立深和廖珍月走在前面，快到走廊拐角，前面人身影甫一消失在眼前，顾杭略定住，瞅了眼安璞。
“衣服的事就不谢了，原因你懂的。”
安璞愣了下，缓缓点头。
她老老实实道：“对不起。”
顾杭“嗯”了声，收回眼神，继续朝前走。
安璞望向他的背影，片刻后，跟了上去。
~
时间转眼便过了一周。
市区大学城，某私家蛋糕房。
店内没有客人，安璞整理好餐具，坐回到柜台后。
这个时间点一般很少人，她悄悄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单词书，翻开上次看到的地方。
刚背了两个，小厨房有细小响动，安璞只来得及将手肘掩在书册上。
黎蔓一身热辣装扮自门后而出，黑色吊带衫，底下是牛仔短裙，半边左臂纹着只青鸟。
她浑身透着股漫不经心。从手袋里拿出面小镜子，旋开一管口红，沿着唇廓细细描摹。
“别藏了。”
安璞尴尬极了，指触书页飕飕的凉。
黎蔓化好口红，又对着窗户照了照，回身看了眼安璞，勾唇笑了下。
“怕什么，我又没骂你，现在没有客人，你就看吧。”
在老板眼底下明目张胆磨洋工，还是不要了吧。
安璞微缩了缩脖颈，趁她不注意，又悄悄把单词书塞回抽屉。
黎蔓被逗乐了，干脆走了过去。
女孩子脸很小巧，留着齐刘海的学生头，带着显见的稚嫩。
她靠在柜台边沿，有点发愁道：“你说别人不会告我雇佣童工吧。”
安璞迷茫的瞪大眼睛。
黎蔓坏笑转过脸，孩子怎么这么呆。
她不忍心逗她了，吩咐道：“有人问起来就按我教你的，说你是我妹妹。”
“好了，姐姐我要约会去了，没有什么事别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安璞看向她离去的背影，低而怯地唤了声：“余曼姐。”
“还有什么事？”
安璞缓缓起身，迟疑着开口：“我，我想问你，能不能，先预付我一个月的工资。”
说完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依旧眼巴巴望着余曼。
像极了雨天的流浪小狗。
黎蔓不算什么良善之辈，眼眸眨了眨，像是在打量什么。
半晌，她好说话地应下：“看来有急事？我现在打给你。”
转账很快到她手机上，安璞有些意外，同时感激道：“谢谢。”
黎蔓朝她飞了个轻佻的眼神，将手袋潇洒一甩，坠在肩上。
“好好看家，我走了。”
碰上仁慈的老板实属运气，安璞兢兢业业守好最后一班岗。
华灯初上，结束工作的安璞终于有了时间，她再次踏入这家商场。
“对不起小姐，蓝色这款已经售罄了。”
店员小姐面露微笑，说出的话却令人沮丧。
看出客人失望的心情，她热情推荐道：“粉色的还剩下一件185，小姐你需要吗。”
安璞沉默不语，纠结一番还是决定买下来。
回到福利院时，天幕已漆，缀以点点星光。
活动室一处角落里，陆守然正蹲在一排积木面前，旁若无人地搭建着城堡。
安璞轻轻蹲在他边上，看了一会儿，忽然拿出袋子里的粉T，特意将背面举至他眼前，语调轻快道：“你看这是什么。”
陆守然不为所动，他个子很高，手长脚长，蹲起来的姿势有些滑稽，看起来不太协调。
半晌，城堡终于竣工。
他注意到了身边的人，身体倾向她的方向，但眼神却斜着瞄向地面，口齿不大清晰。
“安…安璞，你来啦。”
安璞点了点头，再次将衣服递给他。
“喜欢吗？”
陆守然目光只停留一秒，而后又投向地面。
口中喃喃自语，“大海，海豚，大海，海豚。”
意思是，海豚要在蓝色大海里遨游。
安璞望着手里的粉色短袖，轻叹一声。
不意外的答案。
夜阑人静，窗外蝉鸣如潮。
似乎是再普通不过的夏夜。
她默默道：“陆守然，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深夜，顾杭洗完澡躺床上玩了会游戏，放下手机后，探身去拿桌上的水杯，余光瞥到挂在阳台上的短袖。
蓝颜色T恤，胸口印着LOGO。衣服背面有两只海豚图案，活灵活现，呈跳跃出海面状。
他上网查过资料，这件T恤是和某知名设计师出的联名款，全球限量发售。这名设计师是闻声海外的天才，同时也是一名自闭症患者，这款设计的初衷就是呼吁全球人们更多关注自闭症患者。
品牌方做出承诺，会将部分销售额用于捐赠给自闭症机构，相对地，这款联名T恤价格也不低。
那件T恤自从上周从福利院穿回来，洗好挂在那就一直没有取下来。
顾杭起身推开阳台门，把衣服收了进来。
他随手将衣服挂在衣帽间一角，脚触到了地板上的东西，是个白色礼品袋。
他想了想，拎起袋子放到了书桌上，以防自己忘记。
~
清晨，天光微亮。
安璞按掉敬业的闹铃，准时从床上爬起，衣柜里挂着一排簇新套装，是廖珍月为她准备的。
底排一格柜子有小叠她自己带来的衣服，半旧发白，衣角边沿微微起球。
她从挂着的套装里，随便挑了套换上。对面房门紧闭，里头的人还在睡觉，安璞轻手轻脚关上门，走下楼。
餐厅桌面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煎饺和一些小菜，赵姨笑眯眯招呼道：“阿璞起来啦，快来吃。”
安璞埋头喝粥，廖珍月给她夹了块煎饺，说道：“多吃点，我给你买的最小号穿着还松这么多。”
安璞点点头，咬了口煎饺，香菇猪肉馅的，她把剩下大半个一口塞进嘴里，没仔细尝囫囵咽了下去。
“这孩子每天都起这么早，从不赖床。”赵姨又端出来一碟煎饺，对安璞夸个不停。
廖珍月望着安璞满眼欣慰，“不像顾杭，从来不吃早饭，催他早起跟要了他命一样。”
安璞解决完早饭，起身收拾碗筷，抱到厨房里正要开始洗，被赵姨赶了出来。
屋外有汽车驶过，孙助理到了，他把廖珍月的两只拉杆箱搬到车上。
“顾总出差去了，我今天可能赶不回来送你去学校。”孙助理看向安璞，“到时候你跟着顾杭，他带你去。”
安璞眼底闪过讶异，然后嗯了声。孙助理笑了笑，“别紧张，就是过去做个入学测验。”
廖珍月换了身浅色披肩，没化妆，除了一副大墨镜无其他点缀，朴素而简约。
她坐进车后座，车窗放下，冲安璞挥手。
“这半个月你和阿杭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廖珍月信佛，每年都会去寺庙里住一段时间，吃斋诵经，为家人祈福。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寺庙附近有台风过境，所以提早出发了。
道别后，安璞无事可做，继续背没背完的单词。
她捧着本书，边走边记忆，楼上还没动静。
自打她住进来起就没见过楼上那位早起，永远是掐点出门。
背完了两个单元，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安璞瞅了眼墙上的钟，快八点了。
顾杭臭着脸下楼，头发微乱，带着刚睡醒的倦困和慵散。
肩上挎了只运动胸包，两耳塞着蓝牙耳机，从安璞身边擦身而过，仿佛路过空气般。
赵阿姨一路追出去，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包子，叮嘱：“路上骑慢点。”
话音刚落，安璞扒着窗户踮脚往外看，顾杭已经骑出好远。
一些久远的记忆浮上脑海。
同样的办公室，推开门，另一对夫妻也像这样，充满慈爱和热切地注视她。
安璞攥紧了拳。
压下泛起的旧日情绪，安璞抬起头，彬彬有礼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完全像那种学校里的乖巧好学生。
廖珍月看清来人，心里松了口气，笑意染上眼角，“原来你就是安璞。”
顾立深上前，细细看着面前的女孩子，鼻头微微泛酸。
廖珍月牵起安璞的手，将她带至身前，温声细语对她讲明了他们和她的渊源。
安璞垂下眼眸，当听见安友明三个字，她心中莫名一哽。
徐老师在旁边介绍了安璞的大致情况，彼此交流期间，安璞基本没怎么说话。
半晌，顾立深问道：“阿璞，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沉默良久，安璞抬起头，小心翼翼道：“我能不改姓吗？”
顾立深一愣，立即承诺道：“当然可以，你永远姓安，是你爸爸的女儿。”
安璞神情触动，怔愣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领养的事情确认的差不多，之后吴院长和顾立深单独聊事情，其他人往外离开。
廖珍月提出想去安璞寝室看一看，她问站在一旁的少年：“阿杭要一起吗？”
顾杭失语：“女生寝室我去干嘛。”
廖珍月笑了起来，拉着安璞便走了出去。
顾杭在楼下休息室随便找了个位置，掏出手机来玩。
余明凯在游戏里看见顾杭的号上线，在小群里发消息追问。
【顾少，妹妹见到了吗？】
韩晨发了条语音。一点开，奶声奶气的女音从听筒里传来。
叽哩哇啦，吐字含混不清，隐约能听见熟悉的字眼，连起来似乎是首最近很火的歌。
语音最后还有韩晨气急败坏的声音：韩童童你又拿我手机！
余明凯：【？？？】
韩晨又发了一条。
【家里熊孩子，见谅。】
看起来是夺回了手机管辖权。
【大周末还带娃，韩博士辛苦了。】
韩晨一连发了一大段哭脸，数一数足足九十九枚。足以可见被自家亲妹摧残之怨念。
【还是不提这个话题，伤心。顾少呢，为何还不出来接受采访？】
顾杭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飞速发了个笑脸，两人很快回了个话筒表情包，看着图片正中不断放大的话筒，仿佛见到了两张唠叨的脸。
【提问：咱妹妹吵闹吗？】
顾杭脑中瞬间浮现一张不爱笑的脸，以及车站沉默寡言的少女。
【不】
【提问：成绩好吗？】
顾杭不假思索。
【当然】
【提问：会惹事吗？是熊孩子不？】
顾杭手一顿，紧接着轮番跳出几个画面：脖后遗留的疤痕、被喝趴下的男生、跌落的红水桶。
他面不改色敲下键盘。
【当然不】
【哇靠，不笨不熊，恭喜你能少费很多脑细胞。】
【顾杭，咱俩换个妹妹试试！】
顾杭看着群里消息，唇梢微翘，冷不防听见廖珍月的声音。
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前面的安璞。
顾杭随即关上了群聊。
廖珍月朝他招手：“阿杭，快过来。”
顾杭慢吞吞站起身，手机揣裤袋里，走到安璞身边时，发现她正偷偷盯着自己。
他瞬间想起自己身上怪异的搭配，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
顾立深和廖珍月走在前面，快到走廊拐角，前面人身影甫一消失在眼前，顾杭略定住，瞅了眼安璞。
“衣服的事就不谢了，原因你懂的。”
安璞愣了下，缓缓点头。
她老老实实道：“对不起。”
顾杭“嗯”了声，收回眼神，继续朝前走。
安璞望向他的背影，片刻后，跟了上去。
~
时间转眼便过了一周。
市区大学城，某私家蛋糕房。
店内没有客人，安璞整理好餐具，坐回到柜台后。
这个时间点一般很少人，她悄悄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单词书，翻开上次看到的地方。
刚背了两个，小厨房有细小响动，安璞只来得及将手肘掩在书册上。
黎蔓一身热辣装扮自门后而出，黑色吊带衫，底下是牛仔短裙，半边左臂纹着只青鸟。
她浑身透着股漫不经心。从手袋里拿出面小镜子，旋开一管口红，沿着唇廓细细描摹。
“别藏了。”
安璞尴尬极了，指触书页飕飕的凉。
黎蔓化好口红，又对着窗户照了照，回身看了眼安璞，勾唇笑了下。
“怕什么，我又没骂你，现在没有客人，你就看吧。”
在老板眼底下明目张胆磨洋工，还是不要了吧。
安璞微缩了缩脖颈，趁她不注意，又悄悄把单词书塞回抽屉。
黎蔓被逗乐了，干脆走了过去。
女孩子脸很小巧，留着齐刘海的学生头，带着显见的稚嫩。
她靠在柜台边沿，有点发愁道：“你说别人不会告我雇佣童工吧。”
安璞迷茫的瞪大眼睛。
黎蔓坏笑转过脸，孩子怎么这么呆。
她不忍心逗她了，吩咐道：“有人问起来就按我教你的，说你是我妹妹。”
“好了，姐姐我要约会去了，没有什么事别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安璞看向她离去的背影，低而怯地唤了声：“余曼姐。”
“还有什么事？”
安璞缓缓起身，迟疑着开口：“我，我想问你，能不能，先预付我一个月的工资。”
说完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依旧眼巴巴望着余曼。
像极了雨天的流浪小狗。
黎蔓不算什么良善之辈，眼眸眨了眨，像是在打量什么。
半晌，她好说话地应下：“看来有急事？我现在打给你。”
转账很快到她手机上，安璞有些意外，同时感激道：“谢谢。”
黎蔓朝她飞了个轻佻的眼神，将手袋潇洒一甩，坠在肩上。
“好好看家，我走了。”
碰上仁慈的老板实属运气，安璞兢兢业业守好最后一班岗。
华灯初上，结束工作的安璞终于有了时间，她再次踏入这家商场。
“对不起小姐，蓝色这款已经售罄了。”
店员小姐面露微笑，说出的话却令人沮丧。
看出客人失望的心情，她热情推荐道：“粉色的还剩下一件185，小姐你需要吗。”
安璞沉默不语，纠结一番还是决定买下来。
回到福利院时，天幕已漆，缀以点点星光。
活动室一处角落里，陆守然正蹲在一排积木面前，旁若无人地搭建着城堡。
安璞轻轻蹲在他边上，看了一会儿，忽然拿出袋子里的粉T，特意将背面举至他眼前，语调轻快道：“你看这是什么。”
陆守然不为所动，他个子很高，手长脚长，蹲起来的姿势有些滑稽，看起来不太协调。
半晌，城堡终于竣工。
他注意到了身边的人，身体倾向她的方向，但眼神却斜着瞄向地面，口齿不大清晰。
“安…安璞，你来啦。”
安璞点了点头，再次将衣服递给他。
“喜欢吗？”
陆守然目光只停留一秒，而后又投向地面。
口中喃喃自语，“大海，海豚，大海，海豚。”
意思是，海豚要在蓝色大海里遨游。
安璞望着手里的粉色短袖，轻叹一声。
不意外的答案。
夜阑人静，窗外蝉鸣如潮。
似乎是再普通不过的夏夜。
她默默道：“陆守然，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深夜，顾杭洗完澡躺床上玩了会游戏，放下手机后，探身去拿桌上的水杯，余光瞥到挂在阳台上的短袖。
蓝颜色T恤，胸口印着LOGO。衣服背面有两只海豚图案，活灵活现，呈跳跃出海面状。
他上网查过资料，这件T恤是和某知名设计师出的联名款，全球限量发售。这名设计师是闻声海外的天才，同时也是一名自闭症患者，这款设计的初衷就是呼吁全球人们更多关注自闭症患者。
品牌方做出承诺，会将部分销售额用于捐赠给自闭症机构，相对地，这款联名T恤价格也不低。
那件T恤自从上周从福利院穿回来，洗好挂在那就一直没有取下来。
顾杭起身推开阳台门，把衣服收了进来。
他随手将衣服挂在衣帽间一角，脚触到了地板上的东西，是个白色礼品袋。
他想了想，拎起袋子放到了书桌上，以防自己忘记。
~
清晨，天光微亮。
安璞按掉敬业的闹铃，准时从床上爬起，衣柜里挂着一排簇新套装，是廖珍月为她准备的。
底排一格柜子有小叠她自己带来的衣服，半旧发白，衣角边沿微微起球。
她从挂着的套装里，随便挑了套换上。对面房门紧闭，里头的人还在睡觉，安璞轻手轻脚关上门，走下楼。
餐厅桌面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煎饺和一些小菜，赵姨笑眯眯招呼道：“阿璞起来啦，快来吃。”
安璞埋头喝粥，廖珍月给她夹了块煎饺，说道：“多吃点，我给你买的最小号穿着还松这么多。”
安璞点点头，咬了口煎饺，香菇猪肉馅的，她把剩下大半个一口塞进嘴里，没仔细尝囫囵咽了下去。
“这孩子每天都起这么早，从不赖床。”赵姨又端出来一碟煎饺，对安璞夸个不停。
廖珍月望着安璞满眼欣慰，“不像顾杭，从来不吃早饭，催他早起跟要了他命一样。”
安璞解决完早饭，起身收拾碗筷，抱到厨房里正要开始洗，被赵姨赶了出来。
屋外有汽车驶过，孙助理到了，他把廖珍月的两只拉杆箱搬到车上。
“顾总出差去了，我今天可能赶不回来送你去学校。”孙助理看向安璞，“到时候你跟着顾杭，他带你去。”
安璞眼底闪过讶异，然后嗯了声。孙助理笑了笑，“别紧张，就是过去做个入学测验。”
廖珍月换了身浅色披肩，没化妆，除了一副大墨镜无其他点缀，朴素而简约。
她坐进车后座，车窗放下，冲安璞挥手。
“这半个月你和阿杭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廖珍月信佛，每年都会去寺庙里住一段时间，吃斋诵经，为家人祈福。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寺庙附近有台风过境，所以提早出发了。
道别后，安璞无事可做，继续背没背完的单词。
她捧着本书，边走边记忆，楼上还没动静。
自打她住进来起就没见过楼上那位早起，永远是掐点出门。
背完了两个单元，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安璞瞅了眼墙上的钟，快八点了。
顾杭臭着脸下楼，头发微乱，带着刚睡醒的倦困和慵散。
肩上挎了只运动胸包，两耳塞着蓝牙耳机，从安璞身边擦身而过，仿佛路过空气般。
赵阿姨一路追出去，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包子，叮嘱：“路上骑慢点。”
话音刚落，安璞扒着窗户踮脚往外看，顾杭已经骑出好远。